早晨的天緣城,沒有迎接神夜祭的歡樂氣氛,反而陷入了極度的恐慌之中,時間好似一夜之間被顛覆。
受到歌姬大人祝福的女人死了,沒能被歌聲所救贖。
然後,歌姬大人也消失在天界城內。
旅館紅葉的大院里,輕羽坐在那只黑箱子上,慢條斯理的把胡蘿卜塞進戰艦的嘴里,一人一驢一點都沒受到影響。
「真是充滿活力的城市,你說對嗎,戰艦。」輕羽拍了拍搭檔的耳朵,後者正滿足的搖頭晃腦,把胡蘿卜用力吞咽下去,「不過,這里胡蘿卜還真貴……」絲毫沒意識到外面已經亂成一鍋的輕羽陷入了他的苦惱中。
房間中,雲依的表情則要嚴肅許多,站在窗口的她已經看到了大街上人群的變化,不斷有人朝著天界城方向走去,白若嫣趴在窗口上,擔憂的問道︰「雲依,小白不會有事吧?」「你就不擔心一下祈語嗎……」「那個女人就是怪物,怎麼想都不會死,柔弱的小白跟她可是不同的生物。」撅起嘴,對于那條母龍,白若嫣還是一如既往的充滿敵意。
「白燁先生他不會有事吧……」神無玲並不清楚白燁和祈語的實力,在她看來,如今這場可能卷席全城的動亂一旦爆發,後果將不堪設想。
「放心吧,論起保命,他可是我們中最強的,但也要做好離開的準備,這座城市已經不安全了。」雲依輕描淡的說道,將她內心的不安隱藏起來。
「不要有事啊,白燁。」內心默默祈禱。
天界城外,越來越多的民眾聚集在一起。
「我們要見歌姬大人!」「听說歌姬大人失蹤了,是真的嗎?」「難道是因為害怕南雲他老婆自殺的事情嗎?」「喂,我們要見歌姬大人!」一聲聲的質問,不僅讓守衛的士兵們倍感緊張,同樣也刺激了人們的焦慮,這是天緣城從未出現過的局面,人們第一次開始對歌姬的力量產生懷疑。
動搖,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需要的只是小小的契機。
在呂轅的房間里,武修們又一次匯聚在這,半天的搜索結果是一無所獲,林姍姍就如同人間蒸發一般,消失了。
「現在怎麼辦,外面那群吵鬧的愚民已經開始堵住大門了。」袁智辛語氣不善的拔出了雙鞭,只要呂轅下達命令,他就會毫不客氣的出去大開殺戒。
「不要亂來!這里的每一位居民都是天緣城的根基,我們絕對不能自亂陣腳。」呂轅朝著那些摩拳擦掌的武修們瞪去一眼,然後頭痛的按住了太陽穴,「你們先返回各自的崗位,就算找不到歌姬,我也會讓林朵朵先替代一下。」「對了,不是還有那個長得和歌姬一模一樣的丫頭嗎!」羅紋拍著那滑溜的光頭,興奮嚷嚷道。
「可是,林朵朵的歌聲,恐怕無法達到歌姬那種效果吧……」白燁並不覺得這個方法可以騙過外面那些民眾,「除此之外,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呂轅深感無奈的反問,這讓還想說什麼的白燁沉默起來,「讓我先靜靜……白燁,見到林朵朵的話,把我的意思傳達給她,現在能夠拯救這座城市的人,只有她了……」「我知道了……」跟隨者武修的人流離開了房間,白燁與祈語走向了靜室方向,但是,沒走出幾步便停了下來。
「祈語,你先去找林朵朵,把呂轅的意思告訴她。」白燁自己則是轉回身,原路返回,「那你呢,白燁?」「我要去見呂轅,歌姬失蹤的消息會那麼快的傳播開去,證明在天界城里已經被對方埋下了眼線,我要去提醒他一下,處理完之後就會來找你。」說罷,白燁已經加快腳步,奔跑起來。
來到呂轅房間外,白燁悄悄的靠近著,在不知道內奸是誰的現在,不能被別人看到自己單獨來見呂轅。
白燁蜷縮著身體,挪動到窗口下,听見了里面的談話聲,奇怪,不是指有呂轅一個人在里面嗎?
白燁找了一個隱蔽位置,慢慢的探出頭來,房間里呂轅坐在那張搖椅上,臉上帶著的表情竟然是笑意?
而在呂轅身後,正站著一名高大的男子,肩上披著灰色的斗篷,臉被那雜亂的長發所掩蓋起來,邋遢的外形給人一種不修邊幅的感覺,但是白燁卻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了令自己渾身繃緊的氣息,這個人也是殺手。
但是,自己卻從未發現對方的存在。
「消息已經確實的傳開了,無論是南雲妻子的自殺,還是歌姬的消失,全部都在你的預料之中……我對你又一次刮目相看了,呂轅。」高大男子那無神的雙眼落在呂轅的側面上,很難想象這位外表和藹的男子正是推動了全局的黑手。
「阿兵,如果沒有朱雀門的配合,也不可能做到消息那麼快的流傳開去,南雲妻子的死,他們做的很好,簡直就像真的是自殺一樣。」呂轅淡淡的話語讓在外竊听的白燁身體猛的一震。
「接下來,按照計劃行事?」阿兵問道。
「既然已經開始了,就沒停下的選擇,我等待一天已經很久了,久到我快要告別這個世界。」坐起身來的呂轅擦去了嘴角滲出的血跡,「至少在臨死前,我要終結掉這座腐朽的城市。」「我有一點想不明白,你究竟是如何慫恿林朵朵,讓她親手殺掉歌姬?」阿兵的疑問再一次讓外面的白燁握緊了拳頭,林朵朵殺掉了林姍姍?怎麼可能,她們可是親密的姐妹!
她們……
「這很困難嗎?愛與恨,只在一線之間,對姐姐的愛,還有對姐姐的嫉妒,交織在一起,最終釀成了美味的毒藥,我需要做的,只是在後面推她一把……我已經吩咐袁智辛動手了,由我們主動曝光林朵朵就是凶手的事實,然後,這座城市將會陷入徹底的恐慌中。」呂轅仿佛已經看到了天緣城人們那絕望的目光,忍不住露出一抹快意的笑,「朱雀門已經把消息迅速的傳播去了其他三個國家,很快,中山國,夏國還有唐國的部隊就會壓境而來!」
「神州的部隊已經在半個月前就出動了,現在應該到了臨海港口,抵達天緣城之需要一周。」阿兵將剛收到的消息如實稟報道。
「很好,我們只要在三國聯軍的圍攻下堅持一周就行了,到時候,需要由你去刺殺對方的軍官,給他們造成一點麻煩,而我雇佣來的武修便是最好的炮灰,那個叫祈語的女人,我可是很看好她的實力。」呂轅很清楚,目前招攬的武修中,最可怕的便是那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少女。
「媽的,老子這次算是坑了,竟然被別人算計利用……」白燁已經明白了對方的全盤計劃,朱雀門的背後站著的是當前世界最強的聯盟國家神州!呂轅自然已經投靠了神州,這是一場預謀已久的戰爭!
「林朵朵,她真的殺了自己的姐姐嗎?」白燁還是無法相信這個事實,而眼下,自己也必須要趕快離開這座城市,「嗯?」背後忽然傳來發冷的感覺,耳邊則是听見了怪異的割裂聲,一片桃花擦過了臉頰,「不是吧,那個女人……」身體在瞬間做出了反應,扭身跳向一邊,隨後立刻有一條健美的長腿踢中了自己剛才蹲著的位置,連同牆壁一起踢成了碎片。
「這女人也是一伙的嗎,今天還真是倒霉透了……」來不及多想,白燁已經扭身逃跑。
「百草,不用追了。」還想追擊的女人被呂轅制止住,從房間里漫步而出的城主,望了一眼白燁逃跑的方向,默然嘆息起來,「竟然被監听了,連你都沒發現有人在外面嗎,阿兵?」「那小子的藏匿功夫很厲害……」盡管是在稱贊,但阿兵顯然心情不太好。
「算了,既然被發現那就順手推舟吧,傳達我的命令下去,已經查明殺害歌姬的凶手,那就是侍衛林朵朵還有白燁!發現那兩人的話,格殺勿論!」說完,又把視線移到了戴著眼罩的盲眼女殺手身上,「百草,你就繼續在附近警戒吧,要對付白燁身邊那個女人……恐怕需要費一點功夫。」「你不是說那女人很強嗎?」阿兵頗為興奮的伸出舌頭,雙手不安分的搓動起來。
「就算很強又怎麼樣呢,誰也無法阻止我的道路。」呂轅混沌的目光中,閃爍的是旁人無法理解的瘋狂。
這種城市,早就該被掃進垃圾桶里!
靜室方向,此時已經響起了雜亂的打斗聲,白燁趕到的時候,看到的畫面是祈語那壓倒性的破壞……
「搞什麼啊!」「她真是人類嗎!」「這簡直強的像龍族一樣啊!」「可惡,是作弊的吧!」早就接到命令抹殺林朵朵的武修們本想一擁而上,結果卻被待在一起的祈語輕松的全部撂倒。
「看來我是白擔心了……祈語!」白燁來到兩人面前,相比祈語的從容不迫,林朵朵已經面色慘白,握刀的手甚至在不停的顫抖,「白燁,到底怎麼一回事,這些家伙突然二話不說的就攻擊朵朵。」祈語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只知道擊敗膽敢攻擊過來的人。
「來不及解釋那麼多,你听好了,祈語,以你的實力突圍出去不是難事,你現在立刻去旅館那,帶著老姐她們離開天緣城!」「哎,那你呢?」祈語听出了其中的微妙之處,白燁沒把他自己算在突圍人員中。
「如果連我都逃了,呂轅將會不惜一切代價的派人圍攻,我不能連累老姐她們。」
「可是我也不能讓你留在這!」祈語倔強的反對道,「我是你的保鏢!」「放心好了,我有保命的辦法,你需要做的就是讓我沒有後顧之憂,而我也絕對不會讓他們去追擊你們!」換做平時,白燁才不會自願做誘餌這種傻事,但是涉及到白若嫣和雲依,那就不能一概而論了,那是他無論如何都要保護的人!
「可……」「放心吧,祈語,我知道一條密道,雖然不能離開天界城,但是可以隱藏起來一段時間。」一直沉默的林朵朵突然開口說道,祈語還是遲疑不定,附近的腳步聲越來越密集,更多的武修正在包圍過來。
「走吧,祈語,老姐她們就交給你了,之後在城外踫面。」
「你……不會死吧?」本該是天真無邪的少女,現在卻異常認真嚴肅的問道。
「啊,我還要帶你去烏托邦呢……不會死的。」想起那個可笑的約定,白燁卻不由的笑了起來。
「那我就相信你一次!」祈語轉向了武修們聚集過來的方向,「在臨走前,我會為你再清掃掉一些障礙!所以,要活著來件我們!」說完,飛蹬而起,沖向了那群來勢洶洶的武修們。
白燁則在林朵朵的帶領下,進入了她的房間,那里正是密道的入口。
密道的修葺顯然有了相當的年月,里面充滿了潮濕的氣息,很艱難才點燃了密道中的蠟燭,兩人一路來到盡頭,在那堆放了一些事物和水源。
「還是新鮮的食物,這些東西都是你最近準備的嗎?」白燁伸手模了一下,然後發出了怪異的冷笑,聲音不斷回蕩在密道中。
「不要誤會,這是我剛剛放的,我提早得到了呂轅要除掉我的消息……」「這麼說來,真是你殺的?」白燁面向林朵朵那張柔美的面龐,用冰冷刺骨的聲音問道,「你,親手殺了林姍姍嗎?」一片寂靜,林朵朵沒有回答,而是用力咬緊嘴唇,面無血色的掙扎著。
白燁沒有急于逼迫對方回答,耐心的等待著。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終于,林朵朵艱難的張開嘴︰「沒錯,是我殺了她!」
比任何回答都來的殘酷。
「理由?難道就因為無聊的嫉妒,不可能吧……」
「需要理由嗎……根本不需要……她的存在已經束縛了我,只要她還活著,我就不能活得自由,我……」林朵朵不敢去看白燁尖銳的雙眼,而是低著頭大喊起來,「我的姐姐她……」「她根本,不是被你殺的,不是嗎?」白燁的話,讓林朵朵的聲音戛然而止,隨後又一次爆發起來,「不,是我殺了她,是我!」「看你握刀的樣子,根本連人都沒殺過,更別說殺掉自己的姐姐了,我總算明白一直以為感受到的違和感是什麼了。」讓自己覺得不自然的地方,現在已經明了。
「我現在,只有一個疑問不能肯定,你到底是誰?林朵朵?還是……林姍姍?」白燁一步步逼近,而眼前的少女則張大了嘴,雙眼中滿是驚恐。
「從一開始,你們兩姐妹就沒有同時出現在我眼前過,理由便是,林姍姍也好,林朵朵也好,都是由一個人在扮演,所以,你究竟是其中的誰?姐姐,妹妹?」
無聲的寂寞,令人窒息。
少女沙啞的聲音終于打破了這份死寂︰「我是……林朵朵,我是……林朵朵啊……」跪倒在地的少女,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氣。
「那麼說,你的姐姐……」
「你說的對……我的姐姐林姍姍早在兩年前就死了……」
在我的眼前,被別人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