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穿過厚實的枝葉,斑駁的灑在地面上,沉寂的森林里不時傳來沉重的金屬踏地聲,一道柔美的背影扛著舉劍邁步向前,尼婭面具下的表情恐怕不會好看,第二天花了一個上午才找到一只瘦小的野兔。
「不可能,之前來的時候還明明可以發現一些獵物。」顯然是在對某個游蕩于身後的男人說明。
「哦~是嗎……」那位漫不經心的男人正在東張西望的觀察森林,一不注意就會不見了蹤影。
「從剛才開始我就想說了,你到底在干嘛?如果不想幫忙的話,還是早點……」終于忍受不住的尼婭回過頭來,但是誰也不在那,只有茂密的野草還有參天的大樹。
「萊益發?」
「好啊。」從附近草叢中突然走出了一臉壞笑的白燁,尼婭雖然覺得那個笑容很邪惡,但不清楚這家伙在笑什麼,難道剛才喊他的名字有什麼問題嗎?
「你一直在那邊的草堆里?」壓下疑問,尼婭丟出了更關心的問題。
「是啊,找到一點有趣的東西。」白燁眼角余光掠過了角落里堆砌成小山狀的石塊。
「不可能,我一點都沒察覺到你的氣息……」尼婭不相信的否定道,作為身經百戰的皇家騎士,她對于自己的警覺心很有信心,在如此近的距離里潛伏著別人,不可能察覺不到。
「隱匿算是我的特長,不然我這個舊人類怎麼和那些怪物戰斗,硬要說的話,我的風格算是屬于刺客那一類。」白燁走到尼婭身邊,看到了地上的一串腳印,大概明白這個女人召喚自己的原因,「這是……野獸的足跡。」「是狼,這片森林里有狼……看來不會空手而返了。」比起尼婭的激動,白燁則是怪異的皺起眉頭,半蹲下來,雙手放在地上好像在量腳印間的距離。
「怎麼,難道有問題?」看到白燁認真的模樣,尼婭下意識的月兌口而出。
「的確有。」「你不會連動物的足跡都懂吧,然後告訴我,這不是狼的腳印。」略帶尖銳的笑起來,尼婭還在記恨昨天的事,睡覺前她很好奇白燁拿到的日記里記載了些什麼內容,想要借來看看,那小子卻死活不肯。
「是狼的腳印,但是,你沒發現問題所在嗎,腳印和腳印之間的距離太遠了……如果是四只爪子在走路,不可能走出這樣的痕跡。」用手指在地面上用力一劃,白燁抬起頭,望著那看不到表情的銀白面具,「你明白我想說什麼了嗎。」
「你的意思是……」高傲的女騎士第一次發出了異樣的顫音。
「這樣的痕跡只有一個可能,那匹狼是站著走路的……也就是說,對方很有可能是狼人。」說出了自己的結論,但是白燁並不肯定。
「不可能!」過激的反應,換來的只是白燁無奈的聳肩,「這是我個人的判斷,並不能代表什麼。」「這片峽谷里如果有狼人的話,怎麼還會乖乖躲在樹林里,早就出去襲擊村民了!」「是呢,也許雙方有過什麼協定呢?」腦海里閃過了日記的內容,白燁輕咬嘴唇,「森林里獵物的減少應該就是狼人存在的緣故,還有一個可能,你的出現,成功震懾住了它。」
「太荒謬了!如果樹林里有狼人,我不可能一次都沒有察覺到!」尼婭試圖反駁,但是視線已經無發生離開地上的那串腳步。
「你的狩獵範圍很有限,你沒有穿越過那道鐵絲網,更沒進入過那座小山,只要它乖乖躲起來,你又怎麼可能發現的了,不過,這也和我們沒關系。」「你去哪?」看到白燁起身朝著村子方向走去,尼婭急忙出聲叫住,「回去睡覺,像這種沒頭沒腦的狩獵到頭來也只是空手而回,還不如節省點力氣,回去休息。」朝身後甩甩手,一副準備遠去的樣子,可下一秒,手臂立刻被牢牢抓住。
「我們繼續深入,不管是狼人還是普通的野狼,留著都會對村民們造成危險。」嚴肅還有不容置疑的口吻,讓白燁擰起眉頭,在短暫的嘗試掙月兌失敗後只能認命的嘆息一聲。
「你可真是模範的騎士……」很是自然的改變了腳步方向,白燁的視線投向前方那片茂密的密林深處,「要深入的話,有一個條件。」「你說。」「不用那麼警惕的看著我,你還怕我這個舊人類會對你做點什麼嗎?」看到後者本能的舉劍動作,白燁攤手又一次聳肩,「行動不要太冒進,看到獵物也不能沒頭沒腦的追擊。」「對方只是區區一匹狼……」「是狼人,不要忘記了,那可是滅亡掉你們國家的凶獸。」「我說過,不可能是狼人……」「如果你認定那不是狼人的話,為什麼還要執著的去追蹤,你的內心深處一定也認可了我的判斷,勸你最好丟下無意義的固執。」白燁已經率先撥開了枝葉快速前進,尼婭在遲疑了數秒後,迅速跟了上去。
兩人快速而平靜的穿越在森林間,距離那座小山越來越近,一路上,白燁都會不時停下來觀察那些奇怪堆砌的石塊。
「那些石頭有什麼問題嗎?」終于,彼此間相距沒幾步距離的尼婭出聲問道。
「那是人為堆放的,用來標志路徑,讓人不會迷路。」嘴角彎起了弧度,綻放出冰冷的笑,白燁的眼神也變的冷峻起來,「這樣,就可以不迷路的抵達山上。」「什麼意思,你是說這些是村民做的標志?」「你說是他們做的,那就當是他們做的吧。」敷衍的丟回一句,白燁抬起的右腳卻遲遲沒有放下,「喂,你算什麼意思,正面回答我的話,那些石塊……」尼婭沒有留意的還在前進,撞上了白燁後背,「來了。」話音落地,一道黑影從前方跳躍而出,矯健的落地,激起了漫天的落葉……
灰色的毛發,銀色的雙瞳,用那雙後肢行走,如同人類般的雙臂,鋒利的爪子和獠牙,眼前的生物正是站立行走的狼。
狼人。
「怎麼會……」面具後的雙瞳不斷放大,尼婭的聲音在初期的震驚後,逐漸染上了憤怒的色彩,「狼人……竟然會出現在這里!」而沉默站立在前方的狼人並沒去看尼婭,而是將目光鎖定在白燁身上,鼻孔中不斷噴出白色的霧氣。
「看來是打算先殺掉我。」這是一個很合理的判斷,白燁沒有穿著尼婭那身堅固的鎧甲,更沒有具有威懾力的巨劍,「狼人是比我想象中更有智慧的生物呢,同時,也比我預計的要愚蠢一點。」
「什麼意思?」沙啞深沉的聲調,對面的狼人伸出右爪指住白燁。
「意思是,如果你剛才一直埋伏,說不定就能成功偷襲殺掉我了。」
「哼,人類,你的表情分明已經察覺到我的存在,再埋伏下去,最後就會演變成我被反埋伏的結局。」猩紅的舌頭舌忝舐起那銳利的尖牙,狼人慢慢彎曲子,雙爪輕輕按在地上,一副準備俯沖的姿勢。
「那麼現在你打算挑戰兩個人類?其實一個還是a級武修。」斷劍出鞘,白燁很是自然的退到了尼婭身旁,「你以為有勝算嗎?」「人類終究只是人類,無論怎麼進化都還是那個樣子……殺你們,綽綽有余。」「那你試試。」對于狼人的挑釁尼婭做出了回應,舉劍在眼前,仿佛將眼前的世界分成了兩半。
「小心了。」悄無聲息的起跳,狼人的身體如同黑色的利箭,旋轉著沖擊而來,幾乎要將空氣撕裂的巨響,可尼婭不為所動的保持著靜止狀態,只有當獵物進入自己的攻擊範圍內,才沉著的橫掃出劍刃,「鐺」劍刃踫上了利爪,狼人隱約發出了一聲驚訝的低吼,身體硬生生的彈開出去,重新落地的剎那,狼人又一次撲起,然後從視野中消失。
「去哪了?」尼婭不敢輕舉妄動的保持著姿勢,而腦後則立刻響起了異樣的踫撞聲,回頭時看見狼人正踩著樹桿,全身橫在半空的撞向白燁!
「萊益發!小心!」轉身,舉劍,突刺,這一系列的動作完成時已經來不及阻止狼人的攻擊。
「還真是瞄準著我來攻擊。」白燁不慌不忙的凝視著狼人揮舞的雙爪,沒有防御,更沒有冒死反擊,只是任由利爪刺向自己毫無防御措施的胸口,就在即將要被捅穿的剎那,身體進行了細微的調整。
「嘶」利爪擦破了外套,甚至在白燁胸膛的皮膚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傷痕,但是緊接著,閃爍的短劍趁著這個時機已經扎進了狼人右眼,「嗷……嗷嗷嗷嗷嗷……」「殺了它!」白燁向後跳開,帶起了一片猩紅的液體,而狼人背後,尼婭正揮劍斬下,「嗷……嗷嗷,給我記住,人類!」彎曲的雙腿猛的彈起,狼人撞進了附近的密林里……
「站住……」「不要追了……森林里是它的地盤,冒冒然然的追上去會吃虧的。」打算追擊的尼婭卻被白燁喊住,後者正喘息不定的坐倒在樹下,不能使用契約的現在白燁純粹依靠著自己多年的戰斗經驗來支撐,剛才的剎那,只要自己稍許慢上一秒動作,或許自己的心髒已經被那只狼人給挖出來了。
「不能放任狼人活著離開,否則村民們怎麼辦!」尼婭知道,在這片密林里,沒有白燁的幫助自己根本不可能找到那只狡猾的狼人,頓時憤怒的走到樹下,「你難道想眼睜睜的看著那些無辜的村民被狼人所殺害嗎?」「村民們會如何根本與我無關,說到底,我只是一個外人,沒必要為了他們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去賣命,你也是,真的打算為這個村貢獻一切嗎?」白燁有點疲倦的仰起頭,可惜這個角度根本看不到面具下尼婭是什麼樣的表情。
「有什麼不對嗎!保護那些弱小的村名本來就是騎士的責任,更何況他們都是那麼善良樸實的人!」尼婭的話讓白燁產生了莫名的煩躁,真是一個蠢女人,就算自己沒有看到那本日記,也不會為了他人如此奉獻。
「我回去了。」白燁沒有爭論的耐心,模出日記本丟了過去,「這個東西你昨天想看對吧,那就好好欣賞一下……」「現在不是說日記的時候,狼人……」「尼婭。」嚴肅的口吻,讓女騎士意外的愣了愣,「過去你為了自己的國家奉獻了一切,最後卻被要守護的東西所傷害,如果再經歷一次,你說不定會崩潰的,所謂的騎士道精神還是趁早丟掉比較好,現在這個世界需要的並不是你那無聊的精神而是……力量,還有讓自己活下去的執念。」留下女騎士一人在那,白燁獨自一人走上了回村的道路。
回到村子的時候已經接近黃昏,對村民們謊稱自己身體不舒服先回來的白燁並沒受到其他人的白眼和嘲笑,大家反而關心的詢問他身體情況,還找醫師對胸前的傷口進行了包扎。
春香家的桌子上,少女正興高采烈的給白燁說著白天發生的趣事,而後者只是管自己扒著碗里的飯,不時點頭作為回答。
「尼婭姐姐後天就會回來呢,到時候我會做好吃的去迎接她。」哼起了歡快的小曲,而白燁則是悄悄撇去一眼,眼前這個天真無邪的少女知道祭品的事情嗎?不對,按照道理,整個村子的人都該知道這件事才對。
可是一味沉默並不能得到答案。
「春香。」
「怎麼了,萊益發。」
「村子現在還拿活人做祭品嗎,以此來換取豐收的好收成。」
「 當」碗落地摔成碎片的聲音,用余光瞥見了春香蒼白的面色,還有發抖的雙手,「你……在說什麼呢,真討厭,萊益發,我們怎麼可能會用活……活人……」雖然有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但看來不是很成功。
「看來還在延續那個傳統呢,在那熱情好客的外表下,意外的有著非常果斷的決意啊。」吃完飯的白燁靜靜放下碗,慢慢抬頭凝視起眼前的少女,「那麼,這一次的祭品是誰呢?強大無比的尼婭,還是我這個和你們同樣弱小的舊人類,相比之下恐怕是我比較好拿下,但是尼婭的弱點也很明顯,對你們的過度信任,所以只要在飯菜里下一點手腳……」「不,誰也不會是。」春香立刻給予了否定,笑容變得有幾分苦楚,「下一次的祭品將會在後天被送到山上,而我……就是祭品。」「哎?」這一次,愕然在那的人變成了白燁。
「你沒听錯,我就是這一次的祭品。」春香沖著白燁露出了平日的笑容,只是這份燦爛在眼前卻顯得那麼無助,「這是我和你,還有尼婭姐最後的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