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在血族的聚集地東瀛島因為王位之爭,發生了一件令所有血族都深感遺憾的事,最有希望成為王的艾爾維特袒護了殺害血族貴族的人類女人,被該隱聯合幾大貴族伏擊關押起來。
陰暗潮濕的地牢,這是艾爾維特睜開眼後看到的景色,事實上,遇到該隱伏擊的時候,它並沒有反抗,束手就擒的任由族人拿下,包庇了人類已經是血族之中最不可饒恕的罪行,何況那個人類還殺害了血統純正的同胞。
無話可說,也不準備辯解什麼。
「感覺如何?」眼前的黑暗中,有著一頭燦爛金發的男子正環保雙臂站在那,居高臨下的俯瞰著。
艾爾維特沒有用言語反擊,只是平淡的說道︰「該隱,如今你已經是血族的王了。」「我本來就該是血族的王!」本想看到艾爾維特難堪表情的該隱顯然失望了,聲調不經意的上浮,「和你這個滿腦子天真想法的蠢貨不同,在我手里,血族才可以真正的壯大起來!」「你所謂的壯大,包括戰爭?我不認為如今的我們可以打敗人類,如果有實力,之前的王早就帶領軍隊攻打人類去了,哪還會縮在這座小島上。」艾爾維特對于現實的殘酷有著冷靜的認識,已經不是當初毀滅人類的黃金時代,祈禮,艾莉絲還有李,那些傳說中的人物已經紛紛湮滅在歷史的長河中,就算還秘密活著的艾莉絲女皇重返東瀛島,恐怕也難以對付日益強大的人類。
這是一場遲早要輸的游戲。
將身體隱藏在黑暗中,但艾爾維特還是清楚的看清了該隱的表情,不屑還有狂妄,只听見它失聲笑道︰「我會成功的!對了,你拼死想要保下的那對姐妹最終還是沒有逃出東瀛島,應該說,兩人本來是可以安全離開的,最後選擇了愚蠢的回來,要見見嗎?」「你們不能傷害她們兩個,這是我不抵抗的條件。」腦海中閃過那對人類姐妹,作為服侍自己多年的侍女,更多時候,艾爾維特已經將兩人當成了家人,听起來很可笑,但艾爾維特卻真的產生了類似的情感。
甘甜而痛苦的情感。
那是愛嗎?
艾爾維特自己也不清楚。
該隱嗤笑一聲,隨意的揮揮手,牢房的門被打開,穿著一身整潔白色外套的人類少女走了進來,「慢慢聊吧,畢竟是最後一面了,放心吧,只要你肯去死,這兩個人類我會按照約定送出東瀛島。」該隱瞥了一眼渾身發抖的少女,還悄悄吹了口氣,嚇的名為紫衣的少女跳了起來,隨即帶著一陣張狂的笑聲遠去。
「為什麼回來?」在該隱面前隱藏了情緒的艾爾維特終于爆發出了怒意,「而且還愚蠢到連紫琴都一起帶著回來!」「我們不能這麼走,當初想要侵犯我們的血族是我殺的,和你沒有關系,你本該是高高在上的血族之王。」紫衣穩定了心神,一字一句的說道,很是認真,代表了她的決意。
艾爾維特對于稱號和王位都不在意,它堅持的是自己的原則。
「就算是血族同胞,做錯了事,就該得到懲罰,你們沒有錯……所以我讓你們走,同胞推翻我,也沒有錯,因為我違背了族里的條規……你們走,我死,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艾爾維特不帶感情的聲音令紫衣的情緒頓時激動起來。
「這不合理!」
「很合理。」
「錯的是我們!」
「我希望你們活下去……」
「你知道我……」
「我不知道。」無論紫衣有多麼的激動失控,都會被艾爾維特冷漠的聲音堵回來,「我唯一知道的便是希望你們可以活下去。」身上沒有任何東西來束縛住艾爾維特,已它的實力,想要離開根本沒人可以阻攔,該隱很清楚艾爾維特的秉性,只要答應的事情一定會達成。
「我喜歡你。」紫衣終于說出了口,表情堅定,可牢籠中的男子就連拒絕的話語都懶得述說,牢房外,年幼的紫琴听到了姐姐的告白,一陣猶豫後,轉身跑開。
「我一定會救你,即使賭上我的性命!」
當艾爾維特再次醒來時,它已經身處安全的地方,身邊陪伴著年幼的紫琴,至于紫衣,代替了自己被送上死刑台。
這一刻,艾爾維特明白了該隱的想法,讓自己輕松的死去並不符合它那有仇必報的個性,永恆的痛苦才是最棒的結局。
重要的人也好,所堅持的原則也罷最後什麼都沒能守住,只能狼狽的離開東瀛島。
漂泊在外。
眼前高大宏偉的墓園正是為了紀念紫衣的死而建造的,艾爾維特雙眼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嘴唇一張一合,似乎是在對誰說話……
墓園內,那些漸漸冷靜下來的小鎮居民們分成了好幾個團體,零星的聚集在一起,有人害怕的想要投降,有人則想試著反擊,在所有人的中央,白燁三人形成了一個獨特的小團體,沒人嘗試去接觸,大概他們已經將這場災難全部算到了白燁頭上。
並不在意周圍那些人不懷好意的目光,白燁正思考著如何對付墓園外的那頭怪物,盡管剛剛自己豪言可以一戰,但仔細想來,在夏玲這位引渡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契約能力是萬萬不行的,送葬人和自由領域引渡人白燁,這兩個身份必須被世人當成是兩個存在,緋炎龍裝是屬于送葬人的能力,在這個前提下戰斗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夏玲小姐,要對付艾爾維特,恐怕需要的不僅是你來牽制,如果有可能,能夠讓它清醒過來是最好的結果。」從目前艾爾維特失控的行為來看,很大可能是受到了別人的控制,也就意味著殺死艾爾維特並不符合協會的利益,更會打亂艾莉絲的劇本,白燁本是無心的一句嘮叨,手指拖著下巴的夏玲展顏一笑,略帶自信的說道︰「如果你確定艾爾維特是受到了類似催眠的控制,那麼我可以解除。」「哎?」「我的本職可以算是醫生……需要的只是你一個保證。」夏玲隨手聊起發絲,挽至耳後,「是否只要解除掉它身上的控制,就能令它恢復正常。」「你在懷疑艾爾維特其實沒有受到控制?」一邊旁听的岑菲伊敏銳的听出了其中的質疑,當然,這個疑惑也早就悄然植根在魔女心里,作為差點成為血族之王的家伙,精神力必然是堅定無比,哪有那麼容易就被人鑽了空子,成為牽線傀儡。
「這點我也無法保證,如果做出這一切事情都是它的本性,那麼,我們就只有殺了它。」白燁下意識的握緊了腰間的誓約之牙。
「啊啊啊……」突然間,居民聚集的人群里,一名高大的男子發瘋般的拔出了暗藏的鐮刀,劈倒了身邊的人,「我們都會死的!違背艾爾維特大人命令的,只有死路一條!」「住手!」「你在干什麼!」「我們都是自己人……」場面頓時混亂起來,白燁和夏玲本能察覺到危險的降臨……
一道黑影趁著混亂,掠過人群,落在了那座空了的水晶棺材前,艾爾維特進入了墓園,頓時,尖叫聲,還有悲鳴嘈雜的響起,小鎮居民一個個恨不得爹娘多生兩條腿的逃亡開去,但大部分人都沒走出幾步便炸成了碎塊,成為了艾爾維特武器的養分,還有一小部分沖到了外面,暫時的撿回一條命。
看也沒看那群逃走的人,應該都是抓來沒多久的人類,還沒被自己植入血液,等收拾掉夏玲和眼前的該隱後,再將他們全部殺了也不遲,艾爾維特再次轉身時,看到的只有夏玲,該隱已經不見了。
「那個小鬼……」夏玲被艾爾維特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壓根就沒注意白燁是什麼時候消失的,同時還帶走了他身邊的女人,「從一開始,他就打算讓我獨自來面對艾爾維特。」「夏玲,你可是引渡人,擅自離開自己的領域,已經是嚴重的罪行,更不要提如今你還掩護著該隱,它可不是人類!」試著從對方臉上尋找可疑的痕跡,卻徒勞無功。
最後,夏玲終于確信了白燁的話,艾爾維特受到了類似催眠的控制,使得白燁在它眼中變成了另一個人。
「即是說,只要解除掉控制,你就可以恢復正常了。」那雙潔白無暇的雙手上點燃了藍色的火焰,看似滾燙卻完全不會傷害到主人本身,這便是夏玲的契約能力——幽冥之火。
「不正常的人是你,夏玲!」艾爾維特煩躁的單手舉起手中長劍,還能看見飄蕩在空中的血線連接著劍刃,「該隱只會是你們的敵人!」夏玲手中的火焰跳躍並變化著,最後凝聚成兩柄手術刀,被用力扎入了自己的雙腿里,頭頂是艾爾維特揮劍砍下,「轟隆」地面被輕易的砸裂出驚人的縫隙,身穿一身紅色旗袍的女引渡人雙腿一蹬,很是輕松的躍到半空,爆發出了與她身型不符合的力量。
同時,數道藍色的火光也從天而降,艾爾維特沒有魯莽的正面去對抗,反而是選擇了回避,對于夏玲的能力它可是領教過厲害的。
在大陸的盡頭,有一片無人踏足的土地。
六年前,被一位年輕的女性領域向導征服,從此多了一位引渡人,那就是夏玲,她所征服的領域名為「輪回谷」顧名思義,那里是沒有生命的死亡山谷,傳聞,那里也是最接近死者世界的地方,夏玲的契約物便是山谷里的幽冥火焰,立下契約後,本來便是醫生的夏玲將火焰分為了兩種。
生與死。
生之火注入人類體內,可以用來治療傷口,甚至還可以痊愈一些絕癥。
死之火,則是用來破壞人類身體用的武器。
協會中,不少領域向導和引渡人都曾經因為夏玲的救治撿回一條命,她是救死扶傷的天使,在戰場上,也是最凶惡的敵人。
藍色火光墜落在地上,留下了斑斑焦痕,艾爾維特已經移動到了夏玲落下的位置,橫掃長劍,「轟隆」這一次,血之劍撞在了藍色火焰上,兩人的動作實在太快,無法準確的看清短暫的剎那,到底進行了多少輪的攻防替換,只能看見最後兩人分別向後退去,那件火紅色的旗袍上多出了一道被砍裂的口子,艾爾維特的手臂上則被一柄藍色火焰凝聚而成的手術刀扎穿,傷口部分的血液明顯失去了控制,無法再自由的運轉。
「你的能力還真是可怕的雙刃劍。」
「我更希望用來救人,而不是殺人。」
「這話要是從別人嘴里說出來,我一定會狠狠吐上幾口唾沫,可從你嘴里說出來,竟然讓我有一種沒辦法開口反駁的無力感,我不想殺你。」
「我也是。」
「那就讓開……」
「如果讓開,就沒辦法救你了。」
「我不需要任何人救,我很好。」
「你可能並沒像想象中那般了解自己。」夏玲手中突起了十把藍色的火焰手術刀,「殺了白燁,你只會成為協會最大的敵人。」「我要殺的是該隱!」艾爾維特右腳一蹬,身體猛烈的沖擊而去,血之劍橫掃砍去,伴隨著的還有發自靈魂的咆哮。
「轟」夏玲張開左手,幽冥之火化為一面巨大的盾牌,正面接下了這一擊,在觸踫的剎那,火焰盾分明有了粉碎的跡象,但這麼一剎那,艾爾維特的動作是被靜止的,夏玲等待的便是這個機會,右手上的手術刀快速而準確的丟出,刺中了對方的太陽穴,只見藍色火焰迅速的進入艾爾維特的頭部,消失不見,那雙金色雙瞳中好似恢復了一剎那的清明,「你清醒過來了嗎,艾爾維特。」松了口氣的夏玲用力搓揉著隱約發麻的左臂,剛才那一劍的力量可不是簡單的沖擊,眼前的艾爾維特身上已經消失了殺氣。
停止攻擊的艾爾維特困惑的環視了一下周圍,用平和的聲調說道︰「好像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然後……」毫無預兆的,空氣中彌漫著的血氣開始包裹過來,將夏玲圍在里面,「然後請你安靜的待在這里吧,有你在,我可殺不掉白燁……」「艾爾維特,你……」「抱歉了……可以安靜的待在里面嗎?血神冥牢!」手指一點,血液在空中迅速凝結。
「艾爾維特,你瘋了嗎!」
「我早就瘋了……」夏玲只能听見那熟悉的聲音在說話,自己則被鮮血凝固而成的繭子封閉起來……
「我以為,可以改變什麼,結果卻還是迎來了最糟糕的結局……無論是紫衣還是紫琴,我誰都沒能保護……只會不停的傷害。」看著懸浮在半空的血球,里面的夏玲肯定在掙扎著要出來,艾爾維特的臉上的表情無比平靜。
「除了死,我已經沒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