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燁和洛軒走進了黑市的人群里,這里的繁榮程度遠遠超出了兩人的想象,光是眼前的街上就有一望無盡的人海,有著不同膚色,不同的服飾,來自世界各地的中介商會在這里將貨物運到更遠的地方,最後抵達世界另一邊。
白燁避開了迎面而來的黑人商團,像在自言自語的說道︰「你剛才的推理很有趣,只不過,要建立在艾格哈魯特還活著的前提上,那位東尼國數一數二的大商人為什麼要故意做出假死的樣子,舍棄掉擁有的財富和地位。」與白燁並肩走在路上的洛軒滿懷警惕的觀察著周圍,一邊回答道︰「既然艾格哈魯特有著嫌疑,那麼就要往最壞的方向去思考,況且,作為東尼國幕後的當權人之一,他完全有能力讓政府對他的假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加入將固定財產送給國家這樣的條件。」「還是無法解釋最大的疑問,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有好處嗎?」白燁不相信無私奉獻,人類的每一個決定幾乎都是出自于利益的分配,況且那位艾格哈魯特還是位商人!
「這點,我也無法回答,無論怎麼思考,都覺得是他的嫌疑最大,但就動機來看,毫無理由。」洛軒苦惱的揪住頭發,接著,奇怪的追問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好像大家都在關注我。」「廢話,就算是被政府默認存在的黑市,也不可能會歡迎警察吧?」指了指那件顯眼的黑色警服,白燁真佩服這位年輕警察的遲鈍,但在某些事情上,又敏銳的可怕。
路上,有不少攤販看上去在招待別人做生意,實際上不少目光都聚集在洛軒那,還暗藏了許多殺意,白燁早就感覺到了這份異樣,眼看洛軒還渾然無知的樣子,不由的提醒道︰「你身上那件衣服太顯眼了,趕快換了,這里可不是天都的大街,沒人會尊敬警察這個職業。」「不可能,警服代表著我的意志,當我決意成為警察的那一刻起,就不會向邪惡低頭。」說完,還故意挺了挺胸膛,堅定的迎接著周圍的銳利目光,在洛軒的世界里,大概還存在著邪不勝正的古典思想。
「出事我可管不了你……」白燁忽然停下了腳步,嘈雜的人群聲里,他听到了某個熟悉的音調,「昨天明明一條魚才十五的,今天怎麼變三十了!你以為我年紀小就可以欺負嗎?黑市的規矩可是童叟無欺!」還略帶稚女敕的女孩聲音,白燁從記憶里立即搜索出了主人的名字——之前遇到過的小西瓜。
追尋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很快就發現了身穿一身麻布衣的少女,兩根特色的麻花辮搖擺在左右,她正努力擺出一張嚴肅的面孔,呵斥著滿身橫肉的魚攤老板,完全沒意識到,在這個弱肉強食的黑市里,像她這樣的小孩子要消失實在是最容易不過的一件事,眼看著老板的笑容里泛起了陰冷,白燁走到了小西瓜背後,「我還以為你們去哪里了,結果是跑來這里?」正在叉腰表演砍價的小西瓜猛地扭過頭來,看到了熟悉的笑臉,「白……白燁!」激動的她像一只皮球般,滾進了白燁的懷里……
因為遇到小西瓜,白燁和洛軒總算有了一個臨時歇腳的地方。
那是一座老舊的兩層式木房,是由千花出錢租下來的住所,據小西瓜所說,她和姐姐每年都來會來這里住一段日子,似乎是為了某種研究。
「真是可疑,你姐姐為什麼特地在這種危險的地方進行研究,普通點的城市不好嗎?」地下黑市里,畢竟有太多黑暗世界的人物,兩個柔弱的女性很容易成為那些人的獵物,白燁坐在屋里僅有的椅子上,右手把玩著小西瓜的辮子,「不要亂踫,淑女的頭發是用來欣賞的!」鼓著嘴,想要拍掉白燁作惡的手,但卻老是拍空,最後小西瓜只能懊惱的跺著腳,任由白燁抓住自己的小辮子。
「那麼,你的姐姐呢?讓年幼的妹妹獨自外出,去那麼危險的地方購物,自己卻不見了蹤影。」
「姐姐的話,平時一整天都會在樓上看書,基本上連吃飯時間她都不會出來的,不過今天,她出門去研究室了。」對于姐姐千花的研究內容,小西瓜無從得知,只是已經習慣了每次在黑市住的時候,姐姐會定期外出一陣子。
「所以要你來承擔家務嗎,我們都有一位不省心的姐姐吶。」白燁感同身受的嘆息起來,房間的另一邊,換上了樸素灰色外套的洛軒終于掩蓋掉了身上的警服,為了能夠活著調查到自己想要的情報,他也不得不做起偽裝,此時,他正站在窗台前,俯瞰外面的街道,繁榮的氣息中沒有任何異樣,難道仙朵拉的毀滅對黑市而言,並不會有任何的影響嗎?
「說起來真奇怪,從昨天開始,食物的價格突然漲了不少,听說是運送食物的商隊在約定的日子沒出現。」小西瓜搖擺著腦袋,不想讓白燁舒服的抓著自己的辮子,「如果再繼續漲價,我和姐姐的生活費就要超支了。」「負責提供食物的商隊來自哪里?」白燁漫不經心的問道,但腦海中有了模糊的答案,「當然是仙朵拉啦,地下黑市能夠那麼繁榮,很大程度是多虧了仙朵拉的存在,我和姐姐也是每次通過仙朵拉的接頭人帶路,才能順利抵達這里的。」在小西瓜看來理所當然的事情,卻給予了洛軒很大的震驚,難道真如白燁所說的那樣,地下黑市的存在,本身就是政府默認的產物?
「嘖……」竭力克制著心中的憤怒,黑市所販賣的不僅僅是貨物,還有奴隸,每年東尼國都有不少失蹤人口,極有可能就是被抓來這里拍賣,「為了他們的利益,竟然縱容這樣的地方存在。」握緊了雙拳,滿腔的怒氣卻不知道向誰發泄,白燁看到洛軒那可怕的臉色,無奈的聳聳肩,這位充滿正義感的警察先生看來還沒有被月兌去天真的外衣。
「西瓜,難道你們都不知道仙朵拉的事嗎?」「什麼事?」睜大了那雙烏黑的眼楮,小西瓜無邪的問道,「就是……」白燁正打算說出仙朵拉被毀滅的事情時,外面頓時嘈雜起來,路上的人們好像陷入了驚慌之中,洛軒推開了窗,外面的議論聲很快就飄了進來。
「听說了嗎,仙朵拉被毀了,沒有一個幸存者。」「到底是誰做的,難道是政府軍?」「不要開玩笑了,東尼國哪來的軍隊可以毀掉仙朵拉,而且那樣根本沒有好處!」「那麼會是誰啊!難不成還是別的國家打進來了?」驚慌,焦慮,黑市的居民所依賴的食物,還有水源,大部分都來自仙朵拉,如今,所有人都想到了一個可怕的事實,沒有了水和食物,這座本來就沒有秩序的地下城市會變成什麼樣?
「仙朵拉……被毀滅了?還不留一個活口,怎麼可能,是哪個國家的入侵嗎?」小西瓜驚訝的叫了起來,隨後發現身邊的兩人對這個消息並沒露出驚訝的神色,「白燁,難道你……」「啊,我已經知道這件事了,本身,我就是從仙朵拉趕來這里的,西瓜,這座城市里,只有人類嗎?」白燁目光落在外面的大街上,可以從人們的臉上清晰的捕捉到最明顯的一種情緒。
恐懼。
「應該只有人類,就算是黑市,也不太會允許狼人跟血族的進入,至于龍族,更加不可能。」小西瓜正說著,又听見了外面的高呼聲。
「快,是聖女殿下開始宣布神諭了!」「去閻魔殿!」「趕快,如果是女神的話,一定可以給予我們神諭。」街上的人流開始朝著一個方向涌去,這座城市的東面。
「聖女,閻魔殿,那又是什麼?」白燁皺起了眉頭,這座城市的人們好像對于那里非常的熱衷。
「是統治地下黑市的一個教派——聖言教,要去看看嗎,白燁,雖然我不是教徒,可也听說過他們所尊崇的女神很厲害。」小西瓜對那個教派倒並不是太上心,畢竟自己的姐姐可是位科學研究者,是地道的無神論者。
白燁微微思考後,便做出了決定︰「去看看吧,反正現在我要盡可能的了解地下黑市的一切……」
閻魔殿位于黑市的最東邊,信徒們一般都會聚集在大殿前的圓壇下,而宮殿本身則是建造在峭壁之中,遠遠望去,像是在這座地下世界的牆壁上開了一道黑色的大門。
白燁三人位于人群的最外邊,大致的觀察了一下周圍,黑市本身,應該沒有地方可以藏下那些襲擊仙朵拉的怪物,而眼前的宮殿則不同,內部的結構完全無法看到,可以想象,只要有足夠的人力,就能夠在牆壁後挖出巨大的空間,最重要的是,根據洛軒的說法,聖言教曾經是盛行在休曼和東尼國的教派,最後被兩國定性為邪教,打壓,直到消失,沒想到他們轉入了地下,並且蓬勃成長。
在巨大的圓壇上,一群穿著黑色長袍的信徒們左右分開,恭敬的跪倒在地,迎接著從宮殿內漫步而出的女人,一襲黑色的低胸連衣裙,擠出了胸前一片白花花的宏偉景色,在女人雙峰之上,印有一只蜘蛛的紋身,與羅密的蜘蛛紋身不同,眼前女人的紋身很粗糙,稍作分辨,白燁就確定這個女人跟自己的仇人羅密沒有任何關系。
那位女人被人們高呼為聖女,蒼白的臉上浮現著病態的紅暈,很快停在了夾道的信徒中間,慢慢舉起雙臂,頓時,那些黑市居民們一個個都惶恐的跪下,白燁第一時間反映過來,拉著不情願的洛軒還有好奇的小西瓜跟著跪了下去,全場一片死寂,過分的安靜,令人害怕。
「這是女神的神諭,仙朵拉的毀滅,驗證了預言,世界,即將迎來再度的黑暗,我們將重歸虛無,不用害怕,不用驚慌,只要信奉著偉大的蜘蛛女神,我們會得到救贖,和這個骯髒愚蠢的世界告別,歡呼吧!神的子民們,你們將會成為新世界的第一批原住民!」
隨後,全場爆發出了激烈的歡呼聲,震耳欲聾。
在混亂中,白燁湊近到小西瓜的耳邊,盡量大聲的問道︰「那女人說的是什麼意思?」
大概是因為近在耳邊的呼吸,讓小西瓜的面頰紅的像只隻果,不敢轉頭的說道︰「那是聖言教的教義,他們宣傳世界遲早會被黑暗籠罩,人類將被血族,龍族還有狼人族統治,即使眼前,我們人類站住了腳步,但也抵擋不住,唯一可以救贖我們的便是信奉蜘蛛女神。」順著小西瓜的目光望去,在閻魔殿的最頂端,修築著一個女人的石像,那是上半身是人類,下半身是蜘蛛的怪異生物,那是所謂的女神?白燁發出了輕蔑的笑聲,他從來不相信什麼狗屁的神。
「你怎麼看?」這次,白燁是詢問另一邊的洛軒。
年輕的警察咬咬牙,低聲罵道︰「邪魔外道!不過,我們似乎有了可以調查的對象,能夠藏下那些怪物的地方,很有可能就在那座宮殿里。」「那麼就潛入進去看看吧,我們可是時間緊迫啊。」白燁看著站在圓壇上接受信徒歡呼的聖女,勾起了一絲冷笑。
儀式結束後,聖女帶領著黑衣信徒們返回到閻魔殿內,就如白燁和洛軒猜想的那般,宮殿內的空間很大,在穿過了幾道石門後和一條漫長的隧道,聖女眼前忽然變得一片開闊,地面被休整的很是平整,在地面上停著一艘巨大的飛艇,從上面正走下的人群里,帶頭的赫然是位金發中年男子,同時,還有著另一個身份。
血族的元老——多拉格。
「多拉格大人,久疏問候。」聖女沒有了在信徒面前的高傲,神態之間充滿了嫵媚之色,「辛苦了,麗芙,帶我們去看看成果吧。」「是,請跟我來。」謙卑的彎著腰,在前引路,將這群血族來客引到了更深的地下,一座聚集了數百名研究人員的實驗室中。
實驗室里,充滿著忙碌的身影,而在房間的玻璃窗外,是一個巨大的坑洞,坑洞里放眼望去,全是一顆顆白色的巨大蟲卵,眾多蟲卵之中,一個巨大的身影慢慢挪動起來,上半身是人類的女性模樣,只是面頰上充滿了綠色的條紋,赤luo的胸上還垂掛著類似蟲卵的物體,下半身,則是毛茸茸的蜘蛛,在高處研究室里觀察者的研究人們正一一對這頭怪物進行著數據的檢測。
多拉格走到窗邊,看著同樣在仰視自己的蜘蛛女神,不帶感情色彩的說道︰「這就是我們花費了多年研究的最終王牌嗎……蜘蛛女神,或者,該稱它為母蟲。」
「沒錯,它將會帶給全世界無法形容的震撼。」回答的是一位身材豐滿的女研究院,鼻子上架著的厚重鏡片遮住了她有神的雙瞳,她是小西瓜的姐姐——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