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湖山,位于自由聯盟國的邊境,被定為c級領域的這里,就算沒有專業的領域向導,也可以通過結伴安全通過。
久違的雨天,車廂外回響著雨點的沖擊聲,白燁一行人的馬車正緩緩行駛在泥濘的山路上。
左右是枝葉茂密的森林,一眼望去,只能看見黑暗。
已經接近晚上,本就是雨天的天色變得更加昏暗。
「咯吱」車廂的門被推開,白燁從里面鑽了出來,坐到了輕羽身邊。
「天色不早了,找個地方休息一晚。」剛抬頭便被雨水打濕了面龐,白燁有幾分無奈的說道。
「這座山林,好像不適合給我們扎營。」輕羽從剛才開始就嗅到了異樣的味道,路上有明顯的陷阱痕跡,還有沿路的樹木上,可以看見依稀彈痕,最令人懷疑的就是那揮散不去的濃郁血腥味,這里應該經常會發生戰斗。
「凌修說這里是回神州的近路,但卻沒說這里會有危險。」輕羽眼中,凌修頓時變成了陰險無比的家伙。
「大概在他看來,我們根本不懼怕這類危險。」聳聳肩,白燁的右手按住劍柄,森林里好像有一些不安分的東西在包圍過來。
「後面有十多個。」所在馬車後面的羅允修睜開緊閉的雙眼,舌頭舌忝了舌忝嘴唇上滾動的雨珠,「看樣子是人類。」「樹林里有幾十個。」不知何時,穿著白色風衣的祈語跳到了車頂上,居高臨下的環視起周圍,在密集的雨聲中,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好似有許多人正朝這邊涌來。
拖動馬車的戰艦停在了原地,示威般的搖頭晃腦起來。
「出來吧。」站起身,白燁拔出了誓約之牙,瞄準了前方一處草叢,「人多勢眾的你們,還打算藏到什麼時候。」「把手舉起來!」從黑暗中涌出的是一群身著迷彩服的士兵,手中舉著輕型沖鋒槍,將馬車包圍在中央,帶頭的軍官有著一頭雜亂的金發和深藍色的眼眸,手臂上的肩章說明了他們的身份。
自由聯盟國的正規軍。
「不準動!」「放下武器!」「我們只是例行檢查!」一連串的警告效果並不大,在確定對面只是一群由b級武修組成的小部隊後,白燁等人算是小小的松了口氣,「我是引渡人協會的自由領域引渡人,我希望你們的愚蠢行為不會引來什麼麻煩。」跳下馬車,踩著滿是泥水的地面迎了上去,面對一排黑洞洞的槍口,白燁臉上看不出有半點的害怕。
「自由領域引渡人?哈,這笑話真不錯,已經好多年沒人繼承那位置了。」帶頭的軍官掏出一根雪茄,點燃後咬在嘴里,粗獷的臉上寫滿了懷疑,「老子不管你們是從哪里的,給我乖乖的听話,否則……」「否則怎麼樣?」本該距離自己還有數米的白燁已經走到了眼前,誓約之牙頂在了他鼓動的喉結前,冰冷的觸感令軍官全身猛然僵住。
「頭!」從後方包圍過來的士兵們正要向前一步,便听到了一陣金屬切割的聲音,雙手持劍的羅允修已經將他們的槍管全部斬斷,一切發生的太快,叫人無法反應。
「現在,輪到我們來提要求,放下武器,你不想自己的部下白白犧牲吧?」白燁洋溢著自認為陽光的笑容,落在那些士兵眼里,卻充滿著冷意。
森林里的狙擊手被輕羽一槍打掉了武器,茫然的呆在原地。
還有幾人想要突擊上來,祈語從馬車頂上縱身跳下,將他們全部撂倒。
「我們不是什麼危險人物,但根據你們的行動,會有不對的應對方式,最糟糕的或許會是將你們全部殺掉,畢竟,我可是擁有一定特權的。」將證明自己身份的卡片晃動在那名軍官眼前,白燁倒沒有真的大開殺戒的意思,畢竟對方是這個國家的正規軍,隨意出手會留下不少麻煩。
「你以為我會受威脅嗎,小鬼?」軍官壓抑著自己的怒火,就算眼前這群人是引渡人協會的,自己也不打算輕易放過他們。
「夠了,麥克,你會死的。」從樹林里走出一位魁梧的男人,那頭耀眼的金色里已經混雜了不少白發,臉上交錯著至少三條傷痕,證明了他曾經的功勛。
「這群人不是政府派來的,別緊張。」「頭!」被白燁抵著喉嚨的麥克有幾分下不了台的恥辱感,被他稱為頭的男人很自然的走到白燁面前,伸出右手,「歡迎來到我的防區,各位客人,我是德隆上校。」感覺到對方真摯的誠意後,白燁伸出空閑的手,禮節性的握了握。
「都放下武器!」德隆的聲音飽含中氣,樹林里還沒現身的士兵們這次終于有了反應,紛紛收起了武器,在這里,這個男人擁有著絕對的威嚴!
「抱歉,各位客人,我這里都是年輕氣盛的小家伙,希望你們能原諒他們的無禮,作為補償,請到我的營地去休息吧,放心,我沒有惡意。」舉起雙手,證明沒帶武器,德隆本身也只是一名使用率不高的a級武修。
從車廂探出頭的白若嫣等人等待著白燁的決斷。
「那就多謝了。」再三觀察對方的表情後,白燁終于笑著接納了好意。
在這群士兵的帶領下,白燁等人來到了距離山路不遠處的營地。
出乎意料的是,德隆和部下們待著的軍營實在有些簡陋,甚至只能算是廢墟。
由黃色泥土堆積而成的房屋零星的建立在地面上,被樹林遮掩起來,幾個可以放置著重型旋轉機槍的暗堡被隱藏的極好,粗心大意進攻的話,說不定會吃上許多苦頭。
「剛才,你好像說自己是上校,首先要說明一點,我可不是懷疑你什麼,但……堂堂的上校,帶領著一群衣衫襤褸的雜牌軍團住在這樣仿佛難民營的地方,你知道,很難令人信服。」走進了屬于德隆的私人房間後,白燁總算是拋出了疑問,這間算是所有泥屋里最大的一處,勉強容納了白燁一行人還有德隆。
「我們是沒有番號,沒有工資的部隊。」仔細看,德隆的軍服上已經滿是污泥,用那只是滿是老繭的手隨意擦了擦,從口袋里模出一支雪茄,「一般被政府派來這里的士兵,都是得罪了些大人物,然後,永無止盡的待下去,直到死去的那天。」坐在了一塊光滑的石頭上,德隆翹起二郎腿,好似很享受眼下的環境。
「你們被分配到這里的任務就是等死?」白燁有點理解那些和乞丐沒區別的士兵眼中為什麼會有如此瘋狂的光芒,他們是一群被驅逐到邊境地區的野獸。
「政府是這麼希望的,但我們在這里並不算太閑,有一個小的狼人部落在附近,我們和它們之間大概打了十年的仗,說來諷刺,如果不是和那群狼人一直在戰斗,我們都差點要忘記自己是軍人了……大概,只有戰斗,才能令我們銘記曾經的榮耀。」瞥了眼窗外,已經一片漆黑,德隆隨後將目光轉回到白燁身上,「對了,不如說一點外面的事情吧,我們除了平時補給的時候需要去一趟鎮上,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這片與世隔絕的領域里,竟然有人在多年以後奪取了自由領域引渡人的稱號,還是像你這樣的年輕人……要不是我以前和協會打過交道,熟悉身份卡,還真的不能相信你的說辭。」白燁身上沒有半點令人警惕的氣息,無法和自己的力量產生共鳴,那麼,這位年輕人應該是一位契約者。
「這個……外面的世界應該還是一樣糟糕吧,哦,對了,最近血族的大本營被神州和天武國聯手踹了。」白燁坐在勉強可以稱為椅子的木塊上,粗糙的做工實在令人舒服不起來。
「真的?不過,血族終歸是一群膽小鬼罷了,本身並沒太強的力量,我們人類最終的敵人還是龍族,哈哈哈,說這些好像也和我們沒關系,今天就好好在這里休息吧,你們是‘垃圾場’久違的客人。」德隆很大肚的收留下眾人,白若嫣則是捏著鼻子滿是厭惡這片營地的臭味。
「垃圾場?」
「是政府對我們這里的稱呼。」
「真是過分。」白燁虛偽的發表了一句。
「哈哈哈,小子,你臉上壓根就沒同情的表情,不過比起那些隱藏了鄙夷心情的政客,你還算是可愛的了!明天早上,我會讓手下帶你們離開這里,雖然不是什麼危險的領域,但你們也不想浪費時間在找路上吧。」德隆為眾人安排了兩間屋子,部下們則被分派到了其他地方過夜。
擁擠的屋子里,還殘留著那些士兵們的汗臭味。
白若嫣嫌棄的丟開了那些士兵留下的被子,縮在了雲依身邊,既然不能和弟弟一個房間,那就勉為其難的摟著雲依渡過夜晚。
尼婭被安排在窗口警戒著,檸檬則是留在了白燁,羅允修和輕羽休息的房間里。
「這里的士兵,比起人類,好像更喜歡狼人的樣子。」祈語躺在雲依的另一邊,望著泛黃的天花板喃喃說道,「為什麼呢,他們是守護這個國家的士兵,卻被要守護的東西輕易拋棄了。」「不可避免的事情,每一個國家都會有黑暗面存在,那群活在舒適屋子里的人類,永遠不會了解,他們的幸福和平靜來自于他人的流血和犧牲。」雲依一邊挪動位置,不讓白若嫣的腦袋壓住自己的肩膀,一邊回答著,在經歷了最痛苦的回憶後,雲依見過太多不能見人的事情,德隆和他的部下們至少還能幸運的活著。
「早點睡吧……」一陣疲憊感涌上來,雲依慢慢合起了雙眼,能听見左右平穩的呼吸聲,還有外面陣陣的雨聲……
「吼吼吼吼……」當寂靜降臨時,一陣咆哮聲從遠而近的傳來,所有人立刻坐了起來。
距離窗口最近的尼婭第一時間湊到床邊,可惜,漆黑一片的外面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
「是龍鳴……是我同胞發出的,它在求救。」祈語猛然站直了身軀,雙目死死盯住外面的天空,「它……」隨即想起,在身邊的都是人類,就算大家接受了自己,也不意味著她們會主動去救龍族。
「哎……還有什麼東西可以把龍族逼到求救嗎……」打著哈欠的白若嫣睡眼朦朧的歪著腦袋,嘴里含糊不清的呢喃著。
雲依靠近到房間的門旁,听到外面雜亂的腳步聲,那些士兵們已經開始行動。
「吼吼吼吼……」又一次傳來龍鳴,比起上次,更為淒厲,然後戛然而止。
祈語想也沒想的就推門而出,朦朧的看見,遠處的空中,有一道巨大的黑影正快速墜落向森林里……
「祈語!」從另一間房間里跑出來的白燁三人也看到了同樣的畫面,雖然不確定,但在白燁想來,祈語這小丫頭說不定會義無反顧的去救那頭墜落的龍。
站在雨中一動不動的祈語出神的望著大概墜落的方位,隨後扭頭與白燁的目光不期而遇。
「對不起,白燁。」然後,快速奔跑起來,不顧那些士兵的阻攔,跳出了障礙物,消失在森林里。
「這個白痴!」白燁恨恨的踢起腳下的石子,隨後跟著追了上去,「輕羽,這里就拜托你了!」「喂喂喂,明顯是老子比較強啊,為什麼就交給那個蝙蝠小子!」羅允修不滿的嚷嚷起來,輕羽似乎想跟上去,但想了想將一窩女人留在這群士兵堆里可能會有的後果,便放棄了追擊想法,他現在要做的是完成白燁交給自己的留守任務。
原本以為會順順利利的返回神州,現在看來,好像又會出現什麼變數。
「目標墜落,首領。」黑暗的森林里,還有另一撥人在追擊著那頭墜落的龍族。
「繼續追擊,它已經受了重傷,跑不遠。」在這群殺氣騰騰的人類中間,被簇擁的男子有著一張與羅允修酷似的容貌。
他是羅允修最想殺死的男人。
獵龍人首領羅翰。
白痴劍客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