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擠滿了人類強者的破舊營地門口,氣色慘淡的狼人站在那里,神色淡然的注視著那些隨時可以扭下它頭顱的敵人,傳達著記錄者的話。
「是沐風叔叔!」尼婭巨大的鎧甲里好像響起了其他人的聲音,被塞在里面的伊芙透過縫隙認出了自己的族人。
隨後,立刻被周圍人類的咒罵聲掩蓋掉。
尼婭後怕的看了周圍幾眼,然後用手使勁的錘著自己的胸口,讓縮在里面的伊芙一陣耳朵刺痛。
比特來到了沐風眼前,強壯的體魄像是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聳立在眼前。
「我是不是听錯了,你說,誰要見我們?」
「記錄者大人。」沐風毫不掩飾殺意的冷然回答,它不會忘記,就是這個黑人殺進村莊,把所有戰士瞬間變成了血水,「他知道你們想要找到他。」「哈哈……哈哈哈哈……」隨即,比特夸張的笑起來,唾沫橫飛的濺在了沐風臉上,「這座雲湖山你以為有多大?我們要找出他,可不需要得到什麼允許。」「我可以保證,只要不是記錄者大人願意,你們就算花上一輩子,也只能在山溝里打轉,沒辦法找到他的下落。」迎上比特那要噴火的眼神,沐風滿是快意的揚起頭,「想要殺我的話就動手吧,就像你昨天做的那樣,讓我可以和族人一起安息,而你們,永遠不會找到那位大人!」到最後,幾乎是用咆哮的聲調喊道,比特額頭上鼓起了青筋,右手已經掐住了沐風的脖子,只要微微用力,就可以解決掉它,只是,其他人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這麼做嗎?
「比特,你難道想任務因你失敗嗎?」終于,杰瑞開口了,他察覺到聖少女一行人已經對比特起了殺意,頗有些幸災樂禍,「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掐住沐風脖子的手在劇烈顫抖,比特強忍著滿腔怒火,好不容易才克制下來的送開手指,「算你走運。」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話語,落在沐風耳中,變成了不甘心的逞強。
「我等著你呢,雜種。」咧開嘴,露出一口尖銳的白牙,對于比特憤怒的表情,沐風只是覺得無比快意。
「那位記錄者讓你來帶路嗎?」風羽拉起了外衣的領口,悄然間來到了比特身側,柔和的問這沐風。
對于人類,沐風不會給予區別性的對待,都是一副漠然的表情,一字一句的說道︰「記錄者大人可以見你們,但是,每一個勢力,只能選一位代表出來去見他。」「只有一個人可以去?」風羽轉動起眼珠,好似在思考什麼詭計,「記錄者那麼害怕我們嗎?」「這是記錄著大人訂下的規矩,如果不能遵守,就沒有去見他的資格。」沐風說完後,伸出手指一一指過去,「英法聯盟國一人,自由聯盟國一人,自由領域引渡人一伙一名,還有……獵龍人一名。」正和羅翰爭鋒相對的白燁听了詫異的轉向沐風,「我沒听錯吧,獵龍人只是為了追殺龍族才出現在這里的。」「不,來見記錄者也是我的目的之一。」感受到來自另外兩股勢力警惕的目光後,羅翰聳著肩膀承認道,「我有想知道的事情,而記錄者可能會有我想要的答案。」「你們的目的,並不重要,決定吧,是接受記錄者大人的要求,還是……」沐風迎向幾位關鍵人物,最先給出回答的是杰瑞,無視肯思特和比特那難看的表情,滿口答應下來,「自由聯盟國的代表,由我擔當。」不容反駁的語氣,令還想說什麼的比特最後選擇了沉默。
「我去。」聖少女從護衛著自己的圓桌騎士之中走了出來,也許是出于對少女的崇拜和畏懼,沒有一人提出反對意見,唯獨亞瑟和風羽試圖阻止,「這是……我的使命,亞瑟,風羽,無須多言。」面紗後的少女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沒人知道,可亞瑟和風羽清楚一點,聖少女決定的事,沒人可以改變。
「我們這邊,由我作為代表。」白燁理所當然的接下了這個任務,與他面對面的羅翰也是露齒一笑,「獵龍人,由我代表。」「那麼,你們四個,跟我來吧。」對于這些人類那麼果斷的做出決定,多少帶有一絲遺憾,可沐風不會違背記錄者的吩咐,那位給族人指明道路的賢者是它唯一尊敬的人類。
「我要去一趟,這里就交給你們了。」白燁邊說邊悄悄指了指附近被留下來的那群人,特別是肯思特,他望著白若嫣的目光很危險,而且和德隆交流過後,更加確定,那是一只瘋狂的野狗,「注意那家伙,必要的時候可以殺了他。」「說的可真輕松……放心吧,沒有人可以傷害我們的家人。」雲依撇了眼虎視眈眈守在肯思特身側的比特,好看的雙眸眯成了一條線,「快去快回,還有,白燁,不要被仇恨蒙蔽了雙眼,那位記錄者是什麼立場我們都不確定,小心點。」「嗯。」白燁又和祈語等人交待了幾句,安撫了不滿的老姐,便跟上沐風離開了營地。
雲湖山的地形並不復雜,甚至可以說,在白燁所經歷過的領域里算是最沒挑戰的一次,經過了樹林後,沐風帶著四人來到了一處石階前,照道理這種無人踏足的領域內不可能會有這樣便捷的道路,沐風在這時候適時的回頭說道︰「石階走到頂,就能看見記錄者大人,後面的道路,不需要我引導了。」說著,這名受傷的狼人已極快的速度扭身沖入森林里,不知去向,「走的那麼急,難道有陷阱?」陰謀論十足的白燁不禁有點懷疑起,石階盡頭到底會有什麼。
「都到這里了,你們不會害怕了吧?」杰瑞看出白燁的遲疑,便獨自一人先邁上了石階,神情上帶著對他人的嘲笑。
緊接著,聖少女和羅翰也跟了上去,倒是白燁,走在最後,多年養成的習性令他時刻保持著警覺,甚至與另外三人都形成了微妙的距離。
「我說,你們國家不是一直把你當成珍寶來保護的嗎,怎麼這次連你都舍得放出來?」走在前面,余光向後掃去,杰瑞對于聖少女的了解並不多,更多時候是和那些彪悍的圓桌騎士在打交道。
回答他的是一陣鈴鐺聲,聖少女專注的看著腳下的台階,對于他人的提問一改不予理會。
「嘖,和你的部下一樣無趣。」杰瑞掃興的踢開了腳尖旁的石子。
落在最後的羅翰不知什麼時候,與白燁並肩而行。
「為什麼,你會選擇我兒子。」目光望向那不見盡頭的頂峰,羅翰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問,「那孩子暴躁,莽撞,做事不經過大腦,完全就是一個調皮搗蛋的麻煩,像你這樣的人,為什麼會和他成為同伴,不要以為我將他丟掉許多年就不了解了,那小子看似和你關系惡劣,其實,很信任你。」「暴躁,莽撞,你所羅列的缺點不都很適合當我同伴嗎?太過聰明的家伙,我可無法駕馭,而且,你未免太小看自己兒子了,羅允修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麼蠢,是不可能獨自一人活到現在的。」白燁邊說邊加快了腳步,看似短暫的階梯卻怎麼也走不到盡頭,是自己的錯覺嗎?
「他所擁有的是小聰明,而強者需要的是大智慧。」好似想起了什麼,羅翰閉起了雙眼,「被仇恨所驅使的他,本來以為會變成可悲的行尸走肉,可他遇到了你們……總算是已人類的身份活了下去。」「我感到奇怪的是,你究竟是怎麼看待自己兒子的,見面時候的氣氛,簡直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可如今在我听來,你更像是一位望子成龍的父親。」白燁停下腳步,周圍漸漸彌漫起了白色的霧氣,開始詭異的纏繞在附近。
「我是如何看待他,並不重要,那改變不了我和他之間的立場……嗯,這是什麼東西?」羅翰用力吸了口氣,身邊的霧氣正不斷濃厚,而霧氣的來源正是石階的盡頭,「看來,記錄者並不是什麼都沒準備。」這是白燁最後听見的聲音,接著,周圍的人都消失了,只剩下他自己一人,處于白茫茫的霧海中央,接著,眼前的畫面開始扭曲……
雨天的小鎮,還有被火海吞噬的小鎮——流雲鎮。
耳邊回響起了曾經自己最害怕的悲鳴聲,一幅幅刺痛內心的畫面再次展開在眼前,如果是過去,白燁必定會淪陷其中,可是,被艾莉絲曾經帶入過記憶中的他很快就明白過來,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可笑的幻覺,「這就是記錄者用來保護自己的手段?老套卻實用,可對我並不起作用。」白燁徑直向前走去,幻覺終究是幻覺,再是逼真,也僅僅是對自己腦海產生的影響,周圍的真實環境並不會改變。
踏出幾步後,畫面破碎,但依然沒回到現實。
自己處在一片大雪飄揚的道路上,左右盡是白茫茫一片,只能看見朦朧的樹影。
再次加快腳步,雙腳甚至感覺到從雪堆里要用力拔出來的真實觸感,白燁微微皺眉,眼前的道路自己並不怎麼陌生,仿佛曾經走過。
越是接近,越是肯定。
道路的盡頭是一座被大雪覆蓋了的小鎮,穿過小巷和一座座被積雪壓彎的老屋,白燁來到了小鎮中央的廣場上,在那里是一片刺眼的紅色,鮮血被凍結在地上,然後迅速的被血花覆蓋,一具具扭曲的尸體被隨意的丟在地上,他們的臉上都帶著臨終前的恐懼,而唯一還活著的,是一名女孩。
大概只有十歲的模樣,身上穿著一件比她大一號的藍色t恤,赤著白女敕的雙腳踩在鮮血和積雪上,黑色的劉海遮掩住了眼楮,她就獨自一人站在那,靜靜看著死寂的小鎮。
白燁張開嘴,喉嚨里卻半天發不出聲音,這是自己的另一段記憶,而且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
終于,女孩搖擺著,向這邊望過來,劉海被她自己撥開,露出了一雙漂亮的眼楮,只是在里面,看不到半點溫度,她,仿佛不是人類,而是機械。
自己說了什麼,已經不記得了。
只是那一幕,久久的,印刻在心中。
睜開雙眼,白燁眼前是到了盡頭的石階,自己穿過了這片霧氣,而在前面等待自己的人,卻只有聖少女一人。
「就你一人?」白燁意外的環視了周圍一圈,石階的盡頭是一處絕壁,但很明顯,在岩壁上有一扇門的輪廓,記錄者很有可能在里面,「難道另外兩個家伙沒能走出幻覺?」「人類很脆弱,因為內心中充滿著各種**,所以,一點小小的幻覺就足夠吞噬掉自我,你是怎麼做到的,那麼快從幻覺中走出來。」對于杰瑞無比冷漠的聖少女死死盯著白燁的臉,想要看出個究竟。
「大概我的內心比較強大吧……」正說間,剛剛停歇了大雨的天空中開始飄下了白色的雪花,下雪了?白燁微微發愣,想起了那個幻境中冰冷的女孩。
山腳下的營地里,幾股勢力正以為妙的平衡相處著,缺的,是一點星星之火。
「暫時那群家伙還沒動靜。」輕羽鑽進了泥屋,不停搓著雙手,試圖想要借助屋里的篝火驅逐寒冷,戰艦則被留在外面,歡快的蹦著,自娛自樂著。
「希望他們一直那麼老實。」雲依回過頭,卻發現白若嫣難得安靜的趴在窗口,看著外面紛紛揚揚飄下來的雪花,「喂,若嫣,不用擔心,白燁不會出事的。」「當然了,小白可是我最值得驕傲的弟弟……下雪了啊。」伸出縴白的手掌,將一片雪花接在掌心中央,很快就消融不見,白若嫣嘴角勾起了一抹誘人心魄的笑,「又下雪了呢……那天,也是下著大雪……」
沒人注意到白若嫣在自己一個人念叨什麼,對他們而言,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擔心。
肯思特的房間里,這位囂張跋扈的少爺已經沒有了耐心。
「現在,立刻,給我去把那個女人抓過來!杰瑞已經不在了,英法聯盟國的雜種們要是敢妨礙,就給他們好看!不是還有安娜那賤貨留在營地里嗎!她總不至于看著我們被攻擊而袖手旁觀吧?」上跳下竄的肯思特光是想到白若嫣的絕色容顏就無法再克制自己,「比特,我命令你!」「既然是命令,我會遵從。」比特其實很擔心風羽那群人會趁機搗亂,可終究還是不相信對方會在這片敵國領土上亂來。
推開門,比特剛剛探出頭,就听見了來自營地附近的一聲巨響。
「轟隆」爆炸聲後,是濃郁的血腥味彌漫開來……
「哦,在這小小的破地方,還聚集了那麼多的強者,今天是什麼日子啊。」聲音來自頭頂,比特全身驟然冰冷,只見一名黑發男子正單腳站在營地的哨塔上,單手拎著一名士兵的頭顱,沒有武修的共鳴感,可是,比特的全身都在發出警告的聲音。
「好久,沒有狩獵那麼厲害的人類了,真不錯。」男子粗獷的臉上浮起了快意的笑容,然後,視線鎖定在了剛剛沖出泥屋的祈語身上,驟然間,殺意暴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