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火焰,蔓延在山林之間,吞噬著無聲嚎哭的植物們。
祈語快速的穿梭在其中,身後還跟著腳步輕浮的墨菲和忽隱忽現的檸檬。
「能找到對方的位置嗎,檸檬。」被白燁留在營地里的檸檬在爆炸後和祈語匯合,如今,更是被卷入了一場突兀的戰斗,祈語不時回頭,從無法辨別的方向不斷有火箭飛來,很顯然,那是赤炎之龍一族的杰作。
「還不能確定,對方在高速移動。」檸檬一邊避開迎面甩來的枝條,一邊在空中保持著令人咋舌的平衡前進,「有能量源反應的位置有很多。」「是我們一族的士兵!難道說祈貉還收攏了其他的族人……」還未痊愈的墨菲面色已經慘白一片,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甚至有兩次差點被隨意發射而來的火箭打穿,「可惡,公主,丟下我吧,帶著我遲早要被追上的……」「別說傻話,跑不掉的話,就原地反擊!」落在地上,祈語霍然轉身,雙目望向茂密的樹林間,「出來吧,既然是我們一族的戰士,就不應該畏畏縮縮。」話音未落,一團靚麗的火紅滾落在了地上,那是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其中,站著一名赤發男子。
「衛寧……是你!」墨菲很快就認出了追蹤者的身份,本該和它一起效力于軍隊的同胞,「不可能,你在兩年前就死了才對!」「想不到還能看到如此令人懷念的面孔,墨菲。的確,落單的我被獵龍人捕獲,差點死在人類手里。」展開雙臂,身上的火焰像是被吞入到了體內,被稱為衛寧的赤炎之龍露出了不像是友好的笑容,「多虧了祈貉大人,否則……我已經是具尸體了。」
「為了報恩,投靠到了它麾下?」
「不一樣哦,如果只是單純的報恩,不會讓我賭上全部,只因為祈貉大人是正確的,它的生存方式為我打開了一道新的大門。」衛寧扭了扭脖子,發出一陣骨頭松動的聲響,接著將目光轉移到了祈語身上,「還有,好久不見的雜種。」「衛寧,你竟敢侮辱公主!」憤怒的指責道,墨菲猙獰的表情並沒能嚇到對方。
「我有說錯嗎?玷污了黃金之龍尊貴血脈的雜種,每次見到,都會令我感到一陣不舒服,想必其他同胞也有相同的感想,啊……骯髒,礙眼,祈語,你為什麼還厚顏無恥的活在世上呢?」對于墨菲,衛寧還算帶了幾分熱絡,但當對上祈語後,就只能從它身上感受到強烈的敵意,「你也好,那位創造了你的前任愚王也罷,都不該存在,好在,葉傾城先收拾掉了其中一個。」反而是被龍族畏懼的葉傾城好像還受到衛寧更多一點的尊重。
「真是抱歉,讓你感到如此的不快。」早就習慣了如此尖銳輕蔑的對待方式,祈語神情不變的說道。
「雖然祈貉大人有交代過,它想親手殺掉你,可我怎麼也忍不住……摧毀掉你的沖動。」伸出舌頭舌忝著嘴唇,衛寧徑直走向了相比之下瘦小許多的祈語,「你說,我到底該怎麼辦呢?」「衛寧,你要做什麼,不許靠近公主!」在墨菲記憶里的衛寧是一位果敢堅毅的戰士,和自己也有著不錯的交情,但眼前這個神情扭曲,滿是殺意的同胞真的是自己所認識的衛寧嗎?
「公主,公主,公主的煩死了啊……墨菲,你也該看清現實才對,玷污了黃金之龍血脈的雜種根本沒資格用公主這個稱呼,看看她的所做作為吧,離開了伊甸園,和人類搞在一起,不要那麼看我,雖然不在族里,可是祈貉大人對情報的搜集從來沒有落下。」指著一臉驚愕的祈語,衛寧滿是厭惡,「你說要建立一個人類和龍族共存的世界?換做其他人,大概會狠狠嘲笑你吧,可我不會,你知道為什麼嗎,小雜種?」祈語面對咄咄逼人的質問,擰起眉頭不做聲。
「那是因為我覺得你根本是在拿這件事做借口,你的內心真希望有這樣的世界嗎?不,不是的,你所渴望的東西僅僅是被人重視罷了,你不僅是個雜種,同時也是心智不成熟的小鬼,打著那高尚的旗幟,尋找可以收留和包容你的人,最終,你遇上了現在的人類。」「住口!」祈語終于不能再淡定的面對衛寧一句句刺人的話,駁斥的話到了嘴邊,忽然覺得怎麼也說不出口。
一種被揭露了真面目的刺痛感不禁涌上心頭。
「我是真的……」祈語自己也變得語氣不堅定起來。
「雜種,你知道這些年,我和祈貉大人是怎麼生存的嗎?和人類合作,在地下進行著各種交易,你所期望的人類與龍族共存,在祈貉大人手里已經實現了,不過,比起你那種天真爛漫的無知,祈貉大人的方法是實實際際可以達成的,利用金錢和權力來達成的共處。」衛寧欣賞著祈語越來越蒼白的面色,還有那有點茫然的目光。
「我們有計劃的在實現著你的理想,當然,不需要你的感謝,我告訴你這件事,為的是證明給你看,你的理想听起來很美好,但只是紙上談兵,就如我所說,這個理想更多的是一個你欺騙自己的借口,現在的生活,你一定很快樂吧?人類沒有嫌棄和鄙視你,反而欣然接納你為同伴?你是不是覺得,那個人類身邊就是你應該待著的地方?恭喜你……白日夢很快就會醒來,他是自由領域引渡人,要是收留了龍族女人在身邊這個消息被無意間的透露出去,你認為會發生什麼事?」
「不……不要……」祈語下意識的搖起頭來,她不願意去想象事情會變得多麼糟糕,白燁苦心得到的稱號還有一切,都會因為自己而失去。
「不要?哈哈哈,我憑什麼听你的命令呢,小雜種?」幾乎是將臉要貼到了祈語額頭上的距離,衛寧整個人都彎來,「那個人類最終一定會毫不留戀的丟棄你,帶著一個會讓自己可能失去一切的雜種,孰重孰輕,他應該明白的。」
「不,白燁他……」祈語頓時語塞,以白燁過去的性格來看,在遇到那種情況,肯定會毫不猶豫的丟下自己,甚至還會拿自己的人頭來證明清白,這點,應該早就有所覺悟,白燁和自己是雇佣關系,可為什麼呢,事到如今,自己竟然會下意識的認為白燁不會背叛自己,反而會不惜一切代價來保護,是因為在柳城他回頭舍命救了自己嗎?
「不……不是的,白燁他……」
「他會丟棄你!遲早有一天!喂,墨菲,快來欣賞下你最尊敬的公主現在是什麼表情啊,那種如同棄犬一樣的可憐表情,簡直讓我忍不住要發笑啊!」回過頭,衛寧狂笑不止,墨菲在看到祈語那失魂落魄般的表情後,莫名的感到一陣煩躁,公主就那麼在意人類對她的看法嗎?為什麼,公主不應該是帶領族人征服人類的精神象征嗎?
「唔……」一聲簡短的痛苦申吟聲,讓墨菲再次回到現實,祈語已經跪倒在地上,雙手痛苦的捂住了小月復,衛寧則保持的右膝高抬的動作,「可憐的雜種,為了獲得大家的重視,不惜做出離家出走這種無聊的事情,事實上,除了如今那位愚蠢的王,還有誰會在意你呢?那些人類小伙伴,估計是將你當成了值得夸耀的珍惜寵物吧。」光是身體上的折磨還不夠,衛寧正在一步步摧毀掉祈語的意志。
「不是的……」蜷縮著身體,像一只可憐小狗的祈語想要抬頭反駁,迎接她的又是一腳,狠狠踢在臉上,將她狼狽的踢飛出去……
「快認清現實吧,在那里故作堅強的雜種,人類也好,龍族也好,都沒有你的容身之地,麻煩你消失掉可以嗎?」衛寧身上燃起了赤色的火焰,瘋狂而熱烈的覆蓋在那具強壯的身軀上,隨後,墨菲擋在了中間,「不會讓你傷害公主的。」雙拳上點燃了火焰,身上帶著重傷的墨菲依然決定要成為祈語的盾,「衛寧,住手吧。」火焰中的男子,臉上的瘋狂漸漸淡去,像是在追憶什麼。
「吶,墨菲,還記得我和你第一次執行任務嗎?就我們兩個,殲滅了人類的一個團,那時候我們都還年輕,差點被那群雜碎暗算,是你救了我……」那是回憶起來也會覺得溫暖的事情,墨菲臉上也閃過了一抹笑意,「啊,怎麼會忘記呢?」「可如今,你卻要守護一個和人類同流合污的雜碎,我很失望……摯友啊,與其看你墮落下去,不如由我來毀掉你。」平靜到過分的聲調令墨菲全身驟然緊繃,右拳已經飛快的沖刺出去,那是普通的直拳,但足夠封鎖掉衛寧所有的進攻路線,墨菲只是希望阻止衛寧傷害祈語。
「啪」但自信滿滿的拳卻從衛寧的肋下穿過,然後,對方反手捏住了自己的右臂,「其實,我從很早以前就想這麼嘗試下了,灼龍爪!」剛才那副懷念的表情簡直像是戴上去的面具,一剎那就被殘忍的笑所取代。
「 嚓」「啊……啊啊啊……」衛寧猛的抬起手,連帶扯下了墨菲的右臂,帶起的猩紅血液濺滿了它一臉,令那張扭曲的面孔看起來越發的猙獰。
猙獰中,帶著快意的笑。
捂住斷臂的傷口,墨菲聲嘶力竭的悲鳴起來。
衛寧湊到它耳邊,像是情人般的溫柔低語︰「吶,不要以為救了我,等于是多麼大的恩情,你那種好似設施般的表情一直都叫我不爽,早在第一次任務之後,我就很想殺掉你了,摯友哦……」「公主,快走……」聲音戛然而止,墨菲的胸膛被一只手臂刺穿,帶著火焰的灼熱,沖開了背上的皮膚,墨菲拼命張大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身體里有一股灼熱的氣息在瘋狂沖擊,快要撕裂自己。
「直到最後,都想保護那個雜種,真可憐,墨菲。」將穿在自己手臂上的墨菲甩到了遠處的地上,衛寧走向已經站起來的祈語,可看起來,那位龍公主已經戰意全無,「不覺得很慶幸嗎?即使全世界都厭惡了你,還有笨蛋願意陪葬,雜種,你何德何能?」
腦後響起了一陣風聲。
「砰」沒有回頭,也可以確認攻擊者的方向,衛寧的右肘向後打出,撞上了檸檬的一擊飛踢,「 」在接觸的剎那,檸檬的腦內就發出了刺耳的警報聲,「警告,警告,危險溫度,建議遠離。」一秒後,檸檬做出了抉擇,漂亮的翻滾,落在了祈語身邊,剛才踫到衛寧身體的鞋子,還在冒著白煙,那團像是鎧甲般覆蓋的火焰有著難以想象的高溫。
「祈語,請求指令,如何戰斗。」「指令……什麼……指令……為什麼,要保護我?」祈語的思緒不知道飄去了哪里,看著遠處倒在樹下的墨菲,胸口那嚇人的傷口正往外涌出汩汩鮮血,再一次失神。
「大家會丟下我嗎……又要只剩下我自己了?」
不要,絕對不要!
「祈語,再次請求指令。」對于祈語忽然間喪失了戰意,檸檬並不能理解發生了什麼,根據她的觀察,祈語所受傷的傷遠遠不足夠達到如此嚴重的後果。
「沒用的,她已經不能戰斗了,還是認命的讓我殺掉吧,對所有人,都有好處。」衛寧繼續逼近過來。
「公……公主……」墨菲虛弱的望向祈語,那個無助的少女,「戰斗啊……公主,不然會死的……」「戰斗,我要戰斗……可我……」「沒用的,墨菲,省點力氣吧。」衛寧突然加速,眨眼間到了祈語的面前,連如何出拳都沒辦法看清,祈語已經仰面朝天的倒在地上,然後被對方踩住了胸口,檸檬想過來幫忙,被衛寧隨手丟出的一枚火球直接炸飛出去。
「很痛苦吧?放心,我會讓一切都結束掉的。」腳下繼續用力,衛寧的神色間那抹狠戾驟然爆發,「啊啊啊啊啊……」淒厲至極的悲鳴,不僅是壓迫的痛苦,還有灼熱火焰的侵蝕,祈語感到胸口的骨頭在要斷裂的同時,仿佛還要融化一般。
「忍耐吧,很快就不會痛了。」火焰在逐漸向腳下匯聚,即使同樣具備了赤炎之龍的血脈,可是祈語依然會被燒成灰燼,衛寧很肯定。
龍族的污點,最大的恥辱,將被自己所清洗。
這一刻,衛寧覺得連靈魂都仿佛升華了一般。
「看到了嗎,祈貉大人,我替您終結了她!」
「砰」不知道是因為終于可以殺掉祈語而放松,還因為對方的氣息隱藏的太好,衛寧沒有注意到有人從遠處高速逼近,直到對方一拳打在了它的臉龐上。
「轟隆」滑翔出去的身體直接撞斷了兩根巨大的古樹,倒下的樹身迅速被衛寧身上的火甲點燃,森林里驟然出現了一片火海……
「咳,呸。」吐出一口帶有血絲的唾沫,衛寧站直了身體,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正以一種奇特的姿態站在那里,半龍人。
「白燁……」躺在地上的祈語朦朧間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火焰中的男子,臉頰上覆蓋著厚實的紅色龍鱗,看起來是那麼的美麗神聖。
白燁低頭撇了一眼祈語胸口上的焦黑痕跡,看來對手也是使用火焰的赤炎之龍。
「喂,會噴火的小蜥蜴,這里可不是你們該來的游樂場,另外……打傷我的雇主,可是要付出代價的。」不遜色與衛寧的火焰沖天而起。
「有意思,哈哈哈,簡直是杰作,和人類還訂下了契約?啊,雜種和廢物的組合,真是絕配,那麼,由我來告訴你,人類,正牌和假貨到底有多麼大的區別。」更灼熱的烈焰從全身噴涌而出,衛寧咆哮著俯沖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