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柳相爺是只老狐狸,那柳絮絮也差不到哪里去,活月兌一只有模有樣的小狐狸。『**言*情**』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出了柳相府,公子昭的腳步有點虛浮,二話不話地爬上馬車,灰溜滾回紅閣。
這樣的公子昭,可謂是前所未有。
因為沒有進柳相書房,莫離不知道里面生了什麼事情,心道大隅權相果然是個厲害的角色,居然連放蕩不羈的公子昭都要忌諱三分。
果然不簡單啊!
柳絮絮匆匆回到紅閣,水也沒喝上一口,找到華羽,張口就問︰「雲幫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見她一頭汗,華羽體貼的拿出帕子一邊替她擦拭,一邊說︰「是和柳相有關嗎?」
「先前我也這麼懷疑,如今覺著不像。」柳絮絮擰著眉,一張俊朗的臉皺成一堆。
雲幫是近一個月里突然冒出來的一個組織,行事低調很是詭異。自從它出現後,公子昭名下的產業,先後受到了不少的阻滯。
也正因如此,公子昭見人就喊窮,這不是沒有原因的。
開設紅、玉兩閣,養了一堆子的閑子,沒銀子入賬可不行。
無論是在布行,米業,賭坊還是錢莊,都是撈票子的好地方,依她的先見之明又怎麼會放過。
世人只看得到她紅閣生意紅火,財源滾滾,殊不知這私下的產業才驚人。
如今,這個不知道從哪里爬出來的‘雲幫’,居然能輕易讓她受阻,實在是不能小覷。
昨日,白露趁著機會遞出的小紙條,不單是為了蕭崢派人潛進了玉閣,還重點提到了雲幫。
那字條是這麼寫得——消息屬實,確為雲幫,主子雲爺,姓名、身份,背景,相貌均為不詳。
連白露都查不到,讓人不得不防。
「公子不必擔心,白露剛才傳了消息過來,說不定與雲幫有關。」說著,她便從懷里取出一只密封的小竹筒。
柳絮絮打開密封,看了一眼,原本肅然的神色突然就一掃而空。
「白露說了什麼?」
「他說……嘿嘿,這雲爺到底是何方妖孽,小爺我定要他爆出原形!」
「當真?」
「比珍珠還真!」
小竹筒里的消息是,這雲幫的雲爺三日後要前往陽城。玉閣的人順滕模瓜,終于找到雲幫的據點就在陽城。
得知此消息,怎麼能不讓人虎軀大震?這麼好的機會,是人是鬼總要會上一會!
憂愁盡除,吊兒郎當的公子昭又回來了。
她說︰「哎呀,華羽美人,小爺我過兩日就要出門,這紅閣上下大小美人兒,你可得照看好了,可別讓某些人趁機跑進來指染了。」
「公子……」
「這些美人都是經過小爺我精挑細心,是肥是瘦也都親身丈量過。若某些人像風大公子那般犯了混,非要搶了,你便告訴他們,小爺我寧願賤賣自身,也絕對不賣妻妾。」
華羽咬牙︰「公子放心,華羽定能保證他們身上的一根汗毛都不會少。」
「華羽美人辛苦,小爺我回去補個美容睡。」
一雙朝露似的眼楮里突然就蒙上了一層霧氣,拿著玉搖扇的手,擋在嘴邊長長的打了哈欠。
柳絮絮再無留戀的意思,轉身就走。
背後的人,突然就捂著嘴偷偷笑了起來。
「華羽美人,背後嘲笑是最不厚道的。」
就像背後長了眼楮似的,柳絮絮突然轉身涼涼看了她一眼,很快就轉回去,再也不理她,大步往前走了。
臉上一紅,雖然知道自家主子並非真是男子,華羽還是很不好意思的暴走了。
關于公子昭的身份,華羽雖知其人,卻不知其事。
兩年前,她倒在血泊之中被救起,奄奄一息之間感覺被人挪動,有雙溫暖的手替她洗去血跡,處理傷痕,換去血衣。
她雖為女子,卻知道欠人恩情不得不還的道理,只是這個恩情,欠得太深,她還不了了。
細細打量那人,才知竟是位出眾的公子,然言語放蕩,行為出閣。她是未嫁的女子,怎能輕易被陌生的公子看去身子。
只是家變的沉痛,讓她不免自棄了些。
可那人卻說給她一個棲身之所,那樣真切堅定的眼神,讓她為之一動,死掉的心思,突然又活了過來。
從那以後,她就跟在公子昭身邊,像一位賢惠的妻子那般,將他照顧的無微不至,那些紅鸞心動的心思時常擺在臉上,藏也藏不住。
可是,突然有一天,公子昭卻讓她伺候沐浴,她這才現自己一直以為的良婿,居然是位女子……
望著柳絮絮東晃晃永遠沒正形的腳步,她將將泄漏出的半點情緒又一點一點重新收了起來。
那個聰慧的女子,穿上男裝,再掩去一身端莊貴氣的氣質,竟將世人騙得團團轉。
也將她騙得好慘!
咬咬牙,甩掉一頭亂七八糟情緒,她佟華羽有幸還活在這個世上,已經是萬幸了。
這一世,她若還有所求,便求一人。得之,她幸,不得,她命!
再次抬眼,雕花廊的盡頭已無人影。
公子昭向來如此,他若轉身便是轉得徹底,再無回頭可能。
華羽淡淡一笑,眼里明亮,眸清似水……而後,轉身離開。
她一走,隱在暗處的莫離便緩緩走了出來。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公子昭離去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華羽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起來……
春風一如既往的好,陽光也一如既往的明媚,整個大隅便是在這一片明媚之中過得歲月靜好。
若非得說有人過得不太好,那麼這個人一定是蕭崢。
被皇上責罰對他來講,根本算不是大事,沒有的放在心的必要。
他心中唯一掛念的人,無非就是柳絮絮一人而已。
與公子昭明里暗里的較量,也不過是為了把柳絮絮找出來。公子昭也的確是給了他一個柳絮絮,可那人卻是男子!
權謀了這麼久,最後得到了竟是一個男人,這個答案真是諷刺。他向來自負,盯了公子昭將近兩年,那玉閣藏得深之又深,他得到的消息就是人在玉閣。
見到白露那一刻,他便知道又被公子昭陰了。
他那麼篤定自己會上當,無非是因為白露長著柳絮絮的臉。
雖然不是預期中的結果,卻足夠證明了公子昭確實與柳絮絮有著非比尋常的關系。
可是,到底是何種關系,竟讓她連家也不回,親爹也不認?
這一日,蕭崢什麼也沒有做,腦子里卻將白露的那張臉細細回想,不多久便躍然于紙墨之上。
兩年的光景,足夠忘記許多的事情,也足夠讓一些事情變得越清明。
他無法做到忘記,也就更加清楚地記住了一張臉。
一張叫他咬牙切齒的臉,公子昭的臉。
他一邊畫著白露的臉,一邊想著的卻是公子昭的臉……
「將軍!」
寂然無聲的書房,傳出一聲呼喊,很快暗室的門便被打開,從里面快速閃出來的暗衛,恭敬地立在案前。
蕭崢頭也沒抬,依舊盯著桌上的墨畫。
「剛剛收到消息,公子昭去了柳相府,他竟是柳相義子。」
「義子?」蕭崢一愣,隨即諷刺道︰「荒謬,柳丞相膝下僅有一女,從未听過義子之說。公子昭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將軍,此事的確屬實。柳管家將公子昭從府中送出來時,嘴里的確叫得是二公子,听他的語意,是在勸說公子昭不要與柳相置氣,問其何時歸家之類的話。」
「竟有這等事?」蕭崢听及此處,這才抬起頭來,一臉寒意。
「公子昭從相府出來,臉色似乎不太好,想來是與柳相起過爭執……柳相府守衛森嚴,暗衛怕被現,不敢靠得太近,所以……」
「知道了。」抬手一揮,那暗衛立即領悟退下。
書房又恢復了原來的寂靜,只是這種寂靜之中,又多了一些沉重迫人的氣息。
留下的人再無心思去盯著墨畫看,就算再看也看不出什麼,實在是太像,同樣的一張臉能說明什麼?說明這白露也是柳志之子?
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公子昭使出這樣的伎倆無非是為了迷他雙眼,亂他心神罷了。
可那張臉又作解釋?
該死的斷袖男,一定是哪里不對!定要找出他的軟肋!
此刻蕭崢的臉上無喜無怒,眼神深沉駭人,若是被公子昭看到他這般模樣,一定會放肆嘲笑。
抬手捏了捏眉心,再抬袖一掃,那張本該靜靜躺在案上的墨畫被棄于地面。
心中微微一緊,眼前閃過的卻是公子昭招搖過市,無比囂張卻又極其俊朗的臉。
一定是哪里不對!以柳相的個性,絕對不可能無緣無故收一個義子,除非……
除非什麼?腦子里一時間閃過無數個可能,偏偏卻沒有一個‘可能’讓他緊緊捉住。
一邊是公子昭的臉,一邊是柳絮絮的臉,明明答案呼之欲出了,將出即出,卻偏偏出不來。
偏偏公子昭那張痞氣的臉總在腦子里晃來晃去,晃得他心神意亂,無法靜心思考!
大隅豐神如玉,剛正不阿的蕭少將軍,向來不曾對任何事情,任何人妥協的蕭少將軍突然有些泄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