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鯊魚!花湜被這樣一點也不符合小說故事情節發展規律的答案給雷到了。
她本以為那會是一場慘烈的車禍,或者是一場無奈的疾病,沒想到,竟是這樣……
花湜抬起頭要去看他的表情,卻被季元晴按住了頭頂,更加用力地擁進懷里。
花湜感受到他的肩膀微微顫抖著,頭頂上他的喉結上下滑動了兩下,「在南非開普敦,一條14英尺的虎鯊……18歲那年。」
花湜的眼眶都疼了,仿佛木料磨過砂紙的嗓音,短短幾個字飽含著怎樣的血腥慘痛。
花湜忽然想起探索頻道里上演的鯊魚襲擊人的場面,氤氳膨脹的濃稠血液和人類絕望的掙扎浮現在她眼前,嚇得在他懷里劇烈動了一下,被季元晴嚴絲合縫地抱著,溫熱地手掌緩緩安撫。
「不怕,已經過去了。」鼻音不似方才那麼濃重,季元晴忽然松開了懷抱,將台燈調亮,伸長手臂拉開床頭櫃的抽屜。
花湜抬起頭,看見他從抽屜中取出個巴掌大的玻璃瓶子,晃蕩了兩下。
略微腫脹的眼眶露出寧靜的笑意,玻璃瓶子里裝著白色的物體,隨著晃蕩的動作敲擊著玻璃瓶的內壁,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這是什麼?」花湜疑惑,她有種預感,這一定是特別新奇的,她從來沒見過的東西。
「你看,」季元晴打開玻璃瓶的蓋子,將里面的東西倒在手心,那是兩顆尖尖的白色物體。
有大拇指那麼長,形狀大致是等腰三角形,看上去像是古代箭矢的尖端,雪白雪白的,三角形的兩腰湊進了看竟然布滿了細細密密的鋸齒,往日的經驗告訴她,這恐怕是某種動物的牙齒。
「這是鯊魚牙。」季元晴揭曉了答案,「當時留在我腿上的。」
他手腕一翻,兩顆尖利的牙齒就倒在花湜的掌心,花湜瑟縮了一下,仿佛是被那牙齒上的倒刺給扎到了。
花湜的手掌包裹著那兩顆白森森的牙齒緊緊握成了拳,感受著掌心傳來的刺痛她家元晴那半截好看的腿,竟然是消失在鯊魚的肚子里了。
「送給你了。」季元晴又將花湜攬在懷里拍了拍,「這也算我的戰利品了,誰能從鯊魚嘴里拔出牙來?嗯?」
花湜抬起頭,看見那如日光照耀下的雪山一般,明媚溫暖的笑容再次回到了季元晴的臉上,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他們的關系,又進了一層吧。
沉默了一會兒,季元晴忽然問她,「你上個月……小日子什麼時候來的?」
花湜愣了愣,老臉漲得通紅,看見他鄭重其事的表情,還是小聲回答,「上個星期剛過去。」
季元晴皺了皺眉,「不是安全期啊,剛才咱們什麼保護措施都沒做。」
「啊?」花湜呆愣了,這就是和醫生上|床的好處嗎?還幫她算安全期。
季元晴的面色凝重起來,「我去給你買藥。」說著就要掀了毯子下床。
花湜趕緊拉住他,「明早我自己去吧。」大晚上的,他的腿又不方便。
「不行,哪有讓女孩子自己去買那種藥的?」季元晴不為所動,堅持要去。
花湜心里暖烘烘的,「要不咱們一起出去逛逛吧。」
「好吧,那你先去洗一洗,」兩個人身上的汗已經干了,還是會覺得黏黏的。季元晴扯了扯毯子,往床頭上靠了靠,推了推花湜的肩膀。
花湜卻抱著他的胳膊往他懷里蹭了蹭,仰起頭發蓬亂的小腦袋,撒嬌道,「一起去吧。」末了還舌忝了舌忝嘴唇,拋了個媚眼兒。
見季元晴猶豫,花湜又把小手伸進毯子下面模了一把,「害羞什麼,還有什麼地方沒見過的?」然後轉身跳下了床,拿過肘拐獻寶一般遞到季元晴面前。
季元晴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接過了肘拐,配合著右腿用力站起來,雙手撐著拐杖往前一步,然後撐著身體將右腳往前擺一步,接著再將雙手里的拐杖往前撐一步。
花湜乖乖跟在他身後,他很少在人前使用拐杖,平日里在他哥哥的病房里空間比較小,騰挪之間不過兩三步的距離,今天在他寬敞的我房里走了好幾步,他就不自信了。
花湜見他側過身等她,跟上兩步抓住他的胳膊,「怎麼啦?走得挺好的。」
其實季元晴拄著肘拐走路看上去是怪異了一點,但姿勢一點也不難看,挺胸抬頭地,完好的右腿也伸得筆直,動作很是協調、穩健。
「挺好?」季元晴不太確定地挑了挑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仿佛完全沒辦法消化花湜的評價。
「嗯,可好了。」花湜回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抱了抱他的胳膊,「我先去放水,你快點來啊。」
然後就放開他,自己先進了浴室。
有的傷痛,既然無法磨滅,那也就沒有必要逃避,等它成為了如空氣一般的存在,也就自在了。
臥室的浴室比外間的那個更大一些,門也寬敞,方便輪椅進入,洗臉池、馬桶、浴缸、淋浴間的旁邊都安裝著銀閃閃的把手,花湜抬手模了模,觸手冰涼。
身體忽然落入一個懷抱,季元晴僅用一條右腿穩穩站在她身後,肘拐離地,勾在小臂上,雙臂環抱,冰冷堅硬的肘拐硌在她的手臂上微微地疼。
他們正面對著鏡子站立,鏡子里映著兩具白花花的肩膀,也映著滿牆的銀色扶手。
「別胡思亂想了,我都習慣了,有了這些東西,我就和常人沒什麼不同了。」
他這個人,花湜越是靠近,就越是發現,他對自己的身體是那麼在意。
她嘆了口氣,反手抱住季元晴細窄的腰,「我是在想,你怎麼這麼笨呢,冬天這把手多涼,用個布什麼的纏起來多好。」
季元晴落寞的表情多了一些神采,撲哧一聲笑了,「用布纏起來多髒啊,這把手我每個星期都用消毒液刷洗一遍。」
花湜翻了個白眼,她就知道,怪不得馬桶圈上也沒放個墊子,他是寧可凍屁|股,也不要那傳說中看得見的細菌。
「真崇拜你家打掃衛生的阿姨。」花湜再次環視了一眼這整潔光亮,處處閃光的衛生間。
季元晴掐了一把她胸|前的一抹艷紅,隨手將肘拐從小臂上褪下來靠在洗手台的拐角,「那你就崇拜我吧,這都是我自己打掃的。」
花湜忽然覺得自己挺了解季元晴的,就知道給他打掃衛生,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瘋掉。
正在走神兒的花湜猛然被胸|前刺痛酸麻的感覺驚醒,瞪大了眼楮看著鏡子里,身後的那個人正雙手揉捏著那兩個紅艷艷的小疙瘩,嘴唇已經埋進了她的頸窩。
花湜一手扶著他的腰,一手抓著他的頭發,努力吻住呼吸,「你……」
季元晴抬起頭,一雙好看的眼楮微紅,看著鏡子里的她輕聲道,「別亂動,我站不住了。」
花湜立刻不敢動了,這個男人,該耍可憐的時候從來都不會嘴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