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巷微光 第34章 他與她

作者 ︰ 鳶池香陌

淡定如深潭,從容如閑雲的季醫生終于臉紅了,而且直直紅到耳根,他死命按著花湜的手,「你,你干嘛,這里是辦公室。」

花湜道,「怕什麼,我都把門鎖上了。」她都不知道什麼情況心里著急。

季元晴也急了,索性一把將她拽到自己腿上坐著,一手抵著辦公桌防止摔倒,一手箍著她的要不讓她再亂動,「我告訴你別亂動啊,一會兒擦槍走了火你要負責的。」

花湜老實了,乖乖等著他下了班一起回家。

季元晴要早上八點才下班,他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

花湜不是第一次陪著季元晴上夜班,知道他多半沒什麼事,就像讓他到辦公室里間的小床上躺一會兒,這麼帶著假肢在輪椅里坐好幾個小時肯定不舒服。

季元晴卻死活不肯,還想勸花湜一個人去睡,花湜哪里願意,索性扶著他坐在辦公室的沙發里,兩人靠在一起眯了一晚。

進了家門,花湜扶著季元晴換輪椅。

把玄關鞋櫃的門兒開到最大,將那架輪椅拽出來,卻意外地發現這是一把電動輪椅,她說季元晴你可真是懶啊。

季元晴扶著她的手換到電動輪椅上,舒服地嘆了口氣,回到,我坐輪椅的目的就是為了少用手的力量,要是用那個輪椅,不還是一樣?

他指著在醫院用的那架普通的輪椅,指揮花湜將輪椅折疊好,按原樣塞回鞋櫃里。

季元晴就是這副德行,什麼都要求整整齊齊的,他這兩天都要坐輪椅的,卻不肯看著輪椅大喇喇擺在玄關,非要塞進櫃子里放整齊。

花湜看著他熟練地按著操縱桿,一路往臥室的方向去了,終于了解,他平日里在家里恐怕都是這麼行動的。

上次她臨出國前來這里,他還多少有些裝模做樣,現在卻是一點也不和她見外了。

花湜就開心了,她這次出了趟差,回來之後,兩人之間好像又更近了一步,真好。

花湜自己換了拖鞋蹦蹦跳跳去廚房準備吃的,兩人隨便吃了點面條,就各自洗澡,一起上|床。

兩人在醫院都沒睡好,季元晴把窗簾拉嚴實了打算抱著花湜睡個好覺,沒想到花湜跳上|床就果斷地把他給撲|倒了,三下五除二就將他身上的遮蔽物給扒了個精|光。

季元晴心里還美滋滋地想,他家阿花原來也有這麼饑|渴的時候,在德國一定很想念他。

卻看見花湜伸長手臂端過台燈來,一把撈起他左腿的殘肢仔細看。

「我說你到底傷著哪兒了?快說!」花湜見季元晴的殘肢上皮膚完好,連塊青紫都不見,就隨手拍了拍,手掌落在粗糙的斷面上,啪啪作響。

截肢是破壞性的手術,肯定會帶來一定程度的神經損傷,殘肢斷面對各種刺激更加敏感,季元晴給花湜拍得一個激靈,就像想坐起來捂住殘肢不讓她拍,奈何花湜背對著他就騎在他肚子上,害他起也起不來,夠也夠不著。

他用手肘撐著,半抬起上身,就正看見花湜弓著身子捧著他的殘肢細細檢查,從斷面到大腿根,一寸都不放過。

她的頭發像綢緞一般垂著,齊齊只到肩膀,露出大片雪白的脊背,和圓潤的屁|股,台燈被她攏在身前,逆著光,明亮的光線在她玲瓏有致的輪廓上勾勒出淡黃色的光邊兒,隨著她左看看又看看的動作時而流動。

季元晴忽然覺得口干舌燥,有些地方溫度升高。

花湜沒注意身後的季元晴開始想壞主意了,一心就想看看他傷在哪兒,檢查過殘肢完好,一塊紅腫也無,就松了口氣,轉移陣線,將光亮移到他右腿上。

腳踝沒事,花湜念了句阿彌陀佛,他就指著這條腿走路了,腳踝要是扭傷了,她是無論如何也要逼迫他坐一個星期的輪椅才能放心。

整條修長優美的腿,就只有膝蓋的地方有一大片青紫,沒有擦傷,也沒有扭傷,「除了膝蓋還有別的地方受傷嗎?」

花湜揚聲問,卻沒人回答她,她只听見急促的呼吸聲,這才後知後覺地低頭看了看,那個啥已經……這個情況……額。

花湜怎麼忘了,季元晴,有的時候根本不是人啊。

下一秒,她也就來得及發出「啊呀」一聲,就被那不是人的季元晴對折起來按在床面上。

她手里的台燈沒抓穩掉到床下去了,嚇得她沖季元晴大叫,「台,台燈,這樣很危險的!」

季元晴沒搭理她,順手抓住扯在半空的電源線,輕輕一拽,台燈的插銷就月兌離了插頭。

室內立刻歸于一片黑暗,他隨手將電源線往床下一丟,很滿意地想,這下消停了,真好。

花湜給他顛得直想翻白眼兒,恨恨想,扔個台燈算什麼,這下子你季醫生不潔癖了。

等季醫生終于心滿意足地在她身邊躺下而不是趴在她身上,花湜覺得自己都快斷氣了。

她掰著指頭算來著,四次啊四次,不管她是不是水做的,季醫生一定是鐵打的。

難道這就叫小別勝新婚?呸!誰跟他新婚啊!

「我,我說,你給我說實話,到底哪兒受傷了?」她覺得胳膊都抬不起來了,簡直氣若游絲。

季元晴將氣球狀橡膠雨衣收拾好,撐著床面到床頭抽屜里拿出濕巾,仔細給花湜清理了一番,自己也弄干淨了才又躺回她身邊。

小心翼翼將花湜抱在懷里,像給小貓順毛一般,撫模著她的後背,輕聲道,「別擔心,就是大腿有點肌肉拉傷,休息兩天就好了,是我不對,不該瞞著你,下次再也不敢了。」

花湜得到了確切的答案,終于放下心,閉上眼楮往他懷里拱了拱就睡著了。

其實她還想問他,你是什麼時候弄傷的,是昨天嗎,哦不,應該是前天,那不明女人接電話那天,可惜沒力氣了。

季元晴卻望著臂彎里熟睡的花湜,發了一會兒呆。

睡醒之後,花湜總算是恢復了一點力氣,借著大亮的天光又把季元晴渾身上下檢查一遍,除了右腿膝蓋上的青紫,手肘上還各有一塊不大不小的淤青,看上去已經消散了不少,轉為淡淡的黃色。

花湜這才算是信了,指著季元晴又是一頓數落,下次再敢瞞著她就有他好看的。

季元晴很識相地再次認錯,並且再三保證再也不敢了。

花湜這才算把這事兒給翻篇兒了。

忽然想起昨天檢查他殘肢的時候那里皮膚那麼粗糙,不安道,「你穿假肢是不是特別不舒服啊,要不要去換個……」花湜搜尋者腦海中還不太熟悉的名詞,「換個接受腔,或者干脆別穿了。」

她知道季元晴是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兒,卻不想他太辛苦了。

季元晴看著花湜的眼神里亮晶晶的,握著花湜的手覆蓋在殘端,娓娓道,「這個啊,叫殘端訓練,截肢之後,戴假肢之前,要先用泥沙材質的東西在殘端處揉搓,弄出角質層,就是為了讓殘端更耐磨。」

花湜听了心尖尖一顫,她知道季元晴身上其他地方的皮膚有多細女敕,把那樣的地方生生打磨成現在這樣子……還是剛剛長好的殘端,興許都沒有長好,還腫得很高的時候。

她抬起頭,看見季元晴的眸子里的光,他顯然在回憶那段艱難困苦的歲月,他看著她的眼楮低聲補充道,「我記得當時每天要做十幾次。」

十幾次!

花湜覺得更加心疼了,她按耐住眼眶的酸澀,仰起頭吻了吻他的下巴,「對不起,我以後不問你這些了。」

花湜暗暗覺得,她也許應該從更多地側面了解季元晴,比如互聯網,這麼大喇喇問他這麼多基礎性知識,對她來說就算是知識科普了,對季元晴來說,卻是切身徹骨的傷痛。

季元晴卻拍了拍她的後背,柔聲道,「不對,以後想知道什麼,就張口問我,我喜歡讓你了解更多的我。」

花湜抿了抿唇,她又想起那個接電話的不明女人了,話到嘴邊打了個轉,又讓花湜咽了回去。

她忽然有點怕破換現在的氣氛,他覺得季元晴和她很近很近,所以她一點都不想知道季元晴遠離她的跡象。

「對了,我的禮物呢。」季元晴攤著手舉到她面前,敏感如他,怎麼會察覺不到花湜這次回來情緒有些不對勁,卻說不清不對在哪兒。

他知道有幾種可能,卻不願意去猜,這是他愛的女人,怎麼可以隨意猜度?

「哦,」花湜離開他的懷抱跳下床,從衣帽間角落的旅行箱里翻出了一盒巧克力,又跑回來遞給了季元晴。

季元晴看著盒子輕微地皺了下眉,隨即舒展開來,打開盒子取出一塊,送到嘴邊咬了一口,清甜的酒香瞬間彌散了半個房間。

花湜聞到這酒香心中一凜,她怎麼會忘記季元晴滴酒不沾,她是在免稅店里趕時間臨時隨便拿了兩盒,直到季元晴打開,她才知道這是酒心的。

花湜趕緊回衣帽間翻出另外一盒,是一樣的。

花湜嘆了口氣,一臉沮喪回到房間的時候,委屈得眼淚都下來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像個犯錯誤的小朋友站在床邊,一邊道歉一邊又不甘心。

季元晴捧著盒子已經吃了一塊,正拿出第二塊,「怎麼了?挺好吃啊,我是不喜歡酒,並不是不能喝。」

季元晴好像一點也沒察覺花湜的心虛,仍然溫柔地道謝。

花湜的心里就更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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