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巷微光 第37章 傷與痛

作者 ︰ 鳶池香陌

這番話倒是把季元晴給逗樂了,花湜卻沒功夫睬他,果斷沖進近旁的櫃台,問了下尺寸就買下了一套床單。

付過了款就把購物袋往季元晴懷里一塞,「你自己答應當購物車的,不許耍賴。」

季元晴懷里抱著巨大的紙袋,心里倒是安定了不少。

他撥開紙袋,發現床單是墨綠色底印粉色牡丹花的,「怎麼,對我的床不滿意?」心想這床單鋪在他的房間里應該也挺不錯,還多了些女性的痕跡,這樣子就更像花湜和他共同的家了。

「才不是呢,」花湜哼了一聲,「我買給我自己的。」也就是說,那是給她自己小屋里那張床買的。

季元晴失望啊失望,他早就盤算著想和花湜同居,明天就娶了她也是願意的,花湜好像完全沒有和他統一步調。

來到賣台燈的專櫃,季元晴按照習慣挑了個和陣亡的那個長相差不多的,花湜也表示同意,當場試了一下沒有問題就包起來付款了。

兩人都是有計劃有條理的人,絕對不會為了一個台燈而猶豫半天。

季元晴抱著台燈和床單,扭頭問花湜,「去給你買兩件換洗衣服吧。」

花湜搖搖頭,「行李箱里就有呢,今天也沒時間了,再晚超市該打烊了。」

其實花湜不缺衣服,平常穿的衣服挺多了,工作需要的衣服由柏桓負責,他和朋友合開了一家奢侈品店,順帶著給花湜做形象顧問。

為啥沈琳凌不管這事兒,那是因為她是那種手腕上綁一條愛|馬|仕做裝飾,身上卻能搭配自己親自縫的拼布裙子的人,是的,她的愛好是穿自己做的衣服,問題是手工還很差。

秦颯是個男裝控,他們那一撥子人,也就柏桓最擅長此道了。

花湜沒有在意買衣服的事情,季元晴卻在心里盤算著,也許同居之前,得讓花湜喜歡花他的錢才行,這樣子過著過著就成一家人了,真好。

花湜方才還在月復誹沈琳凌縫衣服的手工,沒想到下一刻就遇見了這人。

超市里無論什麼是都都人流如織,花湜和季元晴打定主意速戰速決,二人分工明確,由季元晴抱著購物籃,花湜推著他倆,輾轉于菜蔬和肉類的貨架之間,很快,就把清單上的食品采購完畢。

然後兩個人一起看著紙條上缺掉的一角,又對視了一眼,很有默契地往一個方向進發。

目標貨架上整齊碼放了整整一個排面的小盒盒,不同型號、味道的琳瑯滿目,好在這里很少有人停留,甚至有人繞著走。

他倆本著沒人認識我,沒人看見我的原則,一個坐著,一個彎著腰,妥善甄選,仔細參詳。

季元晴拿出一盒,將盒子背後的英文說明指給她看,花湜看了一眼臉都綠了。

一邊干笑著,一邊磨牙道,「還是超薄的好了,薄荷味,多清新,多自然……」

季元晴不以為然,「試試新的多好,不知道帶顆粒的是什麼感覺。」

花湜頂著一張大紅臉,惡狠狠地瞪他,「那跟你有什麼關系嗎?」

季醫生臉不紅心不跳,十分誠懇道,「我好奇,你說給我听,我不就知道了?」

花湜瞪了他片刻,立刻變了一張諂媚的臉,「呵呵呵呵呵……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真正有自信的男人,就應該用超薄型……」

「你們在這兒干什麼呢?」有個女人的聲音在他們背後響起,花湜听了就一身冷汗,她的听力那麼那麼好,當然,一聲就听出這是沈琳凌的聲音。

她能想象,此刻的沈琳凌一定是忽閃忽閃兩只大眼楮,相當無害地不恥下問,可是花湜明白,她就長著一顆八卦的心肝。

唉,挑這種東西的時候被沈琳凌踫到,這世界上還有比這個更加尷尬的事情嗎?

等花湜回過頭,她一張老臉由紅轉紫,因為,她踫到了更更尷尬的事情,那就是被沈琳凌一家撞見。

之間他們身後一步遠的地方,沈琳凌和夏沐霖正一人推著一輛購物車,購物車上分別坐著夏和牟小朋友以及夏和允小朋友,四個人、八雙眼楮,都齊刷刷盯著他們——身後的貨架。

顯然,他們已經看到他們在挑什麼了。

「嗨……」比較鎮靜的是兩個男人,季元晴先開了口,仰著臉對夏沐霖打招呼,夏沐霖也回應了,寒暄了句,「你們也來逛超市啊。」

「是啊。」季元晴答道,順手還將花湜很中意的那盒放進膝蓋上的籃子里。

「阿姨好,叔叔好。」夏和允小朋友禮貌地打招呼,夏和牟小朋友也跟著附和。

夏和允長得像媽媽個頭像爸爸,夏和牟小朋友完全長得像爸爸,一看就是和諧的一家子。

花湜沒心思多探究,只有傻笑,還抽空瞪了兩眼沈琳凌,警告她一下,雖然她知道這是徒勞的。

沈琳凌的雙眸都閃動著八卦的星星,湊近輕聲對花湜道,「國際品牌,挺好用的,有眼光。」

花湜只好傻笑,心想你們快走吧,我們也快回家去。

三句兩句,兩個男人寒暄之後,道了別,花湜也笑著說了句先走了就推著季元晴準備拔腿就跑。

無奈這時候一直沉默的夏和牟小姑娘高聲說了句,「爸爸,那是薄荷糖嗎?我也要吃薄荷糖。」

花湜只覺得給人迎面打了一拳,推著季元晴往前走不敢回頭。

身後夏沐霖淡定道,「這是大人吃的薄荷糖,小孩子不能吃,咱們去買小孩吃的薄荷糖去。」

花湜松了口氣,這才想起來,這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那里像是要鬧離婚的家庭,應該是兩人又和好了吧。

第二天一早,季元晴要七點半趕到醫院上班,準時醒了過來,在被窩里動了動僅有的一條腿,已經不痛了。

花湜感覺到動靜翻了個身,前一晚被他給折騰慘了,決定賴床到底。她胡亂抓了幾下,把被子攏成一團,都抱在自己懷里,眼楮都懶得睜了,渾渾噩噩地道,「醫生,我要吃單面的煎蛋,還要撒點糖的那種。」

季醫生知道她的口味,寵溺地攏了攏她蓬亂的頭發,在她額角印上輕輕的一吻,往廚房去。

沒有任何預兆,花湜無意中扯開一線眼簾,眼角的余光就瞥見季元晴頎長挺拔的身影直挺挺往地面扎下去,床畔「轟」地一聲鈍響。

與此同時,溫潤如玉的季醫生發出了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就像是被棒殺的野獸留在人世的最後一聲哀鳴。

花湜只覺得耳膜被野獸的指甲狠狠刮了一下,嚇得一骨碌扒到床沿,只見季元晴雙手抱著左腿的殘肢蜷縮在地攤上打滾,得像個垂死的蝦米一般,只一瞬間,冷汗已經沾濕了他整片背脊。

花湜嚇得「啊」了一聲,掀了被子就跳下床,「季元晴!你怎麼啦!」

她听見自己的聲音哆哆嗦嗦的,她從來都沒見過這樣的季元晴,他的樣子看上去疼極了。

彎腰想把季元晴拉到床上再說,她的雙手才踫到季元晴的胳膊,就被他手臂一擋,整個人往床邊的櫃子摔去,眉角正巧磕在櫃角上,腦袋里嗡的一聲。

方才季元晴那一擋是卯足了勁兒的,花湜完全沒有準備,等她想起發生了什麼,眼前已經模糊一片,又黏糊糊的,捂著額角回過頭,見季元晴仍然趴在地上起不來。

「季元晴!元晴!」花湜什麼也顧不得了,雙手從身後穿過他腋下就想把他提起來,季元晴是個大男人,一身骨頭就夠重的了,再加上他一頭一身都是冷汗,滑溜溜的,花湜費了半天勁兒,才扶著他靠著床弦坐著。

季元晴顯然是經歷了極大的疼痛,剜肉刮骨一般的疼痛過去之後,他只覺得整個身體軟趴趴的。

花湜坐在地上看見他慘白的臉,嘴唇的血色都褪盡了。他急促地喘息著,雙手緊緊扣著左腿的殘肢,指尖深深嵌入殘端的軟肉里,那稍稍暗沉的皮膚都要被抓破了。

花湜趕緊去抓他的手腕,來回揉搓他的小臂,想讓他糾結如石頭一般的肌肉放松一些,卻不敢去踫他的殘肢。「季元晴,放松,咱們去醫院吧。」花湜知道自己已經哭了。

季元晴仰起頭靠在床面上,呼了口氣,咬著嘴唇搖了搖頭,片刻之後緊閉的雙目才睜開一條縫,這才看見花湜眉角上有個細小的口子還有那快蜿蜒到耳垂的血跡。

他的瞳孔驟然縮了一下,忽然明白花湜的傷是怎麼回事了,久違的無助與挫敗侵蝕了他的所有理智,他緩緩松開了抓緊殘肢的手,頹然又哀傷地望著消失掉的那部分|身體。

花湜趕緊伸長手臂拽了個枕頭下來墊在他的殘肢下面,好讓血液回流,她已經注意到那里已經有些腫起來了,又給他背後塞了兩個靠墊。

冷不防被季元晴捧住了臉頰,她抬起頭,正對上季元晴哀傷無助的雙眸,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季元晴這樣子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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