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這個受虐狂終于要放棄無人區啦？」
隨著沙啞的笑聲，蹲在廣角屏幕上的馬頭男笑得呲出了雪白的板牙。
這個眨巴著大眼楮，用穿著超短裙的馬頭人虛擬形象搔首弄姿的**，是用視訊軟件和他通話的朋友，確切地說，是網友，叫二哥。
可不是程昊楓特意叫人家哥，而是這個人常用的網名就是「二哥」。每次看到他的網名，程昊楓都覺得煩，不是一般的煩。
兩人現實中並沒有交集，對方是曾經幻世界中和他形影不離的搭檔玩家，但幾個月前也早已放棄了強弩之末的鍵盤網游，投入了新游戲的懷抱。
順便一說，程昊楓自己的社交形象是一只鼠標。沒錯，就是那種圓圓的鼠標，連手腳都沒有，眼楮在左右鍵上。
「我哪里是受虐狂了。」
他心情很差，都沒興趣還嘴。昨天挑戰瑪可奧汀失敗，對他造成的打擊是超乎想象的，今天吃飯都沒嘗到什麼味道。
「那你說說，你被女神又踩又虐，難道就沒有涌上快感？」
「有個屁，單挑成功才爽，輸了有什麼好的。」
「得了吧你！二十人才能推的怪，你非要單挑，純一神經病！」
馬頭人發出刺耳的嘎嘎大笑。本來馬頭那副大板牙看著就叫人心煩了，配上這人見人恨的笑聲，程昊楓恨不得一拳捅進屏幕里去。
「好，好，我神經病，反正我不會再去幻世界了。」
「喲？真的？不是騙人？」
「有什麼好騙的，今天就停止運營了。」程昊楓又把頭埋進手里，對方看到的那只和他動作聯動的鼠標大概只是低下頭吧，畢竟鼠標沒有手。
「那鍵盤網游癌呢？戒啦？」
程昊楓再度忍無可忍地抬頭，左手摁住右手，免得真的打穿屏幕。
「你那張嘴才是得了癌吧，要戒掉也得是指上癮的事，況且我又沒癮。」
「沒癮？你騙鬼，要不要叔叔我把你自虐自殺自爆的美好回憶都裱到網上，讓幻世界的老玩家們膜拜你啊？從此你就得到新稱號，女神的跪舌忝狂。哈哈哈哈你看我多會起名字，你跪了二十多次呢。」
「怎麼又變成叔叔了，你才比我大四歲。你那是哪個年代的用詞，幻世界里被打死又不是跪了，只是靈魂出竅而已。」
「喲？不服啊？裱你哦。」
程昊楓沒脾氣了︰「服。」
對面的馬頭人又開始笑。
……最開始自己是為什麼要和這個人聊視訊啊？該不會真得了自虐癥吧？
「不說那些啦，接下來打算玩啥，不來陪叔叔打亂世麼，可有意思了。」
二哥說的亂世，全名到底是什麼，程昊楓早就忘了，是當紅的一款虛擬網游，因為對設備要求高，玩家不算最多，對于往游戲砸多少錢都不心疼的二哥來說倒是剛剛好。
「不去。我不想玩那些打打殺殺的了。」程昊楓又把頭埋進手里。
「別低頭了，說一句點個頭，叔叔看著煩，」馬頭人沖他揮了一拳，「不打殺，那你還玩什麼網游啊？去虛擬聊天區泡妹子得了。」
「累了，」程昊楓不想多說，他的jing神狀態實在萎靡，「就沒有什麼輕松點，想打就打，不想打就種種田，逛逛街，很和平的游戲麼？別搞什麼女神男神世界毀滅的了，我听著就要吐。」
「你根本就是打瑪可奧汀打到吐了吧。」
「沒有吐！」程昊楓堅決否認，「要是運營不結束，我還能戰一百次！」
「哎……真是病入膏肓，叔叔還等著你來一起混呢，公會里也給你留了位置，沒意思，」二哥正經起來，說話還是人模人樣的，聲音有幾分落寞，「考慮考慮唄？亂世真的很好玩的。你不想打，就跟著叔叔，提個鞋什麼的。」
「滾。」
「算啦，算啦，叔叔陪你玩，你自己去找唄，休閑網游多得很，虛擬網游不比鍵盤，那風景好啊，體驗有趣啊，很多人進游戲，也沒打算玩成啥樣，就放松放松。」
「……」
程昊楓深深嘆了一口氣。
他是真的累了，還不如把網游扔了，去曬曬太陽，和女神的海報一起坐著看看球賽什麼的。最後一次失敗不過是兩天前，他卻覺得自己蒼老了好多。
「算了，我不玩了。」他最後平淡地說道。
「啥？」
「不玩了，我不想踫虛擬網游，玩不慣。」程昊楓看著自己面前的鍵盤，明明很多人已經換上虛擬c o作盤，他卻還執著地使用著小時候的古舊機械鍵盤，這型號現在都買不到了。
「說啥呢！你才十七！咋說話跟五十七的人似的？！跳過級了不起啊？天才少年了不起啊？燒你！」馬頭人在屏幕對面大噴口水，要是當面，肯定已經噴到程昊楓臉上了，「不就是女神沒打過麼！是你自己神經病找的不可能任務，贏不了有啥好喪氣？！」
他說得對啊！只是一個游戲停運，不值得這麼難過啊，程昊楓更多是為了鍵盤網游的沒落，以及自己度過的那些無可挽回的時光感到留戀而已。
「……我只是因為轉學考試考得高了點，就跳了一級而已……你說出來怎麼就變味了呢。」
「別轉移話題！來玩亂世！」
「不玩！」
「那也隨便找個呀！你就這麼沒出息，不想東山再起了麼，你幻世界那時候c o作跟神了似的！」
「鍵盤網游都要沒啦，你跟我說這個！」程昊楓也急了，拍桌大叫，「虛擬網游怎麼c o作，我連零頭都不懂呢！從頭學起，知道不？！懂什麼叫從零開始不，我戀舊，有感情！」
「十七歲小屁孩戀什麼舊！有舊好戀麼！」
「我說有就有————」
程昊楓吵不過二哥，伸手拿鼠標就要關掉視訊，沒想到手肘撞在鍵盤上，好像觸動了什麼，屏幕忽然花了一下。
「嗯？！」
他嚇得站起身，上上下下檢查，發現屏幕又恢復正常了。
「怎麼啦？你在大驚小怪什麼呢，我說你怎麼不換個有手腳的形象，這圓溜溜一坨誰知道是在干啥。」那邊的二哥不知道程昊楓看到什麼，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話。
「不知道，奇怪，剛才屏幕滅了，我撞到電源了吧。」
吵架歸吵架，冷靜下來之後，程昊楓也覺得自己之前的激動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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