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王夫人身邊去了周瑞家的,她平日午睡伺候的便成了金釧兒,說來著金釧兒也是有來歷的,原本便是家生子,她的老子娘在外院伺候,平日也不得常見。而那寶玉自幼生成了一種下流的痴病,況且從小跟著林黛玉耳鬢廝磨,心心相映的同時也不忘沾著各方顏色較好的丫頭們的胭脂。
寶玉掐著時間來請安,王夫人自然已經睡著午覺了,金釧兒坐在腳踏上給踹著腿。只是最近她心中多有煩悶便是躺著也沒有熟睡只是閉目養神,听得動靜正想睜眼,便听自己兒子說︰「就困的這麼著?」
王夫人睜眼,只見金釧兒抿嘴一笑擺手讓寶玉出去。寶玉彎腰似乎掏著什麼,應當是腰側合抱里帶的香雪潤津丹,是前陣子娘娘從宮里賜下的丸藥,因著自個疼惜便全部給里寶玉,這樣想著王夫人微眯的眼底一陣寒光。
「明日喝太太討你,你可願意呢。」寶玉握著金釧兒的手習慣性的調戲著,只是他並不曉得他午睡著的母親這會是醒著的。
「等太太醒了我便討你。」寶玉嘻嘻笑著又說了一句。
金釧兒羞紅了臉道︰「什麼叫金釧兒掉到井里頭,有你的只有你的,倒是少爺您的彩雲呢。」彩雲是王夫人身邊又一個伺候的。
寶玉正先說什麼,只見自己母親忽然就翻身而起,一巴掌甩在了金釧兒臉上︰「下作的小娼婦,好好的爺們,都讓你們這些下賤奴才給教壞了!」連著半年賈政未有踏入王夫人房門一步,雖說如今她都當了女乃女乃的人了,只是但凡想到那麼年輕貌美的趙姨娘,心口的火便盛了。
寶玉見著王夫人醒了,連著話都不敢講,看著跪在地上的金釧兒自己就轉身跑了出去。
捂著臉含著眼淚的金釧兒看著寶玉跑遠,一時只覺得心冷,一旁的玉釧兒也跪下了。
「去把你媽叫來,帶你姐姐出去。」王夫人憤恨的指著外頭,一時胸口氣悶不已,一旁伺候的婆子忙上前給王夫人順氣。
「求了太太,不管是打也好,罵也好,千萬不要將我趕了出去。」金釧兒忙撲到王夫人腳下,她幫著做下的孽太多,夫人嘴上說著趕了出去,背地里肯定不得好,若是死在哪處了,便是旁人循著也沒地方哭去。
「不要再說,滾!」王夫人瞪著金釧兒,金釧兒爬起身看了眾人一眼,捂著臉出去了。
這邊王夫人氣未平整,那邊趙姨娘則瑟的拿著賈環的文章給賈政看。
「我雖不識字,可是看著這紙上的就像畫一樣的好看,老爺若是不忙且給妾身讀讀,省的妾身被那小子蒙了去。」她這兩天是春風得意,原本不到天黑不來的老爺,便是白天也願意來坐坐,听她說說話。
賈政接過趙姨娘遞過來的卷子,看了看,立題很保守像他這個做過巡察使的看了便知道,若是這種例題賈環必能過了,只是因著太過保守,不會有太好的名次。
「他有跟你說起,是否要去科考?」賈政上下看了看,拿著一邊的毛筆圈了幾句又寫了幾個書名讓賈環去看看,之後便回頭問趙姨娘。
「可不是,我也沒得催他,只是听他身邊伺候的人說,環兒道如今去考沒的好名次,不如再學幾年,要我說便是現在去考,他還不到十歲呢,若是能考取了童生,便是有功名的,到時候府中還有誰敢害了他呢。」趙姨娘的嘴最是鋒利,旁人說一報還一報,她是小人報仇反反復復,來來回回的,不折騰的她自個開心絕不罷手。
「環兒的打算不錯,你莫要隨意亂出主意,若是因著你耽誤了他的前程可就不好了,這三年一考,若是沒有充足的準備便容易半路夭折了,再鼓氣就又要幾年了。」賈政坐在椅子上,伸手給自己拿了一杯茶慢慢的喝著,趙姨娘湊上前一邊捏肩,一邊敲敲腿。
「我這不是著急麼,想著若是他能干了,好歹自己出去,旁人便害不到了。」趙姨娘總覺得這二房若是只有賈環一個兒子,倒是能奢望奢望,可如今上有寶玉,下有賈蘭,便是賈環再能干,這嫡庶擺著呢,只求到時候賈政因著對賈環多些喜愛置上一份家產。
賈政喝完了茶,也不管趙姨娘如何巴巴的看著自己,只帶著小廝倒是出去了。他才出去,賈環便進來了,趙姨娘一合掌︰「可算你們爺倆沒緣分,這都能錯過,你老爺才剛剛走呢。」
「我見著了,才過來的,若是讓他曉得指不定又有什麼事情呢。」賈環哼了一聲,往一旁的椅子上一坐︰「母親,倒完水喝。」
趙姨娘倒了水遞上去,賈環接過一口干了,又自己拿著茶壺倒了一杯,小抿了一口。
「看這渴的,從哪里回來的?」趙姨娘拎著水壺晃了晃,已經沒水了,便喊了外頭伺候的小娟來上茶,小娟走進門,低著頭也不看賈環,只伸手拿起茶壺便走。
「太太那處發作了個金釧兒,我覺得可能跟我上次的事情有關,如今只等著她出去了,我再去尋了問問。」賈環覺得有些不甘心,雖說池宸吩咐一切有他,可是這自己的仇總要自己報的!
「如今她身邊沒了娘家里帶來的陪嫁丫頭,這金釧兒一去,還能指使的撩誰。」趙姨娘看著賈環,覺得有些奇怪,她摟了自己的袖子,往一邊的小柱兒一靠,「你說那太太會不會鏟草除根,然後 。」她往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下,然後又覺得有些冷,拿著自己袖子抹了抹,決定以後再也不學了。
「說不好,我吩咐冬藏去跟著了,若是真是如此,她的心也太狠了。」金釧兒可是從七八歲就在王夫人身邊伺候了,如今都有十幾個年頭了,要說金釧兒跟玉釧兒兩姐妹的母親,白氏原本便是二房這邊伺候的,跟著王夫人也有些緣分。
「她若是不狠,能昧著良心幾次三番的害你,若是她沒個兒子怕老了你害她,這倒是能說成了,可她如今女兒做了娘娘了,那顆鳳凰蛋據說又得了北靜王的眼,她還想咋的,若是真惹急了,我便跟她魚死網破去!」趙姨娘憤恨的說完,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只是到底是實心木頭雕刻的,砸的她自個疼的咧咧嘴。
「得了吧,別打著嘴里,您放她跟前還不如一顆芝麻更礙眼呢,旁的不說,有本事您去將姐姐要了過來呢。」賈環輕蔑的頂了頂,也不說其他的,專門選了趙姨娘最疼的說。果然話音未落,趙姨娘的臉就擰了。
「我倒是想去要呢,可她願意回來麼。如今她可是太太面前的寶,我等著她哪天被賣了,還替著太太數錢呢。」趙姨娘尖酸的說著,一邊有憤憤的自個拿了一個橘子抓在手里,才撥了兩半就沾了滿手的汁。
賈環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拍了拍衣擺伸手又拍了拍坐著的趙姨娘的肩膀︰「不過是說嘴,莫要進了心,我見著那幾個小的還沒來,我出去問問。」說著便走出了趙姨娘的門。
才剛剛到外頭,春耕就來了,走到賈環面前拱了拱手︰「少爺,剛剛冬藏使了人來了消息了,果然出事了,那金釧兒跳井了。」
「人有救回來嗎?」賈環看著春耕,想知道結果。
春耕的臉色一凝︰「救回來了,只是因著府里的規矩,不敢留在院子里,送出去的時候便道金釧兒已死,還尋了看門的李二幫忙了,費了些銀子。」
「可跟金釧兒的老子娘打過招呼了,他們那處最是要緊若是說漏了嘴,便不好了。」賈環看了看院子邊的籬笆,模著自己腰間的玉佩,溫潤冰涼的觸感。
「您且放心,如今那處只能求著救他們女兒一命。」春耕回道。
賈環點點頭,提腳往外走,有些事情越早解決越好。冬藏應該能問出結果來,只是不知道金釧兒知道王夫人多少的秘密。便是問了出來又能如何,不過是知道王夫人的一條線,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冬藏回來便到了賈環的屋子,進門便見到春耕站在賈環背後,伺候著賈環用茶,那一盞的白瓷綠浮看的黃了人的心神。「少爺安好。」他一邊走著神,一邊行了一個完整的禮。
「不忙,听聞你救下了金釧兒,如今如何了。」賈環捏著茶蓋撩著杯沿的茶葉,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口。
「原本已經是來不及了,那金釧兒收拾了行李明明是出去的人,結果半響居然轉身就跳了下去,旁的不說她那一包的衣服浸透水之後有些分量,等著救起那會人看著便像是死了的,若不是抬出門後正巧老太醫在,要不然也救不回來,只是如今府里旁人皆金釧兒已死,那王夫人听說了還派人給金釧兒家送了些撫恤銀子的。
「我這個太太最是心狠,想來那金釧兒是有什麼把柄被太太捏著。」賈環嘆口氣,將手里的茶杯擱在一邊,抬起自己交踩在椅子上,一手支著自己的下巴,看著外頭的風景,少年正是年少,烏黑的長發順著耳邊垂在胸前,那白皙的臉龐讓春耕一時看迷了眼,趙姨娘果然還是貌美的,要不然怎麼生的出少爺這麼漂亮的男子。
金釧兒那處的消息不少,最多的是王夫人養在府里的幾條線,怪不得她身邊的人再怎麼換都一直有人替她賣命呢,當初她進門便跟老太太院子里的賴大的母親交好,要說這賴大也是府里頂頂有名的。
「便是知道了,如今也不能拿出來,且等著吧,只是不知道明日我那心慈的二哥是個什麼反應。」賈環哼笑了一聲,便讓春耕他們下去了,自己在燈下看了一會子書,便熄燈睡了。等著賈環睡著,春耕才進屋子替他蓋好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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