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想著確實許久不見王夫人,便吩咐鴛鴦去喊了王夫人過來,只是這鴛鴦去了一炷香只回來帶著一個婆子,是平常不大見的,賈母見著人跪在地上問︰「你太太呢,怎麼不見她。」
那婆子顫著身回道︰「太太,太太吩咐人架了馬車回娘家了,又,又讓小的捎了口信給二老爺,說是此生夫妻情分已盡,日後不再回來了。」
賈母听罷,一口氣梗在了胸口,她捂著自己的胸口,一手指著底下跪著的婆子,眾人听到此言都目瞪口呆,從來沒有想過號稱木菩薩的王夫人居然能在關鍵時刻自己離去,賈環正想著王夫人果然比旁人要多一些狠心的時候,上頭鴛鴦一聲的驚叫,只見那賈母喉口略一響動,癱軟在了床上,似乎抖了兩下沒喘上來。
這可是要了命的是,眼見這賈母兩眼一翻似乎便去了,伺候的媳婦婆子皆嚇傻了。
因著王夫人的事情,賈政正感嘆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呢,結果一個錯眼,才發現老太太整個人失了力道,滑到了地上,鴛鴦忙上前抱著賈母的頭,眾人有的抬身子,有的抬腳,抱上了矮榻,史湘雲一疊聲地讓去喊太醫。那鴛鴦顫著手往賈母鼻子上一擱,沒了出氣了,頓時雙眼一紅,跪倒在賈母面前︰「老太太天去了!」
屋內頓時一片的哭聲,一旁站著的甄寶玉忙撲在床頭,道︰「老太太,老太太,我不是賈寶玉,我是甄寶玉,我是甄寶玉啊。」他正想說連累的您到底都沒見著孫子,結果被賈環一把捂住了嘴,他抬頭一看,見著對方認真的神情,便抓著賈環的衣袖喊了一聲弟弟,哭倒在懷。
旁人听著假的真的,沒听清楚,跑了上前,湊近了的賈政確知道內情,他看了一眼甄寶玉,果然比起自家的賈寶玉微瘦一些,身形更高一些,他自嘲連著養了十幾年的兒子都沒發覺被換,果然妄為人父,自己媳婦氣死了老太太妄為人子,一時萬念俱灰,隱約看著要倒。原本跟在賈政後頭的趙姨娘見著賈政臉色鐵青,忙湊上前掐他的人中,一邊掐著,一邊喊賈環給賈政順氣。
手忙腳亂的自然還有寶玉,他是眼見這老太太死去,又見著跟自己父親年紀一樣的賈政也倒了,嚇得停了哭聲。
主臥里一個死了,一個倒了,等著大夫到了,也不過是一個吩咐發喪,一個吩咐靜養,倒是史湘雲超乎了賈環的意料,一個人挑了起來,安排這場喪事,雖說大多的僕人皆不听話,可好歹還剩下幾個老實忠厚的。
話說那賈璉回了屋,郁悶地坐在桌子邊,王熙鳳則半靠在平兒身上喝著藥,老太太一去就有人回來通報,那賈璉嘿得一聲,居然高興的雙手一擊,王熙鳳瞅著賈璉,回頭看了一眼平兒。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平兒原本端著的藥這會手又一些抖,她自然也知道沒了老太太王熙鳳恐怕是保不住了。
「我生來富貴,不想去那骯髒的地方,等著我死了,便跟老太太一道葬去金陵。」王熙鳳說完,居然臉上還帶著笑,只是那雙眼不閉,就這麼死不瞑目的去了。平兒手里的藥碗一下子砸在了床上,染黑了一床的被褥。
那賈璉原本還高興沒了老太太便沒了妨礙他的人,結果王熙鳳居然也就這麼去了,頓時惱怒︰「我這一輩子就讓你這個潑婦給害了,如今到死都不讓我好。」他從當初的幾個同房說到前陣子吞金死的尤二姐,仿佛這一輩子的怨氣都要在此刻發出。
平兒看著賈璉對著王熙鳳的尸身一頓痛罵,她哭著抱著王熙鳳的尸身對著賈璉喊道︰「便是小姐有千般的不好,那也是替二爺生養過的,當初是賈家巴巴地請了二太太來求了小姐下嫁,到了賈家看著花團錦簇的,誰知內里居然是爛的,我們小姐為何要放利,還不是因著要填府里這個無底洞!」
賈璉一腳踹開了一旁的凳子,對著平兒唬著臉︰「你也不過是個丫鬟片子,居然敢這麼說老子,要是這麼能干,還不滾了出去了事!」
「不求你,但凡安頓好小姐,我就跟著小姐一起下去!」她雙眼赤紅,回頭死死地盯著賈璉,惹得賈璉背脊一寒,氣勢便縮了,甩袖出了房。平兒盯著賈璉的背影,回頭看著死去的王熙鳳,起身從一邊的梳妝台掏出了木梳︰「小姐打小最重裝扮,便是走了也要整整齊齊的走。」
等著史湘雲接到消息,知道王熙鳳也一道去了,整個人坐在椅子上捂著臉哭了一陣,擦了眼淚又開始安排人,賈母死亡自然是要上報朝廷的,之後朝廷的回折跟著賈政等人的處罰一道下來了,賈赦,賈珍,賈蓉等人是死刑,過了秋後便要問斬,賈政,賈璉,寶玉是流放,底下的賈環,賈蘭,賈菌皆因年小逃過一劫,只是賈環之前的恩貢也擼了去了,一家皆成平民。
趙姨娘還沒來得及為著賈政哭,便見著兒子送著前來傳旨意的太監到了門口,她覺得不對,就偷偷跟了上去听到兒子喊住了那太監,道︰「父親年事已高,恐怕流放途中有所差池,賈環願意跟著父親一道走,還請公公替小的傳個話。」說著一邊塞了銀子給太監。
那太監顛了顛銀子,嘿嘿一笑︰「見過蠢的,沒見過你這麼蠢的,你既然要自己搭進去,奴婢便順嘴幫您帶到。」
賈環謝過了太監,回頭便被趙姨娘一把扯回了身,一個巴掌就打了下來,原本白淨的臉就紅了︰「人人都往外跑,偏偏你小子往里跳,這是讀書讀傻了麼,早知道不如就隨你玩鬧,也知道趨凶避吉,如此不識好歹!難怪都說書生無用了,都是這麼蠢麼!」
賈環捂著臉也不說話,趙姨娘覺得自己快瘋了,捂著臉回了自己小院,也不跟賈環說話了,雖說判了流放,不過好歹聖上心慈,等著賈母的喪事罷了,才讓賈政等人出城。
只說甄府的管事得了消息,知道寶玉又被判了流放,便抱著甄寶玉一陣的哭,這甄寶玉也是能人,拍著對方肩膀安慰道︰「我爹爹之前先去了,如今我去也不過是方便之事,原先若是我一人去,還要擔心路上劫匪,這有衙役護送更安全些。」他說的是小二胡話,偏偏就將這甄管事惹笑了。
他擦了自己一臉的眼淚鼻涕道︰「少爺說的是,奴才自幼受府里教養,原本就沒有自己偷生的道理,等著少爺啟程我也一道去,我先去打點,省得到時候忙亂。」
甄寶玉點點頭,便讓他走了,回身就見著史湘雲站在身後,看著他,他不好意思地上前喊了一聲︰「雲妹妹。」
史湘雲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手指用力的掐著自己的指尖,如今已經泛白︰「我自是知道甄家有個少爺,跟二哥哥長的一模一樣,如今可算見到了,旁的不說,我只問你,當初跟我成親的是誰,二哥哥如今又在哪里?」
甄寶玉從小就憐愛女子,若不是家道中落,一輩子也就是個沉溺在女兒里窩的主,見著史湘雲生氣,忙道︰「雲妹妹不氣,如今我便是要去你二哥哥去的地方,你且放心,他有我父親照顧,很是安全,當初因著家中突變,連累了賈兄弟,實在萬死。」
史湘雲逼上前了一步,盯著甄寶玉道︰「我問的是,跟我成親的是誰!」
「是,是,是我……」甄寶玉諾諾道。
「很好,跟你那管事說明白,多準備一份東西,我跟著你走。」她說完,轉身便離開了。
甄寶玉頓時愁苦了臉。
那處聖上接到了賈環的話,正巧見著一旁喝著茶的池宸,有心地問了一句︰「我看這人跟著他父親一樣的愚昧,只是既然是你的好友,我便問你一句,你且看如何?」
池宸在肚子里罵了賈環八百遍都不夠,偏偏又不能明說了,只是看著聖上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小佷並無意見。」他也乖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難道這賈環還能逃出了自己的手掌心?
聖上呵呵一笑吩咐了下去︰「居然如此忠孝便全了他的心思,便讓他替父流放十年,之後便讓他回京繼續念書吧。」一句話便這樣定了下來。
等著賈母的五七剛過,寶玉等人便收拾了行裝,聖上到底仁慈,賈政將大觀園封了起來上繳抵了債務,便一旨下來,判了寶玉,賈璉,等人流放,賈環是一道去了西北參軍,賈政則念其年老,留在了京中。
趙姨娘忽然就發現,或許這便是賈環的目的,她想起前幾天賈政送去王家的和離書,又想起剛剛搬了回來李紈,賈蘭等人。
賈環看著趙姨娘道︰「母親不要想太多了,你是否還記得,我自小便稱要去參軍呢,當初老爺,太太,老太太也紛紛稱好,雖說在太學之後繞了一圈,可如今也是心想事成呢。」
「你自小有打算,我也說不清你如今到底想要做什麼,只是你且照顧好自己的身子,我等著十年後,你好好的回來。」趙姨娘握著賈環的手說,細心定住,不過十年,她這樣勸著自己,不過十年罷了。
倒是史湘雲的事,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這邊寶玉等人扣上了枷鎖,進了牢籠,她尋了一輛馬車跟在後頭,賈政知道了實情之後也沒有攔,只是吩咐了人從史家尋了一個車把式,照顧史湘雲。
她穿著一身從來沒有穿過的深灰色的布裙,對著賈政福了福身︰「自小受您的照顧,可惜做不成您的兒媳婦,若是到了地方尋到了二哥哥,我定會告訴他一切安好的。」
賈政也不多說,只是點點頭,之後看著賈環道︰「你見著甄老爺記得問安,且照看你哥哥,他雖虛長幾歲卻從來沒吃過苦,只是此次真的不帶人嗎,你那些小廝呢?」
那些人恐怕到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呢,他想著池宸到底不是個會去解釋的人,只是他們的消息又比旁人快一些,可能是已經知道了,只是自己跟著池宸翻臉,他們自然也是要回去的,算了,多想不宜。
作者有話要說︰賈母死了……王熙鳳死了……
之後是誰死呢……
這本結局前後跟原著是不同的,各位看的時候請多留心
不要被誤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