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朕說的吧，梓潼，這小子聰明的很，他能猜出朕的身份，一點也不奇怪！」
突然，一個清朗的男中音，從張皇後身後傳了出來。緊接著，一個身影便從主座之後的屏風後面踱了出來。那是一個徐相昨天才剛剛見過的男人——弘治皇帝。
弘治帝一出場，宮室內的宮女內宦們紛紛跪倒施禮。張皇後也從主座上下來，對著弘治帝施了個「萬福」，並笑言道︰「陛下自是英明，妾不如也。」逗得弘治又是哈哈大笑了兩聲。
隨即，張皇後扶著弘治的手，拉著他坐到了主座上。而她自己則又讓身邊的小宦官搬來把椅子，徑直做到了弘治的身邊。
坐在主座上的弘治，一只手扶著御座的把手，一手捋著胡須，上下打量了一下，座下面s 略顯驚愕徐相。也不知怎的，心中沒來由地變得高興了許多。而後，戲謔地對著徐相說道︰「怎麼，‘小諸葛’也有猜不到的事情嗎？」
弘治的這一番玩笑話，一下子把徐相從驚訝中喚醒了。于是，徐相連忙施了個參拜大禮，並大聲呼道︰「草民徐相，參見吾皇萬歲。」
「嗯~免禮，免禮了。」弘治隨意的擺了擺手，示意這些俗禮可以略過。旋即，又笑嘻嘻地說道︰「徐家小子，在你來之前，朕與皇後打了個賭。朕賭你能猜到朕的身份，皇後不信。結果，是朕贏了……哈哈！」那得意的神情，就像是得到了一個新玩具的熊孩子孩子。張皇後在一旁，也跟著掩面而笑……
徐相無奈地瞧著眼前嘻嘻哈哈地帝後二人，只得無奈地在心中出一絲悲鳴︰被皇帝皇後一起耍著玩，我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
待兩人笑過一陣，弘治正了正s ，又換上一副和顏悅s 地表情問道︰「雖說，朕猜到了你能猜出朕的身份，可是朕還是想問一下，你是從何時開始猜出朕的身份來的？」
徐相仔細斟酌了一下。半晌，這才拱手說到︰「稟陛下，其實，那個……昨ri里，在便宜坊時候，我就已經開始懷疑了。」
「哦~居然從那時就開始了嗎？」弘治照舊捋了捋自己的胡須，同時說到︰「看來，昨天朕露出的破綻不少嘛！給朕說說，你是怎麼現的。」弘治一臉笑意地看著徐相說道。
「呃~，準確說，其實只是懷疑而已。」徐相努力控制著自己的面部神經，讓其顯得不是那麼得意，「其實，第一個讓草民注意到特別的地方是——陛下的氣質實在是太不凡了。雖然當時陛下的打扮是一副普通員外的樣子，說話也極其溫和有禮，但是陛下不經意地流露出來的神情舉止以及心胸氣度，都能讓人一眼看就知道，這絕對是一個久居上位的朝廷要員或者是世家子弟，起碼四品以下的官員都沒有這種氣勢。」徐相平淡地向著帝後說著他的理由。
弘治點了點頭，表示對徐相的這番說辭認可。隨即，又拋出了一個問題︰「既然你說了，符合當時朕的氣質的既有可能是朝廷要員，也有可能是世家子弟？為何你就偏偏猜到朕的頭上了呢？」
「確實，陛下當時墩和儒的氣質，加之從陛下與草民的對話中流露出來的對朝廷，朝政極度關心的情緒。的確是會讓人誤會是一個前途光明的官。但是，有一樣東西的存在，直接打破了這種可能xing！」
弘治和張皇後，相視了一眼，仿佛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好奇，于是，異口同聲地說道︰「是什麼？」
徐相頓了一頓，緩緩地吐出兩個字︰「年齡！」
「年齡？」弘治帝听到這個答案，若有所思，貌似有些「抓住了」什麼的樣子，但是最終還是皺了皺眉頭，問道︰「何解？」
「應為陛下太年輕了！草民剛才說了，陛下當時顯露出來的氣質，一般四品以下的官吏是不會有的。而陛下如今才三十歲左右，即使是做到了四品以上的高官了，以陛下的年齡，也足以成為官場上的‘明ri之星’。可是，草民卻從來沒有听說過這麼一個人。至于世家子弟，則更不可能了。畢竟，草民也屬于勛貴世家的一員，平時與其也多有來往，也從沒有听說過勛貴中有這麼一個人。」
隨著，徐相的解釋得深入，弘治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直到最後直呼︰「有道理，有道理啊……」
但是，弘治身邊的張皇後卻有些不給面子，張口直說道︰「道理是挺對的，只不過，在本宮看來，無疑太牽強了。」
弘治听媳婦這麼說，略一思考，頓時也覺的上面的理由稍微有些牽強了，急忙又把頭轉向徐相那邊看去……
見帝後二人同時向他看來，徐相霎那間覺得壓力有點大，無奈地模了一把鼻子，才又一拱手，說道︰「娘娘說的不錯，憑上面理由的確是牽強非常了。只不過，上面的那些只是後來草民推測出陛下的身份之後，想找出證據時，才注意到的。而真正讓草民起疑心的則是在我們互相介紹姓名的時候。」
「介紹姓名的時候？」
「唉~沒錯。陛下在與草民互通姓名的時候，曾經小小的猶豫了那麼一會兒。就那麼一絲的猶豫，讓草民斷定了陛下報出的‘姓張’，絕對是個假姓。而一般的人，何需對陌生人說假話？除非是，那個人有著極其特殊的身份。這也正是草民開始懷疑陛份的由頭。」
「原來是這里露了破綻啊。」弘治有些感慨，微笑著回憶道，「可是，你還是沒有說出是怎麼猜到朕的身上的啊？」
「關鍵就在陛下報出的‘張’姓上。」徐相有些驕傲地說道︰「正常來說，一般人即使是取假的姓氏，也會選擇和自己有關聯的姓氏。通常能夠來說，選擇從自己的名字中取一字或者取其諧音以及選擇和自己比較親近的人的姓氏是三種最為普遍的方式。而對于來說‘張’姓，在這京師里來說，很容易聯想到的則是英國公張家或者……」
徐相還沒有說完，張皇後便代替他說出了來了，朱唇親啟，吐出兩個字︰「我家！」
徐相點點頭，「沒錯，就是壽寧侯，建昌伯的張家！英國公家，草民和英國公世孫張侖比較熟悉，很清楚他們家，沒有陛下所扮演的這麼一個人；那麼有關系的則只有皇後娘娘的娘家了。再加上，陛下說過只有一子，並且還叫照兒；而據草民所知，東宮的姓名就是姓朱諱厚照！如此多的線索串聯在了一起，叫草民如何不猜到陛下的頭上去？」
「好！好！好！果然是不愧是定公的‘千里駒’啊！名不虛傳啊！哈哈……」听完徐相的解釋，弘治贊賞的大笑起來。
一旁的張皇後也同樣盈盈一笑，沖著徐相說道︰「徐小子，本宮這里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不知可否……」
「娘娘請說。」徐相現在越來越放松了，當初剛來時的緊張感一掃而空，頗有些志得意滿地架勢。
「本宮听了你的判斷，的確是可稱得上絲絲入扣，嚴密非常，十分了不起！可是……卻存在一個最大的漏洞——那就是所有的判斷依據都是，基于徐小子你自身對京師上層人員的認知上。可你就沒有想過一些你不熟悉的可能，比如，你不熟悉或者忽略掉的勛貴旁系，以及外來的非京師人氏？」
這個問題提得的確很是尖銳，也的確十分有道理。
不過，這絲毫難不倒徐相，只見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弧度︰「皇後娘娘說的有道理，的確，在沒有另一個強而有力的證據之前，娘娘的這種說法也是一個很有可能的猜測。可是，當時草民還找到了另一個強力的證據，直接讓草民對陛下的身份猜測的準確率從五成變為了九成！」
「那是什麼？」
徐相得意地開口說道︰「破綻處在陛下當時所帶的那個扈從身上！」
弘治思索了片刻，疑惑地問道︰「你是說……那個張永？？？」
「沒錯，雖然我一開始沒有看出來，但是後來我越篤定了，那個叫張永的老扈從，其實是個——宦官，對吧！」徐相成竹在胸，一臉智珠在握地說道。
「哦~，你是如何得知的？」
徐相心中月復誹到︰正德八虎之一，史書上記著呢！如何能不知？
只不過，這句話不好說出口，徐相只能另找了個理由︰「那位張姓宦官，雖然年紀已經蠻大了，但是他的不但皮膚細膩，而且頭也非常柔韌有光澤。完全不像是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應有的樣子；更有，他雖然長得高大，但是卻沒有什麼喉結；另外還有，昨ri，在草民與陛下相遇的過程中，由始至終他從沒講過一個字！這不是很奇怪嗎？身為一個陪家主出游的老僕，居然會一直緘默不言那麼久？除非……是他有些不得不這麼做的原因！」
「嗓音太過尖銳了，會惹人懷疑對嗎？」弘治沉吟道。
「沒錯。」
說道這里，徐相頓了頓故意觀察了眼前兩位的神情，沒什麼大的變化後，這才繼續道︰「最後還有一點，在草民和陛下交談的這差不多一盞茶的時間里，那位叫張永的宦官至少模了五次他上唇的胡髭，不同于陛下習慣xing撫模自己的下髯，他的動作很奇怪，與其說是在‘模’，不如說是，在‘按’更加合適！」
徐相模了模無毛的下巴，揣測著說道︰「草民以為，那是因為出了汗，讓他臉上的假胡髭變得有些月兌落了吧。所以才會無意識地去重新按一按……」
不同于剛才的贊賞，听完徐相全全套解釋的帝後二人，並沒有什麼流露出特別的變化，兩人只是互相點了點頭，旋即，露出一副「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樣子看著徐相……
看到這里，不知怎的，徐相突然有種不妙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