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芙兒的事情是不是與你有關？」蘇紫瑤閉了閉眼，壓下心頭的震動，轉頭問道。
果不其然從蕭茹玉臉上看到一絲哀痛的愧疚︰「她們的目的是我，是我連累了芙兒。」
「我知道了。」蘇紫瑤收回目光，轉身欲走，卻被蕭茹玉喚住︰「紫瑤……」
「姐姐還有什麼事嗎？」蘇紫瑤並沒有回頭，說出的話語卻多了幾分平日所沒有的疏離。
蕭茹玉心頭一痛，卻不知該如何開口，許久，只艱難的吐出一句話來︰「紫瑤，不要恨我。」
她是真心喜歡這個聰明漂亮的妹妹，不只是因為她是龍誠璧喜歡的人，更因為她對自己表現出的善意，可是這樣真心待自己的孩子，被自己傷害了呢！
蕭茹玉蔥白的手指緊揪著身前的衣襟，默默的垂下頭，唇角微彎出一抹苦澀的弧度。
「我不恨你，換作我是你……我也會這麼做。」蘇紫瑤頓了頓，「姐姐，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冷靜冷靜。」
蕭茹玉望著那至始至終都不曾回頭看過一眼的背影，終于腿腳一軟，抓著圍欄軟倒在地。
「夫人……」問蘭剛一走進來見到的便是這一幕，嚇得她差點將手中的東西丟出去。
「問蘭……」蕭茹玉抓住問蘭的手，眼中淚水漣漣，卻彌漫著無言的堅持，「或許我一開始就做錯了，但是……我從不後悔，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夫人！」蕭茹玉心里的苦，沒有人比她與青兒這兩個從小與她一同長大的隨侍丫頭更清楚。
如果說當年二皇子的死帶走了這人所有的情感，那麼那個孩子的死便帶走了她所有的靈魂，從那時起蕭茹玉早已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若非還有仇恨支撐著她，她早不在這個世上了，然而她僅剩下的也只有仇恨了。
蘇紫瑤走出瀟湘館的大門，感到一直縈繞在鼻尖的玉玲瓏花香漸漸散去，微不可查的舒了口氣。
「素月。」一聲輕喚，原本無人的身後，瞬間出現一道人影。
「通知碧淵那邊，今晚動手。還有……」蘇紫瑤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庭院，「通知太史令，告訴他，今晚我請他看一場好戲。」
「是，奴婢馬上去辦。」
冬日的夜晚，因為北風的呼嘯而越發陰森得可怕，倒映在紗窗上的樹影，好似一道道活靈活現的影子，張牙舞爪，令人心顫。
昏暗的房間之內，少女瑟瑟發抖，使勁將自己往房間的角落里面縮，瞪大一雙水汪汪的眼楮死死地盯著窗外搖曳的樹影。
忽然，內室的燈光一晃，連帶著紗窗之上倒映的影子也動了起來，宛兒臉色一白，顫抖著嗓子道︰「誰……誰在那里？」
無人應答，窗外的冷風越發凜冽起來，吹動半開的紗窗咧咧作響。
被吹進來的冷風刮得渾身發涼，宛兒咬了咬唇，抖著身子一步步朝著窗台走去，幾次伸手去夠那被吹開的窗戶，都因為抖得太厲害而滑了手。
就在宛兒終于抓住那搖晃的窗戶，剛要展露笑顏之時，一道白影飛快的從她的頭上一閃而過，正好跟她打個照面。
「啊……」雙眸猛地一縮，宛兒的腿一下子軟了，雙手抱頭蹲子蜷成一團發出混雜著哽咽的小聲尖叫，「別找我，別找我，不是我害的你，不是我！別過來，別過來……啊啊啊啊，別過來！」
冷風一下子從大開的窗戶灌了進來，宛兒早已淚流滿面，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房間，眼中滿是驚駭。
「是你殺了我？」白影再次閃過，留下一聲女子嬌俏的嗓音，在晚風的混雜下模糊不清，更為駭人。
聞聲，宛兒的臉色猝然煞白，雙手死抓著自己的頭發，蹬著腿往後退去，一下子撞在身後的粉牆之上，發出一聲巨大的悶響︰「不是我！我沒有殺你，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三夫人讓鮑二殺的你。冤有頭債有主，你去找他們啊，別來找我，別來找我！」
少女嚶嚶的哭泣聲在室內回蕩，話音還未落，一只冰涼的手已經掐上了她的脖頸。
僕一抬頭，入目便是一張被黑色長發遮住所有面貌的臉，宛兒險些就此厥過去，脖頸上緊緊收緊的手卻殘忍的拉回她的神智。
「三夫人？三夫人為什麼殺我？為什麼？」
「咳咳……放開……放開……」宛兒死命的掰著鉗在她脖頸上的手，奮力掙扎著，「是你自己偷听到三夫人的秘密，才會招來禍患。不是我的錯，不要殺我，我只是帶著鮑二進了凌雲閣而已，其他的我什麼都沒干。是鮑二動的手，不是我！真的！放過我吧，放過我！」
「秘密？什麼秘密？」悅耳的女聲從邊上傳出，讓宛兒渾身一顫，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尋覓聲源處。
被吹滅的紅燭再次燃起，照亮昏暗的房間，宛兒無暇理會不知何時出現在她房間的幾道身影。
脖頸上的勁道一松，她渾身發軟的癱倒在地，雙眸死死地盯著白影腳下黑黑的一團失神的呢喃道︰「影子……有影子！不……不是鬼。」
「如果真是鬼，你還能活到現在？」蘇紫瑤冷哼一聲，走到宛兒身邊居高臨下的睨著她問道，「同樣的問題我不想問兩遍，蔣玢嬈究竟是為了什麼非殺芙兒不可？」
宛兒渾身一抖，抬頭看向剛才把自己嚇掉半條命的女鬼，卻見那人將遮在臉上的頭發往後一捋，顯露出那張分外熟悉的臉。
「素月！」宛兒驚呼一聲，剛才被嚇得冰冷的四肢漸漸回溫，捂住嘴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站在她邊上的蘇紫瑤，哪還有不明白的道理？
「王妃說什麼？奴婢……奴婢不知道。」宛兒慌忙跪倒在蘇紫瑤的腳邊，低垂下頭，掩去自己過分蒼白的臉。
「不知道？我看是不想說吧。我听著你剛才的那些話，可不像是不知道什麼的樣子。」
宛兒一震，慌忙扣頭道︰「宛兒膽子小，剛才是被嚇到了，才會胡言亂語。連奴婢現在都不記得剛才胡亂說了些什麼，做不得數的。」
蘇紫瑤好似早料到了這丫頭會抵死不認，冷笑一聲俯子道︰「看來你是真被嚇到了，剛剛才說的話，這麼一會就全忘記了。說起來，把你嚇成這樣也有我的過錯。這樣吧，為了讓你盡快恢復記憶，也為了讓你盡快想起剛才說的話。今晚上你不如就到芙兒的凌雲閣去待上一晚，為芙兒守守靈。今兒晚上可是芙兒的頭七，說不定你守著守著能撞上什麼好東西，一下子就全記起來了。」
宛兒渾身一激靈，想起剛才看到的那一幕，雖然現在知道是假的，但是剛剛自己看到那女鬼的時候，是真的害怕得要死，同樣的事情再發生第二次，還是在那個葉秋芙吊死的屋子里……光想想宛兒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想清楚了？現在還記不記得？」蘇紫瑤直起身子，冷眼看著小丫頭好似螻蟻般垂死掙扎。
「記得了，奴婢記得了。」宛兒抖著身子趴伏在蘇紫瑤的腳邊。
「說！」
「三姨娘之所以殺害五姨娘是因為……」宛兒艱難的咽了口口水，「因為五姨娘無意間撞破三姨娘與宮中之人交接，害怕事情敗露，才會殺了五姨娘滅口。」
「蔣玢嬈與宮中之人交接？交接什麼？」蘇紫瑤鳳眸微挑，眉宇之間染上了幾分冰冷的寒意。
「奴婢不知，奴婢只依稀听到宮里來的那個人交給三姨娘一樣東西，還告訴三姨娘說什麼時機成熟了，大姨娘院子里面的什麼東西可以用了，伺機除掉什麼之類的，奴婢離得遠，听得並不分明。」
蘇紫瑤雙眸微眯，大姨娘，院子？！想起蕭茹玉那滿院的玉玲瓏，蘇紫瑤眼中劃過一絲了然與狠戾。
「芙兒就因為撞破了此事，被三姨娘滅了口？」
宛兒將頭垂得更低︰「三姨娘跟那人說完話時，听到邊上的人回報剛才五姨娘急匆匆的從那里跑出來，臉色很不好看。三姨娘放不下心，就吩咐奴婢那天晚上帶著鮑二溜進凌雲閣，殺了五姨娘滅口。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帶著人進去，沒有做其他的事情。」
蘇紫瑤臉色微沉，看著宛兒那憔悴的模樣，冷笑道︰「你看到了吧，鮑二怎麼活生生把芙兒勒死？」
宛兒臉色一變，瞪大的雙眸之中滿是恐懼，身體也越發顫抖起來。
「王妃饒命，奴婢只是奉命行事，真的沒想過要害人，請王妃饒了奴婢一命吧。」宛兒緊揪住蘇紫瑤的下擺，聲淚俱下，一臉惶然。
蘇紫瑤看了她一眼︰「這王府你是呆不下去了，我會讓素月送你出去，出去後找個好人家安定下來，別再回來了。」
宛兒一怔，沒想到蘇紫瑤真會這樣放過她，慌忙磕頭謝恩。
蘇紫瑤沒有多做逗留，抬步走出這間令人窒息的屋子。
「都听到了？」
「是。」葉思誠雙手掌心血跡斑斑，若非蘇紫瑤有言在先，剛才得知真相的一瞬他早沖進去掐死那個丫頭了。
「鮑二和那丫頭我會讓人送到你府上，是死是活你自己決定。其余的，你知道該怎麼做？」
「下臣明白，只是這蔣家……」心中雖然恨不得手刃那殘忍殺害自己親妹妹的賤人，但理智上還是非常清楚，單單靠自己，絕對無法與蔣家抗衡。
「你放手去做，有事我和王爺給你擔著。」
有了蘇紫瑤這句承諾，葉思誠面容一凜，躬身退了出去。
「這事一字不落的告訴王爺。」眼見葉思誠離開，蘇紫瑤壓低聲音吩咐身邊的素月。
素月點了點頭，返身回去換衣服報信。
蘇紫瑤抬頭看了一眼天際高懸的清冷圓月，唇角微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
蔣家？柳家？哼！家門不幸，出了兩個賤人，我要你們所有人都給芙兒和蕭姐姐陪葬！
－－－－－－題外話－－－－－－
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2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