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里,無數的竹葉飛落開來。
「暮顏,我絕對不允許你傷害澈。你為了原慕白傷害他,我就殺了原慕白,你為了尊上傷害他,哪怕逆天而行,我亦會去血濺天涯海閣。你若想攔著我,除非我死,魂飛魄散,再無可能重生。否則我就絕不會讓你安寧。」
「那為什麼不干脆殺了我?」
鳳凰的眼前仿佛飛過無數的羽毛,又是那一年,又是澈的那句話。
替我保護她,不惜一切。阿旭。
這句話就像個巨大的牢籠,他怎麼可能下得了手去傷害澈放在心尖上的人。
「因為他讓我保護你。暮顏,他愛你不淺于原慕白。」
「鳳凰,為什麼不代替我留在他身邊?」
鳳凰的手拂過竹葉。
「我會永遠陪著他的。」鳳凰望向暮顏︰「可是,即使如此,他還是不會快樂的。我想要他快樂。神仙也是很傻的,認定了的東西是不可能替代的。」
「你都沒有試過,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只要是在乎澈的都知道。」
鳳凰和暮顏不歡而散,雙方都不肯妥協。
次日,鳳凰一大早就把暮顏拖了起來,說是要去找東西,暮顏因為之前哭得太慘,眼楮都有點腫。
鳳凰將竹屋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最後還是那群熱情的大媽說,澈小公子以前經常跟暮顏去後山談情說愛,鳳凰立馬就拖了暮顏去後山。
暮顏扭捏了半天才不情不願地跟著鳳凰走。
鳳凰不愧是鳳凰,幫天君打了那麼多年的架真不是白干的,一到後山就整個人燃了起來似的,干起了刨土的活。
還真給他刨出來了一把亮燦燦的劍。
這是澈的劍。
他自認識他就從未見他離身,他經常調侃著說他要去做個天涯劍客,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那個時候的澈就是那樣,肆意揮灑著人生,放蕩不羈。
劍旁還有個紙條,是非常蒼勁有力的字跡︰
願你安好。夫澈留。
然後紙條在暮顏讀完了以後瞬間灰飛煙滅,暮顏仿佛可以听到悲傷的聲音。
願你安好。
奈何情深,恰是緣淺,既知結局,為何相逢。
鳳凰舉起劍。
「暮顏,帶給他。」
暮顏搖搖頭。
「鳳凰,我們不能這麼做。這是不對的。」
鳳凰︰「你在怕什麼?」
暮顏︰「鳳凰,現在的我也給不了他快樂了。所以,我能做的只能是遠離他。」
「只是把劍帶給他,我不會勉強你做其他的。」
暮顏站在山頭,山下人影婆娑,花相弄影。
「鳳凰,費了這麼大工夫來拿到這把劍,有什麼是沒有告訴我的吧。這把劍跟小暮長得蠻像的,我是不是也可以猜測,他也可以幻化成人形。如果是昔年天君的劍,那麼應該對那段往事頗為熟悉吧。你讓我帶給他,不是讓大家都陷入尷尬的境地麼?」
「這把劍里沒有住著劍魂。」
「當年澈升為上神的時候,肉身將會消亡,重塑神體。他仗著靈力雄厚,竟然在那時候用自己的**煉成了這把劍,所以這把劍可以說是另一個澈,所以不可能住進其他的靈體,有的也只可能是澈自己。一般來說,神魂分離必然會削弱神力,嚴重的更是可能再也無法完全聚魂。就像你神魂分離多年,身體就非常羸弱。但是澈他不一樣,他只是抽取了自己的一魂鑄成此劍,劍身亦是他自己的身體,一來可以隨時收回那一魂,再者即使如此,澈也夠強大了,沒有人能夠把他怎麼樣。」
「那麼那一魂回到天君的身體的話,他就有可能想起那段往事?」
「應該是。」
「那到底是你傻還是我傻,你認為我回去做麼?。」
「暮顏,我們沒有人能逃過這命運的安排。」
暮顏坐在山頭,吹著小風,她即使沒了在這里的記憶,卻依然覺得這里很是輕松愜意。
「命運?誰定下的命運?難道不是命運本身已經被打破,變得亂七八糟了麼?時間已經帶走的東西,回不去了就是回不去了。」
暮顏和鳳凰是趁著傍晚離開的。
要踏入通道的時候,暮顏突然轉身又望著這個如世外桃源的地方。
「鳳凰。」
暮顏突然叫住鳳凰,鳳凰停住了腳步。
「如果說,如果說哪一天我即使恢復了在這里的記憶,即使記得了澈小公子,卻依然做出了離開他的決定,你打算怎麼做?」
鳳凰沒有回答,只是拽著暮顏的手,兩個人隨即跌入混亂的時空,終于爬出去的時候,卻不是他們來的地方,通道在一瞬間關閉,再也看不到一絲痕跡。
漫天都是白雪,熟悉的樹林,熟悉的雪山,熟悉的冰河。
那面鏡子里,就是這個地方。
就是這個地方,那個時候的她倚靠著澈小公子。兩個人情誼纏綿,仿佛天地間除了這漫天的白雪就只有他們兩個人一般。
暮顏有些狼狽。
她又想起前世鏡里,溫潤如玉卻又冷若冰霜的君華,還有她嫁過,恨過,卻最終心軟的侯國君主,他待她恩情並重。
人都是感情的動物,長時間的溫情可以融化很多東西。
她明明不再期待什麼了的,她也知道她與他們不過一世的情緣,他們跟鳶鳳不一樣,因為輪回的洗滌忘記了她,其實也是好事。
可是,她還是有種希望,至少,他們以後可以幸福的。
所以,她有些害怕的,如果,如果她記起了當年所發生的一切,她該怎麼辦?
澈小公子,她知道她愛過他和想起她愛過他怎麼可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