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連夜趕回去的時候,沒有看見暮顏,澈也消失了。
這兩個人仿佛從世間蒸發了。
時間一點點流逝,他越來越焦躁,終于驚動了神界。
他不敢去相信,真的是澈帶走了暮顏,他不願意相信暮顏會跟他走。
他不知道澈和暮顏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只知道他跟著一幫大臣終于找到澈的時候,他將暮顏圈在結界里,完全像變了一個人。
澈雖然吊兒郎當,一副不正經的樣子,卻從不會亂來。
可是那個時候的他,一副寧願墮入幽冥界的架勢,什麼都不在乎了,仿佛世界里只剩後的那個人,而暮顏竟然連結界的神壓都沒有抗住,在結界里暈了過去,眼楮也變成了一般人的樣子。
沒有人能攔下澈。
他不在乎殺人。
他舉起劍對他說︰「慕白,我愛她。我可以為她做任何事情。」
慕白︰「你明白的,你繼續這樣下去,只會害死她。她受不起這麼重的感情。」
慕白終于想起了。就是這把劍。
這把用澈的**和一魂煉成的寶劍,被澈眼楮都不眨一下地刺入他的月復部。
他對他說︰「我什麼都知道,所以誰也別想攔著我,尤其是你,慕白。」
慕白望向澈,如今他身為天君,他卻再沒有見過他那般狠決的眼神。
那樣摯愛過暮顏的澈終究只存在記憶里了。
他知道愛一個人的甜蜜和痛苦。他以為她真的死了的時候,也是想要死了的,墮魔都無法填補心底大片大片的洞,就算保下了蒼生,卻生生犧牲了自己最愛的,唯一愛的女子那種痛,真的是讓人生不如死。
那是一種你根本不想活下去,卻又覺得死了太便宜自己的感覺。
那個時候,澈對他說︰「你去求父神,而我會按照你們說的話做,做一個好好的天君。」
他笑著望著他︰「作為懲罰,就讓我千萬年都見不了她吧。」
他見著他泣血而語,被活生生拖著離開暮顏的時候,整個人就像被世界拋棄的小孩子一樣,一直望著暮顏,仿佛她還會醒過來看他似的。
然後澈終于崩潰了。
他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時候,根本無法控制自己,殺氣很重,卻又要當著眾人的面裝出一副認命的樣子。
他殘忍地殺死了傷害了暮顏的有罪的,無罪的人。
他平靜地分解著那些人的尸體,焚燒其魂魄,讓其永遠不可復生。
他渾身是血,微笑著的樣子簡直就像是魔鬼。
接著他被抽去了情絲,還有所有跟暮顏有關的記憶,在那之前,他對他說︰「這是我的報應,我認。可是,慕白,我一定會回來的。」
慕白自私地看著他醒來,忘卻了所有,沒有了悲傷,也沒有了快樂。
他不會去告訴他,于公于私,準確地說,他是恨他的。
慕白怎麼能夠不恨,如果不是澈的橫刀奪愛和瘋狂,也許暮顏也不會死。
慕白又抬頭望了一眼澈。
澈問︰「怎麼?想起了什麼麼?」
慕白搖搖頭︰「沒什麼。」
可惜瞞不過澈。
澈拂袖,空氣灌滿大大的袍子,鋒利的寶劍落在他的右手,仿佛閃爍著什麼陰冷的光,他嘴角輕輕上揚︰「表情那麼難看,看來是想起了什麼?這把劍是喝過你的血呢?還是喝過她的血?」
慕白的臉色更加慘白了。
澈的劍直指慕白,然後又輕輕揚起,他輕輕一笑,明明是一副很溫和的樣子,卻仿佛讓慕白想起了那年的他。
「真是把好劍,看來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暢飲一番了,既然對方那麼不客氣,我們怎麼能失了禮數,我來會會這個上華神君吧。」
鳳凰先去的戰場。
鳳凰不愧是鳳凰,一到戰場就鎮住了全場。
他身後的神兵就跟喝了雞血一樣亢奮,幽冥界的先鋒終于被壓制住了。
鳳凰翹著二郎腿浮在空中,喝著茶,掃視著對方。
只有殺木青和黑羽,而且黑羽還沒有出手,只是同他一樣在觀望,突然一只蒼蠅不識好歹地沖向鳳凰,然後在半空被撕碎,血在濺到鳳凰的靴子前被彈開,鳳凰手中的茶杯碎開。
神兵悉數後退,無數的羽毛像漫天飄舞的雪花一樣蔓延開來,然後鳳凰輕輕彈了彈指,所有的羽毛就像突然有了生命了一樣開花,然後燃燒起來,戰場瞬間成為火海,淒慘的叫聲此起彼伏。
黑羽一動不動,眼睜睜地看著部下死去。
鳳凰看清了他的嘴型。
真漂亮。
然後他揚手,幽冥界暫時退兵。
與此同時,在花間閣,暮顏的身後,突然有人迫近,她還未反應過來便昏迷了過去。
墨音抱起地上的暮顏,跟在沙華身後。
沙華示意墨音先離開,然後自己一個人穿梭在花間閣,她手輕輕觸模著花間閣古老的閣樓和樹木,竟然生出了深深的懷念。
她本來想去見花間子的,她本來已經朝那個她夢了無數次的地方踏出了第一步,然後,沙華又退了回來。
沙華望著那個方向,輕輕嘆氣。
即使她長得跟沙羅一模一樣,即使她願意做沙羅的替身。
可是師兄卻連看都不願意看她一眼。
她永遠無法忘記師兄對她說︰「沒有人能做她的影子,你也不行。」
她連做自己妹妹的影子的資格都沒有,有時候她痛得不行了,真的想開口問師兄︰「師兄,你有心麼,你真的有心麼?」
後來,她明白了,她愛的那個人如果說有心,也全給了沙羅,所以對她只剩下絕情。
所以,她恨,怎能不恨?除了恨,她與他還能剩下什麼聯系?
那個時候,師兄對她說,你可以恨我,但是請不要再愛我了。
沙華輕輕模了模眼角的淚水,這個地方承載了她青蔥歲月所有的悲傷和快樂。
她經歷了漫長的等待,漫長的暗戀,漫長的絕望,等得幾乎都要忘記了自己還在等待。
等待得習慣了等待,除了等待好像其他的事情反倒是累贅了。
濁待她極好,他總是陪在她身邊,邀她舉酒同歡,他說,如果你一定要等他,那就讓我來等你吧。
也許,反倒是濁讓她看清楚了自己的悲哀。
原來不愛一個人真的就是不愛。
沙華轉身,離開。她還是沒有勇氣去見那個人,即使她做夢都在想著與他見一面,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