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麼事了?是誰這麼晚了還在拍寶安堂的門?」有人在發問。
又有人認出他幾個是九天鏢局的人,便說︰「他們不是隔壁鏢局的嗎?」
「還真是呢!」
「阿布,阿片,阿三!你們三個在做什麼?你們鏢頭呢?還有這位姑娘是……」
「……」阿布。
「……」阿片。
「……」阿三。
夏靜怡正不知所措,寶安堂的大門突然開了。
隨著「吱呀」一聲響,人聲頓時都戛然而止。
大家都靜悄悄地看著里面的人走出來。
走出來的人是九天,身後跟著世掌櫃及幾個僕人。
「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就算急著拿藥,也不要半夜三更地在此吵嚷,你們看,打擾了街坊鄰居們歇息多不好!」九天強作鎮定,嚴肅地數落著自己的手下,手里變出一包藥來,對阿三道︰「阿三,還不快過來拿藥?」
阿三反應倒是快,連忙假裝難受的樣子咳嗽了幾下,小跑過去拿藥,「是,是,是,鏢頭,下次再也不敢了!」
昏暗的燈光照在世掌櫃鐵青的臉上,他竟一句話也沒說。
在大家狐疑的目光中,九天帶著夏靜怡等人,匆匆逃回鏢局。
幾個回到鏢局,匆忙關緊大門。
九天斂眉坐于堂上,阿片給他沏茶來,他喝了一口壓驚。
幾個手下站在旁邊看著鏢頭的臉色很不好,不由面面相覷,很是驚愕。
「鏢頭,你怎麼了?」阿三小心地問道,手里還抱著包藥。
夏靜怡瞪了九天一眼,沒好氣地嘲諷道︰「估計是你們鏢頭醉在溫柔鄉里,迷失了回家的路了!」
話音剛落,便見他重重地放下了茶盞,風目不悅地瞪著她,顯然是真的動怒了。
夏靜怡杏眼圓睜,驚了一怔,「干什麼?我有說錯嗎?」
九天見夏靜怡一點也不能理解自己,心情很是郁結。
他被世掌櫃的逼婚之時,腦子里想的只有她一人,他不顧一切逃離寶安堂,負了希若的一片痴心,負了世掌櫃的一番盛意,只為了這個只相處了三天的女子。
而她,卻還一點不能了解他的心,還在挖苦他,對他冷嘲熱諷。
他現在也開始有些自嘲了。
他這樣做究竟意義何在?
一種被刺痛的眼神,狠狠地盯著她。
她的心驀地震了一震。
「夜深了,你們都自去歇息吧,明日還要早起。」
「夏靜怡,你留下。我有話想跟你說。」
九天支走幾個手下,獨留下夏靜怡。
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她的心沒來由地一陣亂跳,直覺今晚會是不尋常的一夜。
幾個手下都自去了,轉眼消失在夜幕中。
夏靜怡站在門口,緊張地攥著衣角,緩緩地回過頭去。
迎面是九天投來的灼熱的眼神,他立在她幾步遠的地方看著她,突然邁開步子,一步步向她走近。
夏靜怡心里一陣緊張,下意識地向後倒退。
他突然張開雙臂,撐在她兩邊,將她逼困在門後,低頭灼熱地看著她。
夏靜怡脊背挺直,緊貼在門上,仰著脖子望著他,近距離的他的臉龐。
萬籟俱寂,她只清晰地听見自己心「砰砰」狂跳的聲音。
此時,他俊美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及妖嬈的薄唇,都呈現出更加生動的美感。
這一刻,夏靜怡不得不承認,她邪惡了。
原來男色也會令女人渴慕,甚至瘋狂。
她有一點期待,他會低下頭,吻她。
但他並沒有,他只是火辣辣地盯著她,「夏靜怡,我的心你懂不懂?」
夏靜怡的心狂跳不止,臉頰染上一層緋紅,「什……什麼?」
「我心里只有你一個人。希若,我一直視她如親妹妹。」
「那今天你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呆在寶安堂深夜都未歸?」
「我是被寶安堂的掌櫃算計了。」
「算計?」
「嗯。」九天點點頭,將事情坦白交待了一遍,單單略過了與希若曾躺在同一張床上的那段。
夏靜怡半信半疑地審視著他,「真的?」
「我若有半句謊言,天打雷轟,不得好死!」九天指天發誓道,一本正經。
夏靜怡沒好氣地瞟了他一眼,「姑且相信你一次,下次沒事別再往寶安堂去了。」
九天听話地點點頭。
夜已深沉,可兩個人都睡意全無,索性爬上屋頂去,並肩坐著看星星。
春風沉醉的夜晚,月亮很圓,很亮,星星滿天。
夜風微涼,拂過夏靜怡的長發,幾縷發絲飄向九天的面,還有幾縷與九天的長發糾纏在一起。
九天嗅著她的發香,心漸迷離,風目微眯,修長的手一動,悄悄握住她的玉手。
夏靜怡感受到他溫熱的掌心,心弦一顫,緩緩張開玉指,與他十指緊扣。
偏過頭望著他,他的眸子閃出如星辰般燦爛的光芒,十分迷人,她忽而感悟出,世間最幸福的事,是能和喜歡的人十指緊扣,半夜坐在屋頂上看星星。
夏靜怡與九天談了一夜心,無限柔情蜜意,倒好像兩人早就相識一般。
及至天蒙蒙亮,九天終于低下頭,淺吻她額頭。
這是吻別。
他的吻,溫柔,灼熱,仿佛帶著令人愉悅的魔力。
她默默地,怔怔地,貪戀這溫柔。
暗處一角,一雙銳利的目光緊盯著屋頂上一對男女的身影,男子吻著女子的額頭的唯美畫面,幽暗的目中忽而閃過一抹亮光。
鐵牛偷窺到男女私情,不免有些許興奮。
看到他們從屋頂上下來,戀戀不舍地分開,各回各房,鐵牛才悄悄隱去了。
未到晌午,九天鏢局來了生意。
開茶葉鋪的王掌櫃帶了兩個家丁徑到九天鏢局來。
阿片等人忙著迎到客廳,沏茶招待,又叫阿洋去請鏢頭出來。
九天正自有些困倦,剛朦朧睡下,就听見阿洋來通報。
有生意自然得做,否則,都喝西北風去?
九天無奈,只得睜開眼楮,起來,匆忙穿戴整齊,徑到客廳會客。
頂著兩個黑眼圈,九天半閉著困倦的風目,端坐于客廳上,因無精打采,故而听著王掌櫃說話,只覺得听在耳朵里,有些斷斷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