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後,李蔚臉上的笑意已經不見,盯了何一凡片刻才開口說道︰「李某年少游歷天下時候,曾與你父有過數面之緣,雖稱不得莫逆卻也相談甚歡,今日見得一凡你已是翩翩少年,想來你父泉下有知,也可無憾了。」
簡單幾句話,卻已拉近了兩人的關系,甚至連稱呼都改了,而且,李蔚的話並不曾停下,又道︰「那日聚寶閣中,一凡你僅僅八個字便讓落日山莊顏面掃地,更是將血劍收入囊中,確是好手段,年輕一輩,也僅有數人可與你們爭鋒。」說到這里稍頓,李蔚更是發出一聲輕嘆,搖頭說道︰「一入江湖歲月催,眨眼就是百年身,我們都老了,這天下,已經是你們的了。」
李蔚的聲音並沒有那種抑揚頓挫的感覺,可就是這種淡淡然般的交心,卻更加讓人難以抵擋。
此刻,楚浩然也發出了聲輕笑,道︰「浩然跟隨太尉多年,還從未曾見過太尉有這般想法,何兄,浩然倒是有些佩服你了。」
望望李蔚,再看看楚浩然,何一凡平靜的臉龐上有過一絲笑意,道︰「若楚兄也此想,那一凡罪過可就大了。」
頓時,三人都是一陣大笑,使得不明所以的楚佩鈴忍不住問道︰「你們三個究竟說什麼呢,神神秘秘的,哼!媚兒姐姐,不用理他們,咱們說咱們的。」
端起一杯酒,李蔚並不曾飲下,而是開口問道︰「一凡,若是讓你踫到此局,你會如何應對?」
何一凡自然明白李蔚口中的局是指什麼,靜想片刻後開口說道︰「無他,無非是分而化之。」
點點頭,李蔚卻是又問道︰「如何分呢?」
這次,何一凡並沒有回答,而是笑道︰「這個,在坐的哪一個都比一凡更加清楚,如何能夠輪到一凡來說三道四。」
對于何一凡不似回答的回答,李蔚再次點了點頭,平聲說道︰「天下修真之人不知凡凡,各大勢力更是不計其數,然而說起來,不外乎正魔七大門派。七大門派之中,竹林和聖教都是從劍閣時代走過來的,底蘊深厚是常人所不敢想的,不要說外人,很多內門弟子都不清楚其真正實力。雲相寺、鬼門,這兩派也有數萬年光景,而且,兩派一為佛一為鬼,相斗數萬年都不曾分出勝負。至于落入山莊和靈韻閣,這兩派是借著一場動亂成為一流勢力,而那次動亂,亦由劍典引起。」
說到這里稍頓了下,李蔚接著又道︰「七大門派雖說並列,竹林和聖教卻分別執兩道之首耳,雲相寺和鬼門次之,隨後才是落入山莊和靈韻閣,至于血刀門,血刀門立足不過兩百年,能夠與其他門派並列,完全是憑著吳嘯天一人之功。吳嘯天確是一代人杰,短短數百年便將血刀門一個三流門派變成一流門派,滅羅天教,佔不歸峰,與羅逸戰個平手。這百年來,吳嘯天雖是為情所困不為世事,卻也明白血刀門能有今天的地位大都是因為他手中霸刀,所以這百年來也算是韜光養晦,悉心培養二代弟子。現在,劍典再次出世,離吳嘯天出山之日不遠了。」
李蔚身處宰相這個位置數百年,對于天下大勢自是異常了解,即便楚佩鈴這個不諧世事的丫頭,也側耳傾听起來。看李蔚停頓,楚佩鈴立馬開口問道︰「李叔叔,鈴兒听說吳嘯天為情所困,現在得到能夠救活他妻子的九葉不死草,說不定直接隱居山林再不過問天下是非。」
輕哼了一聲,李蔚開口說道︰「且不說九葉不死草能否救活劉雨嫣,劍典線索已經出現,而且還有劍閣四柄傳世寶劍之一的血劍,天下亂象已起,誰能置身事外,更不要說吳嘯天這個一門之主,何況,還是他出的第一刀。」
很是贊同的點點頭,蕭媚同時開口說道︰「李太尉,你還少說一家。」
望了蕭媚一眼,李蔚繼續說道︰「不同與七大門派,楚家稱帝。帝王自古就有真龍天子之說,太祖就是借著這條龍脈稱帝,上承天運下福萬民,所以,楚氏才能在短短三千年與七大門派並列成為一流勢力。即便與竹林、聖教還有距離,與雲相寺、鬼門也相差無幾。此次,天都被圍,李某認為不過是天下動亂的前奏,至于選擇楚家,則是因為楚家稱帝,而劍閣統治天下時候,也不曾稱帝。」
听李蔚如此直接談論楚氏,蕭媚不由愣了下,畢竟他還是楚氏的臣子,不過看楚浩然神情沒有任何變化,蕭媚並不再這上面多說什麼,而是嬌笑道︰「既然李太尉說楚家被圍是天地動亂的前奏,那是否就是說,無可避免了?」
「恰恰相反,李某恰認為這一場兵災可以消除。」說到這里,李蔚一直平靜的眼中閃過一道睿智光芒,沉聲說道︰「除去竹林和聖教,每次劍典出世,都有不少門派除名,便是一流勢力又如何?不知多少遠強于楚氏的門派都在天地動亂中除名,所以,正道四派都可聯手,再加上龍氣的特異,起碼可保天都安危。」
望著李蔚,何一凡發出一聲輕笑,點頭說道︰「如此說來,想來李太尉已是胸有成竹,那,一凡就借花獻佛,敬太尉一杯!」
端起酒杯,李蔚沖何一凡行了一虛禮便直接飲下。放下酒杯,李蔚開口說道︰「李某先謝過一凡吉言了,而且,如果聖教能夠幫忙,李某就更有把握。」
李蔚前面說了那麼多,終是牽扯到了何一凡身上。頓時,蕭媚和楚佩鈴都望了過去,便是巫姓女子,也將目光放在了何一凡身上,想看他會如何作答。
自顧笑了聲,何一凡平聲說道︰「一凡初入天下,李太尉便如此夸捧,怕是一凡承受不起。」
望著何一凡,楚浩然笑道︰「何兄太過自謙了,只要此事上,何兄能夠作壁上觀就成。當然,何兄若是有興,可以到龍穴修行一段時日。龍氣雖難以煉化,那也只是對于常人來說,相信以何兄的心智,還是有辦法的。另外,」拉長的聲音中,楚浩然已恢復一貫的淡然,沉聲說道︰「劍典線索一分為三,我楚家有幸得到一份,說不得尋找劍典時候,還能與何兄做個伴。」
拿目光掃過兩人一眼,何一凡終是開了口,道︰「兩位都如此說了,一凡就是不答應也不成了。」
听何一凡答應,楚浩然不由發出一陣大笑。豪邁的大笑聲中,楚浩然開口說道︰「浩然先謝過何兄了,請!」端起酒杯,沖李蔚和何一凡行了一禮後,楚浩然直接飲下。
也怪不得楚浩然喜形于色,李蔚提出解決天都被圍之法,局已經布得差不多了,現在又得到何一凡的「不插手」,那麼幾乎就將此事解決。如此一來,他的太子地位自然更加穩當,甚至還能夠更進一步,這在亂世來臨之際,確是太過重要了。
既然談妥,自是皆大歡喜,而且,三人中李蔚身為宰相見多識廣娓娓而談,楚浩然身為太子博覽群書能言善辯,何一凡話雖不多然而聞一知十,一時間,三人相談甚歡,不覺間已是月上中天。
看時間已經不早,何一凡便起身告辭,楚浩然和李蔚一直將何一凡送到大門口,而就在何一凡走上馬車的時候,一直不曾出聲的巫姓女子卻是開了口,道︰「何公子,你頭頂有黑氣纏繞,千萬小心。」
瞬間,幾人都將目光放在了巫姓女子身上,不想她卻是沒了下言。見此,何一凡自顧笑了聲,道︰「一凡謝過巫姑娘,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