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深夜,宮中大殿燈火輝煌仿若明珠一般耀眼明亮,不過皇帝楚玄胤處理日常事務的御書房卻是一片昏暗,唯有月兒灑下的清輝映出斑駁影子。
御書房內沒有燈光,端坐在龍椅之上的楚玄胤亦沒有批閱奏折,只是靜靜望著窗外皎潔月光,目光幽寂深邃仿若天上孤月。
靜靜之中,楚玄胤突然開了口,道︰「進來!」
隨著楚玄胤的話,一老者推開大門走了進來。老者身材高大不過相貌普通,雙眼平靜無光,著一襲灰色長袍,尤其是恭恭敬敬的樣子,看去仿若一管家。灰衣老者也確是個管家,雖不是大內總管,卻是楚家諜探的大管家,楚三。
走到御案之前,楚三一跪到地,恭聲拜道︰「老奴參見聖上!」
楚玄胤的目光並不曾從窗外移開,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道︰「起來吧,怎樣了?」
老者再次一拜才站起身來,半弓著身子答道︰「今夜斬殺各方蛾子一千四百七十二人,還有七人不知所蹤,請聖上責罰!」
臉上神情不曾有任何變化,楚玄胤卻是輕聲吐道︰「追、殺。」
「老奴領旨。」躬身一拜後楚三並沒有離去而是接著說道︰「丑已死,是落雁山火德宗火雲真人出手,現在不少人都是尋找古劍,只是四大門派中唯有落日山莊傾力而動。」
沉默片刻,楚玄胤再次問道︰「京城內有什麼動靜?」
楚玄胤的話剛落下,楚三便開口答道︰「傍晚時候極樂宮蕭媚以何一凡的宗子身份將魔道群雄召集在極樂宮,應該是不想讓魔道眾人為地劍所牽離開京城,而且剛有消息傳來說,蕭媚正與魔道群雄商議如何引亂上京城以便攻入皇宮佔取龍穴。」
這次,楚玄胤一直平靜的眼中上終于有了一絲表情,頗為有趣的說道︰「在朕眼皮下聚眾商議攻打皇宮,蕭媚倒是好膽色,仔細說給朕听听。」
楚三雖不在現場,卻是將極樂宮所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的將了一遍,而後也不做任何評論,只是靜靜站在一側,一切都由楚玄胤來判斷。
沉默片刻,楚玄胤只是淡淡說道︰「知道了,一旦他們有動作立即來報。」
「老奴領旨。」再次一拜後,楚三悄無聲息的離開御書房。
當楚三消失不見,楚玄胤卻是又開了口,道︰「如何?」
隨著楚玄胤的話語聲落下,御案之前竟是憑空生出一陣波動,最後出現一渾身蒙面的黑衣男子。黑衣人並沒有下跪,微微躬身算是行了一禮,而後用有點嘶啞的聲音說道︰「卒已動,震亦準備妥當,只等主上下令。」
輕點了點腦袋,楚玄胤平聲說道︰「傳令震、離,行動!」
再次一拜,黑衣蒙面人就憑消失在御書房中。掃過御書房一眼,楚玄胤站起身來走到窗口望著天際明月,平靜的臉龐無喜無悲,然而深邃的眼眸如同天上寒星散著熠熠光芒。
今夜,注定是個不平凡的夜晚,注定要充滿血腥。也不知何處竄起的大火,很快就席卷了半個上京城,通紅的火焰就如同燃燒的鮮血,炙熱又血腥。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魔道群雄要攻打皇宮時候,蕭媚幾人卻是出現在楚氏宗祠。
楚家有兩處禁地,一是皇宮內的石林,另外一處是天都後山的楚氏宗祠。龍穴為楚家根基,自然不容任何人窺視,宗祠為楚氏族人埋骨之地,亦不允許外人踏足其中,防衛極其嚴密,不過蕭媚一行五人卻是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楚氏宗祠深處。
當頭一人身材中等卻是駝著一個深深的脊背,一張小臉古板肅穆相似所有人都欠他錢似的,不過深陷的眼楮倒是散著興奮光芒,尤其是在楚氏宗祠這種風水寶地之中。手拿古樸羅盤,再加上一身八卦道袍,完全就是一風水先生。此人還真是個風水先生,至于一身修為亦是高絕,不然也不可能隨同齊少華、蛇道人、蕭媚一同前來楚氏宗祠。
無崖子,出身道門卻是因緣巧合成為一代風水大師,在魔道內亦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只不過很多人都在背後稱他烏鴉子,因為沒人听他說過好話,而說出來的壞話卻偏偏又都給應驗了,完全就是一張人見人厭的烏鴉嘴。
斷後之人個子不高卻壯若鐵塔,兩眼不大然而眼神異常凌厲,頭發只有寸許不過硬似鐵針,相貌算不得好看卻有一種強悍豪邁味兒,再加上一柄大斧子,一看就是絕世猛漢。張屠,他不僅名字里有個屠,其人也是個真正的屠夫,一柄開山斧之下的人頭,怕是能夠堆起一座山頭。
五人的速度並不算快,尤其是無崖子不時拿羅盤指東指西,有時候還要等待天時,一站就是半天。難得其他幾人也不催他,甚至會主動為他隱匿身形。
不覺間,天際已經發白,當第一縷陽光透過雲層灑向大地時候,無崖子手中羅盤突然動了起來,而無崖子的目光更是隨著指針而動。隨著無崖子的目光,眾人都望向前方不遠處的墓穴,尤其是掃過墓碑之後,幾人雖吃驚卻也並無太多表情。
掃過眾人一眼,蕭媚不由一笑,道︰「沒想到龍七寸竟在楚驚雲的墓穴之中,只是,若我們真將楚家老祖宗的墓給挖了,這個梁子可就大了。」
一聲冷哼,蛇道人冰冷著聲音說道︰「楚驚雲再厲害也不過一個死人,何況,過了今天還不知道有沒有楚家。」
沉默片刻,齊少華也開了口,道︰「天地動亂已起,我等也不過是爭一絲天機罷了。」
見蕭媚將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張屠悶聲說道︰「張某一柄開山斧,就是楚驚雲來了也照砍不誤。」
似笑非笑的盯著無涯子,蕭媚輕笑道︰「你呢,里面可是你們一道的前輩?」
無崖子的目光並不曾從楚驚雲的墓碑上移開,操著不急不緩的語氣說道︰「我們這一行誰沒有走過幾個陰宅,而且,說不得里面還有老道想要的東西。」
頓時,蛇道人忍不住大笑起來。陰仄仄的笑聲中,蛇道人開口叫道︰「這才是我輩中人,烏鴉,還是你來帶路,里面的東西,你先挑。」
點點頭,無崖子並沒有立即動手而是從懷中取出三根香點燃,可就在他要插入香爐時候,卻是有幽幽嘆息響起。
低沉的嘆息仿若風的低語,直接在幾人心底響起,使得幾人心神都是一緊,直直盯著突然出現在楚驚雲墓碑前的灰衣老者。
老者須發皆白且有些稀疏,堆滿皺紋的臉龐仿若風干了一般,一雙眼楮也是昏花無神,瘦弱的身子讓一襲灰白的長袍看去寬寬大大仿若一陣風就能將他整個人刮走,可就是這個行將就木的老者,讓幾人全力戒備起來。
現出身形後,老者嘶啞著聲音說道︰「幾位敢來我楚氏宗祠,想來也不會輕易離去,只是老夫守護先人,只能與幾位動動手了。」說到這里稍頓,老者更是一一掃過幾人才繼續說道︰「老夫雖老,卻也能阻擋幾位片刻,最不濟也能拉一兩個墊背的。」
雖清楚老者是在離間幾人,可蕭媚幾人依舊免不了一陣意動,大家能夠來此自然是因為有所求,誰也不想為這麼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者陪葬,尤其是其他同伴能夠離去。
老者自然能夠感受到幾人眼神的變化,也不再出聲,就是靜靜站在哪里,仿若與身邊石碑、身後墓穴、腳下大地連為一體。
「動手。」開口的是張屠,大叫同時,一柄開山斧直劈老者腦門而去。隨著斧頭的落下,一種狂暴氣息瞬間彌漫,再加上其中凌厲的殺氣,直叫天地都為之一顫。
在張屠張口的一瞬,無崖子也動了起來。手中三支松香如同三柄利劍一般分別向著老者的雙肩和咽喉刺去,同時間,手中更是多出一柄桃木劍,而且上面還有一張符,隨著揮動的桃木劍燃燒起來,急速射向老者面門。
這是一道赤炎符,赤炎符本是降鬼的無上利器,然而對于人之魂魄亦有莫大傷害,若是道行高深甚至能夠直接點燃人的三魂七魄。無崖子使出此招,自然是想借張屠牽制住老者然後一舉將他制服。
不僅無崖子,蛇道人和齊少華也存了同樣的心事,一舉將他拿下,同時間也都使出了壓箱底絕技。
此刻,蛇道人的五指似柔軟無骨如蛇一般扭動起來,其中更有五條無形絲線射出向著灰衣老者纏去。絲線雖然無形,甚至沒有一絲氣勢,卻是蛇道人用大半生所收集起來的五種劇毒,任何一種都能夠輕易腐蝕掉神魂,若是五種全中,怕是神仙也免不了一死。
齊少華的動作也不慢,看似隨意揮動的折扇中有數道煙雲飛出並瞬間彌漫開來將眾人都包圍其中。煙雲是齊少華辛苦收集的綺羅煙,看似輕飄飄的煙霧卻最為纏綿,很難逃月兌,此舉明顯在圍困灰衣老者防止他逃月兌。
看到幾人的動作,蕭媚眼中不由一亮。他們四人雖是首次聯手對敵,然而一個個修為高深又都是老奸巨猾之輩,這一出手竟還帶著幾分默契。張屠一柄開山斧主攻吸引灰衣老者的注意,蛇道人和無崖子兩人都使出一擊致命的絕招,而齊少華則以綺羅煙纏住老者令他不能躲避,想來就是楚家楚敬平在此也只能暫避其峰。
「還真是一群老狐狸!」心底一聲暗嘆,蕭媚確也明白自己一身修為還不足以與他們相提並論,是以並沒有出手,而是將涂有相思絕毒的春水匕握在手中,以應不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