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家只有老兩口,無兒無女。老兩口己知鬼子騎兵的事,鬼子二次到來的消息還未來得及風傳到他們的耳朵,狗的汪叫穿過啪啪啦啦的雨聲,見是欞西村有名氣的墨兒光臨寒舍,卻又驚奇于篷頭垢面,正宗的落湯雞。「哎呀,你是……墨兒嘛,你這是怎麼了?」老婆婆大惑不解。這一問墨兒想哭,忍住悲傷說︰「婆婆,日本兵又來了,比前幾天不知多多少,我們躲難,剛好闖上了十幾個日本兵,我爹媽都……死了」再也忍不住哭聲。「死了……。十幾個。我……逃……」她想敘說被鬼子糟蹋、被皮鐵解圍的,卻羞于啟口。
「天咧,」老婆婆道,「遭劫喲,給你找套老婆婆穿的衣服,莫嫌棄,月兌了換了。」老爺爺說︰「先在我家住下,莫嫌家窮,我們這背靜得很,沒啥人來。」墨兒已筋疲力盡,劫後就是個狗窩也覺得是天堂了,道聲謝。
皮鐵與苟明娃向村子反方向跑,離家越去越遠。傾盆大雨停下來時,墨兒己到了師家,而他倆可沒那麼幸運,盡擇林而行,披荊掛棘,直到沒了槍聲才放慢了腳步,已前出十二里地,感覺沒了鬼子追,才停來,己脫離丘陵地段,前面的眾山越來越大,大氣磅礡,仿佛也放大了對生命的深重蒼涼感,天也暗黑下來,這時才感到疲乏與饑餓。皮鐵恨道︰「它媽的有家難歸,這時候恐怕我的家又成了鬼子的家了!」苟明娃說︰「四少爺,我們下山吧,找戶人家,明天回去看看。」皮鐵來了勁頭︰「下山!」他感到自已作了一件很正義的,似乎一下子變得高尚起來,這高尚感使他有生來第一次覺得人生很有意義,這意義又使他感到自已變善良了,和氣了。然而這品質的升華能否從此改變一生,還很難說。皮鐵疏理了一下今日險情,馬上有了顧慮。
鬼子大部隊進欞西村,卻發現有村無人,听不到一聲豬叫,「混蛋,老百姓大大地壞啦壞啦地!」但軍令緊急,沒必要去找老百姓。只得竄進各家各戶搜用家什造飯、躲雨。又見村外獨有一大戶莊院,便只有當官的去享受了。
強盜是不講禮貌的,面對蜂涌而進的鬼子兵,皮老爺率全家人笑臉迎接︰「歡迎皇軍光臨,不勝榮幸,不勝榮幸!」生怕有變,趕緊補充道︰「前幾天皇軍騎兵就下榻我家,很有交情,很有交情!!」鬼子軍官率眾立住腳步,要翻譯說︰「你們村的老百姓大大地壞啦壞啦地,全跑了,你的,為什麼不跑?」皮老爺說︰「我的不怕,我的與皇軍有交情,留下來迎接皇軍!皇軍請!」
「對我要尊稱太君,你的,大大地良民,你們家就這些人嗎?」
「不敢欺瞞皇軍,還有兩個小兒帶下人外出辦去了,估計也該回來了。」皮老爺告之實話,有他的道理,見鬼子己放了門崗,心想如果外出的家人這時撞回來,有言在先,鬼子也有個思想準備,不然還以為來者不善呢。
說起風就是雨,傍晚時分,皮家大少爺與賀夕山回鄉了。行至村外突然踫上了三個鬼子警戒哨兵,伊里哇啦挺三八大蓋攔住盤問,他們听不懂。賀夕山心道,還豈有了此理了,我們回自已的家還成了問題了。他們出門一趟長了見識,已知道日本軍侵略、八路軍、**的傳說,眼前見到的肯定不是中國人。指指村子指指自已,又指指皮大少爺指指莊園,鬼子似乎明白了,搜了搜身,沒攜帶什麼危險品,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