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蘇子希有著受的臉蛋、受的身材和一顆受心,但嚴格來說,他的聲音基本上穩定在0.5左右,並不是受音,他偶爾偽一偽古風腔,甚至還可以達到0.7,算得上是妥妥的攻音。
沒錯,蘇子希就是傳說中的攻音受身,可他這一句「寒江」卻叫得曲折纏綿,幾乎受出了國際水平。圍觀歌會的妹紙們堪比火眼金楮的孫悟空,听到大神寵溺地叫著清影,再加上蘇子希明顯軟下來的聲調,立刻就猜到大神和蘇子希有一小腿。
妹紙1︰叫得好親熱啊∼
妹紙2︰大神晚上好!
妹紙3︰哎呦,大神是怕小清影怯場嘛,合體合唱神馬的還不來一發!
妹紙4︰大神終于來啦!大神和清影傻媽好熟的樣子呢∼
妹紙5︰今天還看到水調歌頭CP呢!!!完了,大神攻和蠢受的組合大萌!!!
……
寒江起舞一來,就爬上了麥序首位,他ID前的小綠燈一閃一閃地亮了起來,他的第一句話既不是向大家問好,也不是解釋自己晚來的原因,他只輕輕地應了蘇子希,道︰「嗯,我來了,清影。」
根據眾多妹紙們的評價,總結來說,寒江起舞的嗓音具有讓人耳朵懷孕、臉頰發熱的奇特功效,期間往往還伴隨著心跳加快、口干舌燥等等神奇的癥狀。蘇子希听出了寒江語氣中對自己的重視,雖然他也明白大神多半是怕他在一群紫紅大大們的面前會感到尷尬,所以才故意做出兩人很親近的樣子,但不管出于什麼原因,能得到大神區別于他人的對待就已經讓蘇子希很滿足了。
「很抱歉,今天臨時有點事情,來晚了一步。下午我還在群里跟妹紙們說會早點到場,沒想到還是有各種突發狀況坑著。不過,我家受君貌似來得挺早的,不知道有沒有替我接待好各位妹紙。清影,你沒跟妹紙們說我的壞話吧?」
寒江起舞的話一向比較少,一般到了頻道也是直接開始唱歌,哪時說過這些玩笑話?高貴冷艷的寒江起舞大神的規矩就這樣為了清影破了,問題是,這個清影最多就是個小粉紅CV,和大神之前也無太多的交集,那到底為什麼兩人之間的關系會突然變得如此好呢?妹紙們表示很疑惑。
盡管很多妹紙在公屏上表明自己支持水調歌頭CP,但更多的妹紙還是表示自己堅決站在寒江×布丁的CP陣營,拒絕畢業!雖然寒江起舞和牛女乃布丁不是一個圈子,但兩人都是各自圈子里的大神,真愛粉眾多,用粉絲們的話來說就是,寒江起舞和牛女乃布丁是門當戶對,大神攻VS大神受的組合不能更給力!
于是,有妹紙在公屏上來了這麼一句︰「寒江大神是渣攻!你還記得大明湖畔的布丁傻媽嗎?有了新人忘舊人,差評!」
公屏刷屏的速度奇快,那妹紙的這句話很快就淹沒在了人海,但牛女乃布丁偏偏看到了那個妹紙的話,開了麥,跑出來湊熱鬧。
「寒江你太狠心了,有了清影就忘了我麼?說起來,還是我幫你招待了各位妹紙們呢,作為歌會的嘉賓主持,我必須要向各位妹紙控訴你的惡劣行徑!我還記得那一天你對我,童話里都是騙人的,只有你對我的心是永恆的,可是現在呢?你還記得你曾經說過的話嗎?」
牛女乃布丁是網配圈大神,不得不說,他把痴情受的語氣模仿得惟妙惟肖、聲淚俱下。現實中,寒江起舞和牛女乃布丁認識多年,寒江知道牛女乃布丁這個人性格跳月兌,有點人來瘋的感覺,所以听到牛女乃布丁這一串不著四六的話,他也不驚訝,只是終究呆了片刻,才有點無奈地接話道︰「你還是老樣子,說話不靠譜。」
「哈哈,」牛女乃布丁忍不住笑了幾聲,然後又換上被始亂終棄的怨婦口吻道,「只怪我十年青春錯付,一顆心均給了你這個負心人,嗚嗚嗚。」說到最後,牛女乃布丁還帶上了哭腔,听來像是他所說的都是事實一樣。
蘇子希插不上話了,他听著牛女乃布丁嬉笑地調侃寒江起舞,心里微微泛起一絲酸意。兩人明顯是相識已久,說話隨意,口氣親昵,這些全然不是認識一兩天的人能假裝出來的熟識,更不是網絡上的CP會有的無間,僅僅是他們之間相合的氣場,都在向別人傳遞一個信息︰他們之間容不得外人介入。
蘇子希忽然意識到自己當初戲言的一句「老情人」可能是真的,寒江起舞和牛女乃布丁之間也許是有過一段故事,蘇子希知道自己不該妄想,但是他又記起大神明確說過拒絕與牛女乃布丁合作,那麼兩個人應該是分開了吧?再加上大神听到牛女乃布丁說的玩笑話時,那不自然的一個愣神,更使得蘇子希覺得自己還是有那麼一點機會的。
牛女乃布丁說完話後,頻道內陷入短時間的沉默,寒江起舞沒有出聲,他明知牛女乃布丁的聲音是從筆記本的揚聲器里傳出來的,但他還是下意識地回頭向自己身後望了望,果然沒有人,那個和他同住過一些日子的人確實早就離開了這間屋子。
是的,和以前一樣,他仍然是一個人。一時之間,寒江起舞也想不出什麼恰當的詞句來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他並沒有太多矯情的心思,只是這樣每天重復的生活未免太單調、太無趣,令人覺得膩味無比。寒江起舞覺得自己是不該辦這場歌會的,畢竟是分開了的兩個人,還是不要靠得太近為好,還是不要再給自己希望為好。
寒江起舞是真的沒有想到牛女乃布丁會來自己的歌會,更沒有想到在自己晚來的這段時間里,牛女乃布丁會跳出來主持歌會。只是,寒江起舞自己也看不清自己的心,誰能保證他真的沒有一點點盼望能在歌會上踫見牛女乃布丁呢?他們兩個人都有小半年沒有說過一句話了,說沒有任何的想念,那是假的。
其實,寒江起舞不是個感性的人,盡管有些東西在他心里不安分地鼓動,但也只是鼓動而已。志不同道不合,寒江起舞很清楚,這樣的兩個人就算生活在了一起,也不過是無休止的折磨,既是如此,不如趁早分了,各過各的。當時的那句分開是說得斬釘截鐵,分開後也確是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可是表面上倒是裝得好看了,心里卻是沒有少掉一點該受的痛。
牛女乃布丁的性格沒怎麼變化,寒江起舞發呆的幾分鐘,他還在和公屏上的妹紙們互動著,各種不著邊際的話都從他的嘴里冒了出來,這些曖昧的話語極大地滿足了妹紙們渴望JQ的心。寒江起舞對著電腦搖了搖頭,他幾乎可以想象得到布丁此刻眼楮亮亮的漂亮模樣,可是他又能怎麼辦呢?對待這個人,他不忍責怪,又不能有愛。
就在牛女乃布丁和妹紙們瞎聊的空當,清影的聲音驀地響起,喚回了走神的寒江起舞。
「寒江,唱歌吧。」蘇子希不是故意打斷牛女乃布丁的,只是他不想再听別人用炫耀的語氣說著那個他完全不了解的寒江起舞,他只希望趕緊唱完自己的歌,趕緊走人,之後牛女乃布丁說什麼都不要緊了,反正他听不到,更看不到。
蘇子希的口氣算不上多有禮貌,不過這也不能怪他,畢竟你不能指望一只打翻了醋壇子的受能表現出一如既往的通情達理,更何況蘇子希是一只平時就容易別扭的傲嬌炸毛受。
這一句話當真滿是掐點。蘇子希的話看似是對寒江所說,可語氣里的不耐煩是那麼明顯,只要不是聾子,恐怕都听得一清二楚,妹紙們再稍稍想想,便知道清影的不滿是沖著牛女乃布丁來的。清影和牛女乃布丁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牛女乃布丁的粉絲們一人出一塊錢都可以把蘇子希送往外太空了,所以公屏上再一次出現了爭執,喜歡牛女乃布丁的妹紙們和清影家的妹紙們各站一邊,誰也不讓著誰,但是無奈牛女乃布丁的真愛太多,清影家的妹紙們漸漸顯出寡不敵眾的疲態來。
「你們都消停會兒吧。」寒江起舞說話一向不帶什麼感情∣色彩,他的聲線華麗大氣,卻總是冷冰冰的,就差凍死個人了。可這一回,熟悉寒江起舞的妹紙們都能听出來大神生氣了。
牛女乃布丁更是清楚得很,他原本只是想今天好好玩一下,並沒有來搗亂的打算。在他的印象里,雖然寒江很多時候面癱了一點,但脾氣還是很好的,認識了這麼些年,似乎寒江也僅僅對他發過一次火。牛女乃布丁想到那唯一一次吵架,不禁搖頭嘆息,寒江千好萬好,只可惜人固執霸道了些。
「受君吃醋了麼?」牛女乃布丁的尾音上揚,像是一點也沒听出來清影剛剛說話時不友善的口吻,「寒江,你還不快過來哄著?看我們小清影的意思,是恨不得馬上跟你合體呢。」
「清影,你想唱什麼?告訴我,我去找伴奏。」寒江起舞也不想再讓這場回歸歌會持續地跑偏下去了,他清了清嗓子,準備開始進入正題。
「不了,我唱不好歌,我還是給大家來個朗誦吧。廖偉棠的《來生書序詩》,獻給大家。」
蘇子希的話音剛落,舒緩的背景音就響了起來。蘇子希擅長偽音和古風腔,他壓低聲音,原本就偏向攻音的嗓音就更添上了幾分不符合他年紀的滄桑,伴隨著柔和婉約的音樂,蘇子希緩緩念道︰
如今我只想靜靜的
躺在一個人的身邊,
任天上流雲的影子
千年如一日的漂過我們的臉。
我們愛過又忘記
像青草生長,鑽過我們的指縫,
淹沒我們的身體直到
它變成塵土、化石和星空。
落葉沙沙,和我們說話,
這就是遠方春鳥鳴叫,
就是水流過世界上的家宅,
人走過舊夢和廢詩、落日和斷橋。
走過我們言語的碎屑,
我們用怨恨消磨掉的長夜;
唱一些嘶啞走調的歌謠,
笑一個再也不為誰回旋的笑。
啊,平原正在擴大,
一條路在遺忘的地圖上延伸,
我在一夜又一夜的黑暗中化成風,
化成燭火,燒著我們自己的虛空。
不要再說那些陌生人的故事了,
那只是蟋蟀在枕邊啃噬。
不要說前生、今生和日月的恆在,
砂鐘在翻轉,翻轉荒蕪的靈台。
候鳥在夕光中側翼,
一個季節就這樣悲傷的來臨,
歌唱完了它又再唱一遍,
世界消失了它也只能這樣。
然而我只想靜靜的
躺在一個人的身邊,
任天上流雲的輝光
一日如千年的漂過我們的臉。
蘇子希的感情自然,沒有分毫矯揉造作的痕跡,整體听來用情至深,卻又並不過分偏執,像是洞悉世事的老者,已有看穿眾生的睿智與慈悲。背景音結束的時候,大家才反應了過來,紛紛刷屏表示清影傻媽太氣質,簡直要被美哭了!
「小清影太棒了,朗誦神馬的果然是你強項!」牛女乃布丁夸張地大力鼓掌,毫不吝嗇自己的贊美之詞。
「清影,看來你對聲音的控制很有一套,偽音也表現得很真實。」如果說牛女乃布丁的夸獎是華而不實,那麼寒江起舞的表揚就是言之有物、誠懇樸素。
但是,現在,蘇子希根本沒有精力再去注意寒江起舞到底給出了怎樣的評價了,牛女乃布丁的聲音越听越讓他覺得熟悉。蘇子希是校廣播站的一員,他曾經參加省級朗誦比賽毫無懸念地拿下了冠軍,他對于人的音色差別格外敏感,基本上可以排除是他听錯了的可能性。
牛女乃布丁一定是自己認識的人,蘇子希的雙眉擰了起來,那麼他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