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希和楚函淵肩並肩地走出了文科樓,楚函淵要回家,蘇子希要回寢室,兩個人的方向正好相反,所以蘇子希只能含淚揮別楚函淵。
說完「再見」後,楚函淵頭也不回地向著學校側門走去,而蘇子希走了幾步,就停了下來,他回過頭看著楚函淵的背影,只覺得自己的心跳震得自己的胸腔都發痛了。忽然,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勇氣讓蘇子希大聲叫住了楚函淵,他朝著楚函淵追了過去。
「老師!」蘇子希抱緊自己的課本,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到了楚函淵跟前。
听見身後傳來蘇子希的聲音,楚函淵便站住了步子,他轉過身,就看見那個小孩飛快地竄到了自己的面前。蘇子希的臉頰微微泛紅,他仰起臉來,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楚函淵。
只一眼,楚函淵就看進了蘇子希的眼底,那小孩毫無防備的神色讓他挑了挑眉。蘇子希的眼中是全然的信任,眸色更是干淨得像純天然的水晶,楚函淵心中一軟,他注視著蘇子希,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老師,你餓了嗎?」蘇子希大口地呼吸著,一張嘴吐出這麼一個問句來,瞬間將楚函淵心里的感性情緒全數擊碎。
就這麼一句話,便將蘇子希的吃貨屬性暴露無遺。本來楚函淵還在感嘆蘇子希的單純不易,可一听到蘇子希的話,他不禁笑出聲來,是啊,這個月兌線的蘇子希整個心眼全撲在「吃」這一件事了,哪里還有時間去管那些繁復的事情呢?畢竟吃貨的世界總是容易保持簡單純粹的狀態的。
「你要去吃夜宵麼?」楚函淵早猜到了蘇子希的心思,他微笑道,「那就一起去吃吧,省得你一個人。」
蘇子希「嗯」了一聲,乖巧地跟著楚函淵一起走出了學校的側門。
「你想吃什麼?」楚函淵看了看一直跟在自己身後、默不作聲的蘇子希,又問道,「去後街?」
「嗯嗯,」蘇子希點了點頭,他歪著頭想了一會兒,依然不忘征求楚函淵的意見,「燒烤可以麼?後街有一家燒烤店,我和同學在那里吃過一回,覺得還不錯。」
「你喜歡?那就吃那個吧。」楚函淵並不是太餓,他對燒烤也沒多大的興趣,但是望著蘇子希那雙充滿期待的圓眼,楚函淵還是沒忍心拒絕蘇子希的提議。
于是,在確定好了夜宵的方向後,蘇子希便帶著楚函淵去後街找那家燒烤鋪子。
幾乎每所大學都有類似于後街的地方,那里是學生的購物街,吃的穿的用的可謂應有盡有。
一到晚上,學校的後街通常熱鬧非凡,上了一天課的男生女生們都會不約而同地往那里跑。女生總是喜歡去逛逛後街的精品店,或者從小攤小販那里淘點便宜的小玩意兒,而男生則會全寢出動,在大排檔里吃點夜宵,或者干脆痛痛快快地喝一頓酒。
因為蘇子希說他以前和同學去那家燒烤店吃過東西,所以楚函淵滿心以為蘇子希是知道燒烤店的具體位置的。但是,楚函淵跟著蘇子希一直走到了後街的盡頭,也沒有看到蘇子希說的那家味道不錯的燒烤店。
「你……」眼見著後街就要走到底了,楚函淵猶豫了一會兒,終于還是忍不住問蘇子希,「你確定你說的那家燒烤店是在我們學校的後街麼?」
「確定啊,」蘇子希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愁眉苦臉地回答道,「只是我有點路痴,我好像找不到它在哪兒了。上次是同學帶我過來的,那家店的東西真的很好吃,學長,我不是在耍你!」
蘇子希滿臉的無辜讓楚函淵沒有一點法子,楚函淵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你早說你不知道在哪里啊,這樣我還能看著點。算了,我們在找一遍,如果找不到,就隨便吃點什麼好了,行不行?」
楚函淵拉著蘇子希轉了一個圈,兩人又開始往回走,這一次換成蘇子希低著頭跟著楚函淵,而楚函淵四處張望,尋找蘇子希說的那家燒烤鋪子。
「你冷不冷?」晚上的溫度本就比白天要低,再加上還起了風,穿了長袖襯衣的楚函淵把挽起的衣袖打了下來,看著身邊的小孩只穿了一件短袖的T恤,他不禁有些擔心。如果自己有一件外套就好了,楚函淵忽然想,風這麼大,真恨不得把自己身邊這個縴細瘦弱的小孩從頭到腳都包個嚴實。
楚函淵自己都被這個乍然冒出來的奇怪念頭嚇了一跳,他閉了閉眼,想使自己清醒一點,卻又想起另一個人,那個人和蘇子希實在有太多太多的相像之處。楚函淵的理智告訴他,自己應該和蘇子希保持距離。
蘇子希本來就怕冷,這大晚上的突然降了溫,他就更想干脆縮成一個毛團團了。只是當著楚函淵的面,蘇子希又不好意思表現出自己怕冷的一面,他抱著雙臂,聳起肩膀,頂著一陣陣的風,微微後撤了一丁點兒,企圖躲在楚函淵的身後,讓楚函淵替他擋去冷風。
「蘇子希!」蘇子希正貓著腰,自以為高明地借著楚函淵的後背遮風,忽然他听見自己的身側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那聲音正喊著他的名字。
蘇子希听到有人叫他,習慣性地回頭尋找發聲之人,只見那人正站在街對面,看見蘇子希轉過頭來了,便對著他微微一笑。
「安學長!」蘇子希看清了那人的臉,不免有些驚訝竟會在後街踫上安懷禹,畢竟安懷禹即將碩士畢業,應該正在外面實習才對,這時候出現在學校附近的後街當真是件稀罕事兒。
安懷禹走過來,看了看蘇子希,他依然保持著面上的笑容,輕輕「嗯」了一聲,算作回答。而後,安懷禹又「咦」了一句,像是走近了才注意到蘇子希身邊還有一個人。
「楚老師,你怎麼也在這兒?」安懷禹轉向楚函淵,他的尾音向上一滑,仿佛對于能在這里見到楚函淵,感到十二分的驚訝。
楚函淵在看見安懷禹的那一刻,就感到一陣頭疼。他本身不是研究生導師,而安懷禹又是畢業生,所以根本不用怎麼躲,兩個人見面的機會就已經少得可憐了。楚函淵和安懷禹差不多得有三個月沒有見過面了,但最可悲的是,看到安懷禹的那一刻,楚函淵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這個人更瘦了。
楚函淵不由苦笑,有時候人就是這麼賤,明明分開了,卻還是放不開心。
「陪學生來吃飯。」楚函淵簡單地回答,似乎並不願意和安懷禹多說,但頓了頓,他又忍不住突兀地問了一句,「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到這里來?」
安懷禹轉了轉眼珠子,再一次露出了那種蘇子希熟悉的狐狸似的笑容,他放軟了聲音說道︰「我來等一個人,省得他不肯見我。」
蘇子希的目光在楚函淵和安懷禹的身上來回轉了好幾圈,他莫名覺得老師和安學長之間的氣氛有點兒微妙,還有點兒說不出的違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