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有幾個侍女正在掃雪,手中的掃帚有些軟,掃到厚厚的積雪時,頗為吃力。
花著雨瞧著,忽然想起兒時在禹都居住時,有一年極冷,冬日里下了一場大雪。禹都冬天很少下雪,那一場雪讓禹都的百姓極是新鮮,尤其是小孩子,也不怕冷,都跑出來打雪仗了。但是那一次的雪下得很大,連下了三日,積雪厚的很不好打掃。
後來,有的貴族家的奴僕,便拿鹽灑在雪地上,很快雪便融化了。
這麼想著,花著雨腦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
「回雪,那三個部落所居之處,是否有產鹽之地?」
「有,河羌族居住的一帶是青隴,那里盛產白色池鹽,晶瑩而皎潔。在草原上,素有「青隴鹽」之稱。像在這樣的天氣,朝著鹽湖湖底望去,皚皚白雪下,便是一層層晶瑩剔透的白鹽,極是好看。」
花著雨聞言,黛眉顰得越來越緊。
「丹泓,可是有什麼不妥?」回雪凝眉問道。
花著雨撫了撫身上的白色狐裘,道︰「希望,事情並非我想的那樣。回雪,你說,太子今夜會渡河去劫營嗎?」
回雪想了想,道︰「應該會!」
「丹泓,我想去一趟戰場,若是晚了,或許會出事!」花著雨清麗的眸深深斂起,眸底一片深邃瀲灩的波光。
她答應過蕭胤,要助他收復不肯歸順的部落。雖然他很不屑她的相助,但是,她還是要遵守自己的諾言。
「好的,我派人去備馬!」回雪答應一聲,便下去備馬了。
太子殿下走之前,讓她一切听從丹泓的。是以,她忽然要上戰場,她也只能听從。
當日下午,花著雨便和回雪領著十幾個護衛策馬向戰場而去。
從午後一直奔到夜晚。
北風還在呼呼地肆虐,天空黑壓壓的,濃重的黑雲壓低了天頂,月亮和星星都已經躲到了雲後,沒有一絲光透過來。這樣的夜晚,確實是劫營的好時機。
可是,如若是中了敵鍕的圈套,那便完了。
花著雨一邊打著馬,一邊問道︰「回雪,還有別的方式可以盡快聯絡到太子嗎?」
回雪的聲音,焦急地從黑暗中傳來︰「還有殿下的海東青和一些訓練有素的鷹。不過,現如今它們都在戰場上。」
是了,此時,戰場上才是需要傳遞消息之時,她們這些在府中的女子,又需要消息何用?
第三十六章風雪
花著雨做夢了,夢里是很多張面孔,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飄飄忽忽在她眼前晃動,而最後,他們全交織成一副色調猩紅的畫面,那樣淒慘、那樣悲愴。
醒來時,花著雨又到了蕭胤的太子府,居住在曾經做司寢時住過的偏殿。
在這樣陌生的地方,就連傷心也是不能夠的,她只能將所有的前塵過往,所有的哀痛悲傷,都深深地深深地埋在心底。只有當夜深人靜時,在無人的角落,獨自品嘗那猶如凌遲般的痛和苦。
她身上的傷並不算多麼嚴重,主要是她得了風寒,兼之氣血郁結在心,這一病倒是拖了不少時日。待到她病體痊愈時,時令已經到四月中了,原本是綠草紅花一派春意盎然,卻忽然襲來了一股狂暴的倒春寒。
北風狂飆,夾著厚厚的風沙沒頭沒腦地吹了過來,唯覺寒意如冰刃。這樣吹了兩日,到了第三日,便飄起了雪,起先是雪珠,撲撲簌簌的,後來便漸漸轉為漫天雪片,紛紛揚揚,如花落如蝶舞。如此下了兩日,處處都是碎玉亂瓊,和冬日一般無異。
太子府中的人,都穿起了棉襖狐裘,屋內也生起了火盆。
花著雨不由得感嘆,這北朝的天氣,真如不可琢磨的人心,原本暖洋洋的,忽然就冰天雪地了。
當日蕭胤到南朝選太子妃,南朝人都說北朝氣候不適合南朝人居住,這句話確實是對的。這樣忽冷忽然的鬼天氣,自小生活在氣候適宜的南朝禹都的深閨小姐,如何受得住?怪不得當時,人人能避則避。
自從花著雨蘇醒,並不曾見到蕭胤的人影,倒是下雪這日,著回雪賞給她一件狐皮大氅。現在回雪每日里陪著她,簡直就成了她的貼身侍女了。回雪還是稱呼她為丹泓,對于她到梁州去劫法場的事情,只字沒問。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對北朝影響頗大,許多游牧民族的牲畜都被凍餓死了。蕭胤這些日子一直不在府中,據說是在忙災民之事。
這日午後,花著雨和回雪在屋內烤火時,從回雪口中知悉,蕭胤不僅僅是忙著災民之事,而是開戰了。
草原上不肯臣服北朝的三個部落,河羌部落、珂爾庫部落、還有朵森部落聯合了起來,趁著風雪突來,襲擊了北朝多個部落的牧民。蕭胤親自率領了兩萬兵馬,前去征討。
「殿下此次,是決意要將這三個部落收復了。」回雪坐在火盆前,淡淡說道,手中卻不閑著,手指靈巧地翻飛,也不知在編織什麼物事。
花著雨依偎在床榻上,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原來,蕭胤果然是沒有將她的諾言放在心上,像他這樣倨傲的男子,果然並不願依靠女子的相助,也或許根本就不信她。既是如此,他當日又何必要答應她回南朝呢?
花著雨有些想不通。
「那,前方的戰事如何呢?」花著雨隨口問道。
「這三個部落也算是草原上較大的部落,兵馬都很彪悍。听探子回報,雖然我鍕剛剛和南朝大戰過,實力有些削弱,但是,憑著殿下的智謀,眼下已經將他們趕到了圖圖庫兒河之後,現下兩鍕隔河扎寨,處于對峙之中。不過,我猜殿下必定要乘勝追擊,這一次,他收復三個部落之心很是強烈。」回雪低聲說道。
花著雨也點了點頭,據說這三個部落時常滋擾塞北其他各族的牧民,是北朝心頭之患,蕭胤恐怕日日夜夜都在想著收復他們。只是,既然多年都不曾收復,只怕這三個部落也是不好對付的,這一次,豈能這麼簡單?
花著雨眉頭顰了顰,兩鍕中間隔了一條河,如何追擊?不過,現在這樣的天氣,河中只怕已經結了厚厚的冰,要想過河,倒也是可以的。
花著雨起身穿上狐皮大氅,對回雪道︰「悶得久了,出去走一走吧。」
院子里一片瓊樹雪花,搖曳生輝,厚厚的積雪,將屋檐,樹枝,都點綴的一片白茫茫的。前幾日已經開了花的那棵花樹,此時被風雪肆虐,一樹的零落,慘不忍睹。
院子里有幾個侍女正在掃雪,手中的掃帚有些軟,掃到厚厚的積雪時,頗為吃力。
花著雨瞧著,忽然想起兒時在禹都居住時,有一年極冷,冬日里下了一場大雪。禹都冬天很少下雪,那一場雪讓禹都的百姓極是新鮮,尤其是小孩子,也不怕冷,都跑出來打雪仗了。但是那一次的雪下得很大,連下了三日,積雪厚的很不好打掃。
後來,有的貴族家的奴僕,便拿鹽灑在雪地上,很快雪便融化了。
這麼想著,花著雨腦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
「回雪,那三個部落所居之處,是否有產鹽之地?」
「有,河羌族居住的一帶是青隴,那里盛產白色池鹽,晶瑩而皎潔。在草原上,素有「青隴鹽」之稱。像在這樣的天氣,朝著鹽湖湖底望去,皚皚白雪下,便是一層層晶瑩剔透的白鹽,極是好看。」
花著雨聞言,黛眉顰得越來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