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卻不難猜,只不過這個謎底說是一個字,卻也不是一個字。只不過是一個偏旁部首,是以才很多人猜不出來。
「這個謎底是一個點。」花著雨勾唇笑道。
每一句都含有「點」的字,且每句都指出「點」在該字的位置,從而可以推出這個謎面的答案就是一個「點」。
「點?」小丫鬟一愣,怔了片刻,頓時恍然大悟,望向花著雨的眸中忍不住轉為欽佩。花著雨凝立在船舷上,隱隱感覺到透過珠簾,船艙內有目光灼灼落在她身上,猶如實質般,似乎要將她整個人看透。
「鶯兒,你太無禮了。」一道女子嬌柔的聲音從船艙中傳了出來,接著船艙的珠簾被一只縴縴素手掀開,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曼步從艙內走出。
她身著淡藍色的長衫和同色的羅裙,腰間素著月白色絹帶,絹帶一端系成同心結垂落在裙邊,隨風輕輕搖曳著。一頭烏發梳成嬌俏垂馬簪,玉肌雪膚,面如滿月,眉似青黛,目如秋水,唇角漾著淺淡的笑意,溫柔而婉約。
這是花著雨第一次見到溫婉的真人站在眼前,這些日子,她的所有遭遇,都無不是和這女子息息相關,忍不住上上下下對她好一番打量。看來溫婉的南朝第一好女的名號也不是枉得虛名,人果然是美貌傾城。
方才那幾個在這里獻藝的青樓花魁也是漂亮的,但或許是因為淪落于風塵的緣故,她們的美都帶著一絲風塵味道,分外的風流裊娜。
而溫婉的美,是一種端莊的、婉約的美,有一種大家閨秀的氣度和風采。
「這位公子,小婢無禮,多有得罪,萬望公子不要放在心上。」溫婉朝著花著雨福了一福,語音曼曼地說道。秋水般的眸光在一轉,臉色端凝地朝著小丫鬟叱道,「鶯兒,向這位公子賠禮!」
鶯兒听到溫婉的話,慌忙走到花著雨面前,賠禮道︰「對不住了!」
「溫小姐不必客氣,方才的確是在下不小心將小姐的花燈踏落湖中了,萬分抱歉,在下告退。」花著雨一手托著花燈,雙足在甲板上一點,從白船的欄桿處瀟灑地一個翻身躍了下去。
她已經看到皇甫無雙的那只游船已經悠悠蕩了過來,這一次不用再在水面上借力,可以直接縱躍過去。手中這支花燈,還是拿回去,由皇甫無雙親手送給溫婉吧。
只是不知皇甫無雙看到溫婉出現在姬鳳離的游船上,是怎生的氣惱!
「這位小哥別急著走,你猜出了相爺的燈謎,相爺有賞!接住……」只听得甲板上一道洪亮鏗鏘,厚重沉實的聲音大聲說道。
一听這人的聲音,花著雨便能感覺到此人內力渾厚,乃是武林高手。
花著雨眼光余角一掃,只見船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容貌粗獷的男子,那男子手一揚,幾錠閃著銀光的銀子沖著她身上幾處要穴襲擊而來。
什麼打賞,這分明是試探她的武功。
花著雨鳳眸冷冷一眯,一手托著花燈,暗運真氣,身子在半空一個翻騰,好似夜鶯一般,避過了那幾錠襲擊過來的銀子。然後,趁著下墜之勢,右手一揮,長袖鼓風,向著幾錠分散的銀子籠去。
所幸,今日穿的這身衣衫,衣袖極其寬大,否則,這幾錠銀子她是拿不了的。
「多謝姬相賞賜!」花著雨聲音清朗地說道,恰好皇甫無雙的游船駛了近來,花著雨身形穩穩地飄落在船頭上。
眾人這才知悉,最後一個燈謎,原來是姬相所出,花著雨能將才華橫溢的左相的謎面才出來,周圍畫舫上的人都向花著雨投來贊嘆的眸光。花著雨凝立在船頭,回首望去,方才那襲擊她的身材魁梧的漢子已經不見。
白船恢弘的甲板上,只有兩個人迎風而立。
夜色淒迷,湖面上水霧極大,花著雨還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個白衣廣袖的男子,正是當朝左相姬鳳離。
眉如畫,鬢若裁,白衣蹁躚,墨發流泉,一身清雅之質,風華無雙。
兩船交錯而過之時,夜風忽盛,揚起他拖曳的廣袖寬袍,白衣行雲,皎若雪蓮。
他朝著花著雨淡淡頜首,幽深如夜的眸光映著天邊初升的月華,漾出瀲灩波光。
白船漸去漸遠,隱約瞧見他手中執著一管玉笛,吹出一曲綺麗清澈的樂音。仙樂一般的笛音,映著波光瀲灩的湖水,纏纏綿綿,裊裊繞繞,動人心弦。
一白一藍兩道人影,在溫柔朦朧的月色映照下,似一雙天照地設的璧人。
花著雨凝視著白船漸漸遠去,清眸中布滿了歷歷寒意,冷極,利極。
當她掀起珠簾,迎面是皇甫無雙憤怒的臉龐,他似乎一直就凝立在珠簾邊,凝視著簾外發生的一切。
怒意,讓他精致漂亮的五官和俊臉上每一抹顏色都濃郁了十分,眉峰更是濃烈的好似燃燒了起來。拳頭緊緊握著,手背上青筋已經暴起。
這情景,讓花著雨相信,他的拳頭隨時都會想自己砸過來。冷眸一掃,卻見船艙內其他的侍衛和太監已經歪歪斜斜地躺倒在地上,臉上都不太好看,青青紫紫的。
這樣子,似乎已經發泄了,但怒氣卻還沒有消完。
自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太子殿下,這一次是徹底被打擊到了。
花著雨真不知他會做出什麼,便在此時,就听的皇甫無雙怒吼一聲,將花著雨撲倒在船板上。那雙原本握成拳的手,此時緊緊扼住了花著雨的脖頸。
「你說本殿下哪里不及姬鳳離了?本殿下是太子,父皇母後寵著我,這天下早晚是我的。可是,她卻為了他拒絕了本殿下的約請,你說,我該怎麼辦?」皇甫無雙聲嘶力竭地喊叫著,不一會兒,原本就粗噶的嗓子已經漸漸啞了。
他一邊喊叫著,一邊手下用力,花著雨被他越收越緊的雙手勒的雙頰通紅,喘不過起來。她考慮著自己要不要還手,否則這樣下去會被他勒死的。正想著,看到皇甫無雙向她望了過來。
她朝著他咬牙切齒的臉婉轉一笑。
燈火搖曳的船倉內,她的笑容慵懶而艷麗,有著說不出的迷人和魅惑。
皇甫無雙只覺得自己被雷擊了一般,似乎乍然明白自己再勒下去,會要了眼前之人的命。一般凜冽的涼意從脊背沖了上來,他渾然顫抖著,慢慢地松開了手。
他喘息著仰面躺倒在地上,忽然憶起方才花著雨那抹笑意。
如斯美麗,如斯婉轉,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就好似一股清泉將他心頭的怒意全部澆滅了,他心中一震,翻身起來,朝著花著雨脖頸中望去,只見她低著頭,隱約看到她脖頸上鮮紅的手指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