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著雨忙站起身采,將床榻前的座位讓了出來,卻不想回雪卻根本就不坐,而是將藥碗遞到花著雨手中,笑吟吟地說道︰「公主,今日殿下可是為了您受傷的,您就辛苦一下吧!」
花著雨無奈地接過藥碗,只見一碗黑濃的藥汁,她凝了凝眉頭,遞到蕭胤面前,道︰良藥苦口,您就喝了吧!」
蕭胤卻是紋絲不動,紫眸凝視著她,勾唇開懷的笑了,道︰「你做了這麼久的太監,還不知如何要病人喝藥嗎?」其實,他內心是愉悅的,若是花著雨很熟練地喂他藥,他恐怕會不悅了。最起碼,這說明,在宮里,花著雨並未喂過別人藥。
花著雨的確是從未干過這樣的話,以前在鍕中沒有,進了宮,皇甫無雙那邊伺候的人多了,喂飯喂藥這樣的事,倒也輪不到她。
說起來,喂人喝藥,倒是頭一遭。
花著雨蹙了蹙眉頭,看到蕭胤右肩的傷口,他連手臂恐怕都抬不起來。她勾唇笑了笑,用勺子舀了一勺藥,吹了吹,送到了蕭胤的嘴里。
蕭胤忙張口飲下,花著雨喂得快,蕭胤也喝的快,看的回雪在一旁不斷地皺眉。
一碗藥,不一會兒便見了底。
第二日一早,花著雨便听說炎帝和皇甫無傷的傷勢都已經穩定住了。不過,炎帝畢竟年紀不輕了,身子骨原本就不算很好,昨日人熊那一拍,卻還是傷了內腑,簡直受了寒又受了驚,一世其他的病便也乘勢侵蝕了他的身子。
這一次炎帝只得在青江行宮呆著養病了。
而朝中的政事,炎帝卻是托給了同樣受傷的康王皇甫無傷代理,由左相姬鳳離,還有溫太傅,以及聶右相聶遠橋做輔政大臣。
太子皇甫無雙,就好似被他遺忘了一般。
花著雨心中知道事情不妙。
炎帝恐怕是將昨夜之事,懷疑到了皇甫無雙的身上,只是,目前他沒有證據,若是有了證據,只怕皇甫無雙這個太子就要廢了。
炎帝之所以懷疑皇甫無雙,一來,恐怕是因為皇甫無雙原本就喜歡弄鷹斗狗,喜歡和動物打交道,而且,他之前到江北賑災時,也是出過宮的。真要計劃好了,尋兩個人熊過來,也是有可能的。二來,炎帝近日對康王皇甫無傷很是著重,他本意或許不過是為了激勵皇甫無雙,但是,皇甫無雙一直被壓制,尤其是昨日,射箭上還輸給了皇甫無傷,被炎帝一再斥責。皇甫無雙難免心中不平。
這些因素一綜合起來,便愈發感覺皇甫無雙嫌疑最大。
畢竟,昨日,皇甫無傷是那般驚險,差點丟了性命。所以,他的嫌疑徹底被排除。
花著雨眉頭微凝,忽然想起,昨夜她刺出那一箭時,人熊下領處那一抹鋒銳。此時想來,在自己出手前一瞬,恐怕已經有高手出手了。皇甫無傷是暈在地上,不可能出手的,那麼,就一定還有別的人,保護了他。
花著雨想起,便辭了蕭胤,前去尋皇甫無雙。
第81章
昨夜經過人熊一事,今日聖駕又是剛剛回到行宮,原本是該有些忙亂的。但是,花著雨走在行宮內,偶爾看到一些匆匆忙忙走過的侍衛和宮女,皆都是神色肅凝,也沒有人說話。行宮內人雖多,但卻是靜悄悄一片,好似入了無人之境一般,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感。
花著雨心事重重地思量著昨夜之事,心中擔憂皇甫無雙那邊出什麼事,走的便有些快了點。冷不防一道聲音傳入耳畔,帶著幾分戲謔幾多嘲弄︰「寶公公這般匆匆忙忙,是要去哪里啊?今兒個,不用教蕭太子練劍舞了?
花著雨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冷不防被嚇了一跳,側過臉瞧去,只見幾步之遙站立著兩個人。一個著絳紅色官服,一個著飄逸藍衫,竟是姬鳳離和藍冰。
說話的人,便是藍冰。
藍冰生的清俊溫潤,衣著妝扮也極是文氣,就好似一個書生。只是不知為何,此人每一次見到花著雨,無論是說話還是望著她的神色,都帶著忍俊不禁的表情。這樣的表情總是讓花著雨在第一時間想起她和姬鳳離luo程相對的那一夜。八成這個藍冰,是知道那一夜的事情的。
花著雨恨得牙癢,緩緩斂住心神,慢慢側首,微笑,凝眸,眼神清冷,淡淡說道︰「藍大人真會開玩笑,蕭太子都傷了,還學什麼劍舞。就是蕭太子沒有受傷,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奴才哪里還能在行宮內劍舞娛樂呢。」
「說的也是啊!不過,寶公公真是魅力大,也不過才教了蕭太子幾日劍舞,感情就如此深厚了,昨夜那麼危險的時刻,蕭太子竟然不顧勻身安危前去相救,真真是令藍某感動的很啊!」藍冰撫了撫頰前亂發,微笑著淡淡說道。
花著雨心中猛然一凌。
藍冰這番話卻是說的別有意味的。
蕭胤乃一國儲君,昨夜形勢危急,他不顧自身安危前去救她。這看在旁人眼中,肯定會聯想到別的,尤其是像姬鳳離這樣奸詐的人。
他不會認為她原本就是北朝派來的奸細吧?
花著雨心中頓時有些亂,她抬眸瞧了一眼姬鳳離,只見他負手凝立在一側,倒是並未看向花著雨這邊,狹長寧靜的眸子,淡淡掃向身側的花叢。听到藍冰的話,他微微蹙了蹙眉,收回凝望著花叢的眸光,朝著花著雨,笑意盈盈地頷首笑了笑,優雅地回首對藍冰道︰「書痴,你越來越不像話了!」
「寶公公,不必將他說的話放在心上!」他朝著花著雨,淡淡說道。
「自然不會!我一個奴才,怎敢將大人的話放在心上呢!」花著雨也勾唇一笑,優雅地說道,「如若無事,雜家告退了!」
花著雨施了一禮,快步擦過他們身畔,朝著皇甫無雙所居的清苑而去。
姬鳳離只覺得身側清風拂過,眼前已不見花著雨的身影,凝視著花著雨遠去的身姿,他的目光逐漸變得深邃。
「相爺,您說這個寶公公到底是不是蕭太子的人?」藍冰低聲問道。
姬鳳離慢慢搖著手中折扇,長眸一眯,淡笑道︰「你會舍命去救一個才認識兩日的人嗎?」
藍冰搖了搖頭,他自然不會。他想正常人都不會的,蕭太子自然是個正常的人。這個寶公公,果然是很有問題啊!
清苑。
這是花著雨第二次看到皇甫無雙這般暴虐。
第一次,是在那一夜青湖夜游時,約不到溫婉,卻看到溫婉和姬鳳離同湖泛舟。那一次,皇甫無雙將一船人都打了。而今日,花著雨一進到清苑,便看到有福半邊臉腫的老高,隱隱看到清晰的五指印,顯見得是被皇甫無雙掌了嘴。而吉祥的情況也不太好,雖然臉上沒有腫著,但是行動卻略有遲緩,身上沒準也是有傷的。
吉祥和有福一看到花著雨回來,就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雙眼放光。
「元寶,你快去看看殿下吧,從昨夜開始,就一直沒有用膳了,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啊!殿下最寵你了,你的話殿下肯定會听的,你去好好勸勸殿下吧。」吉祥說著說著,竟是帶了一絲哭腔。
皇甫無雙最寵她嗎?花著雨真不知道,這些人一用到她,就拿這句話來開頭,她可沒覺得皇甫無雙寵她。不過,不管怎樣,她都是要勸皇甫無雙的。
她掀開簾子到了屋內,已經快到中午了,可是屋內的窗簾都沒有打開,屋內一片暗沉,空氣也是沉凝的令人窒息。花著雨快步走到窗前,將屋內所有的窗簾都拉開,一瞬間日光透過紗窗流瀉而入,驅走了屋內的暗沉。
「滾出去!」隨著粗啞冷澈的聲音而來的,還有一道疾風,是什麼東西朝她投擲了過來。花著雨清眸一凝,伸手一撈,一只花瓶便被她托在手中。
她估計著,吉祥身上看看不到的傷,應該就是被這些東西砸的。因為地面上,一片狼藉,多是摔壞的瓶瓶盞盞,甚至還有玉枕頭,顯見的,皇甫無雙是模到什麼就用什麼砸人了。
「殿下,現在可是到了千鈞一發之際,你這樣子是打算認輸嗎?」花著雨水著花瓶,緩緩走到床畔,一把拉開低垂的帷慢,一字一句,緩緩地,冷冷地說道。聲音之中的冷厲,任是誰听了,也會膽顫。
這是花著雨,第一次在皇甫無雙面前,現出如欺凌厲的鋒芒。
兒時,她隨著父親練武,難以忍受父親和師傅們夜以繼日嚴厲的訓練,有一日晚間,她便偷偷地收拾了衣物行囊,想要逃離父親身邊。那個時候,也是真的受不住了,覺得自己還是回禹都當小姐好。沒想到逃跑沒有成功被父親發觀後,她至今都記得父親眸中那寥落暗淡的眸光。那是失望,那也是恨鐵不成鋼的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