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渾濃,寒星不倦,皇宮內萬盞燈火通明。
花著雨去了一趟水棠宮,將裝扮成太監的丹泓帶了出來。兩人和一眾小太監,簇擁著皇甫無雙的車攆,一路向前走去。
皚皚白雪覆蓋著金瓦紅牆,綿延不絕的九重宮闕在夜色中呈再出冷漠的線條。寒氣撲入鼻尖,冷意沁人。
國攆一路向前,花著雨以為會向後面偏僻的冷宮方向,亦或是內懲院的方句而去,比竟那里是適合關押人的地方。卻未料到,皇甫無雙的車攆竟是一路向著太上皇炎帝居住的玄承殿而去。
花著雨心中雖略有穎惑,但想著或許皇甫無雙是打算先探望太上皇,再去探皇甫無傷,便沒有在意。
到了玄承宮,皇甫無雙從車攆上下車,早有小太監迎了上來,領著他們幾人朝著玄承殿一側的偏殿而去。偏殿內以前似乎是太上皇的書房,里面有一座極大的書架,小太監手腳麻利地書架推開。底下現出一個黑幽幽的台階來,一路蔓延而下。
花著雨再也未曾料到,玄承宮內竟然也有這樣一處密窒,而康帝皇甫無傷竟然就關在這里。這,恐怕是誰也難以想到的。
他們沿著台階,緩緩走了下去。密室內光線幽暗,環境倒是和他們曾經居住的內懲院相差無幾,一樣的陰冷。里面擺放著一張簡陋的床榻,上面鋪著棉被。
康帝皇甫無傷正蜷縮在床榻上打盹,被小太監的犬杷一照,他慢慢地睜開了眼楮。似乎是難以適應火把的光亮,他睜開眼楮一瞬間,又再次閉上了。過了一會兒,終于又慢慢睜開。視線從皇甫無雙的臉上慢慢掃過,再掃過花著雨的臉龐,最後凝往在花著雨身側的丹泓臉上。宛若靜水深潭般的黑眸剎那間似乎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但,也不過一瞬間,便再次歸于平靜。
他將目光再次轉到皇甫無雙臉上,冷然道,「我早說了,你說的,我是不會同意的!」
皇甫無雙負手走到皇甫無傷面前,居高臨下笑道︰「傷弟,到了今日日,你還要固執嗎?你還等著誰來救你呢,這是父皇的詔書,就算沒有你的讓位詔書,我也一樣能登上寶座。只不過,為了讓那些大臣少流些血而己。
皇甫無傷冷然笑了笑,並不說話。
花著雨漫步走上前去,借著火把的光亮打量著昔日的康帝。這些日子的幽禁,讓他憔悴不少,看上去極是清瘦。很顯然,他也受過刑,**在外面的手背上,有一道鞭痕。不過,一雙眼楮卻是分外的灼亮深冷,暗含著一絲不屈。
花著雨倒是從未料到,看似柔弱的皇甫無傷竟然也有幾分骨氣。
花著雨望著皇甫無傷凝了凝眉,心內輕輕嘆息一聲。不論皇甫無雙還是皇甫無傷,若是不生在皇家,他們或許會是一對互敬互愛的好兄弟,然而,在這皇家,他們卻成了兄非兄,弟非弟的對手定要斗個你死我活方肯罷休。
這兩個人,要說誰適合坐上那個皇位,無疑是皇甫無雙。因為皇甫無傷,只會是姬鳳離手中的傀儡。所以,今夜,無論如何,都要說服皇甫無傷,她凝了凝眉,將皇甫無雙親筆所書的那個詔書交到丹泓手中,朝著丹泓點了點頭,便隨著皇甫無雙和幾個小太監一起退了出去。
眼下這種狀況,皇甫無傷恐怕是誰的話都不會听在耳中。而丹泓,畢竟是他的嬪妃,如今,或許只有她才能和他說上話。而他們所能做的,只有等待。
玄承宮的偏殿內,燭火搖曳。
等了大約兩盞茶的功夫,丹泓終于從地室中走出來。
「怎麼樣-,花著雨問道。
丹泓點了點頭,從袖中將皇甫無傷親筆所書的讓位詔書拿了出來。花著雨接過詔書,交到了皇甫無雙的手中。
皇甫無雙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接過詔書,掃了一眼丹泓,微笑道︰「宋照儀身患有病,還為本殿奔忙,此番立功不小,回去好好歇著。從今日起,你宮里的幽禁本殿下便解去,你可以自由出入了。水棠宮所需藥物,自可拿著本殿下的牌子到御膳房去拿。」
丹泓唇角輕勾,扯出一抹笑意,朝著皇南無雙施禮謝恩。
幾人出了偏殿,花著雨忽然心中一動。想必姬鳳離也在尋找幽禁康帝的地方,若是被他知悉皇甫無傷關在此處,依姬鳳離的實力,恐怕會來此救人。今夜,難保他沒有派人盯著他們。
花著雨頓住了腳步,回首對皇甫無雙道︰「夜色如此美好,殿下要不要在宮由轉一轉?」
皇甫無雙愣了一瞬,隨即微笑道︰「既然小寶兒想轉一轉,那本殿下便奉陪到底。」
皇南無雙棄了車攆,帶著花著雨和丹泓,吉祥悄悄出了玄承宮,沿著宮中的青石路,穿過嬪妃居住的後宮,繞過清之宮,到了後宮的御花園,他們在假山群中轉了良久,出了御花園,又直奔後宮的冷宮地界,後來又到宮中的內片院去了一趟。
一直轉到三更的更漏聲傳來,他們才才悄悄回到了居住之地。
醉仙坊。
雖然已經過了三更,然而醉仙坊內依舊熱鬧非凡。
樓下的大廳內,琉璃宮燈光線迷離,燈下,人影憧憧,裘衣翩翩。戲台上一名美貌的歌姬懷抱琵琶,縴手輕撥,奏出美妙動听的《醉花間》。
二樓雅室內,左相姬如離一裘白色輕裘,神色慵懶地斜倚在幾案旁,透過垂柱在門上的珠簾,神色淡淡地凝視著外面。
身側為他倒酒的醉仙坊的頭牌小梨妖見他始終神色淡漠慵懶,笑吟吟道︰「相爺,可是有想要听得曲子,梨妖為您彈一曲?」
姬鳳離仰首將杯中酒瀟灑飲盡,飲畢手執琉璃盞隨意把玩著,「不用了!」
小梨妖抿唇笑道︰相爺,梨妖最近新譜了一個曲子,您就賞臉听听吧!,’
姬鳳離搖了搖頭,淡淡說道︰「也好!」
小梨妖頓時笑靨如花,將手中酒盞放下,掀開珠簾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取了一架瑤琴過來,放在地面上,錚錚鮮起來。
一曲未終,珠簾審被掀開,銅手快步走了進來。
「相爺,銅大爺來了。」小犁妖按住琴弦,笑道。
銅手肅然站在姬鳳離面前,低聲稟告道︰「相爺,今夜皇甫無雙和元寶先是去探望了太上皇,在那里逗留了兩盞茶的工夫,然後就去了清之宮,在那里之逗留了三盞茶的工夫,後來就去了御花園,在御花園的假山群里又待了三炷香的工夫,後來去了冷宮,在冷宮又待了三炷香的工夫,後來就去了內懲院,這次待得時候長點,有半個時辰的工夫,然後,就回去了,這一夜,他們快要交整個皇宮走一遍了。」
姬鳳離執著酒盞,正在飲酒,聞言黑眸一凝,唇角勾起一抹凌厲的笑意「皇甫無雙平日里去太上皇那邊多不多」?姬鳳離淡淡問道。
「挺多的,听說這一次從內片院出來後,便對太上皇的病情尤為關心。
「白日里沒時間去請安,一般晚上都會過去,」銅手道。
姬鳳離端著茶盞沉吟片刻,緩緩說道︰「看來,需要走另一步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