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極是驚詫地點了頭,康老三猶疑著問道︰「將鍕,為何現在要去做這些事?」
「不光這些事,還有很多事要做,平,你留下來,派人秘密尋找左相的未婚夫人,記住,一旦有她的消息,即刻前來報我。」花著雨神色凝重地下了命令。
平老大和康老三頓時感覺到那個指揮著千鍕萬馬的少將鍕又回來了。
「將鍕,為什麼用孤兒鍕,何以不讓安悄悄帶御林鍕去查?這樣也不怕孤兒鍕暴露。」康老三疑惑地問道。
花著雨搖了搖頭,「御林鍕雖然不怕暴露,但目標太大,更何況……」
平老大听到花著雨一番安排,長眉一凝,緩緩地抽了一口氣,「將鍕,你是懷疑,事情並非我們所查出來得那樣,而是……」
花著雨緩緩地點了點頭,「平,近段時日,我會悄悄安插幾個孤兒鍕的人進宮,現在朝廷中,我也收買了幾個做事的官員,有些事也好辦。記住,日後,除了安的人來向你傳信外,我
還會派孤兒鍕的前來。」
兩人齊齊點頭,花著雨又交代了一些別的事情。看到夜色已深,便悄然回到了皇宮。
第122章
夕陽沉沒,西天雲卷雲舒。九重宮闕在夕陽的照映下,巍峨佇立。暮色四合,皇宮各殿中的琉璃宮燈依次點亮,燈燭輝煌,照徹霄漢。
這是一個不尋常的夜晚,因為,今日乃是除夕之夜,是萬家團圓的日子。
白日里,皇甫無雙偕同百官在皇城外舉行了一次祭祀大典,以此來慶賀自己登基以來的第一個新年,並祈求上蒼保佑南朝風調雨順,五谷豐登。
入夜,又在康寧宮設宴君臣同慶。
「宮腰裊裊翠鬟松。夜堂深處逢。無端銀燭殞秋風。靈犀得暗通。身有限,恨無窮。星河沈曉空。隴頭流水各西東。佳期如夢中。」
歌舞宮伎們舞動手上的輕紗長袖,款款起舞,一邊曼舞,一邊輕啟朱唇,淺吟低唱一曲飄渺動人的歌聲。
康寧殿內,絲竹管弦,美酒佳人。
康寧殿外,遙望夜空,無數朵煙花在夜空乍然綻放,美麗而璀璨。伴著大殿內鑼鼓笙簫、歌舞升平,真是說不盡的喜慶祥和、繁華富貴。
花著雨一直侍立在皇甫無雙身側,看著這個年輕的帝王身著龍袍,舉杯暢飲;看著百官齊齊舉杯,說著祝酒佳話;看著這一切的繁華奢靡,威世繁華……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轉了過去,在那個人常坐的位置上,此時坐著的是一個年老官員。這座華麗的宮殿內,再不見那個人的身影了。
宮伎的歌聲鏢緲無邊地在耳側縈繞,咿咿呀呀淡然卻高亢動听,好似將她緩緩引進一個空寂深遠的境界。
無數游離的音律在空氣里聚攏又彌散開來。
她微微一嘆,好一個隴頭流水各西東……
各西東…,
「小寶兒,你怎麼了?」皇甫無雙手中握著白玉骨瓷杯,杯中早已無酒,他正握著空杯子慢慢旋轉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翻卷著不可名狀的情緒,悄悄地打量著她。
花著雨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思緒縹緲,忙勾唇笑了笑,走到親案前,執起酒壺,為皇甫無雙盛滿了美酒。
半杯醇酒兩盈盈蕩蕩,清冽醇香。
皇甫無雙執起酒杯,抬手送到花著雨面前,微笑道︰「小寶兒,這杯酒朕賜給你!」
花著雨黛眉一凝,皇上賜酒,對于內侍而言,是何等榮耀。可是,她如今的狀況,卻不適合飲酒。那一日,和唐玉激戰一番,胎像更加不穩,萬萬再不可飲酒了。
「皇上,奴才最近不能飲酒,請皇上恕罪!」花著雨低低說道。
皇甫無雙微微一愣,微笑道︰「那便聯飲了!」言罷,仰首飲盡了杯中之酒。
坐在皇甫無雙不遠處的右相聶遠橋看到這番狀況,刻極沉靜的臉上慢慢地閃過一絲波動。
皇上賜酒,縱然是鴆酒,也要笑著接過,飲下去,焉有拒絕之理。這個小太監真是膽大包天,而皇甫無雙對其恩寵的也有些不像話。
「皇上,姬犯罪名已定,不知皇上要如何處置?」聶遠橋忽站起身來,朗聲問道。
花著雨聞言,黛眉微凝,側耳聆听。
原本歌舞裊裊,熱鬧非凡的大殿,因為聶相的一句話,在這一瞬間,氣氛凝滯,沉寂如死。百官臉上閃過各種紛繁復雜的表情,人人都凝神望向皇甫無雙。
皇甫無雙背靠在桌案一側,手中執著酒杯,輕輕旋轉了一圈,目光凌厲地從杯沿上方掃過眼前百官,淡淡問席間的刑部尚書呂定之︰「謀逆大罪,不知該如何處置?」
刑部尚書呂定之忙從席間起身,躬身走上前,緩緩說道︰「謀逆大罪,依律當誅,滿門抄斬!」
皇甫無雙挑眉道︰「滿門抄斬?左相大人似乎也沒有親人,也沒有姬妾,滿門抄斬就免了。只是,左相大人犯如此大罪,按律當如何誅殺?」
刑部尚書呂定之半晌沒有說話,額頭冷汗涔涔。
「呂定之!」皇甫無雙眯眼問道。
呂定之躬身低低答道︰「按律當處凌遲極刑,只是此刑極其殘忍……」
殿內眾人頓時抽了一口冷氣。
凌遲!
凌遲俗稱千刀萬剮,受刑者要身受九千九百九十九刀才死,多一刀少一刀都不行,受刑者要忍受無盡的折磨,是最殘忍的刑罰。此刑罰因其殘忍,故已多年不用。但,南朝律法上,卻還是明丈規定著,叛國謀逆者,凌退夕死。
花著雨一听到凌遲兩個字,腦中頓時「嗡」地一聲,好似小時候她捅了馬蜂窩,無數個馬蜂扇動著翅膀朝她飛了過來一般。雖然,她臉上還極力保持著冰封鏡湖的沉靜,但握著酒壺的手卻不可控制地顫抖了起來,讓她想要
止住都止不住。
壺蓋和壺身踫撞,發出「叮叮」的清脆聲響,壺身傾斜,酒水瀉出,灑了她一身。
這一夜,接下來的盛宴,與她而言,都好似夢中一般,飄飄忽忽的,她幾乎不記得宴會是如何結束的,也不記得後來皇甫無雙再說了什麼,她似乎並沒有听清,她只記得「凌遲」,兩個大字。
這兩個大字,好似錐子,猛然就刺到她心中,讓她生出無邊無垠的疼痛來。
盛宴結束,眾臣退去,花著雨陪同著皇甫無雙走出大殿。
朔風撲面,無盡冷意襲來,遙遠的夜空有煙花乍開,美麗至極,燦爛至極。
「小寶兒,朕知道你恨姬鳳離,那一日,朕允你前去監斬!小寶兒,可願意?」
皇甫無雙站在廊下,耀眼的琉璃垂晶燈下,這個秀麗到不可思議的少年帝王身著一襲龍袍,發髻上的殊冠瓖著顆夜明殊,溫雅璀璨的光芒映得他眸光那樣純真無邪,唇角笑意那樣柔和。甚至于,他說出來的話語,都帶著一
副向花著雨撒嬌的意味,可是,說起殺人來,他卻是連眼楮都眨也不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