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資微旋,寬大裙袂迎風曳舞,如優雅的紅蓮緩緩綻放。
足尖輕點,紅裙飄逸,袖如回雪,如影隨行。
伴隨著樂音,她舞姿翩翩,時緩時快。緩慢時,如沐浴在日光中的花,輕輕地展開一片又一片花瓣,令觀者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去看她舞姿中的每一個細節。急促時,廣袖狂甩,帛帶當風,
舞姿熱烈而纏綿,整個人又如同一團烈火,將每個人的心燒灼。
每一次旋身的風致,都找來無數痴狂的目光。然而,誰也不曾看清她面紗下的臉。只看到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如灼灼星光,似乎能照見夜的黑。
這樣的舞,是直達人靈魂深處的舞,敷帖著塵世的躁動和浮幻。
錚錚琮琮的琴聲忽歇,她以一個優美的姿態轉身輕輕旋轉,面上輕紗驟然被風吹落,一張臉展露在眾人面前。入目容顏無暇天成,美麗月兌俗的不似塵世中人,一雙清眸似乎涵蓋了天地間所有
的光華,水的清澈,月的皎潔,星的璀璨,風的輕靈,日的熾烈……
是他嗎?
是他!
他沒死!
這一瞬,姬鳳離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悸動,山崩地裂他也不會這麼鎮定,滄海變桑田他也不會如此緊張,甚至于世間萬物全部毀滅,他也不會這麼驚詫!
這一瞬,腦中空白,沒有任何思緒,被雷轟也不過如此。
這一瞬,他只覺得轉換星移,如莊周夢蝶,分不清自己在那里。
寬袖中,修長的手不受控制的劇烈顫抖,想要握緊,抖得厲害,想要松開,抖得厲害,放在腿上。連著腿一起抖,放在桌案上連著桌一起抖。
整顆心,前一瞬,還如同冬日里結冰的河面,下一瞬,就成為盛夏被瀑布沖擊的河流,滿河水面崩裂瓦解,翻涌出踹急得浪。
是夢嗎?
「納蘭,你掐我一下!」泰山壓頂崩于前也不變色的姬鳳離顫抖著問身側的納蘭雪。
納蘭雪卻根本就沒有听到姬鳳離的話,直直望著前方,手中端著的茶盞傾了都不知曉。
姬鳳離只得自己伸手,在手腕上狠狠掐了一下,疼!再掐一下,很疼!
似乎不是夢。
腦中短暫的空白過後,所有的震驚疑問驚詫甚至狂喜,都一團亂麻地突然塞到了他心中,他什麼也不會想,什麼也不會說,腦中只是反反復復顛來倒去兩個字︰「寶兒……寶兒……寶兒……」
一聲聲呼喚,化作狂濤巨浪一般的狂呼,向著他潮水般漫上來。
他覺得周身世界是虛空的,只有她是清晰的,心中充塞著無法形容的那種歡喜,就好象幾萬萬年前,女媧也是這樣遇到伏羲的。寶兒還活著,他現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沖上前去將他摟在懷里,吻他愛他抱他憐他……
事實上,他已經準備那麼做了。可是,他剛從席案前站起身來,身畔的納蘭雪好似猛然醒悟一般一把將他按在座椅上,緩緩說道︰「小王子,你要去哪里?」接著俯身湊近他耳畔,低低道︰「別忘了你現在在哪里,而且,他怎麼忽然成了女子?她又是誰?又要做什麼?」
寶兒,女子!
姬鳳離直到此刻,才清醒了些。
是啊,他……她,究竟是誰?
他強忍著心頭彭湃的沖動,抬眸看她。金色面具在燈光下華光流溢,露在面具外面的下頜曲線精致優雅,一雙墨染的鳳眸,翻涌著洶涌的情緒,似光凜冽,似火在燃。
大殿中央那個昔日披著戰袍在疆場馳騁的寶統領,身著杏黃宦官服飾的寶公公,月兌下了戰袍和宦衣,著流紅色燙金雲紗舞裙,梳流雲髻,簪鳳頭釵,淡掃峨眉,輕點朱唇,薄施胭脂,腰肢那樣縴細,前胸那樣高聳,的的確確是女子,不折不扣的女子。
……
「怎麼,寶公公看上本相了?巴巴地游到本相面前?本相可是沒有斷袖之癖,不過……既然寶公公這麼美艷,又這麼費盡心思地魅惑本相,那本相再拒絕是不是太不知好歹了,既然如此,本相就勉為其難地答應好了。」
她回首婉然一笑,將他的紈衣紈褲也抱在懷里,眯眼笑道︰「相爺,您就慢慢洗吧,雜家先走一步了,這衣衫雜家暫時先借一借!還有啊,相爺啊,雜家可不是斷袖,就算是斷袖,也不會看上你的。你這身材還不夠威猛!」
……
「原來,這世間真有斷袖!看來,要你心甘情願跟著本相,還真不容易,」
她抬眸嬌媚一笑,「我也知道太子殿下不成器,但是也的確對太子殿下舊情難忘,不過,所幸本公公陷得不深,還沒有痴情到陪著他共赴黃泉。如今既然左相對我有意,我本就是斷袖,倒不介意和左相也斷斷。」
……
「干,干什麼?贖清倌做什麼?」
「爺我要開葷!」
……
「我喜歡她!錦色!」鍕營中,大雪飄飛,她冷冷說道。
「為什麼?」他不甘地問。
她抬眸朝著他冷然笑道︰「我早說過,我不是斷袖!」
……
「爺我來搶親!」
「姬鳳離,希望你讓四兒跟我離開!」她冷然說道。
「為什麼?」他低低開口,向前跨了一步。
她勾唇冷笑道︰「姬鳳離,我早說過,我喜歡她……」
……
他忍不住強吻了她,她一把將他推開,冷聲說道︰「滾開!別讓我惡心!」
……
「本相今日方知,寶公公原來是男—女—通—吃!」
她回眸笑道︰「相爺今日方知,也太過遲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