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密道,別人知道嗎?若是他們知悉出口,在那里堵住我們這不是束手待擒嗎?」花著雨冷然說道。
皇甫無雙斜了她一眼,淡淡說道︰「這個密道確實是之前就有,但自我發現後,就改了出口,到了前面就會分叉。他們若是想堵住我們,恐怕也是在原出口處等著!」
兩人不再說話,默然沿著地道向前逶迤走去,因為光亮比較黯淡,兩人走的不算快。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前面的路突然被堵住了,而頭頂上,卻出現了一塊巨石。隱隱透出一絲天光來,不似
地道內那般暗沉。
皇甫無雙舉著夜明珠照了照,勾唇笑道︰「到了!」他走上前去,在地道口某處模了模,那巨石便自行移開。兩人施展輕功從洞內翻了出去,置身之處果然是一口枯盡,里面雜草叢生。抬頭
望去,頭頂一片暗沉的天空,繁星閃爍。
兩人從枯井內躍了出來,環顧四周,發現是一處很僻靜的人跡罕至的小巷。
皇甫無雙一把抓住花著雨的手,攥得緊緊的,低低的聲音帶著一絲哀求的意味,「跟我走吧!」
花著雨冷冷地甩開皇甫無雙的手,借著黯淡的星光和珠光,冷眼瞧了一眼皇甫無雙。見他一向頑劣的臉上神情肅穆,尖尖的下頜繃得死緊,以至于臉色有些白里泛青。她凝了凝眉,其實她一直將皇甫無雙當做孩子,他以前也曾不止一次說過喜歡她,但她只是當他是一時的胡鬧,從未當真。但,這一次封後之事,卻讓她發現,或許,他說的都是真的。可是,她還是無法喜歡他。
大殿上刺殺他,她確實是為了要引出爹爹,但有一瞬,她是真的想殺了他。她恨他的狠辣無情,恨他殺了姬鳳離,殺了她月復中的孩兒。如今,雖然知曉孩兒並非他故意除去,但對他,她卻依然痛恨。她不會再殺他,卻無論如何也不會跟他走。
「我不會隨你走的!」花著雨用力,但甩不開他的手,她凝眉,猛然從頭上拔下一根發簪,狠狠地刺向他的手腕,沉悶的發簪刺到肌肉中的聲音,鮮血順著傷口淌了出來,皇甫無雙忍著疼痛,卻依然緊緊抓著花著雨的手腕不放。
「走!」皇甫無雙眯眼,眼神黯沉。
花著雨冷笑著說道︰「皇甫無雙,或許之前的你還讓我有過一點喜歡,像喜歡一個不懂事的頑劣孩子一樣。但現在,就連那點喜歡也煙消雲散了。你還是快走吧,我敢說,現在滿城都在搜索
你的下落,你這樣子,若不趕快躲一躲,恐怕還是會被抓住的!」她一字一句,聲音清冷的說完,再伸手抓上皇甫無雙受傷的手腕,將他的手指一個一個掰開,轉身翩然而去。
皇甫無雙定在當地,直到花著雨快要走出巷口時,他才僵硬地轉過頭,借著微薄的月色,看著她的大紅色衫子在風中微微擺動,看著她黑色的披風在風里飄起,露出披風下紅色羅帶束出的不
盈一握的細腰。那一瞬,他恨不得沖上去將她的細腰捏在手中揉碎,看她還能不能說出這樣絕情的話來。
他終于不舍地將目光收回,眼下他的處境多麼危險,他心中是明白的,他現在沒有功夫和她周旋。他慢慢地沿著小巷朝著與她相反的方向走去,只覺得四肢百骸空蕩蕩的,使不出一點力氣。
他有些茫然地走著,丟了皇位,丟了她!黯淡的月光直應眼底,連心情也似乎是黯淡的。
他回憶起她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個瞬間,她的一顰一笑,她的一嗔一怒。皇甫無雙的心,一時淒涼,一時怨憤,末了終于發狠︰「花著雨,小寶兒,誰讓你當初要來招惹我,助我幫我管我。最
後卻要棄我而去,我跟你就是個死局,你想解開,等下輩子吧!」
月色透過巷子里的疏枝枯藤照耀在他年輕俊美的臉上,一片暗影陰沉。
花著雨從小巷內緩緩步出,用披風將身子團團裹住。眼前,忽然躍出跌入地道那一刻,那雙帶著驚帶著痛的黑眸,心中,竟生出無盡惆悵,晦澀酸痛。
月氏國的小王子如此待她,為什麼?
為什麼那眸光,竟讓她感覺到莫名的心痛?
會不會是他?
她靠在小巷的牆上,震驚地想著。
記憶,真的是一件折磨人的東西,努力想要忘記時,卻又拼命的想起,努力想要想起,卻又早已失去,再也要不回來。
刑場上的一幕一幕,從眼前掠過。
當日,她原本以為藍冰唐玉他們會來劫法場的,所以,她暗自疏通了刑場上的部分官員。可是,最終卻沒有人來。所以,她才不得已上前,刺了他幾劍,打算事後封住他的穴道和脈搏,以假
死將他救出刑場。可是,她最終卻刺死了他。
如今想來,事情並非那麼簡單。
以他的為人,怎麼會甘心赴死?藍冰銅手和唐玉又怎麼會不去劫刑場?除非他有了萬全之策,可以安然逃離。
思及到這一點,花著雨渾身忽然抖了起來。可是,這似乎不可能!她明明看著他失去了呼吸,失去了溫度!
花著雨再將刑場上的點點滴滴回想了一遍,記憶忽然定格在當日的三公主所賜的那本酒上。
皇甫嫣對姬鳳離一往情深,當日,她到了刑場上,知道賜給姬鳳離那杯酒之前,雖然悲傷,但並不見得多麼失控。直到姬鳳離被自己刺死後,她忽然悲痛欲絕,歇斯底里。
這麼說,她那杯是假死酒!
皇甫嫣未料到自己會突然出手,將姬鳳離刺死了,所以,才如此悲痛。以至于事後,還跑到自己面前鬧騰。
可是,或許姬鳳離的死,根本就不是自己刺死的,而是,假死藥提前發生了藥效。
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就有可能沒死!
或許真的沒死!
她從巷子里跳起來,向外疾走了出去。
街道上,一隊隊風雲騎掠過,他們倒是嚴守鍕紀,不掠民,不燒殺,不偷盜。
「將鍕,你果然在這里!」兩道人影從小巷上面的屋檐上忽然掠了下來,快速奔到了她的面前,正是她的親衛平和泰。
「這里危險,將鍕還是趕緊離開這里吧!」平低聲說道。
花著雨淡淡望了他們一眼,頷首道︰「好,走吧!你們怎麼找來的?」
「我們隱在宮中的探子打听到你和皇甫無雙一起鑽到了地道,然後,看到風雲騎兵分兩路出了皇宮,我們猜測到是他們找到了密道出口,他們只是知道大致方向。我和泰是從房梁上施展輕功
抄近路找過來的。他們,應該馬上就到。將鍕我們趕緊走吧!」
「泰,我問你,一些藥物,在什麼情況下藥效會提前期作用?」花著雨忽然問道。
泰沉思一瞬,緩緩道︰「那要看是什麼藥物。」
「假死藥。」花著雨緩緩說道。
泰凝眉道︰「這種藥極其珍貴,我從來沒見過。不過,這類藥是抑制人的呼吸和脈搏的,如若,受了傷,氣血流動,倒是會加快藥物的效果。」
花著雨心頭劇震,就在此時,馬蹄聲響,寂靜的小巷里有馬奔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