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點動靜,禁衛鍕已經執著刀劍包抄了過來,待看清是花著雨,一個個嚇得慌忙跪拜施禮,大約是沒見過皇後也會上房揭瓦。
花著雨施施然坐在屋檐上,高高束起的烏發垂落而下,發尾在風里飛揚著,活月兌月兌一個夜闖深宮的江湖混混。「還不下去,掃了本宮賞月的雅興。」疑似江湖混混的皇後娘娘冷聲喝道。
眾禁衛鍕汗顏︰「……」皇後娘娘,您非要在勤政殿屋頂賞月嗎?
眾人默默退走,片刻後,一道人影飄身上了屋檐。
「你在這里干什麼?」含笑的聲音在身前不遠處響起。
「賞月,不可以嗎?」花著雨側首望天,並不看他。
姬鳳離默默地看了看夜空,四月底了,連勾下弦月都沒有。他唇角輕彎,抑制不住的笑意如流玉般輕漾。他走上前去摟她,花著雨一把拍掉他的手,輕斥道︰「離我遠點!」
姬鳳離靜默了一會兒,依言向後退了幾步,無限委屈地說道︰「多遠?再遠我就掉下去了。」
花著雨扭頭不理他。
「我真要掉下去了。」淡若燻風的聲音悠悠傳來,含著那麼一絲戲謔。
「掉吧,最好是掉到一個女人的懷抱里,讓她給你開枝散葉,延綿子嗣!」她淡淡說道。
低低的笑聲在不遠處響起,花著雨怒火中燒,憤然望向他。一襲明黃色龍袍的他在屋檐上臨風而立,廣袖衣袂在風里飄飄飛舞,天空中沒有月,看到他讓人幾疑是皎月墜落在凡塵。能將龍袍穿出這樣翩躚的風姿,這世間恐怕也只有他姬鳳離一人。
姬鳳離的目光掃到花著雨的臉龐,笑意忽然凝住,他快步走到她面前,掏出錦帕去擦她臉上的墨痕,「疼不疼?」他一邊輕柔地擦拭,一邊柔聲問道。
「你管我疼不疼啊?」她憤然說道。
「小傻瓜!」他動情地低低喚了一聲,氣息不穩地湊上前去,不等她反應過來,便俯身吻住她,順勢將她攬到了懷里。他的吻極盡深情,攝了她的唇舌,她的氣息,甚至于她的三魂六魄。
「有人會看!」花著雨使力去推他,哪有在屋檐上親吻的,何況他還是皇上,這也太驚世駭俗了。那麼多禁衛鍕看著呢,他不要臉,她還要呢。但是,她的抗議都盡數被他封在唇齒之間。恍惚間,她感覺到身子一輕,已經被他橫抱在懷里。
「做什麼?」花著雨輕聲問道。
他的唇游移到她耳畔,氣息不穩地說道︰「當然是下去了,難道寶兒想在屋檐上面……」
花著雨的臉頓時紅了,自他臂彎間偷眼打量四周,發現那些侍衛和太監已經悄然退走。兩人正要從屋檐上直接遁走,就听得趙公公在底下尖聲稟告道︰「皇上,藍相有急事稟告!」
姬鳳離眉頭一皺,俊逸的臉上一片冷凝。
「藍冰半夜前來,定是有要事,你快去吧。」花著雨柔聲道。
姬鳳離輕嘆一聲,溫暖的指尖輕輕地摩挲著她的紅唇,氣息游移到她耳畔,「寶兒,乖乖等著我回來!」
花著雨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她方轉身從屋檐上躍下。只是她並沒有回桃源居而是去了太醫院,見到了正在搗藥的阿貴。
「貴太醫,你給皇上尋回來的是什麼藥?」花著雨也不多話,開門見山地問道。
阿貴放下手中的搗藥槌跪下施禮,十分為難地說道︰「娘娘,這件事陛下特意囑托老臣萬不能告訴娘娘,所以,老臣不能說。不過,老臣可以告訴娘娘,陛下的身子非常好,您不必擔心。陛下吃的藥,完全是為了娘娘著想。」
「為我?」花著雨一時懵住了,姬鳳離吃藥和她有什麼關系。
「是的,娘娘忘記自己生殿下和公主時,是難產嗎?」阿貴緩緩說道。
花著雨一愣,難產,為她好?仔細一回味阿貴的話,頓時如遭雷擊,「你是說,陛下他,服用的是……是……絕子藥?」花著雨嘴唇顫抖連話都幾乎說不連貫。
阿貴點了點頭,「這件事娘娘還是裝作不知道為好。」
花著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桃源居的,心中縈繞的只是「絕子藥」三個字。莫說是皇帝,就是凡俗百姓,也將子嗣問題看得很重。可是,姬鳳離他竟然服用了絕子藥。方才她還因為溫婉說的「開枝散葉,延綿子嗣」而遷怒于他。而他,為了她,原來早就已經做好此生再不要子嗣的準備。
怪不得自從她身體好轉,他就日日早出晚歸,只怕是在刻意躲著她吧。原來他一直在等著阿貴這粒絕子藥。
這一刻,她心中滿溢著憂傷和感動。這個男子為了她什麼都不惜去做,從來不為自己留一點余地。
紅燭搖曳,映出一室朦朦朧朧的光暈。花著雨坐在床榻上,一如所有等著丈夫晚歸的女子,但她不是怨婦,因為她知道,不管多晚,她等的那個人一定會回來。
姬鳳離回來時,看到她還沒睡,顯然受寵若驚。
「怎麼還沒睡?」他低低問道。
「我在等你!」她輕聲道。
他唇角一揚,深邃的墨色眼眸在他絕色的笑容里燦若流星。
花著雨走上前去,抱住他的腰,依偎在他懷里。
姬鳳離微一錯愣,低頭看她,黑眸中有光在飛舞,那麼狂肆,那麼迷人,讓人失魂落魄。
他伸臂一撈,便將抱起,天旋地轉間兩人都倒在床榻上。他尋到她的唇,貼了上去,明明溫柔得很,卻帶著熾熱的堅硬,強勢地吻了下去。他吻她,她回應著他,兩人明明都滴酒未沾,可卻都有著朦朧的迷醉。
兩人前番有數的幾次,要麼是他中媚藥,要麼是他飲醉,要麼是他故意病發,像今日這樣兩情相悅,還是首次。
他的手掌在她的衣衫上游移,衣衫如花瓣般褪落,可到了最後一刻,他卻忽然頓住了。
「寶兒……」他低低喚她,憐惜的吻溫柔地落在她唇角,臉頰,眼睫,額頭。
「寶兒,那一夜,對不起。」他看她的眼神,熾烈纏綿,卻分明有深深的歉疚和疼惜在里面。其實何止是那一夜,以後的那幾夜,他哪一次不是對不起她。為了留住她,他裝病,裝醉……
花著雨伸手抱住他寬闊的肩背,主動吻上他的唇。
她知道,在她痛苦時,他的痛苦絕不比她少一分一毫。過去的一切已經化為煙灰泡影,她只願由這一刻起,他們永遠在一起,直到海枯石爛……
她的吻就像是火折子點染了**,讓姬鳳離的冷靜蕩然無存。他抱住她,將對她所有的愛和憐都做了出來。
鴛鴦交頸,抵死纏綿。
月半彎,照無眠。紅燭搖,醉歡顏。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