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又見面了。」
劍客很有禮貌地對沈斷點點頭。
就像是早上起來跑步看到鄰居一樣。
沈斷從未想到會在這里看到劍客。
不是對自身的實力誤估,像劍客這種等級的人絕對是天梯最頂層的人物,絕不會在這里就出現。
必定是有什麼原因。
「你見過我那兩個手下了吧。」劍客沒有了第一次相遇時的傲人氣質,反倒像是個親切的大叔噓寒問暖。
「什麼手下?」
沈斷腦中一聲炸響,閃過優西和德馬這兩個人。
「你就是那個老大!」沈斷驚訝地幾乎要掉下自己的下巴。
德馬跟他說過的話又回到了沈斷的記憶中來。
「你的手下有句話要我帶給你。」
沈斷正要說出德馬的那句話。
劍客突然說道︰「忠實的奴僕在無盡的歲月里等待他的歸來,時間不能磨滅我們的忠誠,但是隱藏在黑暗中的敵人卻不肯放過我們手里的珍寶。」
「你怎麼知道?」沈斷越來越模不透眼前這個人。
「他們一直都在我的目光注視之下,只是他們不知道而已。」
「你想讓我干什麼?」沈斷自知劍客不是一見面就動手必有他的理由。
「你不是戰魂,但是這數百年間的挑戰者中也再難找出比你更有潛力的人物了,你學會了我那分天一劍就已經證明了這一點,沒有多少時間了,我需要你和我聯手去做一件事。」
「什麼事?還有什麼事是你這樣的人解決不了的?」
「哈哈!年輕人,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厲害?」劍客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話。
「是!目前為止,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沈斷如實地回答。
「那你是不是認為能殺人就是最厲害的?」劍客敲了敲手中的長劍。
沈斷從未想過這些問題,一時回答不出。
「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特別是那些怪物出來的時候。」劍客的眼神變得無比深遂,好像又回到了過去。
「現在呢?」沈斷好奇地問道。
「也是這麼想的,不過年輕的時候這樣想是理所當然,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現在則是不得不這樣想。」
「不得不這樣想?」沈斷越來越搞不懂這個人的想法。
劍客停了這個話題,對沈斷道︰「繼續走下去吧,如果你變得足夠強,就會再踫上我的,那時我會叫你做一件事,一件你絕不會拒絕的事。」
「什麼事?」
沈斷追問道。
劍客看了沈斷許久,久到沈斷以為自己不會從他這里得到任何答案。
劍客突然說道︰「如果是那個人,他一定不會告訴你,他只會給你一個模糊的方向,讓你自己費盡所有去尋找問題。我不是他,我也不想是他,我更討厭成為他那樣的人,讓我告訴你這件事吧。」
劍客停頓了一下。
沈斷卻早被劍客口中的「他」弄渾了頭腦。
「你我二人聯手殺了最高存在。」劍客再也不說話,翩然離去。
留下呆在原地的沈斷。
「他為什麼要殺最高存在?」
「他為什麼要找我來一起殺最高存在?」
「他怎知我一定會殺最高存在?」
沈斷突然想起一事,大聲朝著劍客離去的方向喊道︰「你那兩個手下怎麼辦?就讓他們在那個塔里呆著嗎?」
沒有回答,只傳來劍客的笑聲。
沈斷听出了笑聲中的悲傷和無奈,卻不了解這樣一個頂尖的人物又怎會有這樣的情緒。
沈斷繼續向前走。
天梯的景色變了,變成了一個城市的廢墟。
廢墟中走出一個馬身人頭的怪物,手里提著一把燃燒的長矛。
半人馬開始了瘋狂地沖刺,向沈斷沖了過來。
巨大的力道把周圍的碎石濺起,形成一個石頭風暴向沈斷卷去。
沈斷肩頭的劍蝶發出分天劍氣,把石頭風暴止息。
然後半人馬的長矛射出道道火氣,把沈斷身周燃成一片火海,卻沒有動沈斷身上一根毫毛。
沈斷當然不會相信是自己的身法靈敏才逃過一劫。
看那半人馬擲矛的力度和準頭,只能說是故意為之。
果然,最後半人馬一舉長矛,長矛飛上天,然後劃出一道弧線向沈斷的頭頂刺了下來。
沈斷只能沖入火海,這火邪門得緊,溫度不高,但是附著力驚人,只要粘到沈斷的身體,就不曾熄滅。
而那道射出的長矛也緊隨沈斷身後,像是御劍術一般,受那半人馬的隔空力道控制。
火海極大的降低了沈斷的速度,就是有劍蝶的分天劍氣在火海中開闢出一條道路,但畢竟是不是沈斷直接控制,所以耗費的精力巨大,沈斷到了火海邊緣,腳下一軟,竟然被那長矛抓住機會刺到後背上。
沈斷就像是被一只毒蠍刺中,又像是被子彈打中,那長矛像是一個活物鑽進沈斷的背里。
阿滋摩多對這個外來物體瘋狂地反擊,可是長矛上的烈火也以悍然的姿態進行了攻擊。
兩種元氣就以沈斷的身體做為戰場開始了拉鋸戰。
沈斷的天眼看到那長矛的矛尾處有一條長長的細線系在半人馬的手里。
「那就是他元氣供應的來源。」沈斷喚出藍劍,體內阿滋摩多的攻勢立緩,讓火矛元氣佔了上風。
藍劍斬在那細線之上,卻像是割過了一條不屬于這個空間的影子,細線並沒有被斬斷,火矛的元氣越來越足,已經把藍火逼到了識海邊緣。
「這怪物的元氣供應法也是特殊,竟不是在這個空間。」
面對這樣的空間法門,沈斷也沒有太多的辦法,就像是之前舵手的空間轉移光屏一般,沈斷也只能在他跳進這個光屏之前動手。
沈斷施展出御劍術,飛到高空中去。
「我就不信你這細線能伸得這麼遠。」
阿滋摩多索性都退回了識海,剩余全部的阿滋摩多都在藍劍身上,御劍術奇快無比,沈斷天眼中看見那細線越來越長,卻還是維持著基本的形態,沒有變小也沒有變大。
火矛元氣對著沈斷的識海進行了瘋狂地轟炸,但是沈斷識海在閻王路時被鐘馗和幻王的手段幾經折磨,這等尋常的攻擊還不放在他的眼里。
阿滋摩多在識海中聚成一團,也增強了識海抵抗力,一時間這兩者打成平手。
半人馬的馬尾高高揚起,像是一頭毒蛇,向在高空中的沈斷射出毒液。
那黑色的粘液像是一群蝙蝠在空中散開,將沈斷包圍,沈斷正在用盡力氣與體內火矛氣斗爭,一時不察,被這黑色粘液包住。
頓時藍火從空中吸不到半分靈氣,成了孤立無援的狀態。
相反,火矛氣像是得了大補之物,熊熊烈火燒起,已經突破了識海的邊緣。
沈斷靈機一動,將藍火化成本體法相的模樣,共有千手千眼,手心中也有眼楮射出萬道光芒,一一將侵入識海的烈火逼出。
沈斷在高空之中,身形穩如磐石,久久未曾落下。
半人馬在地下等得心急,腳下升起一道火雲,將他那龐大的身形托起向沈斷飛去。
黑色粘液和火矛氣倏地退出。
那半人馬一身怒吼,站在火雲之上,挺矛來刺。
沈斷將千手千眼本體法相釋放在外,射出萬道毫光與半人馬相抗。
半人馬也沒有什麼復雜招式,來來去去就是一矛橫挑直刺,輕輕松松將光芒擋在矛外。
沈斷運起御劍術,在半人馬身側游弋,試圖找出一個可能的破綻進行攻擊。
只是讓人意想不到,那半人馬憑著火雲在高空中的飛行,靈活性竟也不輸給沈斷。
更確切地說這火雲只是一個障眼法,半人馬本身就有飛行能力。
到了後來沈斷和半人馬的兩道身影一個化成藍光,一個化成一朵紅雲,纏繞在一起。
過了許久,這兩色分開。
半人馬身上盡是劍痕,是沈斷留下的痕跡。
而沈斷卻沒有什麼傷勢,表面上看起來是沈斷佔了上風。
高空中一陣急風吹過,沈斷身形一閃險些從空中墜落。
只有他才知道那半人馬的攻擊有多麼的厲害。
半人馬的矛氣全部是攻內不攻外,于外沒有給沈斷造成一點傷痕,可是在內,沈斷現在搬運一下藍火,都痛得死去活來。
「不行,這矛氣歹毒,承受不住,而且他在空中身形比御劍術也不相上下,只能先回到地面再徐徐圖之。」
沈斷天眼一看,強忍著傷痛看向自己身周,只見無數細線插在自己身上,體內經脈的痛苦就是這些細線造成的。
可是沈斷卻拿這些細線沒有任何辦法,這些細線像是異次元的生物一樣,看得見卻模不著。
沈斷身形急墜,落回地面。
半人馬也化成一朵紅雲降下,到了地上,火苗猛竄,又變回了半人馬的形態,身上的傷勢已經好了。
沈斷的劍蝶所耗元氣過多,分天一劍威力奇猛,可也讓沈斷負擔過重。
只能再度招出劍蟒,試圖以劍蟒拖上一段時間。
半人馬高高舉起長矛,手中矛氣像是初升朝日,射出無數火氣,打在劍蟒身上。
劍蟒剛一成形,就被半人馬的矛氣打散,即便盤踞成圓也沒有絲毫作用。
劍蟒受損,多余的矛氣打在沈斷身上,又多了許多細線,現在不只搬運元氣,就是略微的一個小動作,甚至是呼吸牽動胸口的肋骨向外擴張,都會引起陣陣劇痛。
細線已經由虛轉實,開始影響沈斷的肉身。
沈斷吃痛之下不驚反喜,這細線連自己的肉身也能控制,也就說明它不可能維持在異空間的狀態,自己的藍劍也能對它造成殺傷了。
沈斷忍痛躲避著半人馬的攻擊,要等所有的細線都從異空間中浮出,才使出殺招將這它們盡數斬斷。
半人馬似乎是有意要看沈斷的窘態,並沒有用其他的招式,也不近身和沈斷肉搏,只是在外圍放著矛氣。
! !
連著幾聲悶響,沈斷又中了幾記矛氣。
「有了。」
沈斷的天眼中看到所有的細線已經成了一條條發亮的蛛絲,少數的線甚至只需肉眼也能看見。
「劍蟒絞殺!」
先前被破碎的劍蟒劍氣又被沈斷聚在一起,在沈斷身周形成一道劍氣風暴,把所有的細線都斬斷。
半人馬突然發出一陣古怪的笑聲。
沈斷還不明白半人馬為什麼發笑,體內一陣劇痛傳來,腳下一軟,跪在地上,連半人馬發出的矛氣也來不及抵擋,任憑矛氣穿過身體把他釘在地上。
可沈斷像是毫無所覺,因為體內的痛苦像是有萬道細針戳入,還不斷地在沈斷身體里的血管、經脈、內髒瘋狂地競賽奔跑。
這時沈斷才明白半人馬的笑聲是什麼意思。
「這細線是不能斬斷的,至少是不能以這種方法斬斷。」
細線的線頭留在沈斷體內,沒了後方的元氣供應,為了維持自身的存在,拼了命地往沈斷體內元氣充溢的地方鑽去。
為了搶奪沈斷體內為數不多的元氣,一個個都把自己的「同胞」視為最大的競爭對手。
到了最後,所有的線頭都指向了一個方向,就是沈斷的識海,那是沈斷體內元氣最為豐富和凝練的地方。
「不行,要是讓這些線頭沖入識海,就是能活下來,也會變成白痴。」
沈斷甚至都不敢想象自己識海被這些瘋狂吞噬的線頭四分五裂的景像。
沈斷的本體法相又被收回到識海之中,千手千眼揮舞成一輪圓月,將識海的藍火築成一道道圓鏡抵在識海邊緣。
叮!叮!叮!
沈斷似乎在識海之中听到了線頭刺在識海之牆上的聲音。
線頭吸收了之前沈斷體內各處的元氣,足夠它們攻擊個好幾輪的。
在線頭的密集攻擊下,就是被本體法相重新凝練後用來抵擋的藍火之鏡也出現了蛛網一般的裂痕。
「堅持不了多久了。」
沈斷意識到自己的死局將盡。
就是本體法相無力地再做出變化,在識海之中將最後一點可以自由調動的藍火化成劍蝶放出分天劍氣也不行。
無數的線頭被一分為二,反而讓線頭的數目幾乎又增加了一倍之多。
刺在藍火之鏡上的聲音已不是滴水的嗒嗒之聲,而是下暴雨一般的一片。
分天劍氣也把識海一分為二。
沈斷像是多了一個自己一般,冷冷地看著無數線頭攻打自己的識海之牆,那種感覺很是奇特。
明明能體驗到本體所感知到的一切,卻又無法產生任何感覺,既是一個參與者,又是一個旁觀者。
沈斷的千手千眼的本體法相也被那劍蝶的劍氣誤傷,有一半的身軀落到了新分出的識海之中。
突然沈斷的身軀後面出現了一道虛影。
「不是分身!」半人馬本是想欣賞沈斷在線頭的攻擊下死去時的情景。
那個線頭的稱呼是半人馬從沈斷識海之中獲得的信息,他知道線頭的真正名稱應該是叫作︰肯金額歐文。
一個拗口的名字,它可不是沈斷所想的半人馬的獨特法門或是天賦技能。
如果這是半人馬的天賦技能,半人馬有信心把那個狂妄自大的劍客也拉下來,自己是半人馬一族的驕傲,怎能站在人類的下面。
這一切都是虛空中的一種奇特生物肯金額歐文的威力。
它們對異類元氣的極度喜好和吞噬的技能是所有依靠元氣修煉的人類的噩夢。
就是少數異族生物如果也是依據元氣的濃度高低來進階的話,也是會被肯金額歐文吞噬的。
只有像半人馬一族這樣強悍的天賦身體才不會受到肯金額歐文的影響。
「見鬼!听說那劍客在虛空之中建成一了白塔,里面肯金額歐文的數目多到連最高存在都會心動的地步,要不是我湊巧從龍王那個萬妙之門中借來一點肯金額歐文,我到現在恐怕還只能在天梯的最下層呆著。」
半人馬還在覬覦著劍客的肯金額歐文。
突然那虛化的身軀身形一淡,像是消失了一般。
半人馬的眼楮卻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既然能蓄養肯金額歐文這樣的虛空之物,半人馬的肉眼本身無需外力就能看透異空間的存在。
他分明看到了沈斷那新生的虛化身軀走進了異度空間。
而且異空間無數如恆河沙粒,可是沈斷走進的那個空間里有個伸長了無數觸手的怪物,肯金額歐文。
「他怎麼找到那里的?!」半人馬以本族語言大吼了出來。
火矛氣再生,就像沈斷的本體身軀砸去。
肯金額歐文正是由于它可以躲在異度空間發起攻擊的特性,才讓半人馬放心地沒有在它身邊放置任何保護屏障,要是讓沈斷的新生身軀把他的寶貝給毀了的話,下次天梯排名自己肯定會下落好幾層。
沈斷的新生身軀,在虛空之中吸收了純淨的靈氣將自己的身軀憑空漲大了好幾倍,變成一個可與肯金額歐文相匹敵的存在,伸出手掌就把肯金額歐文的像蔓草一般的觸手撥開,直接抓住了他的核心身軀,用手一捏。
吱!
一聲老鼠般的厲聲尖叫甚至穿過了虛空來到了半人馬身邊。
「不!」
半人馬的矛氣已經擊打在了沈斷的身上,但是在那一刻,沈斷的識海之中藍火受了虛空中新生身軀的藍火反饋,威力大增,反撲將線頭盡數吞沒,還涌出身軀形成一個有形無實的藍色盔甲,把半人馬的矛氣擋在了體外。
之前釘在地上的矛氣也被藍火吞噬,沈斷的傷勢痊愈。
肯金額歐文的攻擊反倒讓沈斷在生死一刻悟通了異度空間定位穿越的法門。
自此沈斷就有了一個避難的好去處。
劍蟒、劍蝶齊出,沒了肯金額歐文的牽制,就算半人馬腳下火氣再盛也不是沈斷的對手,幾下重擊,只見沈斷身形一淡,只用跨進異空間半步,就輕易地躲過半人馬的攻擊。
「我討厭人類!」
半人馬在心中無力地吼出了這句。
異族生物在天賦之上遠勝人類,只是在後期的進階道路上,人類的智慧和悟性讓他們領先太多。
半人馬拿到肯金額歐文後也只能悟出這些細線攻擊的法門,可是沈斷只是被那細線攻入識海就反向推出了異空間的運用法門,立于不敗之地,至少踫上半人馬這種無法自由出入異空間的敵人時是不敗的。
劍蝶在異空間的身軀元氣支持下,發出了無數分天劍氣,半人馬的身軀在一陣怒吼中無力地被分成了一道道光滑的肉片散落一地。
結束了。
異空間邁出了沈斷的第二身軀和沈斷的本體相合。
沈斷手里捏著第二身軀帶回來的肯金額歐文,來到了這個空間,受了空間法則的限制,肯金額歐文的身軀沒有那麼龐大。
像是一個小小的刺蝟一般,沈斷拍了拍肯金額歐文,道︰「就叫你小刺吧!」
肯金額歐文像是听懂了這個新主人的意思,展開了身軀,露出了刺下毫不設防的軟軟的肚皮,像是表明了忠心。
沈斷把小刺收起,向下一段路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