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恨一路不停,直飛極壁屏障處,過了屏障後,看到離風霆在入口處焦急地等待。
「不成?」離風霆看著商恨的眼楮,想先從商恨的眼神里攫取一點信息。
商恨無奈地搖搖頭,道︰「凡人大勢已成,仙界再無人可稱仙。」
離風霆也是長嘆一聲道︰「那既然如此,你跟我去見離宗宗主吧。」
二人又來到了之前那十人圍坐之地。
離宗宗主先是開口,「下界事未成,雖然也不是你一人可成之事,但是我不能把你送到塵宗處,你可有怨懟之心?」
「沒有。」商恨坦然道。
「也好,那你接下來只要過得了我離宗弟子這一關,就繼續前行吧。離縛何在?」
一個青衣少年踏了出來,腰間綁著一柄重錘,看那分量不輕,青衣少年時不時地得提一提褲子,才不會讓褲子掉下去。
「二人對戰,商恨你贏了,就進下一關。凡人勢大,但是造出飛天之物侵入外域卻還要段時間,商恨你可以慢慢來的。」
商恨也不多話,一劍刺出,這幾日來多次使用黑龍虛影,動用元神之力,商恨已覺得元神之象有些不穩,不敢再用黑龍之力,否則動搖了道基可就不妙。
那青衣少年有些慌亂地解開褲帶,想拿出重錘對敵,不像褲帶解得松了過頭,連帶著褲子也掉了下來,露出雪花花一片平日里輕易不示人看的東西,青年越發的慌亂,連已經刺到身前的劍尖都視而不見,只顧著彎腰撿褲,那額頭硬頂了商恨一劍。
叮。
金鐵交擊聲響起,那青年的額頭竟硬如鐵玉,沒有留下半點印跡。
商恨手腕一酸,那劍尖一點反傳回來的巨力反倒讓他的身子受不了。倒退了幾步。
商恨驚魂未定地看著那叫做離縛的青年。
離縛總算把褲子穿好,手里拿著重錘,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剛才商恨那放在別人身上就是奪命的一劍。
呼呼有聲地把錘子舞了起來。
風聲起,繞過商恨的臉龐,帶出了一道血痕。
離縛手中的重錘居然不是直接用來對敵的,而是用來舞起風力,再以風為工具殺敵。
商恨的身邊被無數風刃擊中,身上裂出了道道血口。
商恨劍尖如雨擊出,將那一道道無形風刃擋在外面。
離縛的重錘化虛為實,好像錘柄無端端地長了幾分,揮舞起來,剛好踫到商恨的劍尖。
商恨的劍斷了。
而且不是一錘兩斷,足足斷開了十份,每一份的長短大小都是驚人的一致,好像特意丈量過一般。
這就是離縛的實力!
商恨的一身功夫大半都在劍上,但是既然升為真仙就無懼于手中有無真劍,更何況這把劍也是商恨隨手用仙氣凝出的長劍,並無特殊之處。
商恨雙掌一錯,就要上前和離縛近身纏斗。
離縛也舞不動重錘,像這般重量的兵器要是放在戰場上,就是萬人敵的猛將也只有在砸敵頭顱的那一刻才會舉起,哪像這個少年揮舞不停的。就是天生神力也不可能無休止地做這個動作。
商恨欺近離縛身邊,一掌印在離縛的小月復之上,卻覺離縛的身上滾燙像是手伸進了火炭之中,忙不迭地拔出手來。
離縛不好意思道︰「我天生火靈體,身上是燙了些,可不要隨意踫我的身體啊。」
商恨退了幾步,眼楮眯了起來,「這樣還怎麼打?踫也踫不得?」
離縛的攻擊卻全然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右拳一打,跟著左錘擊上,籠罩了商恨的退路,錘風凶惡,幾乎讓商恨以為一頭白額巨虎從草中一躍而出,腥風撲面。
商恨一個縮身,施展身法,游步出去,躲開了離縛的攻擊。
離縛一個跺腳扭腰,如影隨形,跟了上來,重錘順著勢頭畫出一個完美的曲線,將那錘力沒有半分浪費全數轉移,直砸商恨的脊背。
商恨背上一涼,衣衫已經開裂。這還只是錘風,要是被錘子掃到一點,恐怕整個人就會四分五裂了。
自入外域以來,這還是商恨經歷的第一次死戰。
離縛為人看起來滑稽冒失,可是對戰起來給人的壓力就像一個生經百戰的老兵,不給對手一點喘息的機會,抓住機會就往死里砸。
商恨拼著經脈碎裂,猛出一口氣,向前邁了半步,躲過離縛的重錘。
接著反手一掌打在錘頭,離縛全身一顫,那一錘居然錘不下去了。
商恨好不容易爭取過來這機會,跳到遠處,調息起來。
離縛也停住了腳步,問道︰「怎麼不打了?」
商恨面對這個缺心眼的怪物,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只能不斷地喘著粗氣。
「看來你還不會這外域爭斗之法,虛空仙氣不是這麼用的。」離縛一吐悶氣,一道白氣從鼻孔左側飄出,然後又是一道白氣吸進,吸入右側鼻孔,如此反復,幾輪下來,離縛的臉色看起來像是有一層光茫,「這才是虛空吸納之法。」
得了離縛的傳授,商恨現學現用起來,他自然知道這些離宗之人的想法,讓他一個個離宗弟子打過來,一方面固然是考較,另一方面也是磨煉的意思,所以離縛中途授課傳道並不讓商恨驚訝。
兩條白龍一進一出在商恨的鼻孔內鑽來鑽去,白氣入體,穿過大小黃庭,經由體內仙池洗滌,仙氣轉化的效率何止快了數倍,就是這樣商恨和離縛對上才有了一較高低的味道,否則二者相差太多,實在沒有太多的可比性。
二人就這樣翻翻滾滾地拆了數十招,剛開始是商恨輸多勝少,到了後來商恨見招拆招,贏面居上,再到後來,商恨出的幾拳位置刁鑽,力道也大,一拳幾乎引動虛空仙氣共鳴,就是離縛也吃不消。
終于離縛敗退開來,道︰「我打不過你了,換人,換人。」
離縛走回離宗隊列,里面走出一人,叫離海刀,刀出如海,因此聞名。
離海刀也不多話,就是橫出一刀,算是打過招呼。
商恨黑龍護身架住,可是雙臂發麻,即便經過離縛指點,實力大增,可是面對離海刀這一記橫刀,還是有如面對驚天駭浪般生起無法抵御的念頭。
腳下不穩,退了幾步,那離海刀刀勢如水,連綿不絕,直向商恨頭上卷來,其他要害一概不離,似乎那刀頭只吃頭顱熱血。
商恨脖子一縮,讓過離海刀的刀勢,拳出如龍,隱有龍嘯聲,仙氣似卷附在拳頭上,向離海刀砸去,只在半途,那仙氣吸附了周遭仙氣猛地漲開來,將離海刀整個身子都括了進來。只留一把刀亮光閃在外面。
!
一聲巨響處,離海刀衣衫破裂,狼狽不堪地從商恨的拳風中跳出。
連聲說道︰「好拳!好拳!且看我這記刀招。」
離海刀是個武痴,一心求武技精變而無暇顧道,道于他而言就是刀。刀上一切變化都爛熟于心,與商恨對敵就像是見了一篇大好文章,弄得自己詩興大發,刀如筆走,寫出一副小篆來。
那刀尖似筆,在空中繡花似地刻起字來,一個個字形如網相互織節起來,將商恨困在中央。
商恨拳影轟出無數,只是到了這網內都被刀尖所刻小篆打消了力氣,再無半點勇勁。
商恨嘗試用肉身硬抗,卻也被那字形打回原地。
離海刀舞得興起,原本練習時的滯礙處都被此時的刀意帶出,最後寫出一個刀字向商恨頭上罩來。
刀字那一撇尤其了得,將商恨困在其中,脖子處更是覺得涼嗖嗖的,商恨全身噴血倒飛了出去。
離海刀的所有字形都在最後一個刀字刀意引爆。
商恨半跪在虛空之中,看向離海刀,不由贊道︰「好招。以刀為筆,以筆化形。這招出神入化,不知有什麼名字嗎?」
「這招也是新出,還未取名。」離海刀得意道,也不乘勝追擊,反而是因為難得踫上商恨這樣能激發刀意的好對手,而故意讓商恨多休息一會兒。
商恨雙拳上舉,道︰「你若有心,可以看看我這招如何?」
一股仙氣直沖天空,不知去向,如果外域這里與天上星空隔絕,自成一界,離海刀那一刻真以為商恨此招能將天空擊破,就如凡仙門造出大炮擊破極壁屏障一般。
只是什麼也沒有發生,既沒有氣勁虛象,也沒有後續的動作,商恨就這樣傻傻地站在原地。
「你沒用錯吧?」離海刀好心地提問,生怕商恨一時間走火入魔,無法使出精彩的招數來讓他開開眼界。
突然間離海刀听到了轟隆的聲音,如果域外也有牛群之類的聚集動物的話,他真以為是听到了野象群跑來的聲音。
離海刀抬頭向聲源處看去。
不是野象群,但是卻比那不可思議的野象群更為糟糕。
離海刀看到了無數的隕石朝他砸下。
不對,不是向他砸下,而是向商恨砸下。
「這小子是失心瘋了嗎?這樣下去,恐怕就是我都會被砸成肉醬吧。」離海刀看那隕石的數量幾乎可以說是遮天蔽日般,就是被挨上了一兩顆都是承受不起的。卻哪里知道是之前的離宗子弟把隕石之精送出,導致商恨的體質輕易就可以吸引天外隕石下落。
商恨朝離海刀撲了過來,這下好了,隕石群也變換了線路微微一偏,對準了離海刀。
這就是商恨的用意所在。
離海刀大驚失色,他痴心于刀,卻也深知留有性命才能鑽研刀藝,不是那不知變通的莽夫,他與商恨的比試本不是一定要分出生死,只是商恨的做派就有些無賴了。
離海刀身形急退,希望能在商恨撲過來之前退開,只是商恨這一撲之勢連帶著隕石氣勢,又急又快,根本讓離海刀沒有變換的空間。
已經晚了。
天上隕石下墜,已經快要到離海刀和商恨的頭頂上了。
「我認輸!」離海刀在最後一刻大叫道,使出全身力氣在頭上凝出一層氣罩。只是這層氣罩多半是車水杯薪,抵不上那隕石輕輕一擊。
突然巨大的壓力散去,離海刀抬頭向上看去,哪有什麼隕石群。難道是幻象不成?
可是剛才那隕石下落的場景引發虛空震動,絕不是什麼幻象技法可以模擬的,那這些隕石都去了哪里?
離海刀的目光轉向商恨,只見商的拳頭上有一處黑洞,隱有火光從里面傳來。
「這小子竟然還會虛空之法?」離海刀難以相信眼前所見,「難怪離塵除多四宗都以這個新進仙人為重心,要以他為那錘頭砸破外域束縛,如今看來這小子確實有那資本,只是不知能不能在凡人入侵外域之前成長起來。如果這樣的話,那這小子的成長速度可就快的嚇人了。」
離海刀想到此處,揚刀朗聲說道︰「再嘗我一刀,萬刀歸宗。」離海刀緩緩用刀身劃出一道弧線,這刀的動作極慢,但是卻有無數刀影跟在後面,不多不少,正好萬數。然後刀影散開,向商恨射去。
這刀招像極了商恨前生所會的萬劍歸宗的法門,商恨回身一轉,將那刀影主動吸附過來,不一會兒,身周就織起了一圈的雪繭,亮瑩瑩地好看極了。
只是身處雪繭中心的商恨卻背負著巨大的壓力。
刀影如蟲,像商恨體內鑽去,還好剛才召出的隕石氣勁加持,讓商恨的體表有如巨石覆體堅硬異常,但是氣勁畢竟不是實物,在刀影蟲的連番啃咬下也堅持不了多久,不一會兒就被鑽出了幾個大洞,商恨狂吼不已,這鑽心的疼痛可比得上之前商恨受過的任何傷害,尤其腦中可以清晰地勾勒出那個蟲子破開表皮,沿著血管往心髒處爬的畫面,更是讓商恨一陣惡心。
體內龍元如潮涌出,將刀影蟲逼出體外,只是這招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商恨口噴鮮血,在離海刀的萬刀歸宗下受了重傷。
「你這招是從哪里學過來的?」商恨問道。
「這招?我自己悟得。」
「怎麼悟得?」商恨于激戰之中還有這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