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不要。」
杰克想都沒想，一口回絕。
「這麼好的機會干嘛白白浪費啊∼」艾倫繼續誘導，手指點向標題下詳細的征文內容，示意道，「你看，征文單獨有一個頻道、專門的編輯組會定期評審、周周都有獎勵，甚至還會有媒體免費宣傳機會。」
「——你是不是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听友人在耳邊滔滔不絕，杰克斜瞥他一眼，從沙發上起身，走到另一側衣櫃前開始換衣。
「哈？」滔滔不絕的少年楞了下，碧綠色的雙眼疑惑地瞥向杰克。
「我從不寫1V1。」蘇杰克月兌下寬大的T恤，露出白皙緊致、卻並不孱弱，甚至還有幾塊月復肌的上身，回頭陳述道。
艾倫對著眼前的半luo美男圖吹了聲口哨︰「從來，並不代表永遠呀。杰克，老實說，偶爾換下風格，你的人氣會更高。」
黑發少年將身上的寬松睡褲扔到床腳，從與這房間髒亂差形成鮮明對比，干淨整齊到詭異的衣櫃里拉出一條淺色的牛仔褲套到腿上，扣好皮帶，穿上緊身的黑色背心，然後站到鏡子前開始一邊打理他那一頭自來卷的黑發，一邊就這個問題發表自己的看法︰
「如果不能盡情寫自己喜歡的東西，那我又干嘛要當一個作者？再說，人氣是很重要，但我又不是毫無人氣的小透明，何必為此迎合另一半市場？」
少年這話說的擲地有聲，堅定異常，艾倫只能暫時放棄，略有些委屈的扁扁嘴,將話題又轉了回來︰「我剛發給你的那篇，如果你參加征文，用來當參考資料是多麼合適呀∼」
「不過你才看了一篇就嫌棄我了，我覺得我還要再接再厲！」眨眼間，柔弱的少年眼中又燃起無名的戰火，「我相信，總有一篇可以打動你！」
「……」真是安利之心不死！雖然最初是自己找上門讓對方推薦文章，用來為新文搜集靈感，但是不滿意居然不讓退貨，果然和艾倫本人一樣坑爹。
默默月復誹對方，杰克懶得再搭話，轉過身放下梳子，看了看腕表。
「哇哦。蘇•邋遢•宅男再見，蘇•酷帥•杰克你好！」
正當他估模著時間時，艾倫的全息投影湊到他的跟前，夸張地擺手打招呼。
瞧瞧這畫面里的人，身材高挑、身形縴細，長腿筆直、翹臀細腰，黑色背心緊緊包裹下的皮膚白皙滑女敕，誘惑的鎖骨線條和裹著薄薄肌肉的修長手臂，將脆弱與力量結合的如此完美，蘊含著無法言喻的性感。
這樣一副介于少年與成♂人之間、洋溢著無限活力的好身材，搭配一張雌雄莫辯、眼角還有一顆淚痣的俊美面龐，再添上少年總是七分冷漠與三分沉穩的神情，殺傷力直接翻了幾倍，更別說他那上勾的桃花眼，總是讓人覺得他疏離冷淡中猶有幾分柔媚，無怪乎他那些情人明明知曉彼此的存在，卻還是沒一個肯主動放手。
「待會見面，你真心應該建議西蒙編把你的照片放到作者信息里，相信我，你絕對會一炮而紅成為頂級寫手。」
瞅了又瞅，艾倫還是沒忍住又贊美了下自己友人的美貌。
「我感受到了你對我美貌的欽羨。」蘇杰克檢視完畢，抬頭朝他自信地露齒一笑，「不過我可不是靠臉蛋吃飯的。」
對著給了梯子就能爬到房頂的人，艾倫熟門熟路地應對︰「對對對，你是靠書寫你的現實生活過活的。」
杰克愉快地笑出聲來，轉身又噴了點古龍水，再理了理頭發，最後湊到PADD前︰「那我先走了？」
「代我向西蒙問好，告訴他，我喜歡他新配的眼鏡。」
「哦∼」黑發少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把我的約會表背的這麼熟，我好像懂了點什麼。」
他促狹地一笑，逼近投影窗，直視著對面的人，壓低聲音道︰「離我家西蒙遠點。」
「哦？原來西蒙編在你的眼里是‘陳舊酸腐’這一類的嘛？」艾倫笑眯眯歪頭，故作驚奇道。
「……」杰克啪的一聲關掉了投影。
*
作為蘇杰克的新上任的責任編輯，西蒙是成熟溫潤的精英款，絕不是艾倫所說的陳舊酸腐，而是杰克比較偏愛的類型。第一次見面後，把男高手的某人傾盡大半精力，耗時三周，不負所望地將人攻克了下來。
一頓奧爾森星5區最高級餐廳的午餐過後，還處在蜜月期的兩人在附帶的酒店翻雲覆雨好幾次，直到雙方都筋疲力盡，才各自安分地蓋上棉被純聊天。
蘇杰克頭枕在西蒙身上，手指繞著對方胸前的小紅點畫圈圈，而靠在床頭的男人戴著眼鏡，滑動著腿上的PADD,處理著手頭的工作。
「杰克，我已經將你的材料整理好發給你了。回去後你登陸後台，提交就可以報名。」西蒙清冷的嗓音因為□□剛畢尚有些喑啞，在另一人心里再次蕩漾出陣陣波紋。
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少年只能恨恨地在男人胸上咬了一口，正盤算著下一口落在哪里時，便听到對方來了這麼一句。
「報什麼名？」蘇杰克莫名。
「‘忠犬108式’。」西蒙低頭看向他，「你條件非常合適，舊文完結、新文未開，資歷很老、而且和以往類型差別很大，足以造成不小的話題。」
「西蒙，你看過我以前的文，應該知道，我非N♂P不寫。」對方的態度非常公事公辦，杰克也沒心情再*，當即坐起身來，拿出早上回答艾倫的解釋。
「下一本繼續N♂P？」西蒙挑了挑眉頭，沉吟了下，接道，「有大綱嗎？」
「暫時還沒。只有個簡單的想法。」杰克也靠上床頭，和男人肩並肩坐著，開始簡單利落地敘述。
「男主出身中產家庭，熱愛足球，也有足夠的天賦，在遠航者少年隊接受青訓。但作為千年豪門，遠航者新星眾多，競爭激勵。男主雖然技術很好，但身體瘦弱，因為這個原因，每次選拔，都不是教練們的最佳選擇。」
「在他的好友入選預備役，而他再次落選後，他遇到了來自七大聯賽外的一支B級球隊的正式邀約。為了能夠正式出場比賽，幾經思考後，他與對方簽下了合約。」
「感情線呢？」西蒙簡單地點點頭，主動問道。
「青梅竹馬的死黨A，開朗英俊型；被主角折服，想要和他一起加入頂級聯賽，痞子型前鋒B；溫柔成熟，多次為主角治療傷病的高級外科醫生C；彼此欣賞的競爭對手，呆萌有些二的D……」
一一道出心中想了好幾天的簡單人設，看到對方微微皺眉，蘇杰克將另一個只大概有點雛形的念頭又補了上去︰「另外，我還在考慮沉默寡言這種受的類型，他們的默默守護，蠻戳點的。」
西蒙在PADD上簡要記錄完後，嘆了口氣︰「既然你已經想到要加入新類型的受，我假設你……並不是對你目前的狀況一無所知。」
蘇杰克心中一動，面上不動聲色，只是笑道︰「雖然N♂P文中受的類型有所重疊是正常，但當然不能每次都完全一樣。就算是我，也要不斷尋找靈感啊。」
「——在我們身上嗎？」西蒙忽然反問了句。
「怎麼會。」蘇杰克楞了下，隨即伸出手環上男人的脖子，湊到他耳邊含笑道，「這還是你第一次吃醋呢，西蒙。」
戴著眼鏡的人搖了搖頭，沒有多說，只是卸下少年的胳膊，平靜道︰「杰克，N♂P總攻文你再寫下去，無非是題材的變化、配對類型的不同，然而新的突破，幾乎不會再有了。」
「這是你過去幾年文章的數據統計，可以看出，從《天疆騎兵》開始，你的讀者群基本穩定下來，點擊、收藏、話題數幾年來都相差不多，沒什麼增長，也沒什麼下落。你成為寫手這麼久，應該不用我多說，也知道這代表什麼。」
看著展現在自己面前的數據窗，杰克臉上的嬉笑慢慢消去，他無法再敷衍下去，因為眼前這個男人，雖然成為自己編輯的時間不久，但相比起酒囊飯袋的前幾個來說，真是犀利到句句見血。
他當然知道固定一個題材，固定一種模式的負面效果，可他也盡力在寫自己喜歡東西的前提下，想法設法進行著各方面的突破與創新。敘事風格、人物設定、題材跨越，當然，如果別人非要用一句話概括他的文，那確實是萬年不變的一條中心思想。
——開著金手指的主角，在向著越來越牛逼的路上邁進的同時，收了一個又一個後宮的爽文。
看到少年陷入沉默，西蒙卸下眼鏡，伸出手將人攬入自己懷里︰「我不是說你這種寫法不行，事實上，你已經很棒了。不過，即使到現在，N♂P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接受的配對關系。」
「每篇文一開始我都點名配對，看不看，是他們的選擇。」杰克面無表情道。
「對，你說的沒錯。」西蒙肯定道，低頭認真地看向他，「可是你真的不想再嘗試下、再挑戰下自己，從而邁上更高的台階？」
沉默了一會，面對著面前這誠心實意為自己考慮的男人，蘇杰克沒法再用幾句簡單的話語全盤拒絕。
「……我會考慮一下的。」
心煩意亂之下，也沒再繼續約會的心情。蘇杰克從他懷里溜下床去，撿起之前意亂情迷下扔得四處都是的衣物一一穿上，離開之前，又在床邊坐下，為西蒙把疊好衣物放到手邊，揚起頭笑道︰
「謝謝你，西蒙，遇到你這樣的編輯，我太幸運了。」
「沒什麼。」對方回以微笑，伸出手為他把皮衣的領子翻出來，「能遇見你，才是上天對我的賜福。」
「就說我們是天作之合嘛。」琥珀色的瞳仁反射著窗外的余輝，杰克含著笑意湊上前來，弓著身子在西蒙嘴唇上落下輕輕的一吻︰「我先回家了，晚上網上聊。」
「晚上見。」西蒙點頭應下少年這個從未允諾過的隨口約定，注視著他開門離去。
*
跟西蒙告別之後，蘇杰克在5區繁華中心商區漫無目的地游蕩了許久，隨便填了下肚子，又飯後散步消食了一會，才回到亂七八糟的家中。
天已經蒙蒙黑了。不想去健身房，也不想打游戲的人習慣性地又走到了模擬艙前，坐了上去，打開屏幕點選起來。
待掃區里，早上艾倫傳來的小說的名字在最上面閃著，蘇杰克點進去，看了看基本信息，又特地瞄了眼它的長度。
一個半小時的睡眠時間，比起其它動不動就7、8個小時的小說來，真的非常短小。
早上視頻里騎士跪下宣誓效忠的畫面在腦海里回閃，艾倫說那視頻是由忠犬文的片段構成的，會不會是這本？
反正才一個半小時，蘇杰克猶豫了一下，便點了開始鍵。
他躺進艙內，蓋好薄毯，枕到做成枕頭樣子的接收器上，閉上雙眼。
幾秒黑暗過後，眼前出現了開始前的準備畫面。
「《沉默的國度》，作者三無，長度93分鐘，背景完整度三星半，情感擬真度四星，可選自由交互度2星，默認視角第一男主角，故事浸入度100%，請問是否需要調整？」
柔和的女聲在耳邊詢問，蘇杰克在腦海里給出拒絕，隨即，眼前再次歸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