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子真神 第五十二章 夜戰保唐寺(二)

作者 ︰ 乾坤泰子

正在這萬分緊張的時刻,保唐寺內卻傳來了一陣時急時緩的木魚聲響,也打破了正在僵持著的、不斷延續著的氣氛。

意外,就連‘邪道四子’這等人物,也不由得深感意外。

隨著那一陣時急時緩的木魚聲響起,保唐寺僧眾的心也漸漸平復起來,緊張感、恐懼意在一點一滴地消失,直到‘邪道四子’停止了腳步……

眾人回頭時,看到了一個駝背的、蒼老得難以形容的老僧走了過來……

老僧一邊走,一邊不停地敲打著手中那個破舊得、看似只須再用力一敲便要碎爛的木魚。

咚,咚,咚……

是一陣沒有規律的聲音,听來不像是敲打在木魚上,仿佛是敲在了人們的心上。

「阿彌佗佛……夜已深了,諸位的精神還當真好!想不到今夜無法入睡的,還不只貧僧一人啊。」那老僧一面走,一面說道。

寺內僧眾立即為他讓出了一條過道,任憑老僧緩緩走過。

保唐寺中什麼時候有這位老僧的?怎麼從未見過呢?

這是保唐寺內大部分僧侶此刻心頭的想法。

自然,星雲山莊的人便更不識得這老僧了。

而‘邪道四子’那四道幽深陰晦的目光,自這老僧入場便一刻也沒有離開過他的身體。

老僧最後經過保唐寺住持成空、首座成無身邊時,這兩人都低下了頭,以雙手合什結了一個佛門之禮,齊從他們口中輕念出了二個字︰「師叔……」

由成空、成無兩人口中輕念出的這二個字,雖然聲音很低沉、幾乎輕微得快要听不見了。但在那樣的環境下,依然有不少人听得很仔細……

那老僧並沒有在意成空、成無的呼叫,只是徑直走到了‘邪道四子’的面前。

此時,眾人已經看清了老僧的面容︰駝背駝得很夸張,蒼老老得極嚇人,身骨枯得太可怕,好像這老僧剛從墳墓中鑽出來的一般。

‘邪道四子’與這老僧相比,他更怪了……

若不是那一件破舊得發白的佛門袈裟包裹著老僧的身體,真不敢相信這竟然還會是人的身子骨?

「你……是……誰……」

‘邪道四子’中也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斷斷續續的、听起來很模糊的話。

「我……是……僧……」

老僧也一邊敲打著木魚,一邊斷斷續續地說道。

那一刻,有人一時間未听清楚,還以為他說的是︰「我……是……神……」

…………

夜影綽綽,寒意陣陣。

保唐寺中的人,似乎一點也感覺不到似的。他們此時最在意的,當然是邪道四子和老僧的一舉一動。

「你……到底是誰……」邪道四子中又有一個不耐煩了,語氣中已顯殺機重重。

咚……咚……咚。

老僧敲擊木魚的節奏聲越來越輕緩了,最後他停了下來。

「景仙死了……當真死了嗎?死得好啊……他不死,我又豈能死呢?蒼天有眼啦,我總算有一樣本事能勝過他了……」老僧迷迷糊糊地嘰哩咕嚕了一陣,絕大多數人都沒有听明白他講了些什麼。

「哼,景仙于月前已經死在了我們邪君尊主的手下……此事早在天下傳開,老和尚你到現在才知道……」邪道四子中的紅袍怪物哼了一聲,回道。

「好,死得好……快一百年了,我總算有一樣比他強了……」老僧似乎異常興奮地說道。

最後,他還大笑了起來,旁人見他滿口的牙齒早已掉光,也不知他是靠吃什麼才存活至今的。

紅袍老怪見這老僧在得知景仙已死的消息後,竟會如此高興,也不由得怔住了……

他思索著,他在努力地想著,眼前的這個老僧倒底會是什麼人呢?

突然,紅袍老怪輕呼了一聲,說道︰「哦,我記起來了,你是憑……空……,你是景仙的師弟……憑空……」

老僧听得紅袍老怪叫出了他的名字,竟然面露一絲驚訝之色。

「咦,想不到這世上還有人記得我憑空之名……我原以為這世人只知有景仙,而不知道還有我憑空和尚的……」

保唐寺內眾僧聞言,均相顧交頭接耳,咋舌了一番。就連星雲山莊眾人在得知老僧竟然是佛宗神僧景仙的師弟時,也不由得動容了……

可能是因為景仙的名氣太大,而他的師弟憑空的名字,世人大都不知之故吧?

其實,在往昔的歲月里,也有一些人記得在景仙的光環之下是有這麼一個無人問津的師弟。然因憑空面目丑陋、身型極度變形,極少在世間露面,從而被世人遺棄……

說起憑空的身世,他的一生完全可以用「可憐」兩個字來形容。他出生不滿一天,便被父母丟棄于荒山野嶺,幸好被景仙的師父撿回來撫養,長大後又因形貌丑陋,同門見之遠避,憑空一生之中沒有半個朋友,僅有一個師傅、一個師兄與之交往最近……數十年來,憑空一人便住在保唐寺後絕壁山洞之中。一人長伴青燈古佛,遁入枯禪無相道。可以說,他這一生均未出過寺門半步,在這個世上他所見過的人不會超過十人,而見過他的更不會超過五六人……

在保唐寺,憑空是一個神秘的人,神秘得連寺內僧眾都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人!而保唐寺的歷代住持、首座卻是知道有憑空的存在的!

「憑空和尚,我勸你還是趕緊離開,不要與我們為敵……現在連你師兄都死了,今夜你卻跑出來,難不成你是急著要去見他了?」紅袍老怪對憑空說道。

「三元子,你知道我是在哪一樣上勝過景仙了嗎?」憑空喃喃地說道。

紅袍老怪被憑空一語道出姓名,也不由得吃了一驚。心想憑空這一生都未出過寺門,卻能叫出他的名字,實也不簡單了。

「你……你在哪方面勝過他了呢?」三元子問道。

只怕這一個問題,場中許多人都想知道。

憑空干笑了一聲,只是笑得比哭還難看。

「我啊……活得比他久!我在哪一方面都無法超越他,只有這一樣……說來,這也得感謝你們才對!」

眾人聞言,只覺無語。他們覺得這個憑空不光形貌丑陋,就連心理也是變態扭曲的。否則,他怎麼會說出這些話呢?

听了憑空這番話,三元子等邪道四子真是哭笑不得。

「三元子,跟他那麼多廢話作甚?尊主還等著我們回去呢……」邪道四子中另一子不耐煩地催促道。

「天星子,你急著回去投胎啊?老納還沒給你們念往生咒呢?」憑空又對邪道四子中身著紫袍衣的人說道。

……

「什麼……」紫袍怪客被憑空一句沒前沒後的話,激怒了。

紫袍老怪正是邪道四子中的天星子,他的脾氣向以粗暴著稱。被憑空這麼一說,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老和尚,你找死啊?竟敢罵俺……」天星子繼續說道。

「是啊,早死、晚死,總是要死的……老納已經活夠了,這一百年仿佛便就是彈指一揮間的事呵。」憑空說道。

一百年,被說成彈指一揮間。也許,也只有像憑空這種境況的人,才有資格說出這種話。常人一生,有一個一百年便已經很不錯了。

「看來,你真的是活得太長了,太不耐煩了……」天星子迎著憑空緩緩走去。

天星子闊步上前的那種氣勢,不可一世;他還未出手,眾人已感覺到了一股可怕的邪氣在空氣中滋延。

難道,他真想送走這個一生孤苦、已活得不耐煩的老僧嗎?

也許,這不是最壞的結果。

有時,能死也是一件好事。

只因,去死是需要勇氣的。

冷冷的風,寒寒的夜,一如往常。

只是,今夜的保唐寺,已再不平常了。

冷風,怪怪的;寒夜,也怪怪的。便如這些不尋常的人一般,都是怪怪的。

生老病死,本不是常人所能左右的。可是在今夜這個特殊的場合下,有的人想死,有的人想活,倒顯得格外的怪異……

天星子在走向憑空和尚時,保唐寺僧眾和星雲山莊這些人的心開始顫抖了。大都是在為眼前這個枯瘦如干柴般的老僧擔心,一百歲的年紀能有什麼能耐呢?也許,正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除了年紀大一點,還能有別的什麼與眾不同麼?

更別說是面對天星子這樣的邪道巨梟,便是普通的武林高手也能將他的骨骼打散架吧?

這些憂思,只在眾人心頭一閃而過的瞬間。眾人已清楚地看到天星子如鬼魅般的身形射向了憑空……

天星子的出手……幾乎快得看不見跡象。

結果與眾人所想一致,天星子那白皙的手掌果然深深地印在了憑空和尚的胸膛上。

避無可避,本在眾人意料之內。

可是憑空和尚連半分避意也沒有,卻遠在眾人意料之外。

就連其余的‘邪道四子’見了,也不由得驚異之至。

「啊……」噓聲一大片。

尤其是保唐寺僧眾,更加憂慮重重,他們想到這一回,這老不死的憑空和尚,就是不死也應該活不到哪里去了吧?

然而,在憑空和尚以血肉之軀硬生生地承受了天星子一記邪功掌力後,他竟然並未倒下……只是騰、騰、騰地連退了數步,才又重新站穩了腳跟。

憑空好像沒事的人一般,只是口中在含糊不清地咕咚著什麼……

這般,眾人吃驚之余。

邪道四子等人,也驚奇不已……

「你……原來你練成了‘枯禪功’?難怪敢如此大作,竟然絲毫不避忌我的‘赤邪印’……」天星子望著憑空和尚露出了滿臉的驚異之色,大聲說道。

「什麼‘枯禪功’?什麼‘赤邪印’的?老納徒自皮粗肉厚罷了……」憑空和尚白了天星子一眼,說道。

此處,暫且不論憑空和尚是裝瘋賣傻還是真如他所言的皮粗肉厚罷了?總之,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憑空和尚既然連天星子這等邪道巨梟也傷不了他……保唐寺僧眾和星雲山莊等人,自然已知道憑空和尚的本事肯定非一般人可比的,于是勝算之心又陡然大增……盡皆開始摩拳擦掌、亮起手中棍棒刀劍,又欲助憑空和尚一臂之力了。

邪道四子見憑空和尚身後的保唐寺眾人與星雲山莊眾高手蠢蠢欲動的身影,並未做出太大的反應,也許這些情況的出現本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邪道四子果然緩緩地走了上來,四人身上都釋放出了一股蕭殺之氣,同時望向了憑空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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