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只見憑空如遭受了千萬斤重擊一般,全身上下不停地顫動著,他的嘴里開始不斷地涌出鮮血……
血絲縷縷,染紅了他的舊袈裟。
最後,四邪梟各自的邪兵邪器均被震得倒飛回去……
終于,一切都平靜了下來。
就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再看憑空時,他已失魂落魄地耷拉著光禿禿的腦袋,顯然是受了極為嚴重的內傷……
他能承受邪道四子的合力一擊,已然不簡單了。就連邪道四子也不得不佩服這一點……
這時,果然听見三元子冷冷地說道︰「佛宗枯禪功,果然不俗……竟然能夠承受我們四人的合力一擊……」
「哼,你們乘人之危,算什麼英雄好漢!」成空見憑空受傷,立即在一旁怒斥道。
「嘿嘿,英雄好漢?我們本來便不是……不過,我們四人與你們一、二百人對戰,對比四人激戰一人,也應該也說得過去吧?」天星子嘿嘿干笑道。
「你……」成空只覺得一陣語塞。
「罷了,罷了……能文爭又何須武斗?沒想到保唐寺竟然會在我們這一代沒落,可惜啊……」憑空和尚深深地嘆息道。
「哈哈……就連你們號稱佛宗第一高手的景仙也是敗在我們手中,更何況是你們呢?」天星子大笑道。
「不錯,佛宗佛法武技、正道武術功藝……在我們眼中又算得了什麼?」空塵子亦說道。
「哈哈……是啊,佛宗、正道又算得了什麼?如今景仙死,憑空敗,佛宗已是無人。保唐寺邀來區區星雲山莊助陣,我們豈會放在眼中……」無妄子尤其狂妄地說道。
這一番話,正道眾人听得個個義憤填膺。一向狂傲自倨的熊雲飛聞言,雖心有憤言卻只能強行忍住,畢竟在這些邪道巨梟的面前,他不得不服氣了。
誠然,人家是憑實力說話的。這一點,他清楚得很。
「四位,時候不早了……再這樣磨蹭下去,天都要亮了。要是耽誤了大事,只怕你們尊主會不高興的……」這時,在一邊袖手旁觀多時的白衣人說道。
邪道四子聞言,互望了一眼。
天星子立即對那白衣人說道︰「繆老大放心,不會誤事的。」
天星子轉身之際,又對三元子、無妄子、空塵子等人說道︰「速去解決了他們,再放一把火將保唐寺燒了……」
「哈哈……好……」三元子等人大笑起來附和著。
夜色,深沉得可怕;
夜風,寂涼得透骨。
三元子等邪道巨梟的笑聲,邪蕩得令人厭惡。
漸漸地,他們走向了顫栗中的人們……
一步步的逼近,幾近擊垮了保唐寺內正道中人心底深處的最後一道防線。
正道中人緩緩地後退著,夜色下陰籠的恐懼,已罩住了每一個人的心。
漸漸地,越來越近……
一步,二步,三步……
彼此的距離,是痛苦的經歷,也是無聲的折磨。
也許一刀死了,痛苦還少一些。
「我跟你們拼了……」一聲大喝吼出,星雲山莊的大弟子司馬雲天再也忍受不住。見他撲出後騰身引刀,化作一招‘星輝映月’攻向了邪道四子……
這一招,刀勢飄蕩,無拘無束,千變歸空,虛影重重,令人有不辨虛實之效,殺機在最後時刻閃現。
果見,寒影乍現,刀光暴閃。
一個人、一柄刀,毫無保留地撲向了邪道四子……
只是,司馬雲天的只攻不守,將刀法中的攻勢展現得淋灕盡致,刀法中的守勢半點無有。這一招刀法為星雲探月刀法中最霸道的一式,也因非萬不得已不得施用。是為必殺,也是同歸于盡之舉。
然而可惜的是,司馬雲天面對的是邪道四子這等不世出的邪道巨梟。
刀法飄空,美妙一時。不論是虛還是實,不論是人還是刀,自然沒能對邪道四子造成傷害……
但是,硬生生地將他們逼退了數步……
且不論邪道四子是如何避開這看似凶險一時的刀勢的,但是仍然從他們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些驚異來。
「哼,星雲探月刀法,也不過如此……」三元子冷哼了一聲。
此刻,他們不約而同地,四子中有兩個人掠向了司馬雲天……
那身影如鬼怪的影子,在夜色中穿梭。一人奪刀,一人鎖喉……動作快如電閃,十來步的距離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便到了眼前。
司馬雲天也是縱橫江湖多年的人物,竟然也沒想到有人的身法能快捷到如此的地步。由于本能的反應,他開始抽刀後閃,劈出了一大片刀光護身……
退中有守,穩身護體,反攻為守,全身避敵。這又是星雲探月刀中一式以守為主的刀法。
攻則不足,只得為守。在這樣的情勢下,司馬雲天不得已而為之了。
可是,三元子、無妄子的來勢太快。快得連司馬雲天的這一招刀法只使出一半時,對方的身影竟然在刀光流影中完全消失了。司馬雲天的心頭不由得一緊,當他覺察得不對勁時,三元子、無妄子如鬼幽般的影子又重新從他的兩側襲來……
來時影,去如電,神形似鬼魅。
暗黑的掌印,幽綠的爪影,如閃電劃過黑暗的天堂,看得見的美麗,看不到的恐懼。
正道中人見了這一幕情景,均在心頭為司馬雲天暗暗地嘆了一口氣。畢竟,面對這邪道二子如此可怕的攻勢,以他們的實力,援救是根本不可能辦得到的。
唏噓、唉嘆,失望、傷悲……一起雜陳在正道諸人的心中。
司馬雲天,星雲山莊少年一代的高手,是當時天下盛名廣傳的俠義之士。為多少武林中人傾慕,被多少江湖同道稱揚。不想今夜竟會敗亡于兩大邪道巨梟之手,也許這樣的結果不算太壞……
死有所值,為正義而亡,其名可傳後世。
尤其對于像司馬雲天這種人來說,生命還不如死名來得重要?
這便是︰生前不懼死,死後只在名。
夜,又冷了幾分。寒氣,咄咄逼人。
在那一刻,司馬雲天清楚地感受他所處的形勢,最後又听得他大喝一聲,竟將長刀折回、旋身掄起刀鋒,拼盡全身最後幾分力氣撲向了三元子……
而此時,他的後心要害,更是完全暴露在無妄子的掌心之下了。
拼了命,也要拉一人當墊背。也許,這是他此時的最大心願……
抱必死之志,存必殺之心;
必死,必殺……
渾然忘卻身邊事,一心只在刀意中。
這一式星雲探月刀法,已經被垂死掙扎中的司馬雲天發揮到了自身極至。
呼呼刀風狂嘯,嘶嘶勁道排空,那一刀的威力完全展露在三元子的面前……
這般凌厲的刀法,如此不要命的打法,連三元子都還是頭一回見到。他也不由得一愣,自然也不敢有半點輕慢之意。
果然見到三元子立即變攻為守,側身避讓,迅速閃退司馬雲天這一凶悍的刀式……
在那時,三元子的避閃可真一個快字了得,折身回避不拖泥帶水。司馬雲天的刀法雖精,卻始終連他的衣帶也未沾染上半分……
然而就在這時,無妄子的致命爪跡如同鬼影隨形般在司馬雲天的身後跟至。
尤帶一股腥臭夾雜著鬼影爪跡中,幽冷、腥臊、惡毒,而且劇毒無比、威力更非同尋常,這便是無妄子修煉了數十載的‘碧幽毒爪邪功’。
司馬雲天若是被此爪擊中要害,焉能有得活命在?
眾人的驚愕,一時間全寫在了臉上。
無妄子的無情和詭詰,早已經擠滿了他那張猙獰的臉頰。
便在保唐寺上下與星雲山莊等人不抱任何希望之際,晦暗的夜色下,遙遙傳來了二道破空之聲……
在千鈞一發間,飛來了二道不知名的暗器。
白光如熾,仿佛流星劃破了夜空。
那二道不知名的暗器,疾銳陣陣、破嘯不絕,不論是真力、速度、角度、手法,都堪稱絕妙一時,不偏不倚地襲向了無妄子的腰際和肘關節……
卻說無妄子何等人物,一覺破空之音便知有高手相助司馬雲天。他出手的速度已經夠快了,只是他沒有想到暗器突襲的速度更遠甚于他。
無妄子心知他遇上了高手,對司馬雲天的殺手也只得撤招作罷……只是他猜不出會是什麼樣的人物,有這等本事竟能阻止他的出手。
冷風徐徐,寒意四起,保唐寺內一片寂然。只有那二道襲擊無妄子的暗器被其避開後,打在了寺內紅牆磚瓦上所發出的啪啪脆響聲。
火光所照,能視眾物。脆響聲止,暗器跌落在地,眾人此時看到的是二截枯樹老枝……
眾人除了驚訝,再無其它。
這時,天星子對著保唐寺外的夜空吼道︰「不知是哪條道上的人物?竟敢阻我‘邪道四子’行事?還不速速現身……」
保唐寺外的天地是黑壓壓的一大片,寺內的燈火僅能照亮圍牆之內,好像將里里外外劃隔為了兩個世界。
這樣的夜,黑得深沉、靜得可怕。
冷風吹不盡,涼意惹塵埃。
過不多久,從保唐寺的大門外走來了一個人影。
這個人走得很慢,由漆黑的夜色里走到寺內的燈火下,如同經歷了兩個世界一般久遠。
這個人走得很輕,似腳不沾地一般沒有聲響,也不知是他刻意如此呢?還是故作神秘!
然而這一點,已經沒有多少人在意了。
所有人在意的是,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但是,一直到這個人走到了保唐寺內的燈火明光之下,所有人想得到的答案還都不是答案,而是一個更大的問號!
原來這個人,頭罩斗笠,全身上下包裹在一身黑色夜行衣之下,他的身上除了那一雙極其普通的手外露著,再別無長物……
他走到受傷的憑空和尚身前,有意無意地瞟了憑空一眼。
「大師,可是憑空……」他粗啞著聲音,似乎極不自然的樣兒,多想的人還以為他是潛藏在外太久,受了風寒的緣故。
憑空和尚聞言,面露難色,苦笑道︰「正是老納……施主怎麼……」
「在下受你故人之托,特來拜候您……」那人繼續沙啞著聲音,說道。
「故人?什麼故人……老納一生從未出過寺門,何來……」憑空先是驚愕了一陣,爾後把話說至此時又愣了半響,才繼續說道︰「你是說我師兄……景……」
「哈哈……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小子,你終于肯露面了……」天星子在一旁听見憑空與那蒙面人的對話終于明白過來,遂即大笑道。
「哼,別以為你蒙著面,我們便認不出你來了……數月前,黑峰山頂救助景仙的年青人,想不到我們今天又見面了……」三元子也說道。
原來這蒙面人,正是一直隱身在保唐寺外的凌星男。
他在見到保唐寺內的慘烈情形後,更為救大師兄司馬雲天,他再也隱忍不住,終于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