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時,破敗官驛外的舊官道上,好似遠遠的刮來了一陣風。
風很輕,若不由細處听,幾不為人所覺察。
「咦,竟然有人來了……」胡婷婷忽然警覺,自顧輕聲說道。
隨後,見她迅速掏出來二枚黝黑發亮的古怪飛鏢,緊緊的扣在手中,只待一有人靠近自然以最快的速度射出……
此刻,凌星男再次被胡婷婷封住了周身大穴,自然連啞穴也不例外。他的一身深厚真力更被封印起來,但是他依然听到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原來突然到了外間的人,對自己的到來竟然沒有刻意隱藏的意思。
「哼,這小妮子跑得果然夠快,才一轉眼的功夫,竟然連一丁點的行藏都看不到了……」外間之人顯然有一種偶然到達外間的感覺,而其停落在外間的身影,並沒有向荒棄官道旁的破落驛站走近,只在破駐站外的官道上喃喃自語道。
而這時,正小心翼翼在破驛站里間亂石叢中潛藏的胡婷婷橫了凌星男一眼,明顯示意他不要隨便弄出聲響來,否則自己就有立即出手教訓他的意思。
凌星男見了,只得一陣苦笑無語,他當然清楚眼下自己的情形,早被對方掌控了生死。
更何況,他也不知道外面來的到底是什麼人,他只是听到了一個陌生女子的聲音,而且根本就是一個不識之人的語音。
此時,胡婷婷已經看到了來到外間的人影,雖然只是一個虛浮不清的背影,但是她依然面露吃驚異常的神情。
「此人的追蹤之功和奔騰輕縱術,實也不簡單啊!追了整整的一天一夜,還是被她追到了……哼,若不是我帶著一個人,哪有那麼容易就能追上我的!」胡婷婷心中所想至此,又不經意間瞅了凌星男一眼。
她看到凌星男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也不由得輕輕皺了下眉頭。
不久,外面又似一陣輕風卷過,便再沒有了聲響。
胡婷婷的眉頭,終才舒展開來。
凌星男看見此景後,想也不用多想便知道外面來的人已經遠去了。
「你知道剛才來的人是誰吧?」胡婷婷滿面冷意的對凌星男說道。
凌星男笑道︰「剛才姑娘明明不讓在下動彈絲毫,外面來人的模樣我又豈能見得?」
「哼,少給我裝蒜……你要搞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既然已栽到本姑娘手中,就得全听我的,否則休怪我不客氣……」胡婷婷冷冷的說道。
「姑娘放心,這個在下自然清楚。不過外面來的是什麼人,我是真的沒有听出來!就算你立即殺了凌某,我也只有這句話!」凌星男神色自若的說道,也看不出有半點異色。
一旁的胡婷婷見他如此堅決,果然也不再追問下去,只是望著那名神秘異常的女子飄然遠去的方向,淡淡的說道︰「再有小半日,便進了我山禁區範圍,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我自也不再懼她……只是帶著你與這樣一個不名身份的神秘人物相斗,實在有些不知深淺罷了,倒還是一切小心為妙!」
凌星男聞言,輕嘆了一聲,說道︰「如果不是在下傷勢較重,姑娘再解除在我身體下的禁制,有凌某相助姑娘,我們倒也未必會懼怕對方的……」
「嘿嘿,解除你身上的禁制?你想得倒美!雖然你受了傷,但要是你趁我與那人交手之際跑掉的話,那我豈不是白忙活了一場!哼,你小子想都別想這事,本姑娘才不會上你的當呢!」胡婷婷如同听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指著凌星男笑了起來。
不過,這時的胡婷婷花顏悅色畢露,艷麗無比的姿容頓時如春花燦爛般展放,頗有些讓凌星男也一時看得入神起來。
胡婷婷見凌星男如此近距離的緊盯著自己,果在絕色玉顏之上微顯一抹紅暈,故意輕叱不悅道︰「哼,你看夠了沒有?你們男人啊,都是一副色眯眯的樣子!起來啦,既然那人已經離開,我們也得動身了……」
凌星男听了胡婷婷之言,瞬即明白自己剛才的失態,他站起身來尷尬的笑道︰「確是在下失態了,不過姑娘長得美艷如花,在下也是世間凡人,一時被眼前的美景所迷,也是人之常情。倘若姑娘能在待人處事和言行舉止上再有些改觀,那便是世間難覓的好女子了。哈哈……」
胡婷婷冷冷的看了凌星男一眼,櫻桃小嘴微微翹起,重重的哼了一聲道︰「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在繞著圈子說我蠻橫無禮,舉止粗俗……不過我就是喜歡這樣,你又能拿我怎樣?你現在身受重傷,身體被制,空有一身武藝卻不能施展,這種滋味不好受吧?」
凌星男跟在胡婷婷身後緩慢的行著,露出了一臉的無奈和苦楚,倒是沒有答腔的意思。
「你倒是走快一點,像你這種走法,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走到……」胡婷婷見凌星男沒有回答自己,果然心頭又來了氣,回頭大聲喝斥道。
「胡姑娘,並非在下不想走快一點,而這已經是我最快的速度了!」
凌星男又向前走了數十步遠,此時的臉上已經一片灰白,顯然有些血氣不濟的樣子。
胡婷婷自然也清楚,凌星男受傷不輕,觀此臉色知道他沒有撒謊的意思,只得回頭放慢了幾分速度。
大概二人又走了數十丈遠,只听見凌星男哇的一聲,便捂著胸口吐出了一大口淤血,接著身體就搖搖欲墜起來。
胡婷婷見此,微一轉身倒射回來,便將其穩穩托住。
而此時,在凌星男噴出一大口淤血之後,只覺大腦中一陣眩暈,隨後兩眼一閉,四下里都黑了下來……
胡婷婷看了暈撅過去的凌星男一眼,立即按了按凌星男的手腕脈穴,眉頭果然漸漸輕皺起來,只說了一聲︰「哼,你還真是麻煩……」
最後,此女只得再度背負著凌星男向前疾馳而去。
漸漸的,兩人的身影都消失在了另一側亂草叢的廢棄荒道中。
未過多久,荒道盡頭的另一側,又風馳電掣般掠回來一道黑影,在發現了荒道上凌星男噴吐出來的淤血後,果然便望見了廢棄荒道上被略微踩折的草叢,就毫不猶豫地跟了下去。
廢棄的荒道越來越偏僻,再向里面行時,卻發現已經是在深山峻嶺中去了。
高大巍峨的山嶺,草木叢雜的山區,人跡罕至的荒山野徑。
只要人入其間,處處都能感受著山嶺間隨意飄蕩的清風,偶爾也能聆听到樹叢中鳥兒的歡叫,讓人突然盟生了一種遠離世俗塵世的紛擾,體會到一種回歸自然的奇感。
那道黑影最後望著一處兩座山峰之間的一條精鐵飛鏈出神半天,也許她並不是害怕鐵鎖飛鏈下的茫茫雲海,也並不是奇怪此處峰巔錯落得怪異。
最後,只听見那道黑影若有所思的叨念道︰「鐵鏈鎖滄海,飛越兩世間;迷茫前程路,莫尋不歸處……竟然會是這里!」
這時,那道黑影果然又看見了鐵鎖飛鏈旁的一塊高大峰石上所寫的四個虯勁巨字︰禁地,不歸。
而在那五個虯勁的巨字旁,竟然還留書兩行小字︰蒼生若有意,九死也無悔;一入此谷者,生死不由己。
「嘿嘿,不歸、不歸……想不到魔派大名鼎鼎的不歸山,竟然會隱匿在這種地方!」神秘黑影發出了一陣嘿嘿的冷笑聲。
終于頓了半晌,那個神秘的黑影再也沒有飛越那道鐵鎖飛鏈,只是停頓在原地嘆息道︰「嘿,看來還有點麻煩了,沒想到這女子竟然是不歸山的人?」
原來,魔派的不歸山早年名氣極大,絕對不在昔日魔派五大堂口之下,甚至一直以來在魔派眾人心中,隱隱還有不歸山才是正宗的魔派門派。
說來,在二百年前那位無名老道的五大弟子分別創立魔派五個宗門時,不歸山便已經存在不少年頭了。
不歸山是魔派門派不假,但門人不多且不常在天下間露面,雖然經常有傳不歸山的門人在外面做些心狠手辣之事……比如,天下間若有什麼人得罪了不歸山,則經常是被整門整派的連根拔起,整家整族的全部滅殺。所有人對不歸山——殺人無痕,死不留行,一人惹事,全部滅絕這種做法非常不滿,但是卻沒有人敢說上半句的。這也主要是由于不歸山凶名昭昭無人敢亂言,以及不歸山隱秘異常實難尋覓的原因。
那黑影最終也沒有茫然的闖入不歸山,在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後,從那道鐵鎖飛鏈上竟然傳來了數聲嗡嗡的異響,隨後便見到鐵鏈從峰嶺的另一端詭異的收縮回去,就連唯一能直通二座峰嶺的鏈橋也消失不見,而殘留在二座絕嶺峰間的只有陣陣輕風和無盡白霧了。
最後,黑影只能輕笑道︰「罷了,這個凌星男怎麼也不是短命之相,能否從不歸山中月兌身?也只能靠他自己的造化了……幸好離那九星一線、日蝕之期還有一段時日,如今只得另做打算了。」
那道黑影自語一番後,果然向來時的方向電射回去,終才消失在荒山野嶺的盡頭。
一日,凌星男幽幽的醒轉過來,只感全身酸軟乏力,內息之中空空如也,就連半點真氣也凝聚不起來……
待他睜開雙眼時,發現自己竟然橫躺在一間簡陋而干淨的木板床上,木板床上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床被褥和空心黃竹枕頭。
床頭一側還擺放著一個灰白花色的搪瓷小碗,瓷碗中還剩有一些未曾喝完的藥漬,正自散發著絲絲入鼻的濃郁藥味。
「咦,這是什麼地方?」凌星男清醒過來的第一個問題便這樣浮現在腦中。
雖然凌星男的身上沒有什麼氣力,但是勉強行走的力氣倒還是有的。
于是他從床沿坐了起來,緩慢的向石門走去。
推開石門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竟然是身處一個巨大的山窟隆中。
不遠處,竟然還有二三名身才高大的紅衣大漢在交相談論著什麼,但是一見到走出石室的凌星男後,大都露出了復雜不清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也看不到異樣驚訝。
倒還是三人中的一個年紀稍長的壯漢當先說道︰「這人倒醒得還快……阿龍,你去給大小姐說一聲!就說此人醒了……」
「大壯哥,昨天大小姐不是說了嗎?若是此人今天醒了,就直接帶他過去……」另一名年輕的漢子說道。
「哦,你看我這記性!那你二人就帶他過去吧……我還想在此單獨呆一會兒,順便將前幾日少爺教授的刀法好好參悟一下!」年長的壯漢說道。
另外二人听了,果然應了一聲,便招呼凌星男過來,跟隨二人一道出去。
山窟隆內月復道似乎很長,並且隔了數丈便有一個石門,只是每一個石門都是緊閉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住的人還是存放東西的石室。
不過凌星男倒是感到有些好奇的樣子,雖然跟在那二名壯漢身後沒有說話,但是他是一直沒有停下東張西望著。
大概又向前行進了數十丈遠,終于前方一亮,再不需要桐油火把照亮過道,凌星男也知道是到了山窟隆月復道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