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人正打算去找族長說話,順便拜見族長夫人,還沒出門,就有下人回來稟告,說是二房那邊把他們送去的禮物全部退回來了。
黎耀楠和林以軒對視一眼,二房那邊他們知道,听說二房族叔曾經還中過舉人,在族中頗有地位,他們兩個初來乍到,按理說跟二房應當不會有什麼過節才是。
兩人心中不解,正好要去拜見族長,他們也就沒耽誤,讓人提上事先備好的禮,就往正房走去。
族長夫人是一個精明干練的婦人,年紀大約四十來歲,身上打扮得很爽利,看見他們便笑著說道︰「我就猜你們會過來,正說著呢,人就到了。」
「見過族長夫人。」黎耀楠躬身行禮。
「見過雲嬸子。」林以軒早就打听出旁人對族長夫人的稱呼,這會兒見了她也不見外。
族長夫人一听,就笑了,笑看著黎耀楠說道︰「什麼夫人不夫人,不就是一個老婆子,以後跟你媳婦一樣,叫我雲嬸子就得了。」
黎耀楠模模鼻子,內宅方面他確實不如林以軒圓滑,從善如流的喚道︰「是,雲嬸子。」
雲嬸子滿意的笑了笑,指著身邊的人介紹︰「這是我的大兒媳婦,大孫子,還有二兒媳婦,你們過來見見。」
「大嫂子好,弟妹好。」林以軒趕忙讓人把備好的禮送上,族長家人人有份,送給兩位媳婦的是兩匹錦緞,送給雲嬸子的則是四匹錦緞加一個金鐲子。另外族長家的孫子,也送了上好的筆墨紙硯,孫女才剛滿月,送的則是長命鎖。
黎耀楠卻是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暈暈乎乎找不到北,黎有信才十八歲,沒想到兒子都能跑了。
「楠叔,楠嬸。」小孩子女乃聲女乃氣的喚道。
「乖!」黎耀楠模了模他的頭,總覺得小孩子這種生物,不是討人喜歡的存在。
林以軒從懷里掏出一塊玉佩,看向小孩的目光不自覺的柔和起來︰「拿去玩罷,這是叔叔和嬸嬸的心意。」
小孩怯怯的瞪大眼楮,並不敢接過東西,先看了大嫂子一眼,見大嫂子看著雲嬸子,他又把目光看向自家祖母。
雲嬸子不贊同的責備道︰「你們來就來,禮也送了,這又是怎麼回事,小孩子家家的,可不能慣,他懂個啥事,給他好東西也糟蹋了。」
林以軒見她嘴上雖然責備,眼里卻滿是高興,便笑著說道︰「這算什麼,不過是合了眼緣罷了,令孫聰明伶俐,大嫂子教得很好,我瞧著很喜歡呢。」
黎耀楠第一次見到林以軒在林府以外的地方露出笑容,心中納罕的同時,也升起小小的嫉妒,小孩子有什麼可愛的,明明他才是玉樹臨風的那個人,怎不見林以軒對他也笑一個。
雲嬸子見林以軒堅持也沒再阻攔,點頭示意了一下,小家伙高高興興接過玉佩,軟綿綿的說道︰「謝謝楠嬸。」
大嫂子滿心歡喜,別人稱贊自己兒子,誰不喜歡,更何況林以軒間接的把她也贊了,說她教得好。
雲嬸子看了黎耀楠和林以軒一眼,笑著打趣起來︰「這麼喜歡小孩,趕緊抓緊時間生一個唄,也好繼承三叔公家的香火。」
黎耀楠鬧了一個大紅臉,渾身都不自在,好久沒這麼尷尬過了,悄悄瞥了林以軒一眼,見他面無表情,心里更是感覺有些發虛。但是想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他心虛個毛啊,他和林以軒原就不是真正的夫妻,為毛他要覺得底氣不足。
黎耀楠心里這樣想著,臉色也緩和下來,急忙找了個借口,說是要找族長說話,火燒眉毛一樣急匆匆地離開,後宅內院果然不是男人該呆的地方。
雲嬸子忍俊不禁,笑得直喘氣︰「瞧瞧,都那麼大的人了,還不好意思,害羞呢。」
林以軒並沒有接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看見黎耀楠的表現,他心底泛出的陣陣冷意。
且說黎耀楠這邊,見到族長之後,他正在教訓小兒子,黎有信則去了叔父家,黎耀楠先跟黎有儼互相見禮,看著面前女敕稚的少年,黎耀楠心有噓噓,再一次感嘆古人的早熟,十五歲就娶媳婦,尼瑪,這是殘害幼苗好不好。
跟族長說了會話,黎耀楠問出心中疑惑︰「二房那邊可是對我有所不滿,今日夫郎送了禮去,卻被退了回來。」畢竟二房在族中很有名望,若不能打好關系,與他和林以軒都不利。
黎敬祥長嘆一聲,沉默了半響,這才娓娓道來,原來,黎氏一族經過幾代人不懈努力,如今已經不僅僅是農家,而是屬于耕讀人家。在蘇州一帶也算有名,族中讀書子弟眾多,秀才就有好幾個,除了黎泰安的祖上之外,二房那邊也出過一個舉人,正是前幾年的事情,只可惜謙二伯考中舉人的時候,已經四十有六,續考進士無望,官場上又沒門路,謀不到官,只能黯然返鄉,當起了族學里的先生。
也是因為這一次,二房才跟黎府結了仇,馬玉蓮能為娘家佷子謀官,對老家族人卻不聞不問,甚至還隱隱打壓,就怕老家族人有出息,越過黎府去,這讓二房怎能不恨。
黎耀楠听後唯有苦笑,他這還沒有過繼,就多了一個仇人,黎府的人還真是,盡干一些糟心事。
「倒也無妨。」黎敬祥不甚在意的說道︰「待你過繼以後,便是黎泰成的兒子,繼承六房一脈的香火,謙二伯不是不明理的人,到那時你和夫郎再去拜見他,定不會被拒之門外。」
「多謝祥叔。」黎耀楠慎重道謝,心里松了口氣,謙二伯在族學里教書,名下幾十名弟子全是黎氏族人,倘若當真得罪了他,只憑他教出的那些學生,黎耀楠想想就頭痛。
黎敬祥灑然一笑︰「你同我還客氣什麼,今日你且安心歇著,明日再去拜訪四叔公,後天正是黃道吉日,咱們在開宗祠,正好把你媳婦也記上。」
「還要把他記上?」黎耀楠一愣,心里有些犯愁,他曾對林以軒承諾,過繼以後就放他自由,這要是記在族譜上面
黎敬祥失笑︰「自然要記的,只有記上族譜,你媳婦才能名正言順成為黎家的人。」
黎耀楠眉頭緊鎖,卻不知該如何解釋,唯有暫時放下這件事,只希望林以軒知道以後不要太過生氣。
沒過多久,大嫂子就來叫他們用飯。
再次看見林以軒,黎耀楠的表情早已經恢復正常,絲毫沒有剛才的羞囧,見林以軒依然是一副淡淡的神態,他也說不出是失望還是什麼,但提在胸口的心卻是放了下來。
用過飯,又聊了一陣子,見族長眼中露出些許疲態,黎耀楠和林以軒婉言告辭。
舟車勞頓了一路,昨晚又徹夜未眠,這會兒他們也有些乏了。
回到房中,黎耀楠就把事情告訴了林以軒。
林以軒沉默以對,不是不想說話,而是不知該說什麼好,所謂放他自由,全是黎耀楠的想法,他又何曾答應過。
黎耀楠見狀,又說了一大堆的保證,無一不是讓林以軒放心,他只當他是哥們,絕對沒有男女之情,就算記上族譜,林以軒若是想離開,他也絕不會阻攔。
林以軒給他倒了碗茶︰「渴了吧!」
黎耀楠受寵若驚,只差點沒把茶碗摔地上。舌忝了舌忝唇角才發現,自己確實有些口干舌燥,咕咚咕咚牛嚼牡丹一樣,一口氣喝了大半碗兒。
林以軒淡淡看著他︰「我先睡了。」
黎耀楠愣神了一會兒,這樣就完了?林以軒沒罵他,沒發怒,這不太可能吧,見多了林以軒的冷臉,他突然感覺到有些不適應。
林以軒沒理會他,從櫃子里取出兩床被子,分別鋪好在床上,然後取下發簪,烏黑的長發直瀉而下,燭光印襯著他的臉頰更顯得清冷。
黎耀楠心里悶悶的,就好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
林以軒沒再多看他一眼,旁若無人梳理著烏黑長發,完了之後自顧自月兌下外衫,只余下單薄的里衣,月兌下鞋襪,躺在了床里面,外面留的一床被子很明顯是給黎耀楠的。
黎耀楠發了會兒呆,見林以軒當真睡下,這才懊惱的拍了自己一巴掌,林以軒不生氣是好事,他懷疑個什麼勁兒,難道他還有抖M潛質,黎耀楠一想到這,渾身打了一個冷顫,急急忙忙月兌了衣裳,睡在了外側,扭頭還可以看見林以軒沉睡的臉。
林以軒察覺到身邊有人躺下,並不想睜開眼楮,他不知黎耀楠從哪听來的傳言,認為他心有所屬,他不能解釋,也不想解釋,解釋了又怎麼樣,黎耀楠根本不喜歡雙兒,解釋清楚或許還會被推得更遠,就這樣罷,今天他有些累了,先歇歇,明天就好,明天他會打起精神來,不管黎耀楠怎樣想,這個當家夫人的位置他都坐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