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繼與杜松並轡策馬而行,二人皆神情嚴峻,不敢有絲毫大意。偶有路人迎面交錯而過,均讓二人手按劍柄,暗生惕心。
前面不遠處出現三人,皆腳步匆匆,目不斜視,似正忙著趕路的樣子,馬上的韓繼與杜交換了個眼神,慢慢迎了上去。
雙方轉眼相距不過兩丈遠近時,那步行的三人中,突然有一人手臂揚起,幾點寒星便沖馬上二人飛去。
韓繼與杜松早有防備,驚變遽起,二人月兌蹬仰後便倒,順勢滾落馬下,一骨碌爬起來,長劍已然出鞘。
林一收緊馬韁,適時停下了大車。
來者對偷襲失手有點意外,想不到天龍派外門弟子身手如此利落。三人抽出了兵器,向著馬車圍了上來。
「來者何人?為何要偷襲我等!」韓繼橫眉冷對,厲聲喝道。只是他心中發苦,天龍派的地盤從沒如今日這般混亂過啊!
為首的中年漢子便是那個錢堂主,嘴角掛著冷笑。他一言不發,手中長刀一撩,已劈了過來。另兩人也同時向杜松出手。
對方是擺明了要殺人,多說無益,韓繼只能抖擻精神,揮劍迎向對方單刀。誰知單刀斜著劈來只是虛招,刀花一現,已兜頭劈下。
對方勢猛,韓繼只能隨招應招,退後一步,斜提長劍反手刺去。刀劍相磕,‘吱’一聲,聲音滲得人耳根發癢。
韓繼卻感手臂一震,虎口發麻,長劍差點把持不住。他禁不住心頭暗凜,知道對方強過自己甚多,卻也只能咬牙不退。錢堂主面色輕松,招式加快,只想一刀殺了這外門弟子。
杜松以一敵二,也是苦不堪言。對方二人配合默契。讓他左支右拙,疲于應付,一時尚能支撐不倒。只是前景堪憂。
五人斗得正酣,林一在馬車上看著熱鬧。他見韓繼二人勢危。心中暗自琢磨著該怎樣出手。
這三人與先前的黎采衣還有所不同,上來二話不說便下辣手,這分明要將己方殺掉。暫時沒人對自己動手,看來是根本沒人將車夫放在眼里。不過韓繼二人要被殺掉,這些人也不會放過自己。
錢堂主武功明顯高出一籌,十余招過後,韓繼額頭見汗。腳下錯亂,已經喘著粗氣,勉為其難。
錢堂主目光陰厲,手下發狠。一刀劈向韓繼脖頸。
韓繼面色蒼白,用力揮劍阻擋,誰知單刀卻中途畫出一道弧線,刀鋒下轉,從下往上。反手劈向他的胸月復。
腦子一陣眩暈,韓繼手中長劍不及回擋,無奈中,他眼楮痛苦一閉,只待自己被對方開腸破肚。
耳中卻是「當——」一聲脆響。韓繼不由得睜開眼楮,見是林一從車上跳下,伸出長劍撥開對手勢在必得的一刀後,在沖自己微笑。
韓繼目含感激的對林一點頭示意。他對林一的武功根本沒一點指望,若是自己與杜松敗亡,只希望這個林師弟能逃得性命。卻未料對方不但未逃,還出手救了自己。
來不及想那力大勢沉的一刀,是如何被林一輕易挑開的。韓繼忙振作精神,欲上前與其並肩御敵。
錢堂主本想一刀結果對手,再去殺了這車夫。誰成想這車夫自己跳了進來,還輕松挑開自己的單刀。自己那一刀可是用的十成的力氣,卻被對方長劍輕飄飄挑向一旁,單刀如被一股大力牽扯,差點月兌手。他不理後退的韓繼,而是帶著詫異的目光盯著林一,揮刀便向其斬去。
韓繼見對方與林一交手,便欲出手相幫,面色卻隨之訝然。只見林一長劍隨勢而動,招式揮灑,身形舒展,竟然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九龍劍法!
自己剛才用的也是九龍劍法,卻難敵對手。而這林一出手便不弱對方,劍招穩佔上風。韓繼也是心中愕然,手上卻是不停,趁勢夾攻了上去。
錢堂主卻是滿臉的陰霾。這個年輕的車夫是怎麼了,為何平凡無奇的劍招每每應敵先手,處處克制自己的單刀,讓自己的招式根本施展不出。而另一人不足為懼,卻在一旁礙手礙腳,不禁讓他手腳艱澀起來,單刀也失了迅疾,只能疲于應付。
心知不妙,急喝一聲︰「慢——」刀花一旋護住了首尾,錢堂主往後跳開。
「你究竟是何人?」錢堂主滿面狐疑的盯著林一。
林一與韓繼對望一眼,也不緊逼,輕笑道︰「你又是何人呢?我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天龍派養馬弟子。閣下卻不聲不響對我等下殺手,又是為何?」
錢堂主神色捉模不定,眼角向一旁斜睨,嘴角露出一絲詭異微笑,慢慢搖頭道︰「一個養馬弟子的武功也能高明如斯,讓人難以置信,還未請教小兄弟尊姓大名呢!」
韓繼提著小心,隨對方眼光看去,只見杜松被兩人逼得狼狽不堪,卻悍勇無畏,死拼對手。其中一人抽出空擋,便是一揚手,幾點寒光飛向杜松。
杜松勢窮,只能一個倒地躲避,卻「哎呦——!」一聲慘呼,待其腳下踉蹌,咬牙強撐站起時,腿上鮮血淋灕。
另一人得勢不饒人,獰笑一聲,便向杜松砍去。
杜松腳下艱難,騰挪吃力,眼看不支,危急萬分。韓繼不及馳援之下,心中大急,不由面色惶然。
錢堂主卻陰笑道︰「那就再與小兄弟討教幾招——」話音未落,他人已躍起,單刀夾著風勢便到了林一頭頂。
只要兩個手下結果了對手,己方三人殺掉剩下兩人不難。方才故意拖延,便是等待這個機會,錢堂主又怎會放過。這養馬弟子再厲害,也救不了自己同伴。
雖未別首他顧,周遭一切卻瞞不過林一。面前這個中年人陰險狡詐,用心險惡,是不言而喻的。他心思急轉,想著怎樣除掉對手,又不讓韓繼二人生疑。
單刀的刀鋒泛著寒光,已然到了頭頂,旁邊韓繼見林一猶自不動,不由驚呼︰「師弟小心——」。
林一眸光清明,腳下急退,一步躍出丈遠。躲過了刀勢。他將劍交左手,右手掏出了小弩,看也不看。抬手便扣動了弩機。
錢堂主也是一驚,對手躲開自己的一刀不讓人意外。落地之後正想趁勢出招,卻見對方拿出弩弓,還以為要對付自己。咫尺之間,要躲這弩箭可不容易。他舞動刀花欲往一旁閃去,誰知對方弩箭並未指向自己。
韓繼也是不解,這林師弟是從何處得到的弓弩?
「 ——」的一聲弦響,精鋼箭矢如一道流螢飛去。
「篷——」揮刀正欲斬殺杜松的漢子悶哼一聲。耳門處迸出星點血紅,箭矢貫耳而入,其單刀撒手撲地。
杜松力拼至此,眼看性命不保。腳下卻移動不了,只能揮劍盡力封擋,而另一偷施暗器者,也趁勢揮刀砍向他的雙腿。
眼看著已無力躲避,杜松不由心生恨意。眸光赤紅,只想拼死搏殺一人。
誰知隨著一聲弩弦響動,情形逆轉,杜松不驚反喜,他騰出手來。劍光一閃,便封住下盤。
手下的斃命讓錢堂主神情一怔,他不由得怒視林一︰「你——!」
林一將長劍拄地,又掏出箭矢隨手上了弩弦,嘴角翹起,說道︰「我什麼我——?本來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相安無事。誰知你生歹意要殺我等。惜天不假年,自己找死,怪誰來?」
說著,林一轉首沖韓繼示意,後者心領神會,略作遲疑。
韓繼心中不放心林一安危,卻見其面對強敵,神色輕松,不似作偽,想必這林師弟還有保命手段。他想了想,還是奔向杜松,與其聯手應敵。
錢堂主氣急攻心,面色青灰,卻強自忍耐,冷笑道︰「我便試試你這養馬弟子,究竟有多大的分量,竟也敢口出狂言!」刀花一挽,他高高躍起,其手中單刀已不見刀鋒,只有片片雪花,陣陣寒風,以鋪天蓋地之勢,卷向林一。
林一收起小弩,長劍在手,見對方勢猛,知其方才隱藏實力,如今才是全力施為。
刀風銳利,寒芒陣陣,已看不清招式所在,罩頂而來的只是令人窒息的一片殺機。
林一也不敢大意,眼瞳一縮,已辨明刀鋒所在,九龍劍法逐招使出,耳中‘叮當’不斷。錢堂主身如風影,刀似蛟舞,一招快逾一招,卻招招被對手長劍恰到好處封死,他只能迅疾變招。可對方長劍看似無意一拖一曳,恰好是自己刀鋒所去之處。
錢堂主刀法奇妙,虛晃一招,便接連使出下一招,沒料對方長劍又刺到腰間,他只能再次變招應對。
二人轉眼交手二三十招。錢堂主卻拿林一無奈。
林一欲刺中對方,而錢堂主刀法迅疾,招式奇妙,也總能避過。他不禁暗自搖頭,這九龍劍法也只能如此了,若是用玄元劍法,早早便可結果了對方。即便棄用劍招,憑著自己的真本事,殺掉對手,也是舉手之間的事情。只是韓繼二人在側,顧忌之下,不好放手施為。
不過首次遇到如此高超的刀法,讓林一也有見獵心奇的念頭在作祟。他揣摩對手刀法的同時,也對九龍劍法的長處與不足,加以體會。
圍攻杜松的漢子只剩下一人,二人武功相差仿佛。只是杜松劫後余生,愈加悍勇難敵,韓繼又加入進來,更讓那人疲于應付。
百忙之中轉首,見自家的堂主與個少年車夫激斗正酣,那人不由心生怯意,高呼一聲︰「堂主救我——」揮手便是幾點寒星飛向韓繼二人,借勢轉身,跳開便逃。杜松是身形搖晃,追趕不及,韓繼忙上前扶住杜松,也只能任對手逃去。
錢堂主聞聲,心知手下不敵逃命,恨其背棄,心中火起,手上刀法不由一滯。林一卻騰出手來,又是‘ ——’的一聲,小弩在手,射出箭矢,矢如流星,‘篷——’的一下釘入那逃走漢子的後背。對方應聲撲地,慘呼不斷,手腳抽搐不止,眼看不活了。
杜松與韓繼二人驚喜望向了林一,沒想到他與對手相持不落下風,還能出手射殺逃跑之人。
錢堂主心中陰沉,半點也高興不起來。自己已盡了全力,便是平常的一流高手,也敵不過自己的刀法,卻拿這年輕小子,沒一點辦法。讓人難以置信的是,這小子還借機殺掉自己的手下,難道他未盡全力?
林一射殺一人後,看也不看,兀自好整以暇的又給小弩上弦,淡淡瞅著對手,說道︰「不知我射你一箭,你能不能躲過呢?」說著,其眼光沖著錢堂主上下打量個不停。
錢堂主周身冒出一股涼氣,暗忖,若是對方借拼斗之機,給自己來上這麼一下,貼身廝殺,要躲避這弩箭,還真的沒一絲的把握。心悸之余,他腳下忙退後幾步,惹起對方輕笑起來。
面色微赫的錢堂主,趁勢收起刀勢,凝視著林一。
「今日真是走了眼了,沒想你這養馬弟子,還真不好惹!呵呵!就此別過,後會有期!」見事不可為,錢堂主強笑了一聲。只是,他的笑聲寡淡無味,之後,便轉身騰空而起,躍向路旁的叢林中。
林一也不追趕,舉起手中小弩,又放了下來。對方遁去之時,單刀護住後背,已然是有所防備,他也只得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