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寧靜致遠 25第二十四章

作者 ︰ 一默齋

「咳,咳,二哥,走了。==」唐寧站在大門外,拿著包裹,手捂著嘴又咳了兩聲。

「來了,給我吧,東西挺多,要不我借個牛車來,你身子還沒好,要是吹了風可怎麼好。」唐雲搶過弟弟的包裹,緊了緊他的衣領,擔憂道。

唐寧看一大堆東西壓在二哥細瘦的肩上,也很心疼,想著現在家里也不缺那幾個銅錢,便點了點頭。

半個時辰後,唐雲坐在車前趕車,唐寧窩在後面,隨著車一顛一顛地,人跟著迷糊起來。

距離那噩夢般的一天已近一個月,給栓子下葬之後,唐木匠、唐大嫂、唐寧相繼病倒。三人病情都來勢洶洶,唐木匠病得尤其重,兒子的死成了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往日看著很健朗的身體,這回卻把所有隱患爆發出來,有好幾次大家都以為他撐不住了,直到最近病情才漸漸穩定下來,大夫也說只要靜養幾個月就可痊愈,只是畢竟虧了身子,以後再不能過度勞神。唐木匠畢竟活了半輩子,以前也送走了好些親人,雖然這場病讓他頭發花白了一片,但精神總算緩了過來。

而唐大嫂卻恰恰相反,她的病不重,只是整個人如死水一般,也不大出門了,也不怎麼干活了,只整天坐著發呆,有時偷偷抹淚,好在有妞妞陪著,倒也不會垮了精神。

唐寧的病卻是傷寒,在古代這可是個要人命的病。==他先是泡冷水,出來穿著濕衣服,費勁撓神大半天,不病倒才怪。幸好他自來了之後,一年如一日地鍛煉身體,又每天爬山,身子看著瘦弱,卻很健康。所以他撐過了最危險的幾天,傷寒轉風寒,現在也就是有些咳嗽。

這一個月,最苦最累的自然是唐木兄弟,唐木還要下地,家里家務活唐雲全包了,自從栓子的事出了之後,幾乎沒有人再找唐木匠干活,不僅僅是唐大嫂的原因,還因為家里有白事別人避諱,自然,家里就斷了經濟來源,唐雲只得隔幾日抽空去山上轉幾圈,抓幾個野味回來賣給張二狗,礙著栓子的事,張二狗給的價錢十分公道,唐雲沒吃什麼虧。只是唐雲再沒有把錢交給唐木匠,唐木匠不知是出于愧疚還是病的沒精力管了,反正他也沒有要。

十幾天前,唐寧就收到先生的信,說是呂大夫同意給他二哥和弟弟看看。當時家里病的病,忙的忙,根本抽不開身,好在呂大夫要給程姐姐至少治療一個月,他還有時間。

正好今日陽光明媚,差幾天就到學堂開課的日子了,唐大嫂帶著妞妞回了娘家,唐木留在家里照顧唐木匠,唐寧就和唐雲收拾收拾上了路。

呂大夫$**家在鎮上東北一角,位置清幽,房子格局卻很好。唐寧還是第一次進這種富人才有的宅子,宅子不大不小,有三進,還有個小花園,整個宅子玲瓏細致,布局非常講究,跟小鎮風格簡直是兩個世界。

呂宅的下人話不多,默默給兩兄弟帶路,兩兄弟也不開口套近乎,一行三人穿過垂花門,繞過影壁,直接進了內院側廳。==

兩兄弟辭別那個下人,剛進門就看見兩人分別坐在一圓桌前,桌上擺了好些精致菜肴,二人有些尷尬,正趕上人家飯點了。桌上坐著的兩人卻很淡定,也不起身,等兄弟二人行了禮,程先生才開口兩邊互相介紹了下。

呂大夫看著有四十多歲,膚色較黑,眼神溫和,臉龐瘦削,留了兩撇小胡須,整個人有一股濃厚的書卷氣,比程先生更像個教書的。他直接越過唐雲,看著唐寧,眼神很溫柔,卻無端端讓唐寧起了層雞皮疙瘩,只听他沖著程秀才笑說︰「敏之,難怪你這般不遺余力地替他說情,我若也有這般鐘靈毓秀的徒弟,也當寶貝似的寵著。」

說著便轉向唐寧道︰「老夫並無內眷,這座宅院只老夫一人居住(僕人不在他考慮範圍內),便吩咐僕人把二位賢佷引進內院,望賢佷莫要在意。」

兄弟二人忙表示不在意。

呂大夫滿意點頭︰「如今已是午時,有事飯後再敘,可好?」

兄弟二人連忙點頭同意,由著丫鬟端盆清洗一番,入了座。

飯間,二位長輩談笑風生,絲毫沒有食不語的規矩。程先生比呂大夫小了近十歲,二人卻意氣相投,很有忘年交的意味。==

唐雲兩兄弟卻很安靜,只默默吃飯,唐寧好幾次想咳嗽,都被強行按了下來。

飯畢,下人進來收拾桌子,四人轉至花廳,喝茶消食。唐寧手捧清茶,有些心不在焉地听著呂大夫論古博今,一不小心沒忍住咳嗽,這一咳好似把方才按下的全都咳了出來,咳得他腰月復酸痛。

呂大夫按下話頭,上前看看唐寧的臉色眼瞳,利落地伸手把脈,左手同時捻起胡須。不一會,他便松手,沖身後小童揮揮,小童機靈地回身取了筆墨。

唐雲看先生認真的樣子有些著急,想上前詢問,被唐寧按住。程先生等呂大夫寫完,方開口問道︰「我這徒兒身子可有什麼不適?」

呂大夫把方子交給小童,示意他去抓藥,方不慌不忙道︰「無甚大事,胎里帶的病根罷了,平日隱在體內不易發作,外面只看著健壯,如今被這場傷寒引出,倒方便老夫調理。平日按著老夫的藥方服藥,過個一年半載便可去根,看在敏之的面上,老夫這次只要收八成藥錢罷。」

程先生苦笑︰「你的八成藥錢足可讓我這小徒弟傾家蕩產了,我若真有那面子,不如先把我閨女的四成藥錢免了罷?」

呂大夫挑眉,臉上帶出幾分精明︰「你當我是開善堂的不成?老夫的藥都是老夫天南海北親自收集的,一般藥堂可沒有,就是老夫親兒子來要也是分毫不讓的。==由此可見,老夫對敏之可是比對親兒子還好。」

程先生被他不倫不類的話弄得哭笑不得,別人不知,他可知道,呂大夫早幾年就和兒子鬧翻了,父子倆能不見就不見,見面如見仇人一般。*潢色小說

呂大夫眼楮一亮,也不廢話︰「如此,老夫就收你徒弟五成藥錢罷,你閨女的四成藥錢不能再低了。」

程先生沒想到呂大夫給的折扣比他預料的還低,可他也不露聲色,繼續沉吟。

呂大夫看他模樣,捻捻胡須,嘆口氣道︰「那邊那黑小子耳朵不靈,藥石無效,老夫便無償給他扎半月針,如何?可不能再低了。」

程先生暗自納罕,難道《杏林紀要》是什麼了不得的醫藥聖典,能讓這摳門的老朋友這麼舍得下血本?要知道呂大夫最拿手的就兩樣︰制藥和針灸。若是富貴人家來求他治病,藥材不必說,就是針灸不費什麼成本,他也是按一針一兩金來算的。呂大夫是否是全天下最神的大夫,程先生不知道,但他是全天下最貴的大夫倒是真的。

想歸想,程先生也清楚這是老友的極限了,于是他便微微一笑,喊唐雲兄弟過來謝禮。

呂大夫是個利落人,看了唐雲耳朵後,便領著他到耳房扎針了。==唐寧想跟去,卻被程先生攔住,「奉臨行針時最忌有人旁觀,你跟我來。」說著便轉身向自己所住的廂房走去。

唐寧訕訕跟在後面,先生走的很快,等唐寧進門時,先生已然背對他站在窗前。唐寧迎著午後刺眼的陽光,只能看到先生頎長挺拔的背影,此時的先生絲毫不見平日溫和優雅的氣質,反而透出幾分冷峻,正當唐寧疑惑是否是他看花眼時,先生驀地轉身,目光直視唐寧,居高臨下道︰「我收到你的來信,說是你弟弟落井而亡,說說怎麼回事。」

唐寧不明白為何剛剛還言笑晏晏的先生突然這般疾言厲色,被他氣勢所懾,低頭諾諾說出前因後果。

先生听完,冷笑一聲,猛地一拍桌子,拍得唐寧心頭一跳,「抬頭,我還能吃了你不成?你讀書很好,悟性極佳,心地良善,至純至孝,在旁人看來,如此人才已然十分完美,可在我看來,這些都不算什麼,你能做到,他人也能做到。他人做不到的你也做不到,如此,你和世間碌碌無為的讀書人有何區別?」

說到這,先生坐下,喝了口茶,繼續道︰「你做不到的是什麼?是風骨!是坦然無懼!我知道你不服,你覺得自己傲骨錚錚。可你真做到了麼?就在方才,我不過是稍微嚴厲些,你便縮頭縮腦,不敢直視,難道你做了什麼虧心事?你真做到了坦然無懼?也許你是內心坦然,可也軟弱不堪。」

先生又抿了口茶,看唐寧無甚表情,哼了一聲︰「我知你還不服,是否覺得自己一定能做到威武不能屈?不錯,面對敵人,我也相信你能怡然不懼,可若是面對自己人呢?況且世上又有幾人會直接告訴你他是敵人呢?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他是敵人。你在我門下已經四年,你家里的事我也清楚,可是整整四年,除了上次那件事,面對繼母的刁難,你可曾據理力爭過?你可曾直面迎擊過?你有幾次正視過她的目光?你可還記得她的細致模樣?你覺得不屑計較便是有傲骨麼?」

唐寧被先生一句句的質問逼得連連後退,他很想反駁,可心里卻知道先生說的對,先生毫不留情地剝開了他偽裝的外殼,直戳他柔女敕的內心,讓他無處可躲,狼狽不堪。唐寧此刻才深切地感受到,先生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般溫和,桀驁銳利才是他的本性,他就像一把鋒利的寶劍,直插他的心髒。

先生步步緊逼,「你這是懦弱,你以為自己是瞧不起她,和她計較就是降低格調,可你有那個資格瞧不起她麼?她比你強大,你以為她是個沒見識的村婦,可你真了解她麼?你都不清楚敵人的底細就敢輕視敵人?你的退讓只會讓她覺得你軟弱可欺,你說你不是,可在別人眼里你就是!再說你的父親,你覺得他懦弱可憐,雖然你沒說,但我也猜得到,你弟弟這件事他肯定懷疑過你,可見軟弱可憐也是一把傷人的利器,他對別人軟弱就是對你的傷害。你卻被他可憐的表象迷惑,你這樣與你的父親有何區別?他是被自家媳婦表象所惑,難道你不是?」

一語驚醒夢中人,唐寧猛然意識到自己錯在哪里,他自以為是的不屑可憐,在別人眼里就是軟弱可欺。面對對自己好的人,他感動接納,面對對自己不好的人,他排斥逃避,不屑只是一個借口罷了,如此做法和前世有何不同?遇到困難就躲避,難道不是一種害怕,不是一種懦弱?他覺得自己不和繼母計較,是害怕父親老了沒人陪伴,這何嘗不是一種懼怕?原來,他是真不曾做到坦然無懼。

程先生看唐寧目露震驚恍然之色,心里才稍稍滿意,緩和道︰「所幸,你也不是無藥可救,避無可避還能反抗,你弟弟這件事你做得不算出色,可也算差強人意。我今天對你這麼嚴厲,就是要讓你知曉自身缺點,人貴在自省,今日之後,我再不會如此提點,你得學會自省。」

說著便安慰似的拍拍唐寧,吩咐他去反省。唐寧走出門,被太陽一照,才感覺自己出了一身汗,好似重新活過一般,他心里苦笑,先生總是這樣,把人打落谷底再拉上來,真真是惡趣味,和他清雅的氣質半點不合。呂大夫看似溫文爾雅其實精明市儈。繼母也是,他總以為她沒見識,整日算計些小錢,可到絕境時,竟是那般狠。父親倒是軟弱可欺,可那也不是對他的。

果然,世間最難辨的,便是人心。

唐寧想透徹了,撿起被師父拍碎的自尊心,整整臉色,忽然想起他來以後還沒見過程姐姐,雖然他從先生信中知曉程姐姐身體無事,可還是見見本人才能放心。

于是他便四下環顧,看有沒有路過的下人給帶個路,就看到走廊轉角冒出來一個身穿僕役衣衫的人,正是方才給他們引路的下人,他立刻沖他走去,剛走幾步,卻見又有個人顯現出來。

那人一身月白的寬袖綢衫,衣擺繡有幾根翠竹,翠色滾邊,以唐寧的好眼神還能隱約看到有同色繡線的復雜花紋,他眼楮不由自主移向那人的手,果然有把折扇。唐寧嘴角抽搐,前世他做小說封面時,把此類打扮的人設定性為悶騷。

此悶騷男面如冠玉,臉龐輪廓有些深刻,似不是本地人,他嘴角微翹,就算是不笑,也會給人一種似笑非笑的感覺。唐寧學過人物畫,自是懂得抓住別人五官的特點,此人五官十分具有特色,屬于非常好畫又很難神似的一類人。

那人看到唐寧,眼里閃過一絲震驚,卻又很快掩飾過去,他刷的一下打開折扇,一副濁世佳公子的樣子,向著唐寧款款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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