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寧靜致遠 37第三十六章

作者 ︰ 一默齋

昨晚唐寧和牙行的人說知府老爺請客,倒也不是虛言恫嚇,今晚知府老爺確實請了府試前十五名去他家做客,金永福剛好卡在最後一個名額,故而他們已經沒有時間再去牙行買人,按金永福的意思,還要回家用艾葉洗澡去晦氣,能不遲到就不錯了。======

唐寧此刻也不想去牙行,經過下午的事,他對牙行的印象差到了極點。如果早上他還心存僥幸,期望牙行的人能把鴻宇的賣身契賣給他,那麼他現在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若那些人賣了倒好說,若是他們不賣又知道鴻宇在他手上,那他難道還能不交出鴻宇麼?他總要想個辦法,讓牙行的人不敢不給。

三人回了住所,狠狠地洗了澡,把滿身的惡心的、壓抑的亂葬崗獨有的味道洗掉,換上新衣;鴻宇已經昏睡過去,腳上的包扎早就髒亂不堪,唐寧重新給他收拾了下,便急急忙忙向著知府的府邸趕去。

三人到時門口時,知府宅院已經燈火闌珊,人來人往,觥籌交錯,不停穿梭的俏麗侍女們散發著誘人的香氣,讓剛從亂葬崗出來的三人恍惚了好一瞬,這便是從地獄到天堂嗎?

「哧,一群鄉巴佬。」

輕蔑的嘲諷把三人喚回神,三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穿著華麗的貴公子被眾人簇擁著,擠開三人,鬧哄哄向著正房走去。

唐寧垂目,什麼天堂,讓人腐朽墮落的天堂?

三人默默跟在後面,知府大人老遠就在正廳門口等著,看到那華服公子,笑呵呵地迎上前,他一笑,雙下巴陡然顯了出來,一張臉頓時肥了一倍不止。

等輪到唐寧三人見禮時,他的雙下巴又陡然收了起來,反倒好看了不少。

府試雖然是小考,可主持府試的知府勉強也算唐寧他們的半個座師,照理,應該是學生帶禮物拜訪老師才對,怎麼著也沒有老師請學生吃飯的道理。

唐寧本來也想不通,現在他看知府的態度,再看他一副官場老油條的樣子,便也不奇怪,這樣的官員,大昭不知有多少,什麼時候該端架子,什麼時候該放下架子,他們早就熟稔于心。==

赴宴的人挺多,分兩桌坐下,唐寧和趙謙名次不錯,光榮地分到了知府這一桌。

知府先廢了一通話,然後客氣和那個貴公子敬酒,唐寧不知道那個貴公子是什麼身份,但卻十分感謝他擋了知府大部分注意力。

等兩人廢話完,桌上陷入短暫的沉默,隨即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便站起向知府敬酒,接著桌上眾人都陸陸續續地敬了酒,最後只余唐寧和趙謙。對面金永福向他們擠眼擠得眼角抽筋,他倆還是傻呆呆地吃自己的。

唐寧一個小孩在眾人中本已經夠顯眼,就算他還打算繼續埋頭苦吃,此刻卻也被眾人詭異的視線搞得不自在起來。

此時,那個貴公子開口了,「听說這次府試第一名年方十一,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哪,不知這位可在?」

頓時,眾人目光全都射向唐寧這個唯一的小孩,這下唐寧躲不了了,尷尬站起,拱手道︰「正是小生。」

「原來你便是唐寧,果然是一表人才。不知唐公子可有表字?」

「小生年幼,尚無表字。」

「唐公子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文采,堪稱神童,想來是家學淵源?」

「這位公子過獎,家父乃匠人出身。」

「那公子師承名儒?」

「家師乃鄰村的秀才。」

此話一出,嘲諷,鄙夷,疑惑,各式各樣的眼神不斷掃視唐寧。

「唐公子既然能考到府試第一,應是熟讀聖賢書之人,應該知道尊師重教的道理,可你來了如此之久,卻不曾向知府大人敬過一杯酒,難道唐公子覺得知府大人不是您的老師?」那貴公子的話語忽然變得十分尖銳。==

眾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到他身上,雖然唐寧心底覺得知府的確不是他老師,他也不能直說,這貴公子用心實在險惡,一句話就給他戴了個不尊師重教的高帽子,要知道在官場,師生關系尤其重要,堪比父子關系。

他挺直脊背,對著知府就是一拜,「學生這次雖然僥幸考了第一名,可學生的年紀在諸位中最小,學生不敢托大,自然要先等各位兄台敬過之後才敢上前,怠慢了老師,是學生的罪過。」

知府是個人精,知道萬事留一線的道理,此時也不想逼迫太過,為難一個學子對他又沒好處,于是他便順著道︰「長幼有序,你何罪之有?你小小年紀便能有如此成就,實屬難得,更難得的是,還能不驕不躁,謙虛謹慎,前途不可限量啊。」

既然知府老爺開口了,眾人也不好再說什麼,便紛紛轉開話題,高談闊論、針砭時政,卻沒人理會唐寧和趙謙。

唐寧坐回位子上,感覺自己剛吃進去的東西正不斷自胃里涌出,一抽一抽地疼。他好好回想了一番剛剛的情形,很快便知道自己錯在哪里︰作為府試第一名,他應該是第一個向知府敬酒的人。

唐寧神思不屬,他的內心在激烈掙扎,前世的自卑懦弱剎那間襲向他的心房,他克制不住地懊惱,覺得自己不是塊搞交際的料,剛剛還無比強勢地反駁別人,現在卻自怨自艾,周身都帶著股怨念的黑氣。

直到宴席散了,趙謙和金永福吵吵鬧鬧了一路,唐寧$**都沒有從自我的掙扎中掙月兌。他二話不說,把自己關進了房間。

夜已黑透,屋子里漆黑一片。唐寧喜歡這樣的黑暗,給他深切的安全感,就如他此刻的內心,滿是黑暗,看不到方向。他知道自己這樣不對,可還是控制不住自己,他用勁掐著手心,努力不讓自己陷入懊惱自責的情緒中。==只要涌出這種情緒,他便強迫自己背《論語》︰「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

「俊哥哥……」,床上一聲細軟卻滿含哀傷留戀的呢喃聲終于把唐寧扯出深淵。

他的腦中立刻浮現出那個孤零零躺著的小身影,瞬間,一股寒意無端端從炎熱的空氣中冒出,滲入骨髓,他立刻靈台清明。是,他是害怕,可他不能永遠害怕,他要戰勝畏懼。是,他是自卑,可他不能永遠自卑,他就是要戰勝自卑。那麼,要怎麼戰勝?

先生的話語驀然間闖進他的腦海︰坦然無懼。唐寧一動不動,他忘記了自己,忘記了周遭一切,他似乎抓住了什麼,坦然無懼,只有坦然才能無懼。

他沒有做任何虧心事,他坦然。他有缺點,他不善交際,他自卑懦弱,他承認這些缺點並坦然接受。然後呢?然後他就為此一蹶不振,逃避現實嗎?不,絕不是這樣的。

夜,用寂靜籠罩大地。沒有清月的夜,黑暗是它的主宰。整個世界都在它的掌控之下,它無聲地肆意著,壓迫著睡夢中的人類。

然而,在這座小院內,在這個小小的房間內,有個人類月兌離了它的掌控。他忘記了一切,忘記了夜的黑暗,忘記了日的光明。他沉入了自我,他,在拷問內心。

如此,天地之間,唯一人爾。

丹桂飄香,金秋放榜。

倉平唐寧,高中案首,文采風流,驚才絕艷,名震溢州。

「呵呵呵,你便是倉平唐寧吧?果然是翩翩風流少年郎啊,我看了你的文章,不論是策論還是詩文都是一氣呵成,言之有物,文采一流,堪稱完美,大才!」

面對學政大人的極力贊賞,唐寧仍然不驕不躁,臉上掛著恭謹的笑容,連稱不敢。==

學政大人姓水,白白胖胖的,卻有種書生的味道,笑起來很和善,讓人不自覺地想要親近。金永福也白胖,卻沒有學政那種氣質,實際上,他讀了幾年書連一點書卷氣都無,從頭到腳都是一股子商人味道。知府大人也白胖,卻連金永福都比不上,金永福至少還能給人干淨誠實的印象,知府大人通身只有一個詞︰渾濁。

唐寧看到學政大人第一眼就直覺他肯定是世家出身,和程先生很像,不是外表像,是他們身上自有一股獨特的味道,只有常年在書海中侵泡的人,舉手投足間,才能有那種揮散不去的書香味。

「不知你可有表字?」學政大人冒了個話頭。

唐寧會意,這是想給他起表字。單以一個秀才的身份而言,能得到學政親自起表字,是件萬分榮幸的事,別人求都求不來。文人一般不會輕易為人起表字,那可不僅僅是一個名字,還代表著,從此這個人便是他最親的弟子了,在官場上,他們利益與共。

水學政示好之意十分明顯,然而唐寧卻拒絕了,「學生年幼,尚無表字,家師雖是一介秀才,卻是學生的啟蒙恩師,學生只盼弱冠之時能得其親賜表字。」

水學政听後雖有些失望,卻沒有不悅之意,「不是尊師高姓大名,所謂名師出高徒,能教出你這般人才,必然不是庸碌之輩。」

「家師*潢色小說

唐寧話還沒說完,就被溫文爾雅的學政抓住肩膀,「敏之,程敏之,原來是他,他,可好?」

唐寧看著學政白白的皮膚倏然飄起紅暈,莫名道︰「家師身體康健,一切安好。」

「哦,不知敏之家住哪里?他和你師娘應是兒女成群了吧?」明明說的是好事,語氣中卻帶著不自覺的落寞。

「師娘早已過世,家師僅有一女,住在倉平縣李家村,生活安寧。==」唐寧有些僵硬,他感覺不太對勁。

「哦?怎會如此,你是敏之唯一的弟子麼?是了,以他的脾氣,一個足矣。」現在又有點哀怨。

後面的話題完全歪了,學政大人比開始又熱情了十分,把唐寧盤問了個遍,最後唐寧不得已,堅持托辭回去,學政大人親自送他到門口,又是夸贊又是送見面禮,最後方戀戀不舍地放人。

唐寧暈頭轉向地在街上站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貌似他把自家先生賣了個徹底。他脊背一寒,若是水大人找過去,自家先生可不是好糊弄的,他要不要先自首?他能和先生說是學政大人太可親,太讓人沒有防備之心了麼?

走到對面茶樓下,他方收起思緒,沉了沉心,下面還有硬仗要打呢。

小二把唐寧引進雅間時,金永福已經和同豐牙行的主人稱兄道弟了。趙謙默默坐在一旁,他知道這種場合,他還是不要開口的好。

唐寧一進門,就仿佛一縷陽光倏然間闖入這間幽暗的靜室,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他的身上。

自從那晚之後,唐寧只覺自己神清氣爽,大概是想通了,心態好,氣質也不自覺地改變,變得更加通透清澈。反正周圍的人都覺得他不一樣了,卻又說不出來哪里不一樣,只能說變得更加耀眼,更加吸引人了。

自從那晚之後,唐寧後來又參加了幾場聚會,不過他很快發現,不論他怎麼表現,別人都不會認可他,接受他。因為他比他們都出色,卻沒有相應的出身。那些人不會想自己差在哪里,他們只會想憑什麼唐寧的出身不如他們,卻能得第一,嫉妒便由此產生。若此時唐寧出身比他們好太多,他們只會羨慕,關鍵就在差不多上。

出身不可改變,既然如此,他便用事實說話,用自己的實力讓他們仰望,只要他們之間的差距越來越遠,他們還會嫉妒排斥他嗎?于是唐寧便閉門謝客,專心復習,終于在院試中一舉成名。

姚謙書看到唐寧的時候,腦子里頓時叮叮當當響,嘩啦啦,一大堆銀子掉下來,這孩子要是賣到南館去,他得賺多少啊。他模模胸口,別誤會,他不是被唐寧射穿心髒,他只是手癢,想把胸口的小金算盤拿出來撥一撥。

「姚老板,真是不好意思,剛剛被學政大人拖了些時間,晚了這麼久,寧這廂賠禮了。」

姚謙書手一抖,想到剛剛透過窗戶隱約看到的送唐寧到門口的學政大人,手慢慢地放下,「沒事沒事,學政大人如此青睞唐秀才是好事啊,哈哈,唐秀才不必如此客氣,不知唐秀才找我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寧最近撿到一個孩子,名叫舒鴻宇,據說是你們牙行簽的奴才,寧看他有幾分機靈勁,便想買下他做個小書童,不知姚老板可否行個方便?」唐寧口氣很有些漫不經心。

姚謙書還記得舒鴻宇,主要是能從他手底下逃掉的人太少,印象深刻,他本打算把那孩子賣到南館去的,價錢都談妥了。做他們這一行的,消息都很靈通,唐寧什麼出身什麼身家,他心里清楚,可是唐寧是秀才,不是說他得罪不起一個小秀才,而是因為唐寧不僅是秀才還是案首,以後前途不可限量。再說……他又掃了眼同是秀才的金永福和趙謙。

姚謙書沉吟良久,「既然唐秀才想要,姚某賣給你便是,只是這孩子底子好,本已經談好下家,價錢很不錯。唐秀才,姚某畢竟是做生意的,生意人講究誠信,怎麼也不能言而無信……」

唐寧听他一口一個價錢,心里極端厭惡,表面卻不動聲色,「這個不難,價高者得,不知姚老板要多少?」

「十五兩銀,不二價。」

「成交。」

從茶肆出來,金永福忍不住埋怨︰「唐弟,你就是太實誠了,十五兩,我月銀才二兩。他擺明了在敲詐你,哎,應該再壓壓價錢的。」

「還是趕緊回去套馬車吧,鴻宇都病了好幾個月了,時好時壞的,這里大夫什麼水平啊,怎麼都看不好,還是趕緊帶回去給呂大夫瞧瞧。」唐寧心焦,自從那天之後,舒鴻宇一直在低燒,身體越來越差,小臉都瘦得月兌了形。

「我說他是在亂葬崗撞上什麼東西了,最好找個和尚看看,你們又不听。」金永福更哀怨了。

「哼,子不語怪力亂神。」趙謙冷不丁冒出一句。

金永福︰「虧你還是秀才,這句話可不是這麼解釋的……」

==========

唐寧三人緊趕慢趕,終于在四天後回到倉平縣。

呂大夫看到舒鴻宇,很是心疼,連平日舍不得責怪的唐寧都數落了幾句。把舒鴻宇交給呂大夫,唐寧很放心,這麼久相處下來,他早就知道,呂大夫極其喜歡小孩,尤其是鴻宇這樣又聰明又乖巧的。不過,相對的,呂大夫也極其不喜歡大人。

雖然天色不早,可他大半年沒回家,既已到鎮上,再不回去也說不過去。于是唐寧又馬不停蹄地趕回張家村。

到熟悉的唐家大門外時,天色已黑,可唐家還燈火通明,吵吵嚷嚷的,似有不少人在吃飯。唐寧心下疑惑,唐家在張家村沒多少地位,門庭冷落,村民一般只有在找唐木匠做活時才上門。就算他考中秀才的消息傳到村里,村民白天來道賀一番就行了,何必要請客吃飯,再說他這個正主還沒到呢。

正想著,張德柱從門里跨出來,一看唐寧,「喲,唐秀才回來啦,恭喜恭喜,雙喜臨門啊!」

雙喜,哪來的雙喜?

作者有話要說︰一、現實中有不少人,有些自卑,自覺不會說話。和人聊天時,總是小心翼翼,若是那人不高心了,便會誠惶誠恐,生怕是自己說錯了什麼。這便是自卑的性子,這樣的性格很難改變,有時改好了,卻還能反復,若能從中掙月兌出來,無不要經過很多挫折打磨,才能重新找回自信。

而唐寧前世也有些自卑,只是他更孤僻,他的成長環境造成了面對別人的鄙夷總是會想到自己的出生。這樣的性子很難改,所以他在遇到上述挫折時,才會反復無償,好在他在經過痛苦的自我反省後,掙月兌出來了。

二、寫了十三萬五千多字,我終于還是V了。主要是V文露臉的機會多有木有,乃們表拍俺啊。訂閱的親,一默十分感謝你們能喜歡我的文文。放棄的親,一默也只能遺憾寫的不夠好。看盜文的親,一默也沒法阻止乃們,只希望你們能回來收藏下我的作者專欄。作收對我很重要有木有!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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