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還未開,長安里的茶花,馥郁到我家門前。一年四季中,誰許牡丹多風流,誰認芍藥盡富貴?我們被上天安排,在人間里食盡煙火。它們來了,又去了,一撥撥的花開,如一陣疾風般,誰還留了下來?既守得了清貧疾苦,又耐得住榮華當世,普天幾人?你還在張望,這時光之杯,里面的水已傾泄無遺。
大漠中去,我守在u形的左方,旁邊盡是鐵骨錚錚的人。他們有我的同鄉,有異鄉又重新認識的,我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漢衛軍,我們是長安的守衛者,界牆前面的血肉長城。我們和飛盧軍一樣,都是精銳中的精銳,如果我們戰敗,漢境就如潰了一道洪水的口子。我們不能敗,無論在什麼時候,只有我們的堅守,或者是戰死身榮,沒有其他的途徑,保全我們的聲名。
他們來了,這些瘋狂的武夫,草原的驕子,以最快的速度沖殺過來。我們屏住了呼吸,只是靜靜的等待。風聲響起來了,在我們的耳邊,馬蹄聲越來越近。該死,我見到一個剽悍的家伙,向我緊靠的地方奔了過來。這是一個雄赳赳的武夫,我能打得過他嗎?我不免懷疑。「來吧,我才不怕呢。」我又開始給自己打氣。果然是奔我而來,這個家伙,很會挑選對象,他看到了我眼中的游移,就想馬上把我拿下。一聲長喝,我拍了幾下馬身,就如離弦的劍一般,迎了上去。
我穿過了那些歲月之門,時光之盞。我在說著一個老掉牙的故事。我想守住我的長安,盡管在歷史上,它曾無數次的被攻佔過。我願一生守一城,那長安里的花開花落,你們還在乎嗎?花開花落之間,我們不再隨波逐流,在別人的影子下,長聲的嘆息。我們是自己的一道的一剎那的光華。
我難道還在沉睡?日上三竿,長安里人來人往,令人炫目的小屋,太陽照進了光芒。發生了什麼?哦,是發生在不久前?多少天了?我現在怎麼躺倒在這里?我的大腦腫脹欲裂。
哦,記起來了,我還在大漠邊關外——那時我沒沖出幾步,一個聲音就高叫起來,給我回來!我回頭一瞅,一只冷劍差點從我的脖子穿過。這是我營將的聲音,前面說到他脾氣暴躁,但打仗卻不含糊。他知道我求功心切,卻又沒有多少實戰經驗。而且我也犯了大忌,在還沒有任何掩護,和任何屏蔽措施的前提下,就猛沖了出去,這是貪功冒進的典型,卻可能遭至殺身之禍。
我听到號令馬上退了回來,在匈奴人還沒有近我們身之前,我們最前排的弓箭手,瞅準了時機發出了精確的射擊。他們開始人仰馬翻,接著是我們的長槍手,在第二波的時候,他們把長槍投了出去。接著是我們的盾牌長堤,阻住了敵人的反攻遠射。很少的敵人沖殺了進來,我們稍微抵抗就讓開了中央。
後面的飛盧軍看到得手,一個個更加猛沖直到我們安置在老弱病殘後面的戰車前。他們正殺得起勁,突然發現形勢陡然逆轉,前面的戰車露出了猙獰的外表,他們把老弱這一波收拾之後發現再也沖不過去,而且每一台戰車都如一個絞肉機般,每一個輪子的前面都安裝了長刺的鋼刀。
怎麼辦?正在他們焦急,想調轉馬頭的時候,我們兩邊的口袋正慢慢的扎緊。他們,緊跟在飛盧軍之後的,是左右賢王的軍隊,這一群蠻力頗強,又有一定凝聚力的隊伍,是我們重點圍殲的對象。
我想回來了,長安堤上,是否依然柳色青青?還有你……可是我卻怕自己永久的休息,再也無緣與你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