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于西域之間,沙塵烈烈,戰馬嘯騰,誰見了那古老的戰場,有人憑空出來吊唁?它們默然無聲,與時光仿佛與世無爭,一去多少年?那長安的馬匹,矯健的男兒,來過這里。他們一腔的熱血,縱橫馳騁過後,許多人在這里長眠。
我們取到了水源,這是值得慶幸的事情。是即便如此,我們這樣的下去,又還能堅持多久?狼群依然在望,它們虎視眈眈,依靠我們自己的力量,想沖出這個重圍,仿佛已變得難上加難。它們在等著我們,只是想把我們作為裹月復的美味,我們卻必須為了生存,作最後的堅守。狼心和人心豈不相似,都散著貪婪的種子。
它們也一直沒有進攻,這青岩只有一個口子攀援而來,它們現在知道得清楚。也許,它們是打定主意了,要把我們渴死,餓死在這,到時候好撿現成。它們在周圍警戒,一邊是狼眼的寒光閃閃,一邊還尋來食物,源源不斷。我想這一片蒼茫的戈壁,你難道不能睜開眼幫幫我們,真的要把我們困死在這?
這時候,我的同伴們,雖然因為剛才獲得了水囊,表露出一時欣喜。但他們望著圍困的群狼,眼中的光,馬上又被一絲憂郁籠罩住了。這麼空空蕩蕩的大地,到處都是荒漠,很少草能生存,甚至連耐渴的駱駝都不見幾只,我們還有生還的余地嗎?
大家心情都不是很好,連我這樣的人,也仿佛被他們感染,也有些渺無所知了。是,這怎麼行?我們要鼓起勁來呢。只要我們還沒有被它們吞下口,就不要輕言放棄,我們就要堅守下去。這時候,我又望了望北道的方向,看是否有塵埃飛來。也許,那救我們的人,已經在道上了呢,我這樣的安慰著大家。
是我是個罪人,又在被羈押途中,或者他們以為我逃跑了呢?有誰會記起,我這樣的一個人,也曾為了大漢的事業,在于闐拼盡心智?即便我如此這般過,或者只是在路上死去,誰又能還記起,我也是個善良的人,只是被奸人陷害,才落得這般田地?那古往今來的歷史,會怎樣寫我,我在時光中的一筆?罷了,即便到了那一天,即便我得平反和昭雪,但如果我現在逃不出去,那些于我又有何意義言?我心里默默念著。
已經到了第四天,我們的水也所剩無多,食糧全是干的,難以下咽。我望著白茫茫的遠方,中間有幾次,我想著帶人對狼群進行偷襲,終究是難以奏效,這狼群依然是訓練有素,在死死盯住我們的同時,又保持了陣腳不亂。就在後一次,我突然覺,那只獨眼狼怎麼沒有看到了?這于我是絕大的現。
我想著它們怎麼了呢?沒有了頭領,好,我們沖鋒一次。我們不就就付出了代價,一人被咬傷,另一人已經倒在了地上,我們眼睜睜的看著他被撕裂。
難道真比人群還難以對付?我們滿望著射殺一只,又少一只,結果自己也傷痕累累。但恐怖還遠遠沒有結束,在第六天的時候,我竟見到那只獨眼狼,不知從什麼地方又回來了。這次,它浩浩蕩蕩的領著更大的一群,擺開了陣勢。沒想到,它還多找了一幫支援的過來。
這時候,我不知說著什麼好了。我的嘴巴張得老大,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著。看來我們在這里,是不是要死無遺類了?我們的干糧快要吃完了,水也沒有了。出來這麼久,我們沒有蔬菜吃,面黃焦瘦;還有風沙打在臉上,整個不成人形的樣子,大家都快要被榨干了。
怎麼辦?要不要沖出去,作最後的一博?等著我們還有力氣,或許以殺一兩只夠本,我望望大家,希望能鼓動得了他們。是這次,我的號召已經無效了,他們半蹲半躺著,竟沒有一個人動。是不是我們將完全的,要被這自然的力量,給宰割掉了?
那只獨眼狼帶著浩浩蕩蕩的一群,看起來有些洋洋得意的樣子,這次。這幾天它的腿傷,已經完全養好。它的目標,離達成也已經不遠,它有理由在那里笑了。或許,它真能笑道最後。
我卻笑不起來,我望著它不遠,身後的一片青天,那里有自由,活命,還有我長安的方向。難道我離你真的越來越遠了嗎?我的長安,和那一片水月,我的雲夢,你所居住的地方。我難道只能在有一天,魂夢回到你的身邊?我的長安。
正在我越來越苦于無計之時,我的眼楮突的動了一下,怎麼了?我又揉了揉自己的眼楮,我望著獨眼狼身旁,那只巨大的「狼」。我怎麼看著它眼熟的?難道是我眼花了嗎?好像不像,這一只」狼」,我好像在哪里見過。它的塊頭這麼大,哪里來的它?我真的在哪里見過?就在我一再無法確定之時,那只」狼」的眼楮,也同時對我望了一眼,那似曾相識的目光襲來。但它很快的,又把眼楮投射到別的地方去了,我再也無法從它那里得到信息。「真是倒霉,」我不免懊喪,「這只不過是我的幻覺罷了,這地方哪來見過的狼呢,天遠地遠的也不是呢。
「大丈夫當深入群狼中,獨取狼首。」我握著劍,突然來了一絲豪氣,準備向那一只獨眼狼的方向奔去,「我要先結果了它。」我走下青岩的拗口,才走了幾步,又折返了回來。因為我現,即便我這樣一個小小的動作,已經惹得那群狼,在那里嘶嗥個不停,它們徹天的震吼。
看來我們是真的出不去了,我重回岩口上,嘆息著,就又坐在那里,不再言語。或者是它們馬上沖著往這青岩上,我們尚一戰,佔著這地理優勢之時。是它們又偏生不動,這狡猾的狼族,戰術依然不變,就只想著到我們徹底不行的時候,才會出攻擊的號令。
天色又陰暗下來,風沙越來越大,仿佛刮得人睜不開眼楮。我們這一群里那個蜀地來的士兵,剛才受了傷,現在傷口炎,已經快不行了。他本來身子就弱,又對這里水土不服,所以能堅持這麼幾天,已然是不錯了。死神馬上就要帶走他,他現在只有出的氣,已經沒有了入的氣息。我們悲愴的看著他,卻一點的辦法都沒有。這時又想想自己,不免相同的命運,這樣更加悲慟難以自抑。
還有什麼辦法呢?等天亮吧,等明天吧,也許就這樣著捱下去,我們要過好最後一天。我心里默默數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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