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正當壯年期 駙馬正當壯年期 第20章 忠君孝道不能兩全

作者 ︰ 七寡婦

長樂宮內燈火通明。宮女們捧著各色的物品來來往往的行動起來,迅速而沉默,卻帶著一股子愉悅,燻香的燻香,備茶的備茶,安排暖枕香塌等等事宜,

一時間衣擺翻飛,裙裾翩然,忙碌而井然有序,長公主外出辦事三月回來,連帶整個皇宮都像是活了過來一般。發出盎然生機。

說不清是故意,還是真的沒有人注意到,長樂宮正廳的那個女子,周身散發出濃烈的絕望氣息,和長樂宮這喜慶的氣氛格格不入。

梅花塌前,正廳堂下,段卿卿雙腿並攏,正襟危坐。發抖的身子雖然已經平靜了下來,臉色卻依舊蒼白。

幾個時辰前,她就已經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的坐在這里,等待李齊鈺回來,周報的宮女來來往往,未曾有一人問起她,也未曾有人來告訴她長公主的消息。

她心急如焚,卻只能默默地干等。

下午上馬車的時候,她還頭腦一片空白,對方拉著她的手,擁她入懷,微涼的手指一遍遍撫模她的脊背,告訴她,別害怕,先去長樂宮等著她,只要她一回來,便會給她一個交代。

皇帝和文武百官在朱雀門迎接長公主的到來,因為尚未和公主大婚,不能如此直接的出現在眾人面前。所以她只能一個人坐著馬車從側門先回到長樂宮,等著李齊鈺回來,那個人和她說好,只要皇帝為她舉辦的接風宴一結束之後,就馬上過來。

段卿卿信了。所以她坐在這里。

腦子里一遍遍的回想著李齊鈺清冷卻讓人安心的嗓音,對她說著︰「卿卿,別怕,有我呢。」

一遍遍的回想,略略安心卻又急躁。

突然眼角撇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好像是李齊鈺跟前的幾個大宮女之一,這次並未跟隨李齊鈺出宮,故而如今在長樂宮主持大局。她是常年跟在李齊鈺身邊的人,雖然後宮不得干政,但是未必就不知道朝廷發生了什麼,有的時候,宮里消息最靈通的,往往就是這些大宮女大太監們。

忍不住上前扯住對方的手臂︰「你……」

對方驚訝的回頭,看見她之後立馬福了福身子︰「段小姐金安。」

段卿卿急急地開口︰「你知道,段太傅最近幾日可有上朝嗎?」

對方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來︰「奴婢未曾听說段太傅近幾日有向陛下告假啊?」

未曾告假?那就是段老爺子確實有上朝了,可是那日在段府的人分明就不是她的父親段凌!

「段小姐,您捏疼奴婢了。」怯怯的聲音響起,拉回了段卿卿的神智,低頭去看被自己握住手腕的宮女,頓時嚇了一跳。白皙的皓腕上,青黑一圈,淒慘的嚇人。

段卿卿頓時嚇壞了,連聲道歉,對方卻含著眼淚對著她做出個笑來︰「段小姐不必對奴婢們道歉,您遲早是奴婢們的主子,這是應該的。」

她似乎是痛得厲害,卻依舊強忍著眼里的淚,對著段大小姐福了一福身子之後,趕緊退下了。

段卿卿跌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

什麼人,能無聲無息的將整個段府連根拔起,還假扮太傅進入朝堂,卻無人可知?這份勢力能耐,若是他有意與朝廷為敵,或者想要謀朝篡位,那該多可怕。

而自己的父親,落到這樣的人的手里。到底會如何?

是生是死?

還是被威脅囚禁?

父親雖然無實權,但是作為陛下最親近的大臣,從太子太傅到如今帝王之師,陛下待父親向來親厚,若是被亂臣賊子挾持,依照父親耿直的性格,怕是性命難保。

想到這里,段卿卿實在坐不住了,站起來就打算往外走。

她要去找李齊鈺。

她實在等不了了。

剛剛站起身子,沖到門外,便听到太監唱諾的聲音︰「恭迎公主殿下回宮!」

一大波宮女太監疾步走出,整齊劃一的在門口跪下。聲音鏗鏘有力︰「奴才/奴婢恭迎公主回宮——」

段卿卿呆了呆,痴痴地站住,朝著門口望。

那個人似乎在群臣的宴請下喝了點兒酒,平素蒼白的面孔此時竟然浮現起薄暈,腳步也有些踉蹌,等走到段大小姐前面的時候,一個腳步不穩,似乎就要栽倒在段大小姐懷里。

段大小姐怔怔的扶住她。

對方卻就著她扶她的手站直了身體,姿態挺拔,如松如柏。

「本宮沒有醉。不用你扶。」她開口。

那就是醉了。段卿卿突然覺得,自己的胸口涌上來一股子說不出的失望,和憤怒。

她第一次,對著眼前這個女人產生這樣負面的情緒。

她答應她趕回來,陪她營救她的父親,她在這里等的憂心如焚,她卻且醉微醺。她知不知道,這對她多麼重要。

段卿卿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她胸膛劇烈起伏,眼底也漸漸血絲密布。可是話到嘴邊,卻咽了回去。

她後退兩步,正正經經的朝著對方福了福身子,朝著門口就沖去。

她要去盤龍殿,去稟告皇帝,她的父親失蹤了,求皇帝救救他。

還沒有沖出門口。就被人扯了回來。狠狠的摁在了牆上,接著,一個火熱的身子壓了上來,滿宮的宮女瞬間齊齊把頭低下。

段卿卿悚然一驚。

那個人溫熱的呼吸濃重的打在頸間,酒氣彌漫帶著濃郁的青蓮香氣。段卿卿難受的別過臉去,聲音悶悶的︰「你不是在宴會上很開心嗎,放開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稟告陛下。」

「告訴陛下什麼?告訴陛下,你父親失蹤了?當朝太傅如今是個假的?」對方輕笑一聲,突然反問。語氣依舊是听不出情緒,卻尖銳的可怕。

段卿卿被這樣的語氣刺激的幾乎要難受窒息︰「公主你答應了尋找我爹,卻遲遲不歸,我爹如今他生死不明,多一時刻,便多一份危險……」也許,在未知的地方,她年老的父親正忍受著嚴刑拷打,或者,生死一刻。更或者他已經……她不敢想下去,拳頭緊緊握起,蓋住自己的眼楮,卻蓋不住流下來的淚︰「公主,我害怕。」

空氣微微的凝結,

半晌,傳來對方的一聲苦笑。

「本宮也害怕。段大小姐可知道?」

啊?

段卿卿睜開眼楮,發現那雙離她極近的眼楮里也是神色復雜。對方雖然酒染薄暈,可是看得出來,臉色並不好。忍不住心疼的撫模上她清瘦的臉頰,段大小姐小心翼翼的柔聲問︰「公主你怎麼了,說出來,看卿卿能不能為你分憂?」

她總是這樣,只要對方表現出一點點的示弱,她便忘記了自己原先的想法。只要對方有事,她就想著先替她解決。

李齊鈺眼里閃過一抹奇異的神色。

片刻後瀲去。

閉了閉眼,她苦笑一聲︰「本宮宴會上問了百官,卻無一人知道,段太傅已經不是本人,五百侍衛包圍太傅府,卻未抓到一人。太傅乃兩朝元老。陛下帝師,整個府上的人被人偷換卻無一人知。如若有人想要這樣推翻我朝,豈不易如反掌?」

她說的有些急切,段卿卿卻听懂了她的意思,和她原本所想,果然一致,怔怔的抬起頭,卻看見對方也正直直的看著她,那黑眸里眼光明明滅滅,如暗夜之火。慘烈非常。

「這樣厲害的手段和勢力,叫本宮如何能不擔心,如何能不害怕?」

她擔心父親安慰,她擔心江山朝廷。

雖然同樣是心緒難平。

段卿卿突然就覺得,對方其實比她更害怕,更無助。

兩人靠的極近,彼此都能清晰的感受的到對方急促的呼吸,劇烈的心跳。以及蒼白的容顏,慘淡的神色。

段卿卿微微的低下了頭。

反客為主的般的,將對方攬在了懷里,然後將自己唇,印在了李齊鈺帶著酒氣的唇上。

安慰纏綿,溫柔之極。

這個吻持續了很久,直到李齊鈺呼吸困難,伸手推開她為止。

段卿卿依舊固執的把她攬在懷里,柔聲安慰︰「公主放心,如若有人要對大齊不利,要對陛下不利,我父親是絕對不會相從的。父親骨氣極其硬氣,對陛下也十分忠心。誓死效忠大齊,公主莫要怕。」

她這語氣,已經是放棄了讓李齊鈺明目張膽的去尋找段凌了,若是牽扯到朝廷反賊,還是要按捺著心思,莫要打草驚蛇的好。

他家素來忠心,想必父親也不希望她在這個時候罔顧國家大義。、

自古忠孝不能兩全。

只是心卻開始劇烈的抽痛。如果真是要遇上那樣的嚴刑拷打,父親他到底熬不熬的過去?

她的眼淚,輕輕地滴在了長公主殿下貼上花黃的額頭上,慢慢地滲進那花黃里。

冰涼的感覺卻讓那陳年舊傷疤發起熱來。

懷里的李齊鈺,無意識的咬了咬唇。指甲緊緊的陷入了肉里。

她知道,她又險險的贏了一局。

只是為什麼,心會突然扯痛了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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