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無極一震,一副意料之中,卻又是意料之外的模樣。
「辰逸,你為什麼會想到要幫她?」
這一瞬,納蘭無極想了許多。听到納蘭辰逸的回答之後,他腦海中第一反應是,這兩人果然有問題。爾後,冷靜的一想,又覺得不可能。若這兩人當真有問題,辰逸不可能對他直言不諱,沒有絲毫芥蒂。可是若說這兩人完全沒有問題,那公孫慕青為什麼要瞞他?為什麼不敢直說?這兩人里面,一定有一個人在說謊,是公孫慕青,還是辰逸?若是公孫慕青在說謊,她的用意是什麼?若是辰逸在說謊,那麼自己一直信任的這個弟弟,未免藏得太深了。
納蘭辰逸卻是不慌不忙,依舊沉穩,不見絲毫的慌亂。
「皇兄,臣弟並非在幫皇嫂,而是因為皇兄。皇兄欲借皇嫂之手除掉納蘭容止,所以臣弟才將絕殺派到皇嫂身邊,欲助皇嫂一臂之力。沒有事先稟告皇兄知道,是臣弟的不是。望皇兄莫要怪罪才是。」
納蘭辰逸的解釋合情合理,沒有絲毫的紕漏。可是納蘭無極卻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弟弟,一如落英山,他突然出手救納蘭驚曄;一如現在,他居然會幫皇後。
「嗯,朕自然是信辰逸的。」
「謝皇兄!」
納蘭無極溫和的一笑,話鋒一轉。「近日有一本叫做《皇宮二三事》的書在民間廣為流傳。朕也覺得此書頗有些意思,辰逸有空不妨也看看。」
「好!」
納蘭辰逸滿口答應,卻也暗自留了心,知道納蘭無極此舉必有深意。
……
銳王府。
納蘭辰逸正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拿著《皇宮二三事》的手抄本在翻閱。品一口酒,翻一頁書,臉上依舊是那種悠閑而愜意的笑容。突然只听「砰」的一聲,酒杯破碎,而納蘭辰逸臉色鐵青,早已不復先前的儒雅,只余陰靡。
「納、蘭、容、止!」手抄本被深厚的內力震成粉末,納蘭辰逸咬牙切齒的聲音響徹在天際。「既然你不想活,那本王只好成全你!」
恨意深深,殺氣濃濃。
梅雪園,銳王妃楚慕雲的住所。
楚慕雲正在梳妝打扮,丫環菊兒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王妃,王爺好像很生氣,正在屋子里摔東西。」
楚慕雲蹙眉,喪氣的將準備枚在發間的梅花簪丟在桌上,真是晦氣!前幾日,她鬧了些小性子。王爺似乎生氣了,已經好幾日不到她屋子里來了。原本她打算今日盛裝打扮去向王爺賠罪,順便纏著王爺賠她一晚。不想她還未門,就踫到王爺在生氣。
「王爺為何事生氣?」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听王爺一直在叫容王的名諱。」
楚慕雲目光瞬冷,然後似是想起了什麼,神色瞬間變得極其溫柔。
「菊兒,關于六殿下的消息,你打听的怎麼樣了?」
「啟稟王妃,奴婢已經打听過了。六殿下現在住進了太子府,太子殿下打算親自教導六殿下。」
楚慕雲微微一頓,然後溫柔的笑開。
「嗯,這樣也好!」
菊兒垂眸站在一旁,只覺自家王妃非常的奇怪。對于銳王府的事情不怎麼熱衷,倒是對皇宮里的事情頗為關注。作為銳王妃,此舉實在有些不妥。只她一個下人,也不敢多說什麼。
「王妃,老夫人又來信希望您能抽空回府里看看。似乎小少爺又不太好。」
「本妃的祖母?」楚慕雲見菊兒點了點頭,又道︰「楚家真是越來越不安分了。我那個弟弟,祖母的心頭寶能有什麼不好?不外乎又是看中哪個青樓的姑娘,抑或是又欠了一**的賭債?銳王府不是金山銀山,能任楚家索求無度。況且銳王府縱使銀子再多,那也是銳王的,本妃已經冒險幫過楚家多次。再這樣下去,一旦被王爺發現,本妃連自己都保不住。你替我回信給祖母,她是不是希望我這個王妃的位置不保?若是日後還希望本妃能照拂楚家一二,就安分些,別再亂些什麼妖蛾子,讓本妃去給他楚家收拾爛攤子。」
菊兒微一遲疑,方道︰「奴婢遵命!」
「嗯,去吧!」
「是。」
菊兒一邊往外走,一邊偷偷回頭打量楚慕雲。王妃真的變了不少,以前王妃最是疼愛小少爺。小少爺雖然有些頑劣,可王妃總是會包容著自己這個親弟弟。以前雖然王妃對楚家的一些要求,也會有些不耐煩,可卻不會這樣強硬的拒絕。而且听王妃的言外之意,是打算徹底不再管楚家。雖然楚家有時確實有些過份,可好壞都是王妃的娘家,王妃如何狠得下心?
自從年前王妃突然中毒,然後大病一場醒來之後,似乎就變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王妃中毒,王爺很生氣,還處死了一直跟在王妃跟前的紅梅。她,紅梅還有幾個姐姐都是隨著王妃從楚家過來的陪嫁丫頭。原本她只是一個三等奴婢,若不是紅梅姐姐沒了,也不會將她調到王妃跟前來。想來當初和她一起從楚家過來的姐妹,就只剩她一個人。她必須更加小心,謹慎,否則……
這邊廂納蘭容止自從進宮向納蘭無極哭訴過一番,得了一個納蘭無極會徹查的答復之後,對于在未央宮遇刺一案,倒是沒再深究。不知是否如市井所言,他是真的相信納蘭驚珩才是幕後的凶手,因顧及當初納蘭驚珩對他的知遇之恩,所以打算息事寧人。
可那邊廂納蘭驚珩卻不樂意背這個黑鍋。他請求納蘭無極徹查此案,還他清白,並時不時的提供一些模稜兩可的證據。雖然納蘭無極打心底里不打算,也不願意追究這件事。可明面上卻不能表露出這樣的態度,不管想不想,還是得費些心思來應對,直弄得納蘭無極焦頭爛額,皇後亦是應接不暇。
而挑起一系列事端的容王府,此時卻是一派悠閑和愜意。
沈清微在吃瓜子,而納蘭容止在替她剝殼。
沈清微將瓜子拋向半空中,然後張嘴再接住。一邊吃,一邊說道︰「納蘭啊!你那個皇叔現在可是對你恨之入骨呢。你可要小心哦!萬一他狗急跳牆……」
納蘭容止正低頭專心剝瓜子,頭都未抬。
「王妃,你似乎忘記了一點,你現在可是容王妃,所以不止我要小心,你也應該小心。」
沈清微嘆了一口氣,表示好無奈,好委曲。
「納蘭,我嫁你實在是好虧。你看,我什麼都沒做,就惹出這麼多的仇恨。」
納蘭容止嘴角微抽,是極!你確實什麼都不沒做。不過那些陰損的法子哪一個不是你想出來的?
「娘子啊!我們是夫妻,不要這麼見外,無論何時都應當共進退才是。所以我的仇人,自然也是你的仇人。」
「你的恩人,可不是我的恩人。比如雲淺碧。」
沈清微立馬表明自己的立場和原則,雲淺碧這個潛在的敵人,必須時時刻刻警惕。
納蘭容止笑,好妖好勾人。
「哎呦!娘子,你吃醋的樣子好可愛哦!為夫真的好喜歡啊!」
沈清微直覺全身微抖,雞皮疙瘩掉一地。撲過去,雙手掐住納蘭容止的脖子。
「可愛你妹!」
納蘭容止對于沈清微這樣主動投懷送抱的行為更喜歡,趕緊借機揄油,摟進懷里偷香之。
「娘子,你這麼熱情更可愛哦!」
「是極!」沈清微皮笑肉不笑,掐著納蘭容止脖子的手微微用力。「我暴力起來,最可愛哦!」
「啊!娘子,你想謀殺親夫啊!」
納蘭容止任沈清微為所欲為,分明一副很享受的模樣。
沈清微點頭,「這個沒有試過,不過我現在很有試一試的沖動。」
……
兩人打鬧了一陣,才停了下來。
納蘭容止摟著沈清微坐好,收起了剛才嬉笑的神色,鄭重的道︰「女人,莫老頭那邊已經準備好,我想明天開始讓他幫你解毒。你覺得怎麼樣?」
沈清微點頭,「嗯,我听你的。」
納蘭容止輕撫了一下她干枯的頭發,低頭輕吻她的發絲。
「你中毒已深,必須要洗髓。大約需要半個月的時間,而且解毒期間不能被打斷,才能徹底清除體內的殞紅顏之毒。現在皇後和納蘭無極都被刺殺一案拌住了心思,納蘭無極也已經對納蘭辰逸起疑,這三人現在都忙著收拾我們丟出去的爛攤子,短期內還不會給我們找麻煩。所以我認為現在是最好的時機,我雖然未必會怕他們,可是還是小心謹慎一些為好。這以後,怕是再難有安寧的日子。」
「好!」沈清微一頓,又道︰「你去查一查銳王妃,我覺得她有問題,無緣無故的竟關心起納蘭驚睿那個紈褲來了。」
「好!你安心解毒,別的不用擔心,交給我處理。」納蘭容止神色突然變得黯淡,愧疚的道︰「對不起!明知道你不喜歡,還是要將你拉入爭斗的中心。」
沈清微瞪了納蘭容止一眼,沒好氣的道︰「夫君,你現在說這話可是為時過晚,你想要退貨都不成了。」
「夫君?」
頓時歡喜沖淡了愧疚,見鬼的愧疚,愧疚算什麼?能听到這一聲「夫君」,哪怕要他下地獄,他又有何懼!
沈清微一怔,不想這「夫君」二字竟然就這樣自然的月兌口而出。她輕咳了幾聲,別過臉,道︰「就給你發個安慰獎,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亂想。」
「什麼是安慰獎?」
沈清微一沉吟,方道︰「就是安慰下你的意思。」
「哦。」納蘭容止臉上似笑開了花,「那你多安慰我幾下撒!」
「滾!」
……
沈清微開始解毒,容王府內戒備森嚴,特別是沈清微所住的屋子,五步一崗,十步一哨。
而沈清微解毒期間,太子與納蘭驚珩也迎來了婚期。
納蘭驚珩與公孫璃月的婚禮,納蘭容止因為不方便出席。備了些貴重的賀禮,命人秘密的送去。至于納蘭驚天與雲淺碧的婚禮,原本他因為擔心沈清微,不想去參加。可是納蘭驚天不比納蘭驚珩,他不參加納蘭驚珩的婚禮還說得過去,畢竟先有他同納蘭驚珩割袍斷義之舉,而且他向來離經叛道,如此胡鬧也就見慣不怪了。
可是納蘭驚天貴為太子,下一任的扶桑君主。太子大婚本該八方來賀,況且他同太子也沒有什麼過結。所以若他無緣無故不參加太子的大婚,就會給人落下口頭,難免納蘭無極和皇後那對賊公婆不會因此找個借口治他的罪。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情敵成親,他自然樂見其成,當然要去湊湊熱鬧。順便要確保這場婚禮順利進行到底,這樣一來,納蘭驚天這個情敵就徹底出局了。
九月十八日,大子大婚,高朋滿座,普天同慶。
納蘭容止帶著易容成沈清微的如藍,高調的向納蘭驚天道喜,與眾人打招呼,卻低調的選了一個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對于納蘭容止此舉,眾人以為納蘭容止是在暗自傷心,畢竟他自己那匪夷所思的婚禮與現在納蘭驚天的婚禮反差太大。所謂人比人,氣死人。所以納蘭容止此時一定是嫉妒太子,當然這不僅是納蘭容止的心思,還是大多數人的心思。
納蘭無極,公孫慕青,納蘭辰逸幾人都來得很早,此時正坐在主位上,有說有笑的聊著什麼。而納蘭驚睿自己搬了一張椅子放到納蘭辰逸的旁邊坐下,偷偷將他腰上的佩劍取下來玩。
「睿兒,不得無禮!」
皇後不贊同的怒斥道。
納蘭辰逸不知是確實沒有注意到納蘭驚睿的舉動,還是故意看見卻任他去玩。此時听到皇後喝斥納蘭驚睿,他才看向納蘭驚睿,伸手撫了撫納蘭驚睿的頭,笑著道︰「睿兒喜歡皇叔這柄佩劍,是嗎?」
納蘭驚睿點了點頭,「嗯,喜歡。」
「睿兒!」
皇後直覺納蘭辰逸太過縱容納蘭驚睿,說不出哪里不對,卻覺得很不妥。她站起來,欲阻止納蘭驚睿繼續胡鬧。
納蘭辰逸卻是笑了笑,「皇嫂,無妨!臣弟與睿兒素來十分投緣,睿兒若喜歡這柄佩劍,臣弟送給他便是。」
「謝皇叔!」
納蘭驚睿歡喜的接過佩劍,安靜的坐在一旁開始搗弄起來。
而納蘭辰逸又模了模納蘭驚睿的頭,臉上帶著寵溺的笑。
而楚慕雲亦是目光柔暖的看著這一幕,眼中神色復雜,似羨慕,似向往。
這不尋常的一幕,納蘭無極自然是盡收眼底。此時看到納蘭辰逸和納蘭驚睿相處的情景,他才想起,睿兒與辰逸的感情一直很好。從小睿兒就喜歡粘著辰逸,而辰逸也極喜歡睿兒。他對睿兒的寵愛和睿兒對他的依賴,連他這個父皇都做不到。
他不禁又看向楚慕雲,對于楚慕雲這個銳王妃,他其實沒什麼印象。楚慕雲雖然是銳王妃,但一直深居簡出,除了一些不得不參加的宮宴,她其實很少出現在人前。說起這銳王妃,當年可是令金陵城眾多大家閨秀大跌眼界的。納蘭辰逸曾經亦是許多世家小姐的夢中情人,可不想納蘭辰逸卻突然娶了名不見經傳的楚慕雲。楚慕雲家世一般,與納蘭辰逸這個王爺的相比,楚家簡直就是山野人家。而且楚慕雲長相也並不出眾,頂多算得上是清麗。甚至至今為止納蘭辰逸會突然娶楚慕雲都還是一個謎,無人知曉其真正的原因。
當年他肯毫無條件的信任自己這個親弟弟,有一個原因是納蘭辰逸成婚之後,卻一直沒有子嗣。所以他堅信納蘭辰逸沒有爭帝之心,古來為帝者,沒有不在意子嗣的。甚至直到現在,納蘭辰逸亦是子嗣單薄。納蘭辰逸除了楚慕雲這個正妃,還有幾房小妾。可不知道為什麼,那幾個小妾要麼是沒懷上,要麼是懷上卻保不住,要麼保住了生下卻是個畸形兒。而現在僅有楚慕雲生有一子,卻是體弱多病,平時就是出門吹一下風,都能生個幾天的病。而納蘭辰逸卻似乎並未在意,並未見他為了添子嗣再娶女人進門。
而現在仔細看來,楚慕雲眉羽之間竟有幾分公孫慕青的影子。這樣的認知讓納蘭無極嚇了一大跳,心里的懷疑就像發芽的種子,正在慢慢的長成參天大樹。
而這一幕自然也落進了納蘭容止的眼里,他意味深長的一笑。嘖嘖!莫不是真被那個女人蒙對?看那「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情景,若說納蘭辰逸與皇後之間沒有什麼,連他都不信。
接著新娘子進門,便是拜堂,然後新人被送入洞房。不一會兒,納蘭驚天又回到了正廳敬酒。酒過三旬之後,納蘭容止便起身,打算提前退席。對于這樣的宮宴,他實在沒什麼興趣,還不如早些回府和沈清微呆在一起。
他避過眾人,退了出去。不想竟在院子里踫上上完茅房回來的納蘭驚天。
「太子殿下,恭喜恭喜!」
納蘭驚天似喝了許多的酒,臉頰微紅,冷笑了一聲,然後目光灼灼的看向易容成沈清微的如藍。
「北詔公主,沒有什麼要對本宮說的麼?」
納蘭容目鳳眸一冷,將「沈清微」推至身後。
「太子殿下,她是你七弟妹,請謹言!」
「哈哈哈!七弟妹?好一個七弟妹!」納蘭驚天目光一轉,又看向「沈清微」。「那七弟妹可有什麼對本宮說的?」
「沈清微」朝著納蘭驚天福了福,道︰「清微祝太子殿下與太子妃,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納蘭驚天突然一把抓住了「沈清微」的手,目光冰冷如寒潭。
「你不是沈清微,你到底是誰?」
納蘭容止一怔,不想納蘭驚天對沈清微也是情根深種。如藍身形同沈清微差不多,而且呆在她身邊最久,所以假扮沈清微最逼真,幾乎瞞過了所有人。可在納蘭驚天面前,一句話就露了餡。若不是對沈清微了解甚深,又怎麼會認得出真假來?
「太子殿下請自重!」
納蘭容止站到兩人中間,將兩人隔開。
「說!你到底是誰?」
納蘭驚天不理會納蘭容止,只是追問沈清微的下落。
納蘭容止很生氣,沈清微是我老婆,又不是你老婆,關你什麼事?你著急個什麼勁?新婚之夜,將自己的老婆丟在一邊,反而去關心別人的老婆,你像話麼?
「吼啊!再大聲一點,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帶來的不是沈清微。你想要害死她,我不攔你!」
「她怎麼了?」
納蘭驚天的聲音輕了幾分。
納蘭容止冷冷一笑,「我的女人,不勞你費心,你也沒資格知道。」
「你……」
「我怎麼啦?殿下整日惦記著自己的弟妹,很光榮麼?我勸你最好早些死了這條心,否則我不介意讓全天下人看到太子殿下的真面目。」
「你不會的。」納蘭驚天笑,帶著點自嘲。「你舍不得她受委曲。」
納蘭容止嗤笑一聲,「喲!太子殿下倒是很了解我,那我是該歡喜呢?還是該歡喜呢?」
「納蘭容止,好好待她!你是她選的,莫要辜負了她。我自是望你們好,我不會成為你們的敵人。」
納蘭容止對他的敵意,沈清微對他的不屑,他都知道。只是這些都是他自己的選擇,斷情絕愛,只為那兩人安好。為他這一生,僅有的感情,他願為此付出余生的全部。
聲落,納蘭驚天丟下一臉錯愕的納蘭容止,抬步往里面走。
……
正廳里,納蘭青城正同幾人在拼酒。拼得正起勁,突然後背被人撞了一下。他一個踉蹌,差一點就撲倒在一桌的殘羹上面。
「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敢撞本世子?」
「你才是東西!」
一聲帶著委曲的女聲傳進納蘭青城的耳里。他只覺這聲音有些耳熟,他從地上爬起來,看向聲音的源頭,原來竟是秦凝月。
「是極!秦小姐不是東西!」
「你……」
秦凝月氣沖沖的指著納蘭青城,手指抖啊抖的,卻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哦!本世子說錯了,秦小姐是東西。也不對!秦不姐不是東西!呸呸!都錯了,本世子口拙,實在是不知道秦小姐是個什麼東西了。」
「姑姑,世子欺負我!你要為我作主。」
秦凝月哭著沖進秦太後的懷抱,伏在她懷里,哭得那叫一個傷心。
秦太後輕撫著秦凝月的背,一臉的心疼。
「青城,怎麼回事?」
納蘭青城一副「你明明知道,怎麼還要問我?」的表情,「太後不是看到了麼?秦小姐撞了本世子,沒有向本世子道歉,反而惡人先告狀。本世子不知,太後娘娘教出來的秦小姐竟是如此不懂禮數?」
納蘭青城特別在「太後娘娘教出來的秦小姐」這些字上面咬重了語音,罵了秦凝月不懂禮數,同時又打了秦太後的臉。
「凝月,向世子賠罪。」
秦凝月依舊趴在秦太後懷里抽泣,搖頭道︰「我不!」
「凝月,馬上向世子賠罪。」
秦太後的語氣重了一分,帶著些許怒氣。
秦凝月此時縱使有千般不願,也不敢再造次。只得起身,朝著納蘭青城福了福,道︰「是凝月的不是,請世子爺恕罪!」
納蘭青城其實也不是真的想同秦凝月計較,只是想要她受些教訓,所以此時自然不會再為難她。
「好說,好說!」
納蘭青城正欲坐回位置上,秦太後的聲音又響起︰「既然凝月已經向世子道過歉,那麼為了公平起見,世子也該為剛才的出言不遜向凝月道歉才是。」
納蘭青城淡淡的一笑,開始睜眼說瞎話。
「出言不遜?本世子有麼?本世子怎麼不記得?」
「納蘭青城!」
秦太後怒喝,直想在納蘭青城那張臉上抽兩耳光子。
納蘭青城根本就是無視秦太後的怒意,絲毫不怕她發怒,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樣。
「本世子並未說什麼,要怪也只能怪秦小姐太脆弱,恕青城不能從命。」
納蘭青城對于秦家的人素來沒有好感,對于沒有好感的人,他從來不怕得罪。
「你……」
秦太後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似乎要暈過去的模樣。
「青城,不得放肆!」
納蘭無極終于看不下去了,出來當和事佬。
納蘭青城,端起茶杯灌了一口茶,沒有再回嘴,這已經算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楚慕雲的目光掠過納蘭辰逸,見他目不轉楮的盯著秦凝月看,嘴角勾出一絲冷笑。突然開口道︰「母後,你消消氣。所謂不打不相識,青城與凝月就是一對歡喜冤家,您就甭為他們操心了!」
而秦太後此時雖然大口喘著粗氣,一副非常生氣的模樣。可沒人看到,她的余光瞟到納蘭辰逸落在秦凝月身上的目光時,嘴角微勾,以致于她忽略了楚慕雲說的重點。
「嗯。」
楚慕雲見秦太後贊同自己的話,目光一亮,看了看納蘭青城,又轉向納蘭無極道︰「皇上,青城已到適婚年紀,現在連太子殿下都已經大婚了,接下來是不是該輪到喝青城的喜酒了。德王叔在外雲游,我這做嫂嫂的自是該為他張羅張羅才是。臣婦倒是認為青城與凝月很般配,不知……」
「本世子絕不娶她!」
「凝月絕不嫁給他!」
這回秦凝月和納蘭青城異口同聲,意見統一的打斷了楚慕雲接下來的話。
聞言,納蘭無極率先哈哈大笑起來。
「朕亦同意弟妹的看法,你們兩人確實挺般配的。」
納蘭青城猛得站起來,情緒異常的激動。開什麼玩笑?秦凝月怎麼配得上他?
「皇兄,臣弟已經有意中人了。至于秦小姐,她也有意中人,先前她不是在肖想納蘭容止麼?所以皇兄莫要亂點鴛鴦。」
聞言,納蘭辰逸目光蹙冷,然後長睫垂落,斂了情緒
「納蘭青城,你放肆!」
秦太後又拍案而起,畢竟現在人多嘴雜,納蘭青城說得這麼直白,自然有損秦凝月的閨譽。
「青城有沒有放肆,秦小姐心里清楚。」
納蘭青城才不管此時秦太後的臉色有多麼難看,哼!她敢做,還怕別人說麼?
納蘭無極撫額,表示對納蘭青城這個不知尊老為何物的家伙十分頭疼。
「已經差不多了!太後不如隨朕一道回宮吧!」
「好!走吧!」
秦太後此時余怒未消,卻也明白今日的場合不便過多與納蘭青城糾纏。
……
于是差點被賜婚的某人興高采烈的跑到容王府炫耀去了。
「慕容晴柔,本世子告訴你,今日皇兄要給我賜婚。」
「嗯,恭喜!」
「喂,你為什麼不問是將哪家的姑娘賜給本世子?」
「好吧!是將哪家的姑娘賜給你?」
「秦凝月。」
「哦,請節哀!」
「為什麼?」
「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誰是鮮花,誰是牛糞?」
「你是鮮花,她是牛糞。」
「算你有眼光!」
「啪!」的一聲,慕容晴柔關上了窗戶。只听「咚」的一聲,原本騷包的坐在窗台上的納蘭青城頓時摔了一個四腳朝天。
「喂!臭女人,你關窗之前,不會先吱一聲嗎?」
半晌,屋里都沒有聲響,慕容晴柔似乎是睡著了。
「喂,我睡了嗎?我還有話沒說完。」
納蘭青城趴在窗台上,朝著里面喊。
「說!說完趕緊滾蛋!」
慕容晴柔也不知道為什麼,听到納蘭青城剛才的話,她只覺莫名的煩躁,莫名的想要朝納蘭青城發火。
「我和你成親,怎麼樣?」
今日他那一句「我已經有了意中人。」原本只是隨便說說,可是話一出口,腦海中便浮現出慕容晴柔的臉。想到幾位好友都已經成婚,回家都可以抱著各自的媳婦兒,只有他是孤家寡人一個。想著日後好友們都成雙成對的,只有他一個人孤伶伶的,他就受不了。所以他也該給自己找個媳婦兒了,找誰呢?腦海中又浮現出慕容晴柔那張臉。唉!果真是沒救了!沒眼光,就沒眼光吧!找罪受,就找罪受吧!就她了!
「不要!」
「為什麼?」
納蘭青城怒了,大力的拍打著窗戶,一副要立刻沖進屋來談的模樣。
哼!本世子不嫌棄你,你竟敢嫌棄本世子?
傾城美人兒,你難道忘了,人家一直很嫌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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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0字,有一種欠債的感覺,終于還清,一身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