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謀之吸血凰後 第一百零八章 我愛你(精)

作者 ︰ 折眉

那一瞬,天地寂靜,萬物無聲。最新更新:風雲小說網

那一瞬,沈清微那雙可以刺破靜謐黑暗的千里眼,卻只能看到納蘭容止一個模糊的影子,下墜的身體,離死亡越來越近。

那一瞬,沈清微什麼都沒想,可腦海中卻突然間閃過許許多多陌生的畫面,仿佛被塵封的記憶,突然沖破了某種禁錮,破體而出。

那一瞬,沈清微只覺永別是痛,無力是痛,天人永隔更是痛……無處不痛,所有都是痛,天地間萬物失色,黯淡無光。

這一刻,方知她的無動于衷,其實早已情根深種。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原來他早已在她心間,融入她的骨血之中,甚至她過奈何橋,喝孟婆湯,再世為人,亦不曾忘卻。

她還是來遲了一步,她救不了納蘭,她無力阻止這場悲劇!

不!

納蘭有什麼錯?她又有什麼錯?為什麼是他們這一世依舊是這樣的結局?

明明深愛,卻要天人永隔。

蒼天無道,我便誅了這天地!

「啊!」

一瞬間,狂風大作,沈清微衣袍翩飛,臉色雪白,深黑的琉璃眸猝然變得艷紅還帶著晶亮的血光。

「 !」

鮮紅的嘴唇微張,兩邊尖尖的獠牙露出,天地間瞬間靜止停滯。風止,雨停,樹不動,亦沒有聲音,納蘭容止下墜的身體已停在半空中,萬物皆停留在這一刻。

作為遠古的血族,她可以操控時間,令時間靜止。只運用這種違反自然能力所帶來的後果,此時她卻無暇顧及。

唯有一人,鮮紅的衣裳,鮮紅的眸,鮮紅的唇,身影快如鬼魅,一瞬間躍至懸崖邊,同時手中的繩索出手,套住納蘭容止浮在半空中的身體,反手大力的向後一拋。

納蘭容止的身體宛如一道弧形的拋物線般,在空中轉了一個彎,便被拽了回來。

沈清微額頭上冷汗淋灕,臉色愈加蒼白,喉嚨里不斷涌出的腥甜,她用力咽下,臉上卻逸出一絲甜甜的笑,露出了尖尖的獠牙。

也在這一瞬,萬物突然動了。風繼續吹,雨繼續下,被拽回的納蘭容止還在半中未落到地上,而沈清微此時正站在懸崖邊,她與納蘭容止一前一後,形成了對沖力,一個不慎納蘭容止就有可能又被拽下懸崖。

縱使她將付出慘重的代價,可她一魄才歸位,能力有限,能操控的時間亦有限。只是這于她,已是莫大的恩賜,她終究還是從死神手中將納蘭容止搶了回來。

突然似有一陣低微的簌簌聲傳來。

沈清微猛得抬頭,只見遠處的山壁似在震動,簌簌落下發紅的泥土,被大雨瞬間沖涮成溝。

她一驚,目光掃過四周。現在她所站的地方,其實是一個山谷。左右兩邊靠山,後面是萬丈深淵,正前方是一條開闊的小路,通往山谷的出口。而這里顯然被人事先動過手腳,左右兩邊和後方皆用樹木圍了起來,煞一看就像一個樹木密布的小林子,這是他們為納蘭設好的陷阱。

她還發現,左右兩邊的岩層十分疏松,山體多半是泥土,顯出被雨水長期浸泡的痕跡。

泥石流!

靈光一閃,只听「轟」的一聲巨響,左右兩邊的山倒了下來。

「女人,別管我!快走!」

這是頭頂上面納蘭容止的聲音。

此時沈清微已經沒有時間再抬頭去看他,只是利落的扯斷了連接兩人的繩索,身體突然暴起,以一個適好的位置將納蘭容止下墜的身體往前一推。她雖然受了重創,可發生異變的身體依舊力大無窮。納蘭容止在兩邊山壓下來之前,被順利送出了山谷。

「納蘭,我愛你!好好活著!」

這一聲告白,原本不打算說出口。這回她怕是必死無疑,告訴納蘭容止她的心意,無疑只會讓他更痛苦。若納蘭容止一直不知道她的心意,也許在將來的某一天,他會遇到一個愛他的女子,溫暖他冰冷的心,然後慢慢的他會將她遺忘,忘記曾經的年少輕狂,忘記曾經一廂情願的單戀。

可終究是心有不甘,這一輩子,她再也沒有機會和他說這句話了。臨死之前,就讓她自私,任性一回。她想被他記住,永遠珍藏。即使日後,陪在他身邊是別的女子,也不要忘記她。

「死太監,你休想逃!」

這就是沈清微,要死,也一定要拉個墊背的。

沈清微在最後一瞬,半截繩索出手,套住了欲飛出去的徐公公。左右兩邊的大山倒了下來,山土源源不斷的流,夾雜著石塊樹葉和泥土的泥石流呼嘯而至,瞬間將這個山谷填充,連同還在山谷中未出來的沈清微和徐公公亦是一起被掩埋。

「沈、清、微!」

這一聲呼喊,淒厲而沙啞,甚至帶著輕輕的顫音,宛如野獸的哀鳴,凝滿了慟心透髓的悲痛。

沈清微唯恐力氣太小,無法將納蘭容止送到安全地帶,所以那一推用了十分的力氣,同時也將納蘭容止甩出了山谷好幾米。在這樣的大力下,納蘭容止雖然有武功護體,可他因為擔心沈清微,卻忘了在落地那一瞬用武功護體,最後導致落地時生生摔斷了腿。

只此時這點小痛根本算不得什麼,納蘭容止幾乎是瞬間爬起,幾個箭步就沖向了被泥石流掩蓋的山谷。雙手開始挖土,不停的挖。

他的女人在這里,他的清微被掩在這里。他要救她出來,然後帶他回家。

「主子!」

落後于沈清微的慕容晴柔帶著「火鳳凰」也在這時趕到,卻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納蘭容止跪在地上,雙手不停的在挖土。沒有回頭,亦沒有回話,仿佛根本沒听到慕容晴柔的聲音。

「主子!」

慕容晴柔直覺納蘭容止有些奇怪,目光掃過四周,卻不見沈清微,心里頓時一寒。

納蘭容止不答,依舊低頭挖土。

「主子,主母呢?」

慕容晴柔看著納蘭容止瘋狂而又呆滯行為,心里已經有了答案,卻不願,也不敢去相信,只希望這只是她的錯覺,顫抖的問道。

納蘭容止的手在听到「主母」兩字時,微微一頓。但也僅是一瞬,又開始不停的刨土。

一瞬間,慕容晴柔如遭雷擊,遍體通涼。這里明顯就是剛才倒下來的石頭山,主母難道被埋在這山底下?

思及此,慕容晴柔不再耽擱,立馬開始指揮同她一起回來的「火鳳凰」的姑娘們。「快!趕緊去找工具過來,一起挖!」

同時手中的煙花放出,紫色的煙花在空中綻放,紫色的光芒四散。這是暗夜樓特制的信號彈,是暗夜樓最緊急的號召令,可在半個時辰之內傳至千里之外。

沈清微帶回來「火鳳凰」的這些姑娘是最先參加訓練的那一批人,是沈清微在賑災途中所救下的孤兒。沈清微不僅對她們有救命之恩,也有知遇之恩,相當于是沈清微嫡系的親信。

此時,雖然沒有人告訴她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感覺到這里令人窒息的氛圍,又不見沈清微,她們自然也能猜到,沈清微怕是凶多吉少。

她們從未見一個女子,能如主子一般明麗,強大,宛如神祇一般。這樣的主子,是她們的信仰。可前一刻,主子還在同她們談笑風生,現在,卻已埋骨荒山。這一瞬,只覺心中的高牆瞬間倒塌,只余悲泣。

听到慕容晴柔的命令,她們瞬間振作,一個個如箭一般沖出去。

不要放棄!也許主子還活著。

不能放棄!也許主子正等著她們去救她。

不想放棄!哪怕希望如此渺小,她們都要去試一試,搏一搏。

這是「火鳳凰」的精神——永不言棄,永不言敗。

不一會兒,「火鳳凰」的姑娘們便將鐵鏟找來了,一個個奮力的開始鏟土。

一座大山,想要移平,何其艱難?縱使能移平,又需要多久?

兩座大山壓下來,沈清微又如何還能活?縱使她命大,又要如何挨到她們移平大山?

這樣淺顯的道理,她們都知道。可沒有一個人道明,沒有一個人放棄。這寂靜的夜,雨停了,只有翻土的聲音不絕于耳。

「主子,用鐵鏟挖吧!」

慕容晴柔見納蘭容止十指都已經破皮,血流不止。想勸他休息一會,可也知道他一定不會听。只得將鐵鏟塞到他手里,以緩解他手指上的傷。

「滾!」

納蘭容止雙眸未抬,鮮血淋淋的十指仿佛不知疼痛般不停的刨土。他神色淡漠,臉上甚至沒有深切的悲淒。這一刻,仿佛天地間只有他一人,只有唯一的一個念頭——救沈清微。外界所有人,所有事,他皆看不到,感覺不到。

慕容晴柔嘆了一口氣,默默的在一旁擦眼淚。

這樣的主子,她從未見過,仿佛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只余一具行尸走肉。

這一夜,是不安生的一夜,亦是寂靜的一夜。

聞訊前來的暗衛和官兵不斷的加入移山的這一行列中。沒有人休息,也沒有人說話,只靜靜的,不知疲倦,用盡全力的挖。不是因為不想休息,也不是因為不想說話,只是不敢。

跪在地上那個用雙手刨土的男人,他什麼都不說,甚至都沒有看眾人一眼。他只是靜靜的,仿佛在一個人的天地里挖土。可那樣無聲無息的動作,卻仿佛帶著來自地獄的陰冷,如九尺之冰,冰凍千里,讓人不寒而粟。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多年以後,當有人回憶起這一幕時,仍舊會後怕。那個跪在地上的男人,就像一個魔鬼,仿佛下一瞬,他就會將你拖住地獄,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夜晚過去,天亮了。

有的人放下鐵鏟去休息,有新的人來接替他,移山的隊伍越來越大,人群來來回回,走走換換。

唯有納蘭容止一人,不動,不吃,不喝,一直在挖土。

暗衛們皆憂心不已,可一個個都不敢去勸納蘭容止。在他們心中如神祇一般的男子,此時彎下腰,屈膝,仿佛被全天下拋棄了一般。這樣的他,他們如何去勸阻?他們如何能勸阻?除了陪著他瘋,陪著他挖,真的再也沒有其他的法子。

又是半天過去了,納蘭容止跪的時間太久,加上腿上本來就有傷,此時雙腿別說跪,連力氣都使不出來。可他卻依舊無動于衷,整個趴在地上挖。

永遠風度翩翩,干淨清爽的他,此時毫無形象,一身白衣已經沾滿了泥巴,頭上臉上嘴里全都是泥巴。而他恍如未覺,恍若未見,仿佛什麼也阻止不了,他手下的動作。

他要移開這座山,他要救沈清微!

這一瞬,他用沉默,堅持,無聲的訴說著他的痛苦,讓人黯然淚下。

從沈清微出事到現在,除了對慕容晴柔說過一個字,便再也沒有開口說過話。

他這簡直就是在自殘,甚至他根本就不打算活著。

暗衛們的目光齊刷刷看向慕容晴柔,畢竟慕容晴柔是跟在主母身邊的人。也許因為這個原因,她的話,主子還能听幾分。

慕容晴柔嘆了一口氣,主子現在這般模樣,除非主母能活蹦亂跳的出現在他的面前,否則無人可以阻止主子這種瘋狂的行為。她並不打算阻止,也不可能阻止的了。她只是拿過紗布,想要幫納蘭容止那十個已見森森白骨的手指包扎一番。他再這麼自殘下去,他這一雙手就要廢了。

「找死!」

只慕容晴柔的手才握住納蘭容止的手腕,他的左手便朝著慕容晴柔拍出了一掌。

這一掌,他毫不留情,竟是用了十分內力。若不是他手受傷,動作慢了一拍,而慕容晴柔又避得快,此時慕容晴柔已是重傷。

「主子,我只是想幫你包扎一下手上的傷口。」

慕容晴柔猛得退後數步,道。

「不必!」

納蘭容止手中挖土的動作未停,聲音冷冷淡淡,沒有一絲溫度,也沒有一絲波瀾,仿佛一潭死水一般。

「讓他挖!不必管他!本宮倒想看看,他這樣能撐到幾時?」

身後一道溫和而又凜冽的聲音傳來。

眾人回過頭,只見納蘭驚天緩緩的走過來。而暗衛們自動分開,給他讓出一條道來。

若是平時,暗衛們對這似敵非友的太子殿下,自然是諸多防備,可此時他們已是別無選擇。只要有人可以阻止納蘭容止這樣自殘的行為,不管是誰,他們都恭敬相迎。

聞言,納蘭容止正在刨土的手微頓,半晌,又開始重新刨。

納蘭驚天走過去,一腳踢向納蘭容止。而納蘭容止竟沒有避開,被一腳踢翻,倒在一旁。

「主子!」

暗衛們齊齊驚呼。

可納蘭驚天卻是不管不顧,直接一拳就打在納蘭容止的下巴上。

「你是她用命換來的?你有什麼資格作賤自己?你想讓她白死嗎?」

納蘭驚天不會武,此時的拳打腳踢,只不過都是用的一些蠻力,憑納蘭容止的身手,即使受傷,也完全可以避過,可他卻沒有。

「她沒有死!」

納蘭容止答得斬釘截鐵,仿佛想要肯定什麼,又像在說服他自己。

納蘭驚天又是一拳招呼了過去,冷冷的道︰「是!她沒有死!可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死樣子,等不到她回來,你就已經死了。」

「我沒事,我一定會等她!」

納蘭容止雙眸空洞的看著天空,納蘭驚天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他亦是一動不動,仿佛他的身體已經麻木的沒有知覺。可語氣卻異常的堅定,一字一句,同樣的斬釘截鐵。

納蘭驚天雙手掐住納蘭容止的脖子,用力,再用力,仿佛就想此刻結果了這不爭氣的東西。

「沒事?什麼叫沒事?是不是等到死了才算有事?你他娘的現在到底在干什麼?自殘?不想活了?放著大仇不報,在這要死要活?你對得起她嗎?你不去收拾那些害他的人,反而沒骨氣的一厥不振,讓親者痛,仇者快?我還不如現在就結果了你!」

「松手!」

納蘭容止黯淡的鳳眸漸漸恢復光亮,聲音依舊冷清,卻仿佛注入了活力一般鮮活。

納蘭驚天松開手,站起來。

「凌寒。」

凌寒上前,抱起地上的納蘭容止,慕容晴柔立馬跟上,去幫納蘭容止處理傷口。

「挖地三尺,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下完這道命令,納蘭容止便徹底暈了過去。

而納蘭驚天立在原地,久久未動。

當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除了納蘭容止沒有人知道。這一出局明明是沖著納蘭容止去的,可最後死的卻是原本應該在北詔的沈清微。不管是他,還是背後布局之人,都對這樣的結果始料不及。

那個女子,總是如此震撼!

沒有人知道,他有多麼羨慕納蘭容止,那個女子為他出生入死,為他披荊斬棘,為他舍棄生命。

沒有人知道,剛才的那一番話,他在對納蘭容止說,同樣也在對他自己說。

他馬不停蹄的趕來,可還是來遲了。原本他以來他看到的會是納蘭容止的尸首,可不想卻是她埋骨荒山。

那一瞬,方知什麼叫生無可戀!

他曾對納蘭容止動心,那種感覺是喜歡,還是愛?他現在都依舊很懵懂。他只知道,他現在對納蘭容止的心思越來越淡,甚至幾乎沒有。可是他對沈清微,卻是越來越清晰。他知,他愛沈清微,如同自己的生命,如此清晰明朗。

可他于她而言,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

所以他告訴自己,他要活著。活著可以思念她,活著替她報仇。她以命換一命,才救下納蘭容止。所以他更要活著,替她守護好她想守護的東西,用盡一切辦法讓納蘭容止活下去。

納蘭容止昏睡了一天一夜都未曾醒過來,這可嚇壞了慕容晴柔,生怕納蘭容止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令善醫的藍裳過來看了一遍又一遍,藍裳再三保證納蘭容止其實沒有大礙,只是太累了。可慕容晴柔依舊不放心,寸步不離的守在床前。

第二天清晨,慕容晴柔一大早起來去打水。可等她端著一盆水回來,床上卻不見納蘭容止。

她立刻讓所有的暗衛去找,結果在沈清微出事的山谷前發現了納蘭容止。

這兩日,又從暗夜樓調了一大批暗衛,再加上太子的人和當地的官兵,全部投入到搜救中。山谷已經被移除了一大半,可依舊一無所獲。

納蘭容止一醒來,就來了這里,想必也是想知道搜救的情況。可他到底是怎麼來到這里的?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他那雙腿可是才接好的,雖說用了最好的藥,可他也不能這麼折騰啊!

「主子,我去給你搬張輪椅來吧!你的腿……」

慕容晴柔的話還未說完,納蘭容止就果斷的拒絕了。

「不必!」

「主子,主母若見你這般不愛惜自個兒的身體,想必會很傷心的。」

現在晴柔姑娘也學乖了,踫上納蘭容止不配合的事情,立馬將主母的名號給抬出來。

這是納蘭驚天教給她的,他說,你家主子若是不愛惜自己,你只要提一提你們家主母,保管他溫順得和一只小綿羊似的。

小綿羊?

好奇怪的比喻!主子能和羊沾上邊嗎?主子至少也是凶狠的狼吧?

果然,納蘭容止擰緊的眉,微微舒展開來,臉色瞬間變得柔和。

「去搬過來吧!」

「是!」

主母兩字就是專治主子各種疑難雜癥的法寶,果真百試不爽!

待慕容晴柔將輪椅搬來,扶著納蘭容止坐上時。她才注意到納蘭容止兩鬢的發絲已經變得灰白。

主子,不過才十八歲啊!竟白了少年頭?

曾經听過那些文人詠詩,什麼一寸相思一寸灰,相思到白頭。那時,她不懂。現在看到自家主子,她才終于懂得那兩句詩的意境。

主子自從醒來之後,給人的感覺整個都變了。他很平靜,卻太過平靜。可是連她都看得出來,主子在壓抑著他的恨。若他能發泄出來,那麼也許慢慢的他也就會放下了。可他越是這樣一聲不吭,越是表現的平靜,越是表現的安靜,那麼一旦壓抑不住,徹底爆發出來才是最可怕的。

這一刻,她只能祈求上蒼,保佑主母能平安。

主子的恨,唯有主母能壓制,否則怕是要覆了這天下,血流成河。

第三日下午,暗衛們挖到了徐公公的尸體,可沈清微卻依舊沒有消息。

納蘭容止听完暗衛們的匯報之後,只道︰「繼續找!」便沒了下文。

當晚,納蘭容止只吃了幾口飯,就放下了筷子。縱使慕容晴柔又一次將沈清微的名號搬出來,都沒有用。納蘭容止依舊搖了搖頭,自己推著輪椅回屋去了。

他坐在窗前,纏著紗布的手指輕輕的,小心翼翼的從脖子上取出一塊玉佩,雙手捧起,放到唇邊,如珍似寶般的輕吻著。

這塊玉佩是今年他過生辰時,沈清微送給他的生辰禮物。也是因為去金龍寺請淨梵大師為這塊玉佩開光,還差點為她惹來殺身之禍。其實玉佩一般都是佩戴在腰間的,可是這枚玉佩,從她送給他開始,他就一直掛在脖子上,與他肌膚相親,是離他心口最近的地方。

這是她正兒八經送給他的第一件禮物,更是她的心意,他倍感珍惜,所以要妥善收藏,更是私心的只想一個人看到,一個人擁有。別人看一眼,他都會不高興。他的珍寶,豈容他人窺視?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是不是?

你不會丟下我一人在這世上孤獨活著的,對不對?

你一定會沒事的,對不對?

這些天,他總是一遍又一遍的用這些話來告誡自己。求上蒼憐憫,求上蒼不要棄他,求上蒼將她還給他。

他記得那一日,他明明已經掉下萬丈深淵。可不知道為什麼,仿佛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看到她,看到她突然變得妖紅的雙眸,還有尖尖的獠牙,而他卻從懸崖下面被奇跡般的拋上來了。

他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變化,也不知道她到底如何將他救上來的。可他卻能確定,那一瞬,她一定是啟用了超越自然的能力。她為何會擁有這樣能力,他並不想深究。可是卻是如此的感激上蒼,讓她擁有這樣的能力。

她既可以用這樣超越自然的能力救他,那麼同樣也能自救。所以他信她會回來,一定會回來。

他听到她說,我愛你。

那是他夢寐以求的告白,那是他從來不敢想自己竟能擁有的回應。

他終究是如願以償。可也在那一刻,經歷了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他們才剛剛開始,他還有許多話想要對她說,還有許多事想要和她一起去做。所以要回來,一定要回來!

第五日,納蘭容止突然回了金陵城,而一眾暗衛依舊留在杏花村繼續找沈清微。

第六日,納蘭容止出現在早朝上,接過北軍元帥的帥應,正式接手北軍。

這一刻,無人能看透納蘭容止。

納蘭容止封鎖了沈清微在杏花村遇害的消息,所以除了那幾個聯手布局的人,其實真正知道內情的人並不多。不知內情的人還好,可知道內情的,如納蘭無極,卻是愈發看不透納蘭容止了。

納蘭容止曾經對沈清微的瘋狂,那是有目共睹,天下皆知的。如今沈清微生死不明,甚至可以確定的說是凶多吉少。可納蘭容止卻還有心思來爭兵權,竟如此平靜。若依納蘭容止以往的性子,此時定是會翻了這金陵城的天。可此時的納蘭容止,卻是什麼都沒有做,仿佛不曾發生這樣的事情一般,甚至都沒有去查幕後凶手。他收起了以往懶散的性子,他開始攬權,他開始熱衷于朝政,似乎整個人完全變了樣,太過正常,太過平靜,詭異的正常和平靜,仿佛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納蘭容止,到底想要干什麼?

只不過別人如何想,這不在納蘭容止的考慮範圍。雖然杏花村的搜救依舊在繼續,他卻再也沒有回去。而是接手了北軍,日日前往北軍的校場巡視。

開始納蘭容止的巡視只是隨意的看看,似乎是在熟悉北軍的情況。只他上任的第五日,卻突然要在校場點兵。

公孫墨掌管北軍多年,此時突然來了一個毫無根基的納蘭容止,將士們自然是不服的。前幾日,納蘭容止只是象征性的巡視,北軍的將士們也就只當他不存在,任他隨意。只今日納蘭容止竟然開始點兵,也就是存著收服北軍之意,那麼自然就該給這個毛都沒長全的小子個下馬威,給他點顏色瞧瞧,讓他知難而退。

納蘭容止在校場等了一個時辰,竟然一個士兵都沒有來。‘

「主子,這群兔崽子太欺負人了!就該受點教訓。」

見到這樣的情景,連一向穩重的凌寒都氣得動了殺氣。

而納蘭容止卻是不慌不忙,悠閑的喝著茶。

「無妨,再等等!」

又一個時辰過去了,校場上依舊是一個士兵都沒有。

納蘭容止將茶杯往桌子重重的一擱,冷聲道︰「凌寒,去將校尉林風給本王押來。」

「是!」

不過一刻鐘之後,凌寒就將林風五花大綁丟到納蘭容止的腳下。

隨著林風被捆來,士兵們也全部跟了過來。

「將軍,不知卑職所犯何罪?將軍初來乍到,竟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處罰卑職,實在是寒了眾將士的心。」

林風雖然此時被綁著,卻依舊不將納蘭容止放在眼里,輕視的道。

「請將軍放了林校尉,請將軍給我等一個交待!」

林風顯然極得軍心,他的聲音落下,士兵們也隨之附和。

納蘭容止抬眸,目光冷冷掃過校場,宛如冷風過境,瞬間校場噤聲。

「哦?敢問林校尉,剛才在干什麼?」

林風自知理虧,支支吾吾的不正面回答。

「主子,剛才手下去請林校尉時,林校尉正與士兵們對飲,猜拳玩得十分高興。」

凌寒如實答道。

「軍法第七十五條,將軍點兵,將士若超過兩個時辰未到,而又未請假者,視同違抗軍令,論處當斬。」納蘭容止嘴角勾出一抹冷冰的笑,看向林風的目光,仿佛看一個死人一般。「林校尉,可記得?」

林風微一震,臉色幾變。此時他才開始正視納蘭容止這個據說不但不懂兵法,竟連戰場都未上過,而且還是第一紈褲的王爺。他是公孫墨的親信,這些年在北軍的風頭最甚,亦立過無數戰功。這一次,若不是納蘭容止擋了他的路,公孫墨原本是打算提拔林風為北軍的元帥。所以林風這樣戰功赫赫,靠實力,身經百戰的將領對納蘭容止自然是各種看不順眼,各種刁難,各種不服氣,各種瞧不上。

今日,他本想駁了納蘭容止的顏面,讓他認清一個事實︰納蘭容止只不過是一個名存實亡的將軍,這北軍還是他林風說了算。不想納蘭容止竟是有備而來,鑽了軍法的空子,不追究他們對將軍不敬之罪,一來就是一頂違抗軍令的大罪扣在他的頭上。

「卑職該死!還望將軍念在……」

若納蘭容止用官職壓人,林風可以有千百種理由反駁他。可現在談得是軍法,不管放到哪里,納蘭容止都佔著一個理,林風縱使心有不甘,此時也不得不先低頭。

「你確實該死!」納蘭容止打斷了他的托詞,冷冷的道︰「來人,林校尉違抗軍令,目無法紀,督下不嚴,對本將軍不敬,拖出去斬了。」

眾人一震,誰都沒有料到,納蘭容止竟然如此鐵血無情,不留余地。他剛接手北軍,根基尚淺,不宜大動干戈,此時難道不是應該送個順水人情,不追究林風,借此拉攏他嗎?怎會連一句解釋都不听,就斬就斬?

「請將軍三思!」

眾士兵們齊齊朝著納蘭容止跪下來,替林風求情。

「拖出去,斬!」納蘭容止毫不猶豫,依舊我行我素。目光掃過士兵們憤怒的臉,蠢蠢欲動的神色,他冷冷的一笑。「怎麼?不服?想陪他一起去死?今日違抗軍令的可不止他一人,你們可一個個真是目無法紀的好漢啊!本王今日若沒有三思,你們一個個都該拉出去斬了。北軍從校尉到士兵集體違抗軍令,這還真是我扶桑史上頭一遭,你們真為我扶桑萬千將士樹的好榜樣!今日本王若不斬了林風以儆效尤,日後東,南,西三軍亦效仿你們今日這英勇的行為,軍令何在?軍法何在?」微微一頓,臉上隱有悲痛,惋惜之色。「斬林校尉,本王亦非常痛心,非本王所願,實乃形勢所逼也。今日若不斬林校尉,我北軍軍威何在?難道要本王眼睜睜的看著北軍所有將士共赴黃泉?本王一番苦心,爾等不能理解,本王不怪你們,本王對眾將士之心,日月可表,天地可鑒。但是……林校尉慫勇手下集體違抗軍令,居心不良,狼子野心,此等小人留不得,斬!無赦!」

「納蘭容止,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你不得好死,你不配統領北軍!」

林風尤自在掙扎,氣得跳腳,破口大罵。

士兵們原本因為納蘭容止一番聲情並茂的說辭,已經有些動容了。此時林風憤怒,沖動之下的話,更是落下了口實。若沒有納蘭容止,將由林風接替北軍元帥一職,這是北軍眾將士心知肚明的事情。林風不服納蘭容止這個將軍,這也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士兵們其實也不服納蘭容止,可士兵們再不服氣,其實也不敢公然抗命。今日本就是在林風的帶動下,一時頭腦發熱,才犯下此等大罪。此時看來,這完全是林風因一已之私,將他們這些無辜的人拖下水。

納蘭容止玩得一手好人心,瞬間,便讓士兵們與林風離了心。

「本王配不配,日後自有公論!」納蘭容止目光淡淡的掃過士兵們,不怒而威。「現在還有誰不服?想要陪著林校尉一起受死的,可以站出來,本王自會成全你們一片愚忠之心。」

士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各異。首先站起來的是文書胡軍,胡軍一站起來,陸續也有一些人跟著站起來,普通的士兵只有幾人,其他都是北軍中有些軍功和軍餃的中層將領。

胡軍本是公孫墨的文書,跟隨公孫墨行軍打仗八年,屬于公孫墨的嫡系親信。在北軍中威望亦極高,僅次于林風。在心計上,胡軍與林風可不是一個檔次的。

原本今日林風此舉,胡軍是極不贊同的。只林風和胡軍雖同是公孫墨的親信,卻向來不和。林風一意孤行,根本不听勸。而胡軍雖覺此舉有些冒險,但是這一次非一人所為,而是所有人都有份。納蘭容止縱使抓著這個錯處不放,也不能奈他們何。畢竟他總不能將北軍所有將士全部斬殺,所以他也就任著林風去鬧,順道看一看納蘭容止的底限到底在哪里?

只見他站起來,然後朝著納蘭容止跪下,道︰「請將軍念在林校尉曾屢立奇功,為我扶桑立下無數汗馬功勞的份上,法外開恩。卑職願替林校尉承擔一部分罪責,請將軍饒林校尉不死。」

胡軍說的是「承擔一部分罪責」,而非與林風一起受死。因為納蘭容止說過,斬了林風,其他的士兵可以免受刑罰。也就是說,納蘭容止並不打算追究其他人的責任。那麼這大罪若只有林風一人承擔,那麼他必死無疑。若是由北軍的中層將領一起承擔,那麼納蘭容止就不得不從輕發落。

這心思可真是轉了九曲十八彎!

隨之,那些站起來的將士們也一起朝著納蘭容止跪下,齊聲道︰「吾等願替林校尉承擔一部分罪責,請將軍饒林校尉不死。」

納蘭容止只看著這群人冷冷的笑,還慢悠悠的端起茶杯,揭蓋,淺茗了一口。

「將軍若執意一意孤行,恐對將軍名聲不益,請將軍三思!」

胡軍又加了一把火,是提醒,亦是警告。他就不信,他還能將這北軍的大部分將領趕盡殺絕。

納蘭容止依舊在喝茶,聞言,鳳眸微抬,目光淡淡的落在一眾求情的將領們身上。

這些可全是公孫墨的親信,也好!今日他便一次性將這毒瘤拔了,免得日後他還得花心思一個一個來找。

既然不願意臣服,那他只能徹底清洗了。

「名聲?本王有這東西嗎?」納蘭容止模下巴,苦思冥想。「貌似本王還真沒有呢。」

一瞬間,校場鴉雀無聲。

「各位沒有听過本王的傳言嗎?天下第一紈褲,不學無術,醉臥花叢。」納蘭容止的聲音又響起,帶著絲絲痞氣,「哦!還有男女通吃。」聲音一頓,絲絲寒氣起。「所以,胡文書,以為名聲那種東西,本王會在乎嗎?」

半晌,沒有人說話。

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胡軍其實倒想同納蘭容止說出個一二三四來,其實若講道理,胡軍還能說出個五六七八來。可納蘭容止是個講道理的人嗎?不講理也罷,嘗嘗皇家之子,著實太無恥。

「所以啊!本王與那些個傻蛋不同。只要本王自己快活,遺臭萬年又何妨?」納蘭容止幽幽的聲音又傳來,帶著絲絲冷凝。「只今兒個本王著實很不爽,急需用鮮血來調劑。現在本王給你們兩條路,願意歸順本王的,站出來,本王饒你不死;若依舊執迷不悟的,好死,不送!」

胡軍與一眾將領一個個臉色鐵青,狂妄,無恥的,他們都見過,卻從沒見過像納蘭容止這般狂妄,無恥的。

半晌,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納蘭容止勾唇一笑,鼓掌道︰「好!全都是壯士!好樣的!」猝然目光一冷,殺氣森然。「就地正法,一個不留!」

「將軍無道!殘暴不仁……」

胡軍站起來,抽出短刀,高聲直沖天際。

「 嚓!」

下一瞬,只見血光一賤,胡軍人頭落地。

納蘭容止依舊懶懶的坐在那里,嘴角噙著一絲冷笑,目光瞟過胡軍被砍掉的頭,眼楮瞪得大大的,明明是死不暝目,他笑得更妖了。

「北軍暴動,欲謀反。來人,給本王將這一干逆賊就地正法!」

胡軍倒是個聰明人,也不愧是公孫墨的嫡系親信。在最後一刻,他知已無力挽回。所以欲用他的死,來加深納蘭容止與北軍的矛盾。他抽出刀,不是打算殺人,是準備自殺。他沒有說完的話是︰他欲以死明志,他是死諫,讓天下人都明白納蘭容止的殘暴不仁。所謂物極必反,威懾太過,也必將適得其反。納蘭容止既能猜到他的險惡用心,又豈會讓他得逞?所以他先下手為強,直接殺了胡軍,還給他安了一個謀反的罪名。

聲落,校場的圍牆上突然便密密麻麻圍了一圈的黑衣人,手持弓箭,對準場內士兵。而納蘭容止所坐的高台上,也不知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二十幾個女扮男裝的人,整齊的立在納蘭容止身後。那些人一個個身著士兵裝,可身上散出來的氣勢,卻非普通士兵所能比擬的,仿佛身經百戰,浴血重生。

場下原本蠢蠢欲動的士兵突然間不敢動了。

只見黑影幾閃,幾起幾落。接著便是鮮血濺地,與胡軍一起站出來的那些將領,連同林風全部被一箭割喉,死成一堆。

滿地血腥蔓延,果真應了納蘭容止那句話,他的憤怒需用鮮血來調劑。

納蘭容止站起來,目光淡淡看向眾士兵,道︰「你們服不服?」

士兵們跪地,齊呼︰「服!參見將軍!」

有時威懾也足以讓人臣服。

納蘭容止殘忍血腥的一口氣處死了北軍二十多名將領之事,納蘭無極本想抓著這錯處大做文章。可納蘭容止列舉了北軍三大罪狀,集體違抗軍令,目無法紀,欲謀反。另還列舉了對將軍不敬等十幾項小罪,堵得納蘭無極啞口無言。

爾後,納蘭容止將沈清微訓練出來的「火鳳凰」派到北軍中,接替那些死去的將領。對于「火鳳凰」,納蘭容止其實並不了解,也沒有去考驗過她們的能力,卻是選擇完全的信任她們,將她們派到北軍中去擔任要職。

而他信的不是「火鳳凰」的能力,而是沈清微。將這些女子派到軍中擔任要職,其實十分冒險。畢竟這是男尊女卑的古代,一個女子上戰場,就已經十分罕見,竟還要男子屈于女子之下?所以士兵的排斥情緒非常大,為此納蘭容止還向皇帝立了軍令狀。為期三個月,若這群女子無法在三個月內收服眾將士的心,讓他們心服口服的接納,那麼他立即辭去北軍元帥一職。

三個月令眾將士心服口服?簡直是痴人說夢。

這穩贏不輸的買賣,納蘭無極自然毫不猶豫的答應。

妥善處理好北軍兵權之後,他又回到了杏花村。

此時離沈清微出事,已經一個多月了。那被泥石流填滿的山谷,也已經被移平,可卻連沈清微的尸首都沒有找到。

整整一個月,沈清微就這樣仿佛從人間蒸發了一般,不知所蹤。所有人都以為沈清微不可能還活著,只有納蘭容止不相信。

他竟在杏花村住了下來,似乎打算在這里等沈清微回來。

一日,兩日,三日……半個月過去了,依舊沒有沈清微的消息。

而納蘭容止遣走了所有伺候他的人,一個人在杏花村住了下來。他很少出門,只一個人靜靜的呆在那間周圍栽滿梅樹的屋子里,有時彈彈琴,有時畫畫。他從不曾說過「思念」二字,可不管是他的琴音,還是他的畫,音里畫中皆是沈清微的影子。

他只是在安靜的思念她。他始終相信,她一定會回來。不管是一個月,還是一年,甚至十年,二十年。她離開,他會等候,一直等到她回來。

又是一個月圓夜。

納蘭容止身上的蝕心盅,除了被催發盅毒,會毒發之外,每個月的十五也會毒發一次。

這晚,納蘭容止早早的便躺到床上。他故意不吃花無淚配制的藥丸,故意不去抵制盅毒。

他想,既然山都移平了,還是找不到她。那麼她會不會此時正躲在某個地方偷偷的看著他呢?如果看到他痛,看到他被折磨的生不如死,她是不是就會不忍心呢?她若不忍心,會不會就會回到他身邊來呢?

至于沈清微若活著,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不回來?這根本就不在他考慮的範圍。因為在納蘭容止看來,這根本不存在任何問題。只要她回來,什麼都依她,沒有什麼是他不能為她而退讓的。

想著想著,突有痛疼襲來,他知道這是蝕心盅發作了。平時每次發作都有花無淚配得藥抵制,倒也沒有多痛苦。此時完全靠意志抵抗,痛苦卻是先前的十倍不止。只不過他素來隱忍,此時更是一邊一聲不吭的咬緊牙關,一邊保持意識清醒。

盅毒痛了整整一晚,一波重過一波的痛疼襲來。到後來,他已完全是神智不清。總之,就是昏過去,又醒來,醒來,又昏過去。

迷糊中,他似看到了沈清微,甚至清晰的感覺到她在替自己擦拭額頭上的冷汗。她的手,很蒼白,很蒼白。她的眸色依舊鮮紅,卻不見當日尖尖的獠牙。

可第二日,當他醒來時,屋里空空如也,根本就沒有沈清微的影子,連她的半絲氣息都聞不到。

他坐在床頭苦笑,總算是夢到她了。

這些日子以來,她從來都不入他的夢。他想她,很想很想,想得心痛。想看看她,哪怕是在夢中也可以。可他卻一直夢不到她,昨日是因為他太痛苦,所以老天爺可憐他麼?

看來以後這樣的病痛得多來幾次。

又是幾日過去了,納蘭容止再也沒有夢到過沈清微。只不過奇怪的是,他這幾晚竟睡得十分熟。原本自從沈清微出事之後,他常常是整夜整夜的睡不著,只要一閉上眼,腦海中就會出現沈清微被泥石流掩埋,撕心裂肺的一幕。有時,他不得不靠著迷藥才能睡上一兩個時辰。

可這幾日,他幾乎沾床就睡。他清楚的記得有一晚,他因為喝了點酒,有些微醉。上床時,鞋子被他一腳甩飛,一只在門口,一只不知道被甩到哪個角落里。可奇怪的是,第二天他一早醒來,卻發現兩只鞋子都好好的擺在他的床前。

這一瞬,他幾乎欣喜若狂。是她,一定是她!

但願他沒有猜錯,但願不是空歡喜一場。

初春的天氣還有些微冷,他在白天整整泡了一天的冷水,到晚上果然如願以償的發起了高燒。

他依舊早早的睡下,弓著身子縮成一團,背對著門口,明明冷的發抖,卻故意不蓋被子。

一刻鐘,兩刻鐘……兩個時辰過去了。

床上的納蘭容止發出了輕微的鼾聲,突然門被輕輕的推開,一個紅色的身影輕輕的走了進來。她在床前站定,似是嘆了一口氣,然後扯過被子蓋在納蘭容止發抖的身上。

她捰了捰被角,正欲收回手時,一雙滾燙的手緊緊的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題外話------

嗷!說好的萬更呢?

這更了1萬3的貨是我嗎?是我嗎?這是我第一次不是上架的時候更這麼多,我是一個老實人,為了不虐,這麼快的就將咱閨女放出來了,快鼓勵一下我。我這寶貴的第一次,獻給了看文的你們,要不要嘛?

哦,對于這個章節名,我自個兒覺得有點俗氣。後來思慮再三,還是決定用這個,因為這是表白啊是歷史性的一刻,愛情嘛,最美不過—我愛你三個字,而且這三個字對于納蘭和沈清微來說實在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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