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容止一驚,臉色頓時凝重起來。他握緊沈清微的手,沉聲道︰「凌寒,保護王妃先離開!」
不想他與沈清微都算錯了納蘭辰逸,原本以為他因為想要皇位,所以會有所顧忌,不會真的動皇宮,造成大的傷亡。不想現在卻是他已經喪心病狂,近乎崩潰,瘋狂,根本無法用常理去揣測他的想法。
蒼生為祭,蒼生陪葬。一場浩劫,再所難免。
對于火藥的殺傷力他听沈清微描述過,此時縱使百般計謀,千般算計亦是徒勞,唯有能活一個,是一個。
眾人亦是大驚,個個面露懼色,一時卻又束手無策。
沈清微回握住納蘭容止的手,另一只手輕撫在小月復上,低頭溫柔的笑道︰「無妨!不會有事!」從來都是這樣,在任何時候,他首先考慮的總是她。而她心亦然,她想陪著他一起,不懼未知與生死。
那樣的篤定,那樣的淡定。
「清微可是看到了什麼?」
納蘭容止見沈清微如此篤定,知道她素來穩重,不可能無緣無故說出這樣的話來。而且除了剛才听到的爆炸聲,再也沒有聲響傳來。
「我派人事先剪斷了引線,只是時間緊迫,未能及時全部排查。」她淡淡的一笑,又道︰「凌寒,帶暗衛去將宮中的火撲滅即可。」目光掃過眾人,「各位不必驚慌,我們自有辦法化解,不會有事。」
「是!」
凌寒沒有任何質疑的領命而去。
沈清微見納蘭容止面露疑惑,便俯身用只有兩人能听到的聲音,解釋道︰「是寶寶告訴我的,我們的寶寶是一個很神奇的小家伙。」
沈清微語中帶笑,無盡的歡喜,無盡的自豪。
而納蘭容止卻是不可置信的看著沈清微,「怎麼回事?」
「我進宮之前,眼前突然就浮現出皇宮被炸毀的情景,還有一條埋滿火藥的地道。開始我並不確定,可是我卻能感覺到月復中寶寶對這些畫面強烈的感知。于是我便安排了人手事先進了地道,剪斷了引線。」
「好家伙!」
納蘭容止伸手輕撫沈清微的小月復,沒有疑惑,亦沒有質疑,只是無盡溫柔和自豪。
危機化除,接下來便開始安排善後事宜。
「大哥,宮里的善後就交給你了。所有人隨時備戰,納蘭辰逸定會再來,我必要他有來無回。」
納蘭容止對于納蘭驚天這個大哥並不排斥,尤其是在知道身世之後,對他更加放心和相任。所以此時使喚起來,自然是更加得心應手。
「好!」
然後納蘭容止便拉著沈清微往外走,這一場宮變,身心俱疲,真相接踵而來,讓他始料不及,他現在急需好好梳理,細細的想一想往後的路該如何走下去。只走到門口,他似又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過頭看向木然的秦凝雪,目光尾處卻看向納蘭驚睿道︰「納蘭驚睿,看在母後的份上,我今日不殺你和秦凝雪。你最好看好秦凝雪,不要讓她再出現在我的面前,否則我必不會再留情。」
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秦凝雪便是如此。母後臨終之前,願意放下所有,不再去恨,便是打算放過秦凝雪。這是母後的心願,他唯有遵從。
「多謝!」
納蘭驚睿仿佛一夜之間長大,收起了他的狂妄和自大,不再肆意妄為,而是勇敢的承擔了屬于他的責任。
納蘭容止根本不需要納蘭驚睿的感謝,甚至連他的回答都不必。他從不將感情浪費在可有可無的人身上,如納蘭驚睿,如秦凝雪。若不能共存,殺了便是。
納蘭驚睿在納蘭容止之後,扶著秦凝雪往外走。皇宮他們已經呆不下去了,況且他們也不配住在這宮中。少年時肆意妄為,一事無成。此去前路茫茫,卻並不畏懼。心寬,則天大。他有屬于他的責任,罪孽,他要一一去背負,去償還。
所以他不能退縮,他要永往直前,才不枉他到這人世間走一遭。
「睿兒,保重!」
納蘭驚睿猝然回過頭,看到身後的納蘭驚天,差點喜極而泣。
他的大哥,他最尊敬的大哥,並未與他形同陌路。
「謝謝你!大哥!」
納蘭驚天拍了拍納蘭驚睿的肩膀,笑得溫和。
「多保重!我令墨寒送你出宮,將你們安頓好再回來。日後若有任何困難,亦可隨時來找我。不管如何,我永遠都是你的大哥。」
造化弄人,命運多舜。這其間納蘭驚睿與納蘭容止一樣無辜,這個他疼愛了十幾年的弟弟,終是以疼痛為代價,在一息之間長大。因為母後,因為這許許多多的事事非非,他無法原諒秦凝雪。只對于納蘭驚睿,卻無法去責怪。
「好!」
納蘭驚睿笑著答應。
大哥的心意,他應該遵從,也確實需要,所以不會拒絕。
……
容王府。
沈清微坐在床上,納蘭容止半蹲著,將耳朵貼在她的小月復上,細細的听。
半晌,驚喜的道︰「真的!我感覺到了,小家伙在動。」
沈清微甜甜的笑,撫了撫小月復,道︰「嗯。是胎動。一般情況,要懷孕五個月才會有胎動。只咱們家的寶寶卻似乎很特殊,三個月不到就開始胎動,而且與一般的孕婦情況都不一樣。也不知道我到底懷了一個什麼樣的怪物?」
納蘭容止環著沈清微的腰,將她整個圈住,佯怒道︰「胡說!咱們的寶寶定是舉世無雙,怎麼會是怪物?」
沈清微輕輕的笑,半真半假的道︰「納蘭,難道你真的不擔心,我會生下一個怪物嗎?以我現在這樣特殊的體質,我害怕寶寶……」
她自從懷孕之後,身體就變得有些詭異。先是身體的一些異能受到限制,讓她因此受到蝕心忠的牽制,陷入昏迷。同時原本冰冷的身體,也開始恢復體溫。接著又受到納蘭辰逸血魂盅的控制,遲遲無法醒來。可是奇怪的是,她雖然昏迷,卻是有意識的,只是無法醒來。她能清晰的感覺到,是因為肚子里的寶寶,所以她才能掙月兌血魂盅的束縛,在控盅者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醒來。可自醒來之後,她進食量大增,已經從以前每日的一碗鮮血到現在的每日三碗鮮血。她知道,這些都是她肚子里的寶寶的原因。肚子里的寶寶也在吸食鮮血,那麼說明寶寶也有可能是血族。
她害怕她的孩子是一個吸食人血的怪物,害怕會被世人所不容。
「傻瓜!別亂想!不管我們的孩子如何特殊,我定能護他周全。怪物又如何?我納蘭容止的孩子,我看誰敢質疑半句?」納蘭容止安慰道︰「況且,那個小家伙似乎有預知的能力。不用為他擔心,我們的孩子又會弱到哪里去?我反倒感覺,該為別人擔心才是。」
「好!」
沈清微似乎是松了一口氣,也許孕婦都是敏感的。這一刻听到納蘭容止如此輕松,如此圍護他們的孩子,她懸著的心終算放下來了。
……
三日後,納蘭辰逸在楓城自立為帝,改國號為景泰。佔據了扶桑的南方,與扶桑分河而治。
而皇宮里又是另一番腥風血雨。原本納蘭無極駕崩的消息,納蘭驚天與納蘭容止商議決定先壓下來。對外一致聲稱,納蘭無極病重,暫由納蘭驚天監國。此時正值多事之秋,扶桑本就動蕩不安,若再將納蘭無極的死訊公布于天下,勢必引起民間的恐慌和動亂。
可不想帝後雙雙駕崩的消息卻不脛而走,而納蘭容止的身世也被翻了出來,是皇後失散多年的親生兒子。本為天之驕子,卻被囚冷宮十幾年,嘗盡世間淒苦。因此懷恨在心,弒父殺母,謀朝篡位。
而朝中部分官員開始進言,要求面聖,並擁立納蘭驚天登基,誅殺亂臣賊子。這亂臣賊子自然是指納蘭容止。民間對此亦是褒貶不一,有支持納蘭驚天的,也有堅信容王仁德,斷不可能是弒父殺母,謀朝篡位之人。一時間,朝堂和民間皆是爭論不休,越演越烈,要求朝延必須給予回應。
納蘭容止暗夜樓的暗衛遍布天下,原本對于宮中傳出的謠言,他完全可以在謠言初起時,將它扼殺。可是他卻並未阻止,他不上朝,也未給予回應,任它越演越烈。
最後還是納蘭驚天按捺不住了,直接去了容王府。
納蘭驚天同葉慕到容王府時,納蘭容止正陪著沈清微在院子里散步。
「你倒是樂得清閑?朝中都炸開了鍋,你就一點都不擔心?」
任溫和如納蘭驚天,此時見到納蘭容止悠閑的模樣,也不禁有些生氣。他累死累活,不但每天要處理堆積成山的奏折,還要應付那些煩人的大臣。納蘭容止倒好,不但不管不問,還任它發展。
納蘭容止牽著沈清微的手往屋里走,邊走邊道︰「我相信大哥的能力,自然不擔心。」
「喂!你不能這樣欺負驚天。這天下是你的,你愛管不管?」
納蘭驚天氣結,說不出話來。倒是葉慕護短的開始怒斥納蘭容止的「無恥」行徑。
葉慕從小在軍中長大,活月兌月兌一個兵痞子。性格豪爽,沒有什麼尊卑觀念。所以對納蘭容止,她可沒什麼顧忌。況且以現在納蘭驚天與納蘭容止的關系,自然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責難她。
「唉喲!有了娘子的人就是不一樣哦!」
沈清微目光來回在納蘭驚天與葉慕兩人之間轉,笑得意味深長。
葉慕很驚訝,立馬拉住納蘭驚天問道︰「娘子?你什麼時候納了小妾嗎?」
納蘭驚天撫額,扼腕,直想當從來都不認識她。
沈清微似笑非笑的看著葉慕,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葉慕見三人的目光齊齊看向她,才明白原來他們口中的娘子是指自己。我呸!我才不是娘們。他一蹦老高,氣憤的道︰「老子是男人!」
納蘭驚天趕緊拉住她,捂住她的嘴,將她往屋里拉。
太丟人了,實在是太丟人了!面子,里子都給她丟盡了。
沈清微卻是連眼淚都笑出來了,葉慕就是歡樂多啊!
可憐葉慕被納蘭驚天捂住嘴巴,還猶自在喃咕︰「都沒成親,娘子個屁啊!」
「大哥,嫂子恨嫁了!這是在催你趕緊娶她呢?」
納蘭驚天半拉半拖著葉慕往屋里走,後面還時不時傳來沈清微打趣的聲音。葉慕沒事人似的,反倒是納蘭驚天滿臉通紅。
正廳,四人已各自落座。
「阿止,宮中的那些謠言,你打算如何處理?」
納蘭驚天率先開口道。
納蘭容止在正慢悠悠的喝茶並未回話,倒是沈清微笑著道︰「不破不立!」
「你們打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納蘭驚天亦是聰明人,一點即破。所謂關心則亂,開始他因為焦慮,被表象蒙蔽了雙眼和心,失了冷靜,而忽略了整件事情的關鍵。
「正解!」
納蘭驚天倒也不在意沈清微偶爾蹦出的新奇詞,雖然听不懂,可看沈清微的表情,也是贊賞的詞。
「對于幕後之人,你可有眉目?」
這才是納蘭驚天最擔心的問題。
納蘭容止將茶杯擱在桌幾上,抬眸看向納蘭驚天,挑眉道︰「大哥以為呢?」
納蘭驚天微一沉吟,眉羽間隱有憂色,似乎有些為難的道︰「阿止,你是不是在懷疑我?」
謠言四起,不但將納蘭容止推至風尖浪口,也將他推至風尖浪口,讓他和納蘭容止處于對立面。髒水不斷的潑向納蘭容止,卻在極力的推崇他。這一局,在所有人眼里,是他與納蘭容止爭奪皇位的較量。而依如今的形勢來看,無疑最大的受益者是他。
當日,他四面楚歌,是納蘭容止救了他,不計前嫌的放過了他的母親。在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決定追隨納蘭容止。皇位並非他所欲,納蘭容止若想要,他絕不會同他爭,而且他也爭不過納蘭容止。
現在真相揭開,納蘭容止是他的親弟弟,而且他也答應過母後,所以更不可能食言反悔。他心天地可鑒,可他不知納蘭容止對他的信任有多少?或者這份層層間隙和阻礙的兄弟之情,在納蘭容止心里又有多重要?
在宮中一次又一次的勢利角逐中,他已失了母後和父皇,他只剩納蘭容止這一個親人,他不想連唯一的親人也一並失去。所以他擔心,他失了冷靜,他眼巴巴,焦急的跑來解釋。
納蘭容止笑,發自內心的微笑。他道︰「大哥,我信你!」
他永遠不會忘記,母後死的那一日,納蘭驚天對他說過的話。他說,阿止,我希望我不但是你的臣子,還是你的大哥。我們是這世間最親的人,造化弄人,讓我們生生錯過了這許多年,但是日後,我們相互扶持,相互信任,一起走下去,可好?
他很少去相信一個人,但是在這一瞬,他願意將他為數不多的信任給納蘭驚天——他在這個世上血脈相連,最親的人。
納蘭驚天全身一震,猝然抬眸看向納蘭容止,有激動,有喜悅,也有驚訝。
「你真的相信我?」
納蘭容止點頭,道︰「幕後之人是太後。」
坐在一旁的沈清微和葉慕看到這兄弟情深的兩人,相視一笑,各自欣慰。
納蘭驚天的靈台瞬間清明起來,太後的身後是秦家,而秦家是納蘭辰逸的死忠。好一出離間計,好一出漁翁得利。
這一局若進行的順利,離間他和納蘭容止不說,還能讓他們反目成仇,爭個你死我活。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或是兩敗俱傷,而納蘭辰逸才是其中最大的受益者。
「阿止,打算如何?」
納蘭容止冷冷的一笑,「她既自願送上門,剛好趁機架空她。老死佛堂,是我給她最大的仁慈。」
……
翌日。
納蘭容止先是將納蘭無極的退位讓賢詔書公布于天下。接著,提供各種人證,物證事關帝後暴斃一事,背後凶手直指納蘭辰逸。最後翻出陳年舊案,皇家秘史。當年的雪妃娘娘秦凝雪與銳王納蘭辰逸通奸,生下納蘭驚睿,卻弄了一出狸貓換太子。現今事發,納蘭辰逸狼子野心,弒兄殺嫂,六親不認,不忠不孝不仁,謀朝篡位。
所謂事實勝于雄辨,先前只是謠言,只不過是以訛傳訛。現在納蘭容止卻是物證,人證用事實說話。于是形勢迅速逆轉,呈現一邊倒的趨勢。
納蘭容止從亂臣賊子到受害者,開始被誤解的越厲害,此時才會越容易被人接受。所謂不破不立,強烈的反差,效果也會越顯著。
一時間,納蘭辰逸煞盡苦心經營的聲望,瞬間被摧毀。原本由于納蘭辰逸前期所做的一些準備,以及納蘭無極那些殘暴的行為。納蘭辰逸的造反,自立為帝,其實在民間也迎得一批擁護者。可現在,納蘭辰逸一夜間名聲盡毀,成為了一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亂臣賊子。從原本的正義之師,變成師出無名的竊國賊。
同時因為秦凝雪的不守婦道,有失婦德的行為,牽出了秦家,將秦家推至風尖浪口。秦家教出來的女兒敗壞門風,秦家食君之祿,卻未忠君之事,逆謀造反。秦家一門忠烈,因此晚年名節不保。
而朝中亦有人開始彈劾秦太後,秦家造反,此等誅九族的大罪,秦太後焉能不受到牽連?更有激烈一派的官員,要求直接處死秦太後,以敬效尤。
經過這次,納蘭辰逸埋在宮中的勢力,基本浮出水面。而納蘭容止趁此機會,在宮中進行一番大的清洗,將納蘭辰逸的勢力徹底肅清。至于秦太後,拔光她身邊所有的羽翼,禁足于太佛宮。
原本若沒有這一次的事件,納蘭容止若想進行一番清洗,架空太後,必定會遭人非議,落下口頭。如今卻是順理成章,而且對于秦太後的處置,更是彰顯了納蘭容止的仁義。
這便是納蘭容止,不出手則矣,一出手便是斧底抽薪,一箭三雕。
納蘭辰逸在南邊虎視眈眈,民間和朝中各官員皆呼吁納蘭容止登基,以誅反賊。
納蘭容止以「大仇不報,何以為家?逆賊不除,何以為國?國土殘缺,豈敢登基?」為由,拒絕了朝中各大臣的請願。
因此,又將納蘭容止的聲望推上了一個新的高度。
……
五月十六日,納蘭辰逸與南盟結盟,聚兵百萬,揮軍北上,直取帝京。
五月十七日,納蘭容止率領南北兩軍,出兵迎戰,討伐反賊。同時納蘭辰逸與南盟結盟的盟書也被抄錄無數份,在扶桑傳開。納蘭辰逸竟不惜賣國求榮,以扶桑半壁江山換得南盟的支持。此等無恥行徑,人人得而誅之。一時間,老百姓保家衛國的情緒高漲,全民皆兵。
五月二十日,納蘭辰逸連下兩城,逼近落英山。而納蘭容止率領的大軍在出了金陵城一天之後,突然失去了蹤跡。連續三日,納蘭辰逸探不到關于納蘭容止的任何消息。而這一天傍晚,卻有探子來報,納蘭容止的大軍出現在回旋嶺。
納蘭辰逸命大軍在落英山扎營,休整。
軍營。
納蘭辰逸拿著落英山的地圖,正與秦老將軍,影衛統領秦揚,以及南盟名將紀凡在擬定作戰計劃。
納蘭辰逸的手指落在地圖上的回旋嶺上,道︰「回旋嶺是落英山到金陵城的必經之路,探子來報,敵軍的大軍出現在回旋嶺。這一戰,我們該如何打?眾位,可有良策?」
秦老將軍微一沉吟,神色凝重的道︰「回旋嶺是一座荒山,的確是雙方交戰的最佳戰場。可回旋嶺易守難攻,對我方極其不利。而且納蘭容止突然出現在回旋嶺,唯恐有詐。皇上可有考慮改道?避過敵人的大軍,偷襲敵人的本大營,直取帝京?」
「本將軍不同意!」紀凡第一個站出來反對,「改道?難道我們百萬雄師還怕了納蘭容止那個毛頭小子不成?這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我南盟的士兵,一個個全是硬漢,可不是慫包。要退,你們退!本將軍自帶領南盟的兒郎們,打納蘭容止一個屁滾尿流。況且,若我們改道,我們辛苦拿下的那兩座城池,豈不又要拱手相讓?白白浪費了這幾日的辛苦。」
紀凡是南盟第一名將,從未有過敗跡。他熟讀兵法,用兵如神,可是卻也因此驕傲自大,好大喜功。明知回旋嶺不尋常,也許有埋伏,可是自大如他,自然不可能將納蘭容止放在眼里,寧願冒險,也想一戰成名。
紀凡的話,也確實是說到納蘭辰逸的心坎上了。從楓城一路過來,連下扶桑兩城,大大的鼓舞了戰士們的士氣。如此若要改道,勢必要棄城,那這幾日的辛苦不是白白浪費了嗎?雖說回旋嶺易守難攻,可是他們也不是全無優勢。他們背後依托兩城,便于屯積糧草。此一戰,必定是持久戰。回旋嶺只不過一座荒山,納蘭容止的幾十萬大軍駐扎在回旋嶺,糧草從哪里來?若他圍而不攻,存心同納蘭容止耗下去,屆時回旋嶺的優勢就會變成納蘭容止的弱勢。納蘭容止面臨的將會是斷水斷糧的危險,根本不可能支撐太久。
原本他的本意,是打算攪亂扶桑這一片天,多流點血,多死些人。可納蘭容止既然選了回旋嶺這座荒山,那麼先讓他埋骨于此,再血染天下也是一樣的。況且回旋嶺有他的秘密武器,確實可以省去不少麻煩。
只不過經過皇宮一役,他深知納蘭容止的高深莫測,所以絕不能掉以輕心,不可不防。他微一沉思,方道︰「紀將軍,你帶領南盟的軍隊在回旋嶺正面攻打納蘭容止。秦老將軍帶兵五十萬改道,去偷襲金陵城,直搗了納蘭容止的老巢。如今坐陣金陵城的是納蘭驚天和公孫墨,還有葉慕,只能智取。金陵城的百姓是他們最大的弱點,可多加利用。?而朕會留在這里,與紀將軍一起對付納蘭容止。」
「得令!」
「得令!」
紀凡與秦老將軍各自下去安排。
「秦揚,雲淺碧恢復的如何?」
納蘭辰逸又問道。
秦揚單膝跪地,答道︰「今日上午卑職已經去看過雲小姐了,雲小姐說‘萬盅之王’已經煉成,可御百獸。」
「好!」納蘭辰逸陰鷙的臉上笑意暈開,「糧草方面供給可有問題?」
「已經有十萬擔糧食運到霜城,雲家那邊還有二十萬擔的糧食正運往楓城的路上。雲家家主還表明,雲家旗下所有商鋪的盈利,將會捐作軍響。」
「嗯。」納蘭辰逸神色淡淡,隱有憂色。「納蘭驚鴻那邊,還是沒有消息?」
「卑職該死!由吾家在璃州的勢力太大,影衛無法滲透其中。只查到納蘭驚鴻一直在璃州未曾離開,其他的消息暫時沒有。」
「再探!」
說不出為什麼,雖然眼下風平浪靜,可是納蘭辰逸就是擔心。雲家雖然有雲淺碧從中周旋,雲老爺也明確的表明支持他。可是他就是無法安心,他總是在擔心,雲家的歸順會不會同當初的蘇家一樣,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是!」
……
回旋嶺。深山老林,樹木茂密,是打游擊戰和野戰的好地方。
納蘭容止僅率領二十萬北軍駐扎在這里。北軍中赫赫有名的「火鳳凰」女子奇兵營,便是打游擊戰和野戰的好手。而「火鳳凰」空降北軍已經大半年,北軍那群大老爺們早就被「火鳳凰」那些女漢子操練的哇哇叫,正是斗志激昂,欲以洗前恥的時刻。
北軍是以現代特種兵為模式訓練的,最是適合叢林戰和野戰。此時戰士們一身草綠色的古怪衣服,臉上也染滿了綠漆,還各自戴著一頂綠帽子,分成十幾個小隊藏匿在回旋嶺的各個要塞。
而納蘭容止這個主帥,卻只帶了一個小分隊和幾名親信駐扎在離回旋嶺入口不遠的一個山坳上。山坳是回旋嶺的一個至高點,遠可俯視回旋嶺的整個景致,近可把守入口,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要塞。
軍營中。
納蘭容止一身黑衣坐在主位上,邊喝茶邊問道︰「凌寒,二哥那邊情況如何?」
「二殿下兩日之前就已經到達郇陽,郇陽城中老弱病殘的老百姓已經妥善安排好。大軍已隱于城中,與老百姓相配合,萬事俱備,直等敵人入城。」
「秦老將軍率領的五十萬大軍,現在在哪里?」
「從落英山改道,與主子所料不差,他們走的是最難走,卻路程最短的山路。取道郇陽,直逼金陵城。依他們目前行軍的速度來看,大約還有兩日便可到達郇陽城。」
納蘭容止拿起桌上的地圖細細的看了一會兒,指著郇陽城的南邊道︰「秦老將軍是身經百戰的老將,不好糊弄。郇陽城本就百姓不多,如今平白涌進五十萬大軍。郇陽城一下子突然多出這麼人,秦老將軍定會起疑。一旦打草驚蛇,勢必就是一場硬戰。通知二哥,調二十萬軍隊到南邊的荒山中去,務必保持郇陽城原有的百姓數量,萬不可讓敵人瞧出端倪來。郇陽城三面環河,只南邊是一座荒山,時有猛獸出入。秦老將軍一旦發現中計,必定會向南邊撤退。屆時駐扎在南邊荒山的大軍,與城內大軍前後夾擊,定讓敵人全軍覆沒。」
「是!」
「楚君御和青城那邊怎麼樣?」
「楚太子和世子皆已成功說服了西楚和東璃,秘密結成同盟。只待主子一聲令下,必能直搗南盟。」
在納蘭容止知道宮魚落是納蘭辰逸的人時,他便已猜到南盟會同納蘭辰逸結盟。而他亦開始著手安排,以他和楚君御的交情,自然不用擔心梨雪國。而北詔是沈清微的,自然也不在話下。所以納蘭辰逸與南盟國唯一可以拉攏的只有西楚和東璃。
這幾年南盟國力突飛猛進,大力壯大軍隊。只是因為有納蘭驚雪從中周旋,南盟國將實力和野心都隱藏得十分好,瞞過了所有人,特別是扶桑。現在南盟與納蘭辰逸結盟,若再加上西楚和東璃,三國對三國,確實可以一較高下。
只納蘭容止的速度比南盟和納蘭辰逸都快,況且南盟與納蘭辰逸結盟協議內容詔告天下時,西楚和東璃縱使有心,也不敢再選擇南盟。因為他日,若南盟和納蘭辰逸順利戰勝扶桑,那麼南盟將會得到扶桑一半的領土。另一半自然是納蘭辰逸的,留給他們的還有什麼?
如此一來,無疑南盟將會變得更加強大。六國中,若一國獨大,並不是什麼好的現象,稍弱的他們只能處于挨打的狀態。若他們加入這場戰爭,勞民傷財得到的結果與現在相同,或者情況會更差。那麼他們又為什麼要踏這場渾水?或者是冒這個險呢?而納蘭容止許給他們的卻是更豐富的利益,不但免了他們的進貢和質子,還表示可以讓四國去瓜分南盟國,而扶桑給予援助,卻不收取絲毫的報酬。
結果可想而知,西楚和東璃,自然選擇與納蘭容止結盟。況且梨雪國的勢力亦不容小覷,很明顯納蘭容止的勝算更大。
「五哥現在到了哪里?」
「已經順利回了雲家,納蘭辰逸那邊確定未收到任何風聲。」
「府里情況如何?清微,可好?」
「主母一切安好,主子請放心!花疏影帶著整個暗衛與影衛守著主母,一只蒼蠅也無法接近主母。」
「嗯,吩咐戰士們打足精神,三日之內必有一場惡戰。」
「是!」
凌寒領命而去,走了幾步,又停下來,擔心的問道︰「主子,納蘭辰逸在落英山還有五十多萬大軍,我們現在只有二十多萬,我們是不是需要早作防範?」
「不必!我自有法子!」
……
一日後,納蘭辰逸與紀凡的大軍到達回旋嶺。
納蘭容止帶著幾名親信從山坳上下來,在入口處搭了一個帳蓬,幾人圍著一張小桌幾在悠閑的下棋喝酒。
此時繞是驕傲自大如紀凡見到納蘭容止如此從容的模樣,也不禁一愣。大戰當前,周圍不見軍隊,納蘭容止僅帶了幾個人,就敢在他們幾十萬大軍面前悠閑的下棋喝酒,視他們如無物。
這太不尋常了,必定有詐!
納蘭辰逸比紀凡更了解納蘭容止的深不可測,此時與紀凡想法一致,覺得納蘭容止定是挖好了陷井故意誘他們進去。
最後他與紀凡反復思量,還是決定退後五里扎營,模清對方底細,再作定奪。
這便是當日沈清微教給他的空城計。
當日晚上,納蘭辰逸便派了探子前來探查。而納蘭容止自然也派了探子去問候一下納蘭辰逸。
同樣是探子,結果卻是天差地別。
納蘭辰逸派出的探子,據說是原皇宮最精銳的影衛,結果還未靠近納蘭容止的軍營就全部被截殺。而納蘭容止派出的探子,卻是「火鳳凰」女子奇兵營。探查情報本就是「火鳳凰」的強項,火鳳凰們卻是滿載而歸,不但將敵人的軍營攪得一團亂,還順利燒毀了敵軍一半的糧草。
納蘭辰逸倒還好,畢竟他在納蘭容止面前吃過的虧不少。可是心高氣傲的紀凡卻不是,他氣得直跳腳,第二日便率領大軍欲攻打回旋嶺。
納蘭容止這回是站在山坳上,負手仰視著紀凡。
他一揮手,便有奇怪的哨聲響起,然後整個回旋嶺的草木都動了,「唦唦」聲連成一片。「唰」的一聲,遠處有高矮不一身穿綠色古怪衣衫,頭戴綠色帽子的戰士整齊的站了起來,又蹲下,反反復復,連綿不斷。近處樹木在不停的抖動,皆是綠油油的一片,仿佛千軍萬馬藏匿在其中。
「誅反賊,揚我扶桑國威!」
響亮宏厚的聲音似從四面八方傳來,只聞其聲,未見其人,震耳欲聾。
而納蘭容止的四周不知何時,突然出現了數百名攻箭手,一個個拉弓對準入口處。攻箭齊發,必定萬箭穿心,死無葬身之地。
這樣的聲勢,這樣的陣勢,讓納蘭辰逸與紀凡不得不止步。
而紀凡不愧是身經百戰的名將,膽色驚人。雖然有些被眼前的形勢所震到,卻依舊駕馬向前,欲發起總攻。
「虛張作勢!今日本將軍來會會你!」
謹慎如納蘭辰逸,此時自然是不敢冒險。連忙上前拉住紀凡。
「紀將軍不可沖動!」
南盟雖然與納蘭辰逸結盟,派了南盟的常勝將軍來助納蘭辰逸。可心高氣傲的紀凡根本就不服納蘭辰逸,再加上這幾日下來,又被納蘭容止壓著打,更是憋屈的要死。此時見納蘭辰逸竟還是畏首畏尾的,更是氣憤。也懶得理會納蘭辰逸,一甩袖子,拉馬又要上前沖。
後來也不知道納蘭辰逸到底和紀凡說了什麼,紀凡的臉色緩和下來了,也心甘情願的退了兵。
當日晚上,「火鳳凰」又去偷襲了納蘭辰逸的軍營。這回是悄悄的去,沒有驚醒任何人,只是放了一把火,又燒了一個糧倉。
……
容王府。
自從納蘭容止領兵出征之後,沈清微被當成國寶一樣,保護在容王府里。容王府的侍衛,里三層,外三層的守著。別說是刺客,就是外人要見沈清微一面都難。
沈清微被勒令呆在容王府,在納蘭容止沒有回來之前,哪也不許去。
一晃過去十幾天了。
而沈清微天天扳著手指在數,她表示她已經閑得快發霉了,她已經快悶出病來了。
納蘭,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解我的禁足令?
不是說孕婦要保持心情通暢嗎?姐現在心情很不美好!很不美妙啊!為什麼都沒人管一管我?
她輕撫著自己的小月復,噘著嘴,垂眸,柔聲道︰「寶寶,娘親想爹爹了,你想不想?」
貼身服侍她的慕容青柔站在一旁,一瞬不瞬的盯著她。這是主母每日必上演的戲碼,每當她開始問肚子里的寶寶,想不想主子時,就是她要借機偷跑出去的前先兆。
「嗯,你也想爹爹,對不對?」沈清微自問自答,仿佛她真能听到肚子里寶寶的話一般。「你感應到爹爹有危險,對不對?那我們一起去找他,一起幫他,好不好?」
聲落,沈清微便突然不見了。
慕容晴柔一震,嚇了一大跳,不可置信的揉了揉了眼楮,發現沈清微確實不見了。確切的說是沈清微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突然消失了。
「快,快去通知太子殿下,主母不見了!」
慕容晴柔聲音顫抖,拔腿就往外跑。
容王府瞬間便亂了,雞飛狗跳的到處找沈清微。
……
回旋嶺,軍營。
納蘭容止正挑燈在看密折,凌寒侍候在一旁。
只听一聲輕響,便見沈清微突然出現在營內。
納蘭容止抬眸,看到微微胖了些的沈清微,以為自己出了幻覺,趕緊揉了揉眼楮。
「主母?」
凌寒亦是大驚,震驚的看著沈清微。
沈清微淡淡的一笑,一手撫著隆起的小月復,走向納蘭容止。
「是我!」
「你……」
凌寒簡直不敢置信,沈清微怎麼會突然就出現在這里?真的就是憑空出現在這里。
沈清微知道自己的行為很詭異,卻並不打算解釋,而是走到納蘭容止身邊,坐進他的懷里,摟著他的脖子道︰「納蘭,我想你了!」
凌寒一開始以為,眼前的主母是別人假冒用來迷惑主子的。此時見自家主子沒有絲毫的排斥,才放下心來確認眼前的人確實是主母無疑。雖說主母出現的太過詭異,可是主子絕對不會認錯主母。
他退了出去,並將帳外的守衛布防好。
納蘭容止雙手抱緊沈清微,嗅到獨屬她的香氣,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確定自己不是做夢,也不是出現了幻覺。而是她真的在他的身邊,坐在他的懷里。
「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里?金陵城到這里路途遙遠,你到底是如何過來的?」
沈清微低頭看向小月復,勾唇一笑。
「我想你,寶寶也想你,所以我們就一起來了!」
「胡鬧!你現在懷有身孕,這路途遙遠,萬一有個好歹,你讓我怎麼辦?」
沈清微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很特殊,他知道。可金陵城離這里路途遙遠,沈清微卻突然出現在這里,著實讓他嚇了大一跳,也擔心不已。
沈清微知道納蘭容止不是不高興見到她,只是關心她,倒也不惱,笑著道︰「放心!我不會有事!我們的寶寶和都敏俊一樣可以瞬移,而且是隨心所欲,想移到哪里就能移到哪里。」
「誰是都敏俊?」
這根本不是重點,好不好?
可惜沈清微此時還處在發現自家寶寶又新增一項異能的竊喜中,忽略了納蘭容止語中的酸味,隨口答道︰「那是我男神啦!很厲害的哦!」
「你男神不是容止嗎?」
聲音又沉了一分,冷一分。
他記得,她的靈魂在離開他的身體之時,她給他留過一封信。信的最後有提到,希望他改名,說什麼因為在她們那個時代里,容止是她的男神。雖然並沒听過男神這個詞,可是意思卻也能想個大概出來。
當時他將信收起來,在心里發誓︰終有一日,你的男神會是我。
怎麼現在,又來一個都敏俊?這又是個什麼玩意兒?
「咯,兩個都是。」
都說懷孕的女人傻三年,沈清微也不例外。
納蘭容止抿唇看著她,生硬的道︰「那我是誰?」
沈清微抬頭看納蘭容止,直覺冷氣「嗖嗖」的釋放出來。
咦!這人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生氣了呢?
「納蘭,你怎麼了?」
納蘭容止很執著,心情十分的爽,直想將那什麼容止,什麼都敏俊砍上個十刀八刀的。
「我是你的誰?」
「我相公啊!我肚子里孩子的爹啊!」
沈清微托著下巴,抬眸看向納蘭容止,笑得很天真。
「還有呢?」
沈清微表示很疑惑,「除了這些,還有什麼嗎?」
「嗯?」
鼻子里哼出來的聲音,代表納蘭容止很生氣,非常生氣。
「嗯?」
沈清微依舊不懂。
「沈、清、微!」
這回變成了連名帶姓,咬牙切齒,一字一句。
「咯咯咯!」沈清微摟住納蘭容止的脖子笑了起來,嘴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琢他的下巴。「好大的酸味!目測是我家相公在吃醋哦!」
「一直在吃醋,吃了好久好久了!先是那什麼容止,現在又來一個什麼都敏俊?他們是你的男神,那我是你的誰?你都不愛我了嗎?」
納蘭容止哭喪著個臉,可憐兮兮的開始撒嬌。
納蘭容止在沈清微面前從來都沒節操,這回又刷新了節操的底限。
這樣打悲情牌,撒嬌,賣萌的事,納蘭容止以前也沒少做。只此一時,彼一時,到底是心態不一樣。若是換以前,沈清微還能再調侃一兩句,再打趣打趣他。可這會,一見他這眼神,這語氣,除了心痛,便什麼心思也沒有了。
「納蘭,我愛你,就愛你,三輩子就只愛你。他們在我們那里都只是虛幻的人物,就是小姑娘心里的夢想,就只是一個崇拜的人而已。」
三輩子?不是只有兩世嗎?原來他們竟歷盡了三世?
納蘭容止摟緊了沈清微,柔聲問道︰「清微,我們還有一世是不是也錯過了彼此?」
沈清微一怔,這才發覺自己說漏了嘴。嘆了一口氣,開始回憶那一幕令人窒息的往昔。
「嗯。那一世很狗血。你是我的殺父仇人,但是我們還是愛上了彼此。最後是我親手殺了你,然後我自殺了。你明明武功高強,我以為你可以避開,可是你卻沒有。我恨你,恨你為什麼不避開?為什麼這麼殘忍?所以我臨死之前發誓,若有來生,一定不會再記得你,也不要再遇到你,更不會愛你。我听到你說,無妨,你會找到我,你愛我就好。」
納蘭容止輕吻沈清微的發絲,無限的柔情,無限的憐惜。
「都過去了!現在什麼也不能阻止我們在一起。」
「是的,都過去了!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清微,我覺得我的前兩世都是笨蛋,笨得無可救藥才會錯失你。還是這輩子的我最聰明,所以你要愛現在的我多一點。」
「……」這麼幼稚的家伙,到底是誰家的?她可不可以假裝不認識他。
「納蘭,我們的寶寶要是男的,就叫納蘭都敏俊,好不好?」
沈清微突然想到,他們的孩子的名字還沒有想好。想到她家寶寶有預知和瞬移的異能,她瞬間覺得只有都敏俊這個名字適合她家霸氣的寶寶。
都敏俊?這是一個敏感詞,納蘭容止表示十分的不美妙!
「為什麼?」
「因為我們的寶寶有預知,瞬移的能力,也許還會有新的異能沒有發掘出來。在我們那里,像寶寶這樣的牛逼人物典範就是都敏俊。這個名字不錯的啦!也好听,我也挺喜歡。」
沈清微開始瞎掰,主要她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解釋,況且也解釋不清楚。
喜歡?
納蘭容止覺得這詞又不美妙了!
「不好!」
「為什麼?」
「難听,不是一般的難听。而且我最討厭容、止、都、敏、俊這五個字。我們家的寶寶不準用這五字里面的任何一個字取名。」
「那你自己還不叫容止,不然你也改名吧?」
「……」其實這也不是不可以!
「清微,我知道我們的寶寶很厲害。可是你現在懷有身孕,行動不便,身手也沒有以前靈活。你答應我,以後莫要如此胡鬧,好不好?寶寶還小,我擔心他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能力。萬一這瞬移在半路突然出了什麼問題,你該怎麼辦?你和寶寶若有個萬一,我會瘋的,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那樣的感覺,我再也不想經歷第二次,再也不能經歷第二次。你明白嗎?」
這才是納蘭容止最擔心的問題,什麼都沒有她的安全來的重要。
沈清微自知理虧,垂頭,低聲道︰「對不起!我就是想你了。而且寶寶感應到你有危險,我想和你在一起。」
一說起危險,納蘭容止更擔心了。
「你都知道有危險,戰場上刀劍無眼,眼下大戰在即,你還跑來?」
「你休想丟下我!」
沈清微也不是好糊弄的,他擔心她,她也同樣擔心他。
納蘭容止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清微,我不會有事,我向你保證。我舍不得,我怎麼舍得離開你和孩子?歷經三世苦戀,這一世我們好不容易可以在一起,我們怎麼舍得不和你白頭偕老?」
……
翌日。
納蘭辰逸和紀凡帶著五十萬大軍在回旋嶺的入口叫陣。
納蘭容止依舊站在山坳上,神色淡淡看著入口處的千軍萬馬,不見絲毫的慌亂。突然他目光一凝,看到納蘭辰逸身後坐在馬上的白衣女子,那是雲淺碧。還有入口處臨時架起的一個差不多一米高的祭台,祭台上面放著一個小小的香爐。
他冷冷的一笑,目光直射雲淺碧。凡是傷害過清微的人,都必須死,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即使兩人相隔甚遠,雲淺碧卻能感覺到那凜冽而來的殺氣。
「開始吧!」
隨著納蘭辰逸一聲令下,雲淺碧已拿出了笛子開始吹起來。
笛聲起,香爐中便有黑煙冒出。笛聲越來越烈,只听「砰」的一聲,香爐炸開,一只若有半個拳頭大,通身血紅的怪物飛了出來,趴在祭台上,眼楮透著紅光看向納蘭容止那邊。
「嗷吼!」
如狼似虎的叫聲。
「轟轟……」
似是腳步聲,似是千軍萬馬奔騰而來,仿佛地面也在隨著聲音的靠近而震動。
「狼……老虎……蛇……獅子……還有毒蟲……」
突然戰士們驚恐的聲音傳來,接著便是慘叫聲響起,然後只見回旋嶺四面八方突然冒出了許多野獸,眼帶綠光,凶殘無比。
「嗷吼!」
笛聲起,祭台上的那怪物仰頭一嘯,野獸亦開始躁動不安,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同時回旋嶺這邊亦有簫聲響起,似是數十人在吹奏,卻極有默契,融成一體。
野獸向前邁出的腳步猛然一頓,仿佛被人施了咒一般,靜立不動。
簫聲起,笛聲起,怪物在咆哮,野獸發出了一陣陣的哀鳴聲,躁動不安。兩方都在使力,野獸們夾在中間被兩方拉扯著,時而前撲,時而後退,皆已成顛狂之狀。
大戰在即,千軍萬馬蓄勢待發。
突然笛聲一停,雲淺碧走向祭台,咬破手指,塞進那怪物的嘴里。只見那怪物張開了血盆大口,身體隨著吸進去的鮮血,越來越大。
待那怪物松口時,它的體型已經差不多有一個拳頭大了,而雲淺碧臉色蒼白的倒退了好幾步。納蘭辰逸跳下馬,扶住她,她向納蘭辰逸搖了搖頭,笛聲又起。
「嗷吼!」
此時那怪物的叫聲,比先前更響亮,似帶著無窮無盡的力量,奔騰而來。
「噗!」
納蘭容止這邊吹簫的十幾名女子突然口吐鮮血,紛紛倒地。
一瞬間,仿佛拔河比賽輸贏已定,野獸們再不猶豫,再不被束縛,齊齊開始往回旋嶺沖去。
納蘭辰逸看向納蘭容止,臉上是淡淡的笑意,似得意,也似挑釁。
一時間,打斗聲,廝殺聲,慘叫聲,哀鳴聲……不絕于耳。
突然,仿佛是一眨眼的功夫,納蘭容止旁邊便出現了一個紅衣女子。
納蘭辰逸一怔,竟是沈清微?沈清微懷著身孕,納蘭容止竟然還會允許她出征?
沈清微妖紅的眸光射向納蘭辰逸,嘴角帶著淺笑,揚手,高高的朝他伸出一根小手指,然後手指翻轉,朝下。
鄙視!**luo的鄙視!
納蘭辰逸目光一冷,薄唇輕啟︰「找死!」目光一轉,看向雲淺碧,道︰「一個時辰之內,朕要毀了回旋嶺!」
雲淺碧點頭,簫聲蹙高,越加凜冽,邊吹邊走近那怪物。
而納蘭容止也從腰間模出笛子,有人將琴送到沈清微面前。納蘭容止吹笛,沈清微撫琴,激烈的曲子一起,便蓋過了雲淺碧的笛聲。
沈清微神情悠閑,一手撫琴,一手撫著小月復,臉上帶著淡笑,抬眸看向入口的雲淺碧,輕聲,卻咬字極重的道︰「你輸了!」突然目光一凝,撫著小月復的手抬起直指那台上的怪物,血色的眸光亦是直射向台上的怪物。隱約間似有紅光將那怪物包圍,仿佛是一張無形的網,緊緊的束縛住。
只見那怪物身體突然開始膨脹,越來越大。那張無形的網,卻是越束越緊。
「嗷吼!」
「砰!」
那怪物突然炸開,尸體四分五裂。
笛聲蹙停,雲淺碧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跌坐在地,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只只余殘殼的萬盅之王。
而對面簫聲和琴聲依舊,野獸們仿佛瞬間清醒,掉轉頭,奔騰般攻向入口,直朝納蘭辰逸而去。
領頭的老虎仿佛受到某種指引,猛得撲向雲淺碧。此時野獸們皆加入了戰斗,所有人自顧不暇,自然沒有人顧及到雲淺碧。雲淺碧因先前操控萬盅之王,早已是精疲力盡。此時哪抵得過凶猛的老虎,直接被它咬斷了脖子,群獸圍攻,分食之。
一場惡戰開始,殘忍的廝殺,血流成河,遍地尸骨,人間煉獄亦不過如此。
納蘭容止和沈清微依舊在合奏,宛如嬉戲于花間,冷眼看著這一番廝殺,不費一兵一卒,便讓納蘭辰逸潰不成軍。
這一刻,納蘭辰逸慌了手腳。任你千軍萬馬,亦抵不過野獸們不知疲倦的攻擊和沒命的廝殺。野獸們被沈清微所控制,根本就沒有懼意,異常的凶猛,倒下一只,又來另一只。而且四面八方似依舊還有腳步聲傳來,也就是別處的野獸也同樣在往這里趕。
殺不完的野獸,不斷涌來的毒蟲,所有人都殺紅了眼,不知是戰友的血,還是野獸的血,染紅了衣衫。
突然紀凡猛得暴起,呈螺旋狀躍上馬,拉弓,放箭,直朝沈清微而去。
「擒賊先擒王!」
關于納蘭容止和沈清微的傳聞,他也是听說過的。若此時能成功射殺沈清微,潰不成軍的就會是納蘭容止。
聲隨箭而去,傾注了他十層的功力。
說時遲,那是快,戰士們自成一隊,拼命肆殺周圍的野獸,為紀凡清出一條道來。
紀凡勒馬上前,拍馬背,向前狂奔,手中弓箭射出,一箭連著一箭,隨著風聲,朝沈清微而去。
簫聲停,納蘭容止一個翻身立于沈清微之前,徒手穩穩的接住了紀凡射過來的箭。
而在第二箭來臨之時,戰士們已經躥了出來,舉起盾牌,將沈清微圍在中間。箭被盾牌一擋,微一頓,而納蘭容止卻是利用這微微的停頓,手一抬,凝聚的內力將箭吸攏,猛得朝前一推,箭隨著掌風原路返回,直射向紀凡。
紀凡的面前頓時豎起了盾牌。
「咻!」
返回的箭支,沒有虛發,一箭殺一人,皆是擋在紀凡面前的士兵。
「讓開!弓箭手就位,射!」
紀凡手一揚,拍馬又欲向前沖。寧願戰死,能多殺一個敵人算一個,這是作為一個將軍的驕傲。
「紀將軍,你難道打算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戰死,而不是立即回去以解南盟的燃眉之急嗎?」
琴聲蹙停,野獸們突然停止攻擊,緊接著納蘭容止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你想干什麼?」
紀凡自然听出了納蘭容止的弦外之意,一揮手,命令戰士原地待命。
納蘭容止示意擋在他面前的戰士們讓開,自己卻不動色的往右邊挪了挪,剛好將沈清微整個擋住。方道︰「我倒是沒有干什麼,只是梨雪,北詔,西楚,東璃似乎想對南盟干些什麼。不要怪我沒提醒你,將軍若再在這里耽擱下去,南盟怕是要換主了!」
「不可能!」紀凡強作鎮定,心里卻隱有不安。畢竟依目前的形勢來,這樣的情況確實有可能發生。
「如此,但望紀將軍日後莫要後悔。」納蘭容止冷笑,卻也不再解釋,而是看向納蘭辰逸道︰「納蘭辰逸,這里也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應該是說好幾個好消息,你暫且听一听。你是不是很奇怪,這幾日,為什麼一直不見二哥?」他微微一頓,又道︰「他去了郇陽城,等著秦老將軍。」他仰頭,似乎在數數。「我算算啊!已經三日了。哦,現在秦老將軍和他帶走的五十萬大軍,應該已經到了郇陽城吧?不知二哥甕中捉鱉,現下結果如何?還有,前兩日,我們不是燒毀了你們一大半的燒草麼?再過幾日,你們可能就會斷糧呢?五哥回了雲家,你以為光憑一個雲淺碧,就能令雲家歸順你嗎?簡直是愚蠢!斷了糧草,這仗要如何打呢?再有,你不是派人去接納蘭驚睿嗎?你就這麼一個兒子,一定想著讓他為你傳續香火吧!不然你就要斷子絕孫了呢?可惜納蘭驚睿並不想認你這個爹,所以我將他送去了一個你找不到的地方。辛苦打下的天下,若無人繼承,不知你現在感覺,可好?最後,就是要告訴你,葉慕已經帶兵去了楓城,你的老巢怕是保不住了。你看,只不過才開始,你就已輸得如此徹底,真是掃興啊!」
納蘭辰逸臉色瞬間慘白,猛得退後好幾步,不敢置信的看向納蘭容止。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
他怎麼會輸?他怎麼可能輸得如此徹底?
「報!八百里加急!」
「報!八百里加急!」
突然有探子來報,一個是來自南盟,一個是來自楓城。
「將軍,梨雪,東璃,西楚,北詔四國圍攻南盟。陛下命你速回!」
「皇上,楓城遇襲,求皇上速派兵增援!」
一瞬間如晴天霹靂,五雷轟頂。
這時,納蘭辰逸和紀凡才知道,原來他們都中了納蘭容止的計。原本他們以為回旋嶺有納蘭容止帶來的七十萬大軍,現在看來,卻原來是納蘭容止在虛張聲勢。這回旋嶺的兵力最多不會超過三十萬,不然他哪里來的兵力在郇陽城設伏。此時卻是悔不當初,若前兩天他們沒有被納蘭容止的奸計所迷惑,停而不前,而是大舉進攻,那麼現在的局勢又是另一番景象。
「撤!回南盟!」
紀凡不再耽擱,立馬帶兵離開。此時盟約什麼的,都沒南盟國的安危來得重要。
「哈哈哈!」納蘭辰逸突然大笑起來,他沒有阻止紀凡帶兵離開,而且也根本阻止不了。「納蘭容止,你以為這樣我就輸了嗎?」
紀凡帶著南盟的軍隊一離開,此時納蘭辰逸這邊加上傷員亦只不過還剩幾萬人。
納蘭容止諷刺的一笑,「哦?那我拭目以待!」
「奇兵營,何在?」
聲落,從所剩下的士兵中迅速有序的站出來幾千人,身衫染血,卻不見傷口,一個個雙目有神,單膝齊齊朝納蘭辰逸跪下,齊聲道︰「主上,奇兵營在此!」
這便是扶桑的王牌之師—神兵營。隱于普通的軍隊中,納蘭辰逸倒是將他們藏得深。
突然「唰唰唰」聲又起,納蘭辰逸的身後又冒出了幾百號人。一個個身上都沾滿了黃土,仿佛從地底下鑽出來似的。
「主上,奇兵營在此!」
「這是都到齊了嗎?」納蘭容止淡淡的一笑,臉上不見絲毫的慌亂。「刑烈,交給你了!」
刑烈從納蘭容止身後走出來,一身正氣,頗有大將之風,再也沒有往日絲毫的痞氣。
「刑家第三代家主刑烈持玉龍令,命爾等退出此次戰役。」
憑納蘭容止如今的兵力,自然不可能將奇兵營放在眼里。任你奇兵營再強大,也只不過幾千人。只不過是不想奇兵營做無謂的犧牲而已,畢竟都是扶桑的軍隊,盡量做到損失最少。而且比起硬拼硬,對奇兵營斬草除根,他更希望看到納蘭辰逸孤立無援,絕望的模樣。
況且奇兵營與刑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是刑老太爺一生的心血。縱使納蘭辰逸接管奇兵營多年,論起威望,卻依舊比不過刑老太爺。刑老太爺帶領當初的玉龍軍打過無數次勝仗,從不曾丟下過一名受傷的戰士。大多數戰士都在戰場上受過他的救命之恩。玉龍令是當初的玉龍軍集體自願奉出的令牌,尊刑老太爺為主。令牌一出,恩義在前,皇命在後。當然這是是屬于玉龍軍的高度機密,任何人不得外泄,違令者,斬!而納蘭辰逸也是在前不久,從奇兵營一位喝酒醉的戰士口中得知的。
「刑家也是你的人?」
納蘭辰逸想不到刑烈藏得如此深,刑家玩物喪志的兒子,金陵城中鼎鼎有名的紈褲,原來都只不過是假象。當時他知道玉龍令的存在時,曾去試探過刑老太爺,可刑老太爺雖然臥病在床,卻不失精明。所以他並沒有打探到什麼,況且御醫那邊也告訴他,依刑老太爺目前的身體狀況,怕是過了今年的冬天。那時,他並沒有想到,皇位的爭奪會如此快的提上日程。想著等到刑老太爺過世,收服刑烈那個紈褲卻是要容易許多。
「刑烈是我最好的兄弟。」
沒有血脈,卻是真正知心相交,可以信任托負的兄弟。刑烈是他最早認識,甚至早于納蘭驚鴻和納蘭青城,是真正在泥濘中向他伸出援手的人。這些年,刑烈韜光養晦,避其鋒芒,偽裝,一是為了保全刑家,二是為了他這個兄弟。
「奇兵營已今非昔比,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眾位曾發誓效忠于朕,今日眾位當真要在這生死關頭,棄朕而去嗎?」
納蘭辰逸轉身,看向奇兵營的眾戰士。鹿手誰手還是未知數,奇兵營早已不是當年的玉照軍。縱使刑家對奇兵營的恩義仍在,誰又能否定他對奇兵營的付出呢?同樣是恩義,單看奇兵營如何決擇而已。
「前年,卑職家母忽發惡疾,是主上送來了用銀子也買不到的雪靈芝,才救了家母一命。此恩卑職至死不敢忘,卑職誓死效忠主上,絕不會背叛主上。」
一個士兵率先站出來道。
「卑職曾因嗜賭,禍及全家。是主子私下替卑職還清了賭債,救了卑職一家的命。卑職願追隨主上!」
第一小隊的隊長第二個站了起來。
……
緊接著又陸續有人站了起來,皆是曾經受過納蘭辰逸恩惠的人。不得不說,納蘭辰逸在奇兵營上確實是下足了功夫的。
結果是一半對一半,奉玉龍令的戰士站起來,退至刑烈的身後。另一半戰士單膝跪地,朝著納蘭辰逸一拜,道︰「吾等誓死效忠主上!」
納蘭辰逸看著那些棄他而去的奇兵營戰士,心里怒火尤如萬馬奔騰。若不是條件不允許,此時他便想立刻斬殺這些狼心狗肺背叛他的人。可他不能,否則他將會寒了奇兵營所有戰士的心。同樣的,那些人雖然臨陣倒戈,最多卻也只是退出戰役,不幫他而已,卻也絕不可幫著納蘭容止一起來對付他。
納蘭容止冷冷的看向那些依舊願意追隨納蘭辰逸的戰士,沉聲道︰「奇兵營乃我扶桑的精銳,王牌之師。我本不欲對你們打開殺戒,不願自相殘殺。可你們既然如此執迷不悟,留你們何用?」
聲落,秦揚帶領的影衛猛得撲向依舊單膝跪在地上的神兵營戰士,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一刀一個,並不戀戰,一擊之後便朝回旋嶺奔過去。
「秦揚,連你也背叛朕?」
秦揚——皇宮影衛的統領,是納蘭辰逸除了秦老將軍之外最信任的人。他掌握著皇宮的情報網,這些年他因秦揚的效忠,在許多方面給了納蘭無極錯誤的情報。才能瞞著納蘭無極壯大自己的勢力,才能不讓納蘭無極發現他的野心。秦揚對他一直忠心耿耿,這些年以來,從未出過差錯,立下了無數的汗馬功勞。
此時親眼見到秦揚對自己的背叛,他才想到了曾經許多的疑點。為什麼當初沈清微在北詔稱帝,消息卻遲遲未傳回扶桑?當時只以為是納蘭容止手中暗勢力太強大,從中作梗,現在看來只不過是秦揚隱而不報而已。而納蘭容止這些年能隱藏實力,暗中壯大,秦揚定也是功不可沒。這些日子以來,他收到那些虛假的消息,他的計劃被納蘭容止所知曉,皆不過是因為秦揚而已。
只此時方知,卻已是為時過晚。
「我沒有背叛你,因為我從未忠于你。」
秦揚帶已經回到了納蘭容止的陣營,聲音隨著風聲傳來。
「主子!」
秦揚單膝跪地,朝著納蘭容止一拜。
這一刻,他等待的太久。十三歲成為一名皇宮影衛,用五年的時間,無數汗水和鮮血,通過層層考驗,九死一生,成為了影衛統領。這些年,他一面要應付納蘭無極,一面要應付納蘭辰逸,每一步都必須小心謹慎,每一步都是膽顫心驚。看著納蘭無極與納蘭辰逸對他的主子使盡各種手段,他不但不能告訴主子,有時候還必須要親自去執行。不管他看到什麼,知道什麼,都不能聯絡主子,因為他怕自己會暴露。他若暴露,必定禍及主子。
這些年,他之所以從未引起納蘭無極和納蘭辰逸的懷疑,只是因為他一直在專心潛伏,他從不曾主動與納蘭容止聯系,而納蘭容止也甚少找他,直到這兩年,才會偶爾吩咐他做一些事情。這十幾年,他們連真正偶遇的機會都屈指可數。這所有的隱忍,只為爬得更高,能更多的幫到他。因為他是主子埋得最深的一局,絕不容有失。
「秦揚,快請起!這些年,委曲你了!」
納蘭容止連忙伸手去扶秦揚,他的戰友,他的兄弟。
秦揚與他一樣,都是從泥濘中走出來的人。秦揚的母親是宮中不知名的宮女,父不祥。據說他的母親被人污了清白,生下他之後便被處死了。原本他也是該死的,只當年秦凝雪也許因為一時興起,求著納蘭無極放了這個無辜的孩子,後來的事情卻沒有再管。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沒有人知道當時的秦揚到底是怎麼活過來的。
那時的他,雖然與秦揚一樣無依無靠,孤苦無依,與狗爭食。可是沈清微教會了他許多東西,學以致用,所以他要活下來,至少沒有什麼都不懂的秦揚那麼辛苦。當年,夢里沈清微總是告訴他,要學會善良。所以他曾分食給秦揚,那時他五歲,秦揚十歲。可十歲的秦揚卻連話說不全。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他們就這樣相互摻扶著,跪爬著,毫無尊嚴的從泥濘中掙扎了過來。自此,秦揚便效忠于他。後來,秦成為了一名皇宮影衛。刀口舌忝血,腥風血雨,隱忍走至今日,只為在這最後給他的敵人致命一擊。
秦揚素來緊繃的臉上溫和的笑意暈開,道︰「不委曲!」
他的主子現在已經這般強大,足以與天匹敵。他永遠記得,當年八歲的主子,對他說,秦揚,我定要這扶桑控于我股掌之間,我要這欺你我之人,來日匍匐在我們的腳下。今日他能為此盡一份力,他從不覺得委曲。他只覺無限歡喜,那些苦難終于過去,他們終于都可以昂首挺胸,堂堂正正的做人。
「納蘭辰逸,當年我的無依無靠,半生苦難皆是拜你賜。今日我悉數還給你,眾叛離親,孤家寡人,這樣的滋味,可好?」
納蘭容止冷冷的笑,納蘭辰逸半生為皇位圖謀,比起死,他更樂意看他掙扎,看他絕望。死只是解月兌,活著才能受盡折磨。
「哈哈哈!」
納蘭辰逸仰天長笑,不知是在嘲笑自己,還是在嘲笑納蘭容止。他愛公孫慕青,最後卻是他親手殺死了自己最愛的人,而公孫慕青到死都不肯多看他一眼。他唯一的兒子納蘭驚睿,縱使這些年因為諸多原因無法同他相認,可是他卻是寵他上天,疼他入骨,到最後納蘭驚睿卻不肯認他這個爹。他的手下,他的親信,一個個背叛他,離他而去。他為這天下,失去了所有,如今卻連這天下也將會是納蘭容止的,那麼最後他又得到了什麼?還能剩下什麼?
只不過一個眾叛親離,孤家寡人而已。為什麼?為什麼他圖謀了這麼久,卻什麼也得不到?
呵呵!他既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反正他什麼都沒有了,反正什麼都不是他的,不如毀了這天下,一起下地獄!
「納蘭容止,你以為我得不到,你就能得到嗎?」
「是麼?」納蘭容止冷冷的笑,看著納蘭辰逸臉上瘋狂,幾近崩潰的笑意,他只覺無比爽快。「可惜你卻是看不到了呢。」
「那就一起去死吧!有你,有這天下為我陪葬,我不虧!哈哈哈!」
納蘭辰逸臉色猙獰,幾近扭曲。
「轟!」
離納蘭容止帳蓬不遠的地方突然被炸出了一個大坑,有青煙冒出,站在附近的戰士卻遭了殃,直接被炸飛,又斷手斷腳的從半空中掉下來。
「哈哈哈哈!爆啊!轟,都去死吧!」
納蘭辰逸依舊在大笑,極度瘋狂和興奮。
雖然對此早有預料,可是此時親眼見到火藥的威力時,納蘭容止還是一怔,然後迅速的轉身,欲去拉沈清微。
只沈清微卻比他更快,爆炸聲響起時,她便已經躍了出去,速度異常的迅速,快如鬼魅,幾閃便已不見了蹤影。
「清微。」
納蘭容止大驚,看向伸出去空空如也的手,只覺遍體通寒,撕心裂肺的聲音帶著微微顫意。
「納蘭,我不會有事!等我!」
沈清微似乎在很遠的地方,聲音有些飄,有些遠,回聲跌宕的傳來。
她在干什麼?她到底想干什麼?那火藥的殺傷力有多強,現在有多危險,她比他更清楚。可她竟不顧自身安危,欲憑一已之力去阻止?若有個萬一……
這樣的後果,納蘭容止不敢想。
地面幾震,隨著便是悶哼聲傳來,忽近忽遠。一聲巨響之後,那些埋在底下的火藥似乎全是啞彈,再也沒有爆發出第一發的威力。
「炸啊!怎麼不響了?」
納蘭辰逸瘋狂的大笑蹙停,不可置信的叫道。
「炸你妹……尼瑪……這麼多……給我先殺了納蘭辰逸那喪心病狂的老混蛋!」
沈清微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喘著粗氣,似乎正在費力追趕著什麼。
納蘭容止此時早已失了往日的冷靜,清微懷著身孕,竟這樣不顧危險的去沖鋒陷陣,而他無力阻止,也無法替她阻擋危險。那種無力感襲遍全身,仿佛下一瞬,他就會失去沈清微和他們的孩子。
神魂俱裂!
害怕,恐懼……這天下,他的恨,所謂的天下蒼生,他通通看不到,想不到,入不得他的眼,腦海中只有「沈清微」三個字,反反復復。心之所念,心之所系,唯她而已。
「殺!」
刑烈看向此時失魂落魄的納蘭容止,知道此時若讓納蘭容止下令根本不可能。這場戰爭也該結束了,他抬手,直指納蘭辰逸。
藏匿于回旋嶺的戰士應聲而起,呈包圍式將納蘭辰逸與一眾殘軍圍在中間。
廝殺開始,最後的決戰。二十萬對幾萬殘軍,毫無懸念,納蘭辰逸必敗無疑。
「蒼生無辜!納蘭辰逸,你欲毀天下,我必先誅你。你這樣的卑鄙小人,不配爭天下。這天下是我夫君的,小小火藥又有何懼?我來助他奪!」
兵器相踫,廝殺間,沈清微的聲音又從遠處傳來。聲音有些晃,仿佛這一句話的時間,她已經移動了好幾個地方。
這一句話,奪得是民心,卻踏碎了納蘭辰逸的雄心壯志。
這一刻,宛如雕象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納蘭容止突然動了,猝然抬眸尋向聲音的源頭,那麼急,那麼慌,生怕錯過了什麼。依舊看不到她,不知道她在哪里,但又听到她的聲音,那麼張狂,那麼肆意,懸著的心總算能稍稍放下。但願她平安,唯願她平安。
這一瞬,前方兵融相見,血流成河,尸骨遍地,皆不在他的眼里。他望眼欲穿只不過那一抹身影,他神魂所系不過那一個人。
突又見紅影幾閃,快如閃電,仿佛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已跑遍了整個山野。每到一處,稍一停頓,便是地面一震,然後便是細微的悶哼聲傳來。
納蘭容止一喜,目光緊隨著那抹紅影。雖然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可他知道那是他的清微。
奇兵營的戰士與沈清微所培養出來的「火鳳凰」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作戰方式貴在精和奇。奇兵營的戰士個個精通求生技能,挖個地道更是不在話下。所以剛才後出現的奇兵營戰士,身上沾有黃土,是剛從底下的地道上來。那些火藥就是他們埋進去的,火藥在地道里,若不下地道,肉眼根本無法看到。雖說退出戰役的奇兵營戰士肯定有知道地道入口和埋火藥的準確位置,先不說他們會不會說出來,就算他們肯說,時間上也來不及。可是只沈清微不一樣,她的視力驚人,即使隔著厚厚的土層,她也能清晰的看到。
她能準確的找到火藥的位置,再加上肚子里的寶寶賦予她的能力,她還可以瞬移。而且小家伙的能耐似乎還不止這些,雲淺碧操控的那怪物,就是被小家伙制服的。
寶寶,請保護好娘親!
「最後一個了!」沈清微的聲音帶著輕笑傳來,「納蘭……」
突然聲音嘎然而止。
「轟!」
又是一聲巨響,泥土飛揚,似有人影閃動,卻不見沈清微。
納蘭容止的鳳眸猝然睜大,一瞬不瞬的盯著那被火藥炸出的大坑,心跳仿佛在這一瞬都停止了。
「納蘭。」虛弱無力的一聲呼喚,沈清微一口鮮血噴在納蘭容止的衣衫上,朝著他倒了下來。
「清微!」
納蘭容止抱緊她,撫過她小月復的手似有粘稠感。他抬手,卻是滿手的鮮血。
「我沒事,別怕!是寶寶要出生了,快回營帳。」
沈清微感覺到納蘭容止的害怕,回握住納蘭容止顫抖的左手。
「好!不怕!」
納蘭容止打橫抱起沈清微往營帳里走,走了幾步,腳步一頓,沉聲道︰「殺無赦!一個不留!」
聲落,才繼續往營帳里走。
雖然他並沒有回頭,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可在那一刻,听到他說出那句話的人,都能從他的聲音里清晰的感覺到不死不休的殺意,仿佛來自修羅地獄,森森然,那是死神的召喚。
沈清微嘆了一口氣,欲言又止,卻終是什麼都沒說。她若好好的站在這里,一切好說。此時她受了傷,納蘭不可能放過那些人。皇權的交替,不可能不流血。她和納蘭都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減少傷亡。納蘭辰逸的死忠,留不得,必須斬草除根。
營帳里。
納蘭容止將沈清微放在床上,妖艷的鳳眸,此時已變得赤紅,里面滿滿皆是驚慌。
沈清微雖然受了傷,月復痛亦是一陣又一陣的襲來,可是她卻很清醒,也很鎮定。她握緊納蘭容止的手,勉強的扯出一抹笑來。
「納蘭,我不會有事!」
可納蘭容止卻沒法鎮定,沈清微懷孕不過五個月,雖說他們家的寶寶很特殊,可這明顯是因為這次受傷才會提前生產的。而且現在又是在戰場上,沒有好的環境,也沒有有經驗的產婆,無疑是雪上加霜,這讓他如何不怕?
「清微……」
納蘭容止半跪地上,趴在床前,紅了眼,慌得不知所措。
人生里,唯一一次流淚。因為她,因為他們的孩子。害怕這樣的無能為力,害怕他們會離他而去。
沈清微心里一痛,臉上卻是笑意暈開。其實她也有些害怕,因為肚子里的寶寶存在太多的未知。可是她知道,納蘭容止比她更怕,所以她更要堅強,不能讓他為她擔心。
她輕輕拍了拍納蘭容止的手,另一只手輕撫著小月復,柔聲道︰「寶寶,你乖!要堅強一些,和娘親一起加油!快出來!」
聲落,沈清微便感覺似有下墜之感,痛疼襲來,在她所能忍受的範圍里,卻並沒有前世所听說的那種巨痛。
「哇!」
隨即,便听到了十分響亮的嬰兒哭聲。
沈清微和納蘭容止都還處在呆愣中,似乎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孩子就生下來了,異常的順利。
帳外,戰爭也已經結束。
「火鳳凰」的隊長雲雀率先掀簾而入,腳步很急,看到躺在被子上「哇哇」大哭的嬰兒時,目光一亮,朝著外面大叫︰「主母生了,主母生了!快備熱水進來!」
「火鳳凰」的其他姑娘爭先恐後的擠了進來,各自端著生產所需的器皿。「火鳳凰」接受過現代特種兵的系統訓練,接生也在醫護的範圍之內,自然不在話下。
姑娘們一窩蜂似的涌了上來,剪臍帶,抱嬰兒,清洗傷口……有條不紊,此時愣愣的站在床前的納蘭容止倒顯得多余了,被擠了出來。
納蘭容止知道自己此時幫不上忙,倒也不惱,安安靜靜的站在一邊,只是看著沈清微。至于沈清微生出來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他一概不知。
經過一番忙活,沈清微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而納蘭容止也重新換了一套衣服走了進來。
「主子,小主子和你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雲雀抱著孩子走向納蘭容止。
納蘭容止雖然是看著孩子出生的,可嚴格來說,他其實這會才算真正見到孩子。他光顧著擔心沈清微,哪里有空理這個小家伙。納蘭容止接過孩子,第一反應就是這小家伙也實在是太小太瘦了。
孩子沒有足月,是早產,所以生下來就跟一只老鼠似的,又小又瘦的。可卻不像別家剛出生的小孩,剛出生皮膚皺巴巴的,像個小老頭一般。他家的孩子皮膚是女敕白的,還透著光澤,像個瓷女圭女圭似的。
「小主子,真漂亮!」
雲雀伸出手逗他。
說來也奇怪,明明是剛出生的孩子。可這孩子卻仿佛能听懂別人的話一般,也特別有精神。此時見雲雀夸獎他,他竟朝著雲雀揮了揮手,睜開眼,綻放出一抹笑容來。
「好神奇!小主子,竟然對我笑了!」
納蘭容止一直沒吭聲,在觀察著這個小家伙。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然後滿意的點了點頭。
嗯,還不錯!
唯一一點不滿意的地方便是,生得這麼漂亮,他以為是個女兒,沒想到卻是個兒子。
唉!他想要個和清微一樣的女兒。
女兒多好啊!清微說,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也是母親貼心的小棉祅。
他認為,兒子則是前世的情敵,就是來討債的,專門來和他搶清微的。
想到日後,他的情敵多了一條︰防火防盜防兒子。他頓覺實在是不美妙了。
小家伙似乎感應到納蘭容止對他的不滿意和嫌棄,皺了皺眉,揮了揮小手,然後「哇」的一下大聲的哭了起來。
「噓!別哭!不要吵娘親,讓娘親再睡一會。」
納蘭容止欲伸手去捂小家伙的嘴,手伸到一半,頓覺不妥,又縮了回來,低頭輕聲的道。
可小家伙卻不听話,越哭越大聲,捊足嗓子,使勁的哭。
「寶寶怎麼了?可是餓了?」
沈清微被哭聲吵醒,揉了揉眼楮,朝納蘭容止招手道。
納蘭容止狠狠的瞪了小家伙一眼,才將他抱給沈清微。
那小家伙一到沈清微懷里,連哭聲都小了,卻依舊在哽咽。沈清微以為小家伙餓了,連忙扯了扯衣衫,欲給小家伙喂女乃。
頓時,納蘭容止目光一冷,周身寒氣肆虐,冷聲對著還在屋里的雲雀和丫環們道︰「出去!」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這主子突然發怒又是為哪般?
「出去!」聲音更冷了一分,納蘭容止半蹲了下來,伸手將沈清微整個攬住,霸道又幼稚的道︰「你是我的娘子,別人不許看!」
雲雀最先反應過來,原來這主子是不準他們看主母喂女乃。可她們都是女人啊!這主子吃起醋來真可怕,男女不分的啊!
雲雀暴走,眾人大氣都不敢出,退了出去。
沈清微見納蘭容止依舊保持著那個攬著她的姿勢不放手,不禁笑出了聲來。
「納蘭,你真是越來越幼稚了!」
納蘭容止不以為然,反以為榮。
「我媳婦兒的胸,憑什麼給她們看?」
沈清微撫額,表示已經敗給納蘭容止了。
「是,是,是!就給你一個人看!那現在可以起來了嗎?寶寶餓了!」
納蘭容止沒動,可憐兮兮的看著沈清微道︰「清微,我也餓了!」
沈清微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原來這貨不但吃女人的醋,連兒子的醋也吃。頓時,她有一種懷里抱著一個小嬰兒,面前蹲著一個巨嬰的趕腳。
「你去吃飯,我來喂寶寶吃女乃。」
「讓寶寶去吃飯,你來喂我吃女乃!」
沈清微氣結,頓時被氣笑了。
「納蘭容止,寶寶是你兒子,你這醋吃得太莫名其妙了啊!我告訴你,他還小,你必須讓著他,這是咱們家的家規。」
沈清微表示對于納蘭巨嬰這種不要臉的行為,必須扼殺在搖籃中。
「清微,你是不是都不愛我了?」
小家伙又開始哭,那哭聲像是在尖叫。
頓時,沈清微沒空再理納蘭容止,連忙去哄小家伙。
納蘭容止更憂傷,他覺得他在這個家中的地位受到了威脅。他歷盡千辛萬苦追到的老婆,竟一個小**挖了牆角,簡直不能忍!
沈清微將女乃頭塞進小家伙的嘴里,哭聲頓時停止了,小家伙揮著小手,歡快的喝起來。
納蘭容止的目光緊盯著小家伙,高度戒備的目光,比他對敵時還尤甚幾分。
「清微,我們幫寶寶多請幾個女乃娘,好不好?」
「不好!我要自己喂寶寶。」
沈清微想也不想的拒絕,作為一個現代人的靈魂,她沒有古代那些規矩。孩子喝母乳會更好,她的孩子當然自己喂更放心。
納蘭容止咬牙切齒的看了一眼喝得正歡的小家伙,而小家伙不知是被他目光里的敵意所懾,還是怎麼回事,突然將女乃頭吐了出來。血紅的妖眸猝然睜開,帶著星星點點的笑意看向沈清微。
沈清微知道自己寶寶的特殊,所以對于剛出來的孩子就有力氣,還會笑,也不驚訝,只覺自豪。她亦柔柔的一笑,低頭輕輕的吻著小家伙的臉頰。
只當她觸踫到小家伙的如玉般的肌膚時,她只覺一種奇異的感覺襲來。暖暖的,柔柔的,瞬間流布全身,身上一些小傷口帶來的疼痛和這一幾日的疲憊感頓時消失,只覺舒暢無比。
原本懶懶得身體,此時頓覺無比有力,她掀開被子,不等納蘭容止來扶,便直接坐了起來。
「納蘭,我身上的傷全好了!」沈清微驚喜的叫道。「咱家寶寶真厲害!」
納蘭容止亦是一怔,目光也稍稍放柔,看向沈清微懷中那個逆天的小家伙。臉上隱有笑意,卻別扭的不願表露。
小家伙眸光一閃,明明就是一個鄙視的表情。只是太快,不待納蘭容止看清楚,他一撇嘴,突然哭起來。
「寶寶怎麼了?」
沈清微低頭,卻見小家伙如玉的肌膚突然變得蒼白,那原本就比較細微的呼吸也變得有些不穩。
納蘭容止自然也發現了小家伙的異樣,神色頓時凝重起來。立馬接過小家伙,手中內力凝聚,抵在他的背上,一邊欲往外走。
小家伙原本微眯的眸子,猝然睜開,與納蘭容止四目相對時,納蘭容止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字「血」。
納蘭容止想也沒想,便將自己的手指塞進了小家伙的嘴里。雖然不是很確定,可是聯想到沈清微的特殊,此時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
隨即納蘭容止感覺有細微的疼痛襲來,而小家伙已經開始用力的吸他手指上的血了。隨著一口一口咽下的聲音,小家伙的臉上蒼白退卻,恢得了紅潤與光澤。
沈清微這才放下心來,看來有可能是寶寶剛才為她療傷耗費了力氣,所以需要鮮血來補充。原本對于肚子中的寶寶,她總是各種擔心和焦慮,生怕她會生下一個怪物來。如今看到寶寶,她無比欣慰。寶寶有心跳,除了那些特殊的能力,一切都同正常的寶寶一樣。雖然寶寶依舊需要吸食人血,可是似乎又與她當初不一樣,並非一定要以鮮血為食,人血似乎只是他用來補充能量的東西,並不是非它不可。
而她自從懷上寶寶之後,身體也發生了許多的改變,且都是往好的方面發展。她的身體恢復了體溫,對鮮血也沒有了渴望。現在她甚至不必刻意去克制,就可以做到不吸食鮮血。
現在的她,不但擁有一身特殊的能力,而且同一個正常人無異。
這些都是寶寶帶給她的,她的寶寶,是她的福星。
不一會兒,小家伙似乎是吃飽了,吐出了納蘭容止的手指。
納蘭容止連忙拿起手帕為他擦拭嘴角,小家伙沖著納蘭容止笑,暖暖的,柔柔的,仿佛帶著聖潔的光。
納蘭容止手上的動作微頓,正欲回小家伙一個慈愛的笑容時。腦海中突然蹦出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喝娘親的女乃,喝你的血!老頭子,和我斗,你還女敕了點!」
雖然感覺很詭異,可是納蘭容止就是知道,這道挑釁的聲音是那個小家伙。
老頭子?
他很老麼?
你還女敕了點?
這是在說他道行太淺嗎?
他打了一輩子的鷹,竟栽在自己的兒子手里?還是個剛出生的小屁孩?
……
五月二十四日,納蘭容止在回旋嶺大獲全勝,取納蘭辰逸的首級。
五月二十六日,郇陽城破。秦老將軍戰死,五十萬大軍死傷過半,余下殘軍棄械投降。
五月二十九日,紀凡帶領的大軍被梨雪和北詔兩國聯軍圍堵在南盟國的邊境,四十萬大軍全軍覆滅。同時四國與南盟的戰爭打響,四國聯軍愈戰愈勇,而南盟國屢戰屢敗。
五月三十日,納蘭容止攜沈清微,以及剛出生的孩子,班師回朝。
六月十六日,納蘭容止登基為帝,冊封沈清微為皇後,立其子納蘭悠為太子。並詔告天下,終生只得沈清微一妻,不再納妃。沈清微為凰後,與他共享扶桑天下,共治扶桑,帝後同步,史稱「雙皇」。
……
據說有關太子的取名,宮中其實是經歷了一場番波折的。
回到扶桑的第一日,太子的取名被提上日程。
納蘭容止想了三個名字,分別是小寶,寶寶,貝貝。據他解釋,是因為他很愛這個寶貝兒子。
沈清微認為這樣的名字太女氣,堅決不同意。而太子大哭,哭聲繞梁一日,連綿不斷。
第二日,納蘭容止又想到了幾個名字,分別是世美,八戒,絕世,肖授。
陳世美?豬八戒?絕世小受?
有這樣詛咒自己兒子的嗎?沈清微大怒,罰納蘭容止睡書房三日,太子笑了整整一天。
第三日,納蘭容止雖然欲求不滿,卻依舊帶著名字來了。
愛微,慕雨,悠悠。
沈清微表示對納蘭容止的取名無能徹底失望,特麼的懷疑他是不是想女兒想瘋了?而太子撒了三包尿在他老子身上,以示抗議。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納蘭容止也怒了!直接跳腳,拍案而起。
那小子那麼能耐,讓他自己取!未取名之前就叫納蘭小寶。
于是當晚,因還在受罰期間,被迫在沈清微屋子打地鋪的納蘭容止,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掃地出門。掉進金陵城最大的青樓的浴池中,不但喝了一口美人的洗澡水,還差點被美人調戲。
這便是日後金陵城日後最勁爆的八卦︰月黑風高,天降美男。當然,這乃後話。
第二日,金陵城最大的青樓,因一起烏龍,莫名消失。而納蘭容止吐了一天,差點連膽汁都吐出來了。然後泡在浴桶里一天一夜,才敢去見沈清微。
沈清微被這父子倆勢同水火,你死我活,「相愛相殺」,表示很無力,也很無奈。
太子取名為納蘭悠,一錘定音!並同時警告納蘭容止,再這麼欺負兒子,幼稚下去,就同他和離;也警告納蘭悠,再敢陰親爹,將他推到別的女人懷里,他就永遠叫納蘭小寶。
一場風波才就此平息。
納蘭容止登基之後,皇帝其實做得很清閑。
他照搬了現代的星期制度,他說他其實也是打工的,只不過他的職位有點特殊,是個皇帝。皇帝最苦逼啦!沒有工資,沒有休息日,又沒自由。
為了他日後的幸福生活,他決定改革!
自從星期制實行之後,他與沈清微就開始輪番上朝。一,三,五他上早朝,二,四,六沈清微上早朝,星期六和星期日休假,不上朝。
這一項政策版發以後,自然是引起了一些頑固派的強烈反對。作為皇帝,應當勤勉自律,焉有不上早朝的道理?原本封沈清微為凰後,共享天下,就有諸多的爭議。現在竟然直接讓沈清微參政,更是不得了了!自古後宮不得干政,焉有女人執政的道理?一時間,御書房門庭若市。一開始納蘭容止還能耐著性子接待這些大臣,听著他們將反對的理由說完。可當大臣們接二連三的勸諫,越勸越有勁時,納蘭容止表示受不了!
于是在周三的早朝上,納蘭容止拍案而起,直接將傳國玉璽摔在眾大臣面前,道︰「你們這些漁村的人類,別跟朕談什麼史例,什麼王法。朕告訴你們,朕是皇帝,朕就是王法,朕的話就是聖旨。朕不是在與你們商量,朕是讓你們執行。朕為什麼要做皇帝?因為皇帝可以隨心所欲,想干什麼就干什麼。如果連休個假都不能?朕還做個屁的皇帝?朕是人,不是神。朕有私欲,只有先滿足了朕的私欲,才能更多的滿足天下人的願望。別跟朕談什麼為君之道,朕的為君之道就是讓天下百姓都能吃上飯,安居樂業,別的朕管不著,不然要你們干什麼?別的什麼規矩,別拿來束縛朕。什麼流芳百世,朕根本就不在乎。誰讓朕不高興,朕就讓他全家都不高興。」
狂妄,霸氣,亦正亦邪,這是所有人對納蘭容止這個皇帝的新認知。
當納蘭容止這番話傳到沈清微的耳里,沈清微卻只是笑了笑,做皇帝做成納蘭容止這樣,她也是醉了!不過納蘭容止半生隱忍,半生苦難,換如今的肆意妄為,狂妄,她只想縱容他。
這番威懾之後,納蘭容止在朝堂的威望又提高了一個層次。他再有什麼驚世駭俗的想法,只要不是太過份,大臣們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敢再反駁。而沈清微提出的一系列結合現代又符合扶桑國情的新政,也因此推動的更快,得到了很好的執行。
納蘭容止這個皇帝雖然狂妄,古怪了些。可是大臣們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英明,為國為民的明君。在執行他和沈清微提出的一系列新政之後,扶桑的農業和商業都得到了大力的發展,大大的提升了國力,老百姓的日子過得愈加紅火。
而他這個在朝中,甚中史實中頗有爭議的皇帝,在民間卻有著前所未有的聲望。
轉眼間,又過了半年,迎來了太子的半歲宴。
因為太子是早產,所以沈清微和納蘭容止商量之後,決定不辦滿月宴。一是,太子本身特殊,連與納蘭悠朝夕相處的他們,都每每會被他的一些行為所震驚。以防萬一出了差錯,而引起非議,所以還是過一陣子再讓這小魔頭見人比較妥當;二是,太子是早產,身體贏弱,他們不想太過折騰。
所以現在的半歲宴自然是要大辦的,大赦天下,普天同慶,宴請四國。
從前的南盟國已被四國瓜分,而扶桑亦如納蘭容止當初承諾的,並未插手分豪。南盟國滅亡之後,納蘭容止便與四國簽訂了二十的和平友好的盟約。所以如今雖然依舊是扶桑一國獨大,可鄰國關系卻比先前要和睦許多。
四國來賀,而納蘭驚鴻和納蘭青城也都回來了。
大半年過去,每人個都在發生著變化。
納蘭青城與慕容晴柔已經成親了,現在慕容晴柔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當初將納蘭青城派到北詔去協助慕容煜,只不過是不想納蘭青城在扶桑對上納蘭無極,左右為難。而納蘭青城在北詔才能更大的展開拳腳,如今大局已定,他也功成名就的回來了。
納蘭驚鴻是他們幾個中最早當爹的,他和由吾九滄的女兒已經一歲多了。璃州已定,又有由吾嘯坐陣,暫時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此次帶著由吾九滄和女兒回來,短時間內是不打算回去的。
納蘭驚珩與公孫璃月生了一個兒子,已經三個月大了。納蘭驚羽與蘇錦繡也已經成親,只有納蘭驚天與葉慕,雖有婚約在身,但至今沒有成親。
一時間,皇宮里熱鬧非凡。
納蘭悠這幾天,倒是異常的辛苦。雖然被沈清微抱在懷里,可是他卻是臉都笑僵了。因為他只有一笑,就會得到一件禮物,而且件件都非凡品,雖說辛苦了些,他倒是對此樂此不疲。
納蘭容止素來視禮教如狗屎,此次設宴位置的安排也沒有什麼官職和資歷之分。況且他有言在先,太子半歲宴,普天同慶,可以沒大沒小,盡興即可。他和沈清微這一桌是廳中最大的一桌,一共坐了十個人,都是與他親厚的人,納蘭青城夫婦,納蘭驚鴻夫婦,納蘭驚珩夫婦,還有納蘭驚天和葉慕。
納蘭悠雖然只有半歲,卻是十分招人喜歡。尤其是由吾九滄,拋開先前那女皇的夢想不說,卻是一見納蘭悠就歡喜上了,心里打著小算盤,要將納蘭悠拐來當女婿。
所以此時正試圖說服沈清微,讓她家的女兒同納蘭悠訂親。而另一邊,納蘭青城亦覺得納蘭悠極對味口。他也在琢磨著將納蘭悠拐去當女婿。若晴柔這一胎不是女兒,還有下一胎,下下一胎,總之他們家一定得有個女兒。所以納蘭悠這小子,必須得給他未來的女兒留著。于是由吾九滄和納蘭青城兩人像拉皮條似的,你一言,我一語,都欲同沈清微攀親家。
對此,沈清微倒是樂見其成。不管和哪家結親,她都非常的高興。只是因著前世的經歷,她更崇尚自由戀愛。納蘭悠的媳婦由他自己來選,一如在座的幾對一樣,一生一世一雙人,都是彼此的唯一。
由吾九滄和納蘭青城都是通透的人,自然也不會強求。孩子們的事,自有孩子們自己去操心,都看各自的造化。
由吾九滄是個閑不下來的,此時見一時半會拐不到納蘭悠。于是又與旁邊的葉慕聊了起來,葉慕的脾性極對由吾九滄的味口。一個「純爺們」的女漢子,一個彪悍的女王。所以整桌儼然成了她們的天下,猜拳,拼酒,好不熱鬧。兩人都是膽大的,所謂害臊為何物,那是不知道的。
酒過三巡,兩人便以姐妹相稱。由吾九滄可是人精,怎麼會看不出葉慕對納蘭驚天的心思呢?在由吾九滄的思維中,男人嘛!只有三個階段,追,搶,撲!喜歡就去追,追不到就搶,搶不來就直接撲倒,生米煮成熟飯。依納蘭驚天目前的情況來看,她建議葉慕直接跳過前面兩個步驟,直接撲倒。于是兩只一拍即合,開始咬耳朵,有經驗的由吾九滄開始傳授葉慕御夫和床第之術。
對此,納蘭驚天充耳不聞,只當沒听到。而在座的其他人,也是存心當聾子。納蘭青城在給慕容晴柔布菜,囑咐她注意這,注意那的。而納蘭驚珩在給公孫璃月夾菜,公孫璃月溫婉如初,臉上蕩著幸福的笑意。
沈清微臉帶微笑,感受著這一桌的其樂融融,和各自那種經過歲月洗滌過後,相濡以沫的幸福。
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從最開始的孤身一人,到現在她收獲和擁有了許多。有了真心相交的朋友,有了忠心的手下,有了她愛的人,也有了愛她的人,有了一個家,還有了孩子。
她的所有,都在這里。
而在座的這些人,不管是從最初的利用,猜忌,顧慮重重,還是敵對,也許開始的並不美好,也不純粹。可是千帆過盡之後,他們終于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放下了彼此的芥蒂。
她很幸福,她愛的人,她所在意的所有人都很幸福。于她而言,這便是圓滿。
她側目,看向納蘭容止,而納蘭容止亦正好朝她看過來,兩人相視默契的一笑,幸福在各自心間蕩開。
突然懷中的納蘭悠揮舞著小手,輕輕扯了扯沈清微的衣袖。沈清微低頭,看到納蘭悠眼角微挑,似笑非笑的看向納蘭容止。沈清微目光轉向納蘭容止,納蘭容止亦在看她,兩人都有些不知所雲,不知納蘭悠又在搗鼓什麼。
沈清微又去看納蘭悠,這小家伙猴精似的,每逢他的臉上出現現在這樣的表情時,就表明他又要使壞了。所以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她沒有發現而已。而納蘭悠卻微掀眼皮,看向站在納蘭容止身後的宮女。
沈清微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微一怔,目光微冷,那個女人不是秦凝月嗎?
納蘭容止回過頭,秦凝月竟然不避不躲,目光嫵媚,直勾勾朝著他看了過去。一瞬間,納蘭容止只覺一陣躁熱襲來。他扶著桌沿的手一動,反手便掃落了他桌前的酒杯。
沈清微知道定是酒有問題,將納蘭悠交給慕容晴柔抱著,快步走到納蘭容止的身旁。
納蘭容止一手握緊沈清微的手,沈清微只覺滾燙的熱感襲來,她抬眸看向秦凝月,往昔瀲灩的鳳眸,此時很深很勾人,帶著一種蠱惑眾生的妖嬈。
呵呵!好大的手筆!媚藥加媚術,來誘惑納蘭。
納蘭容止微垂眸,一瞬間又抬起,冷冷的看向秦凝月,如霜似雪,道︰「滾!」
沈清微那一桌的人都站了起來,由吾九滄和葉慕更是搓掌磨拳,滿臉的皆是看好戲的興奮。
惹誰不好!偏偏去沈清微。納蘭容止弄不死你!
秦凝月見納蘭容止臉色並沒有任何異樣,微一怔,眼中有驚訝,隱有懼意,欲後退。
可背後突然被什麼一推,她猛得向納蘭容止撲來。
一陣異香撲鼻而來,納蘭容止微一頓,而沈清微已經出手,伸手一扶撲過來的秦凝月,然後一腳踹過去,力道極大,秦凝月被踢得往牆壁撞去。
沈清微神色冷漠,冰冷的目光掃過四周,道︰「納蘭容止,是我的!我沈清微就是一名妒婦,絕不與人共侍一夫。再有窺視者……」她微一頓,手朝著身旁的桌子一掃,一道紅光掠出,桌上酒杯瞬間掉落,只余粉塵飛揚。「有如此杯!」
「今日是太子的半歲宴,朕不想染血。來人!將秦凝月帶下去,剃了頭發,長伴青燈。」納蘭容止卻是嘴角微勾,只目光掠過眾人卻是仿佛淬了冰渣一般。「朕再重申一遍,此生唯沈清微一人,絕不納妾。朕可以委曲,也可以退讓。但是誰敢讓沈清微委曲,朕便讓全天下都委曲。朕只愛沈清微一人,與你們何干?朕的枕邊人,你們憑什麼管?到底是誰給你們的權利?不想讓朕如意,是不是?費盡手段,煞盡心機也要給朕塞女人,是不是?甚好!不如各位的枕邊人,朕也來管一管?日後再有今日之事發生,朕便下一道聖旨,扶桑所有男人都實行一夫一妻制,抗旨者,斬!各位,以為如何?」
聲落,納蘭容止懶得再看眾人難看至極的臉色,打橫抱起沈清微,拂袖而去。
這一回,納蘭容止是真的生氣了!這些人憑什麼如此羞辱清微?
秦家已經被連根拔起,而秦凝月在納蘭辰逸造反之前,便失去了蹤跡。今日宮中戒備森嚴,單憑一個秦凝月,根本連混進宮都難。所以根本就是有心之人利用了秦凝月,甚至在很早之前就埋了秦凝月這步棋,幕後之人欲借秦凝月平步青雲。具體是誰,他現在還不知道,但可以肯定是的絕對是朝中的某位大臣。
他可以容忍他們的野心,可以容忍他們玩陰謀詭異謀權,但是卻不能容忍沈清微委曲。今日若非發現的及時,若非他意志力堅強,他們是不是希望看到他與秦凝月來一場活?若他真的當眾與秦凝月發生了什麼,清微要怎麼辦?眾目睽睽之下,又置清微于何地?她又該有多傷心?以她剛烈的性子,若他當真與秦凝月發生了什麼,她會如何?
後果他不敢想!
前半生,他嘗過這世間所有的苦,受盡了這世間所有的委曲。前半生,他一直在隱忍,從未有一天自在過。他曾發誓,他所遭受的,卻不讓沈清微再受一分一豪。而如今,他已經打下這片天下,站在權力的頂端。他手中這天下,這滔天的權勢,若還是讓清微受盡委曲,他要它何用?
「對不起!」
納蘭容止抱著走得極慢,明明心中是奔涌而至的**,可他的腳步卻如灌了鉛一般,宛如千斤重。
「不怪你!納蘭,這不是你的錯!我沒事,我們的幸福,我們有家,我們一起捍衛。」
雖然沈清微也很生氣,卻也很冷靜。
「謝謝你!」
這一瞬,納蘭容止在心底作了一個決定。原本一直在猶豫,此時卻是再確定不過。
回應納蘭容止的是,沈清微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納蘭,我很高興!」
我很高興,你的意志力如此堅定;我很高興,听到你說的那一番話;我很高興,你對我從來如此堅定。
納蘭容止本就身中藥效極強的媚藥,此時哪里受得住沈清微的挑撥。一手抱著她,一手按住她的後腦勺,用力的吻上她的唇。
沈清微欲哭無淚,這還是在宮道上啊!還沒進寢殿。他們如此急色,如此狂野,真的好嗎?以後,她要怎麼見人?
「唔……納蘭……有人……」
沈清微被納蘭容止壓著唇,好不容易才將一句話說完。
納蘭容止腳步一頓,用盡了僅剩的所有理智才讓自己離開沈清微的唇,低頭喘著粗氣,平息心中的**。
「對不起!忍不住了!」
聲落,納蘭容止已經抱著沈清微飛了起來,幾起幾落便進了未央宮。
隨即便有關門,撕衣,昵喃喘息聲傳來。
那一天是狂野的一天,亦是狂野的一夜。從椅子上到桌子上,從桌子上到床上,極盡纏綿,春意綿綿,蝕骨**。從白天到夜晚,是一首不可復制的美妙夜曲。
……
一年後,楓城紅葉山,公孫慕青的墓前。
這一日是公孫慕青的忌日,納蘭驚天與葉慕特意從宮中趕來祭拜。
當年納蘭辰逸搶走了公孫慕青的尸體,便將她葬在楓城的四季如春的紅葉山。納蘭辰逸死了之後,納蘭容止便找到了公孫慕青的墓地。只是他與納蘭驚天一致以為,公孫慕青其實並不想入皇陵,所以比起沉重的皇陵,她也許更喜歡山清水秀,沒人打擾的紅葉山。所以他們便沒再移動公孫慕青的墓穴。
納蘭驚天和葉慕到達這里時,公孫慕青的墓前已經插了好幾注香,顯然有人比他們早來拜祭。
「阿止!」
納蘭驚天直覺是納蘭容止,大聲的喊道。
只是除了回聲,無人回應。
「阿止!」
納蘭驚天不死心,又大叫了一聲。
回應他的依舊只有回聲。
葉慕走到他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驚天,等他們想回來時,自然就會回來。」
「阿止,我知道你就在這附近,一定能听到我說的話。你給我听好︰這天下是你的,我只是暫時幫你打理。你什麼時候回來,我便什麼時候還給你。若你一直不回來,我已立下遺旨,傳位給納蘭悠。」
同樣也沒有回應,納蘭驚天嘆了一口氣,開始給公孫慕青上香。
這一年發生了許多事。半年前,納蘭容止留下退位詔書,將這天下托負給納蘭驚天。便帶著懷有一個多月身孕的沈清微和納蘭悠失去了蹤影。這半年以來,納蘭驚天一直在找納蘭容止,只是卻一直沒有消息,連同暗夜樓也一起消聲隱跡了。納蘭驚天在尋找了三個月無果之後,不得不登基為帝。
那時,葉慕問他,到底打不打算娶她?她說,她想過過當皇後的癮。
納蘭驚天說,他需要一個皇後,若葉慕願意,他們可以立即大婚。
葉慕說,好!你需要一個皇後,而我需要皇後的權勢,我們繼續合作愉快!
就這樣,沒有承諾,似乎只是相互利用,他們就這樣成親,結為了夫妻。
……
直到納蘭驚天和葉慕離開,才從樹從中走出一男一女和一個小孩,正是納蘭容止一家三口。
「大哥,他會幸福的吧?」
沈清微看著兩人的背影,臉上帶著深深的歉意。多年以後,才知道納蘭驚天對她的深情。也許當年並不是不知道,只是她不想知道而已。
納蘭容止扶著沈清微,握緊她的手,點頭道︰「會的!大哥一定會幸福的。他有葉慕,葉慕會是他的幸福。」
「嗯。」
「走吧!」
三道身影越走越遠,直至不見。
大哥,謝謝你縱容我的任性,謝謝你承擔了我的責任。
正因為是你,所以我才可以放手天下。
……
多年以後,納蘭驚天為扶桑創下了一個盛世。
而他一生亦只得葉慕一個皇後,後宮無妃,只得一兒一女。
他們扶持著一路走來,納蘭驚天不說愛,葉慕也從不說愛。
納蘭驚天說,沈清微是我的感情,而葉慕,你是我的福氣。
葉慕說,這天下沒有人可以受得到我,只有你,所以我們便湊合著過吧!
他們不說愛,也不談感情。可是誰又能說,這種相濡以沫不是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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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章竟然是一百二十五章,這是預示著我是個二百五嗎?
這里就算是結局了,明天還有一章番外。
這幾天為了碼出結局,我也是醉了。忙得連去賣內褲的時間都沒有,終于完結了,快掏出票票給我去賣內褲啦!
完結感言,有我想對你們說的話,希望你們能去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