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君心之天命王妃 【05】我謀他人

作者 ︰ 素玉卿

東洛國地處東陸最東,地大物博,物產富饒,又無兵災人禍,年年風調雨順,養得國人是安居樂業,樂生知命。

太平盛世生養出來閑人自是多不勝數,閑人聚集生出的閑事就更不勝枚舉了。

晟京作為東洛國的國都,居住的閑人和生出的閑事更是繁雜。在繁雜的是非中,當下談論最激烈的大抵當屬一直飽受猜測爭議卻默不吭聲的幽相府三小姐了。

令幽三小姐一鳴驚人的是數日前皇後娘娘舉行的賞蓮會。

據聞當時不知何故,幽三小姐與端木郡主起了爭執,展開了一場劇烈的關于女子德與能的辯論。其場面之恢弘,聲勢之浩大,舌戰之劇烈,晟京城數十年來罕見。

最後幽三小姐氣勢如虹,口出妙言,辯得端木郡主啞口無言,灰溜溜的敗下陣來。

當年評論晟京二美的舊事當即被人重新提起,當初許多人覺得幽三小姐名不副實,而今一觀,往日的不屑輕鄙頓時逆轉,紛紛稱贊幽三小姐不愧與承平郡主並稱晟京二美,實乃名至實歸。端木郡主果然稍遜一籌。

此言論一經散開,頓時猶如洪水,席卷了晟京城每一個角落,不過三日,已是街頭巷尾皆知。更甚有童謠傳唱︰「列王府,大郡主,人賢淑,甫一出,天下平,東城里,藏幽蘭,美德言,光華現,惑人間。」

這一事態,隱隱有輻射開來,傳遍東洛之勢。

端木家,端木晴听聞自是杏目圓睜,柳眉倒豎,多年經營的名聲眼看搖搖欲墜,氣得大罵︰「從前真是小看了這個幽蘭若!」

此暫且不表,且說幽蘭若听著修禹手舞足蹈的轉述街頭巷尾的紛紛議論,喝著茶吃著小點心,眯著眼楮曬著太陽,無奈的眄了她一眼,笑道︰「據聞是據聞,連彼時我與端木晴各自說了什麼都不知道,就傳得神乎其神,不過是以訛傳訛,眾口鑠金之詞,虧你這麼興奮!」

那日幽蘭若與端木晴御前辯論女子德與才時,修禹是站在旁邊的,兩人言辭至今清晰難忘,大街小巷贊賞幽三小姐美德的確實數不勝數,卻無幾人知曉辯駁內容。只據著個結果在傳頌談論。

不過這不是修禹所關心的。

自當初微雨出嫁後,修禹就被提撥為幽蘭若第一侍婢。多年來跟隨小姐同進同退,那些攻擊幽三小姐的言論之刻薄犀利她再清楚不過。小姐看似不在意,她也表現得不在意,但不代表她真的不在意。

但是幽蘭若選擇沉默,她有再多的不平也無用。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世人誤解小姐。

現在終于揚眉吐氣了,自是由內而外的歡喜愉悅。

幽蘭若搖搖頭,勝一個端木晴算什麼?比德容言功她遠遠不及自己,比才比能更是天壤之別,就算論到端木晴擅長的狠辣,只怕也是遠遜于自己。勝了端木晴,根本不值得她驕傲。

若端木晴曉得,幽蘭若此刻的心思有些微惆悵,惆悵自己竟然掉價到去與一個不入流的郡主一爭高下,不知會作何想法。

幽蘭若本無心計較當初大牢里得端木晴「照拂」,吃的種種苦頭,以及臉上現在還未消失得淡淡傷痕,但端木晴自己往槍口上撞,無意中成了她的墊腳石,又報了當初的仇,這是她始料未及的。

想起那日,其實她們談不上舌戰,不過各抒己見。

幽蘭若一早搬了句討巧賣乖的「女子無才便是德」出來,先奪了文德帝芳公主的認可贊賞,再看端木晴一副針鋒相對的架勢,文德帝芳公主自然是不喜的。

端木晴說,德以御下,德以處事,德行天下,天下以德而治,無可厚非,但倘若全然無才,無能之人又要如何運用德?德用得好自是皆大歡喜,若一昧的仁德,寬恕無德的,豈非德不如不德?由此可見,有才,御德于人,方能大德于天下,方是真德。

幽蘭若記得彼時她靜立台階,笑而不語,默然許久,御花園中數百人呆然而立,只聞綿長呼吸,她微微一笑,說了一句話︰端木郡主良言,真乃德才兼備之我輩楷模。

當時端木晴臉色一變,還未出言,卻是文德帝冷哼一聲,隨即斥責︰「不謙不讓,何來于德?」

這便是當日幽蘭若與端木晴關于女子之德與才辯論的全部過程。

幽蘭若笑,端木晴到底太女敕,嬌養太過,不懂隱藏又好出風頭,真是不堪一擊!

不過一點小聰明,便以為自己具有大智慧了嗎?帝王心術,常人難以企及,窺著點門道便以為全數掌握,真是不自量力!豈不知文德帝的「德」字果真是擺著看的?

須臾,幽蘭若又是一嘆,不過這個文德帝對陸情軒可真是寵愛至極啊!

「瑕非?」修禹突然停止興奮,奇怪的看著瑕非,不悅道︰「瑕非,你干嘛苦著臉?難道不為小姐開心嗎?」

自陸情軒離開後,幽蘭若整日窩在蘭馨苑籌謀,也沒出去尋歡作樂的空閑,便讓瑕非到蘭馨苑來侍候。

幽蘭若聞聲,不由轉身看向瑕非,只見她果然皺著眉頭,一臉苦大仇深,眉一挑,莞爾一笑︰「這樣子與我前幾日對鏡自照時看到的表情頗有幾分相似,莫不是與我一樣在思念情郎?」一邊起身湊近細看,一邊道︰「瑕非,從實招來,是不是在想情郎?唔,猜一下,是在想皓皓吧?」

呆愣的瑕非醒神連忙搖頭,「不是不是,我沒有想皓皓。」

「哦?那是在想情郎?不會與我一樣,在想陸情軒吧?」幽蘭若眼楮一眯,語聲里帶出幾絲危險的味道。

「啊,是!」瑕非點頭,隨即凌厲的寒光加身,又搖頭似撥浪鼓,「小姐沒有沒有,我沒想情郎。」

「但你在想陸情軒?!」幽蘭若沒放過前後語中的漏洞與關聯,大怒起身,緊緊的盯著小侍女。

瑕非頓時皺成苦瓜臉,幾欲哭出聲來,眼鋒一個勁的飄向修禹處求救。但修禹前次就遭了戲弄,覬覦小姐的男人,還是干脆點求賜白綾毒酒能死得暢快一點。

瑕非頂著十萬伏的高壓戰戰兢兢的跪下,閉眼,將前後的思緒捋了捋,又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道︰「小姐,剛才我是在想一個人,不過他不是我的情郎,是小姐的情郎,陸情軒。」

「哦!」幽蘭若點點頭,聞言怒氣全消,懶懶的躺回貴妃榻,靜待下文。

瑕非模不準她的脾氣,但跟在她身邊教多日,也不是白練的。

「當初知道小姐竟然是幽相府懦弱無能的幽三小姐,很是驚訝了一番,就想著陸公子若是知道了,會當如何。」瑕非平穩的聲音帶著一絲感嘆,「如今事情穿幫,陸公子的反應出人意料,小姐卻依舊放不下陸公子。但小姐有沒有想過,您如今活躍出的名聲,只要被世人揭發風塵商女的身份,不但會全部潰散,反而會招致更多的罵名?」

有道是站得愈高,摔得愈慘!

幽蘭若嘴角一勾,果然孺子可教也!

「你想得到的我怎麼會想不到呢?」輕嘆一聲,幽蘭若看向窗外,窗外,天空浮著幾朵雲,「只是我顧不得太多,世人和陸情軒比起來,太渺小不值得我費一絲神。瑕非啊,世上就一個陸情軒,就一個男人引得我喜歡,情動,欲罷不能。偏偏他,如此難以掌控!」

修禹沉默,素來冷情的小姐,即便對待親情也不熟絡,對待友情也蒙著一層霧,這麼執著的痴情對著兩個婢女坦露,她們有些,措不及手。

良久,瑕非再次抬起頭,道︰「婢子以為,若是小姐先公開風塵商女的身份,至少可以先免除一道後顧之憂。您不也覺得世人的輿論比陸公子的心更好掌握嗎?為何不選擇先擺平輿論再謀陸公子的心呢?」

幽蘭若目中露出一絲贊賞,卻是搖搖頭。

「瑕非,我要謀的,不是他的心,是他的人!」

一個人的心,太容易,也太難。太容易得到,太難堅守。

她再謀得他的心,他再心血來潮,她一切的努力瞬間白費。索性更切實際的一點,先得到他的人,再加以手段,慢慢周旋,他還跑得了嗎?反正到時候他們有一輩子的時間!

而要謀安王府主母的位子,那些輿論,又何妨先後?

其實幽蘭若沒說,也許那些輿論還有一個妙用,這算是一個無傷大雅的賭博,輸了退後一步,贏了,能進十步也說不定。

只是瑕非依舊不解,她小臉掛滿擔憂,「但是以相府千金的身份暗地行商賈勾當,開青樓,開賭坊,輿論自然是一片嘩然,難以安撫,當政的又真容得下來嗎?相爺第一個也包庇不得,悠悠眾口議論出牝雞司晨,牽引小姐居心不良,野心勃勃,屆時只怕刑法隨之加身。」

幽蘭若淡笑一聲,瑕非倒真是杞人憂天!據她觀察,東洛國的皇室甚是有意思,對陸情軒可謂寵到天地難容人神共憤的地步。對她亦是愛屋及烏得過分,降罪于她,可能性不大。

不過,即便降罪,又何如?她還不懼。

世間又有幾個幽蘭若?她說謀陸情軒的人,難道一點憑據都沒有嗎?

不過一個東洛,在幽蘭若高瞻遠矚的傲然玲瓏心中,還不值得顧忌。

「從前,我想全我與陸情軒的情,處處退讓,卻不是怕了東洛皇室。」幽蘭若冷哼一聲,眸中第一次露出一縷凶煞的精光,「陸情軒,若能全東洛皇權,我不妨高抬貴手,若不能,誰阻我,誰死!」

即便恨她,那也先臣服于她吧!

瑕非心底嘆息,心知再說無益。只是陸公子那樣的人,能是受人擺布的人嗎?但小姐下定決心的事,誰能阻擋呢?

修禹望天,情真是害人不淺,害得小姐都不像小姐了。前些日子活潑靈動的小姐像木頭整日發呆,近兩個月恢復了些許人氣,轉眼又憑空升出屢屢駭人的煞氣。

不過常人露出凶煞,都是丑陋嚇人,小姐的臉色一變,竟然是另一種迷人的風采,真是沒天理啊沒天理。

「對了,修禹,前些天修堯得到的情報確定了嗎?」幽蘭若瞥了兩個小侍女一眼,緩緩闔上眼皮,閉目養神之際突然又出聲問了一句。

「嗯,確定了,」修禹回神,點點頭,「三日後,安王妃會去鐘靈寺。」

「嗯。」幽蘭若淡淡應了一聲。

幽蘭若心底的策劃很完美,只是有一句「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幽蘭若並不知道,今日的種種打算和決心,來日完全會翻覆一個個兒。只是來日方長,許多事都難以預料。

不過幽蘭若生命中的事,難以預料的太多,多一件或者少一件,都不甚重要。如今最重要的,是她心心念念的情郎而已。

陸情軒,他何其幸運能得幽蘭若如此相待!又何其不幸能得幽蘭若如此相待!

鐘靈寺不過一個小寺廟,倒是有福氣多番迎接貴人。

「我佛慈悲,信女幽蘭若,誠心祈求禱告,若您有靈,請保佑我父親長命百歲,身康體健,萬事稱心,煩惱盡除,一世無憂,令我家族繁榮昌盛,百世不衰,讓我得以一世長樂,無悲無苦。」

「再請佑我那未婚夫陸情軒在外游歷一路順遂,早日歸家。神佛啊,雖然他悔婚不對,但強扭的瓜不甜,姻緣天定不為人意左右,我並不怪他。只望您能讓他覓得佳人,結成良緣,一世幸福。」

幽蘭若跪在蒲團上口中念念有詞,神情昏昏欲睡,心中想著回去必須立刻馬上讓修禹送來香油錢改善寺內道具,這蒲團太他X的硬了!

偏偏她背影又如此虔誠,誠心禱告下,幾欲聞者落淚听者神動。

虔誠的幽蘭若似是沒有發現,身後不知何時走來一個美貌婦人。

婦人衣衫華貴,氣質端方,舉止優雅,一步一動流光溢彩,只是在听到她念出「陸情軒」三字時,神色劇變了一瞬,旋即恢復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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