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戌時,一個偏僻的小院子內,燈火通明。
產房里,四周帳幔低垂,低弱的吟呻斷續逸出,听得人心頭陣陣揪緊。
躺在床上的柳氏感到一陣陣難以忍受的疼痛與收縮自月復部傳來,但她咬緊下唇,不敢大叫,保存體力。
「姨娘,別咬牙,小心咬壞了自個兒,實在疼的話咬干淨的布團!」陳嬤嬤給柳氏擦了下額頭上的汗,心疼的說道。
「姨娘,加把勁,羊水就快破了……」穩婆高興的說道。
「啊……」柳氏痛的叫出聲來,只覺一股溫熱的液體噴涌而出。
「羊水破了……」穩婆驚喜的叫道。
「姨娘,布團!」陳嬤嬤朝柳氏嘴里塞了一個干淨的布團,柳氏狠狠的咬住布團,忍著痛使勁。
「姨娘的宮口已開四指,可以開始生了。」穩婆道,「姨娘,用力,吸氣,再用力……」
因為柳氏是頭胎,所以穩婆只能一步一步的引導著她。
伴著巨痛,柳氏咬著布團,拼命地用力,穩婆則在旁便輕輕揉著她的肚子慢慢往下推,痛楚一直延續,可是孩子卻還沒出來。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柳氏已是冷汗透衣,感到自己快要失去力氣時,穩婆的話又讓她打起了精神。
「姨娘!使勁!已經看到頭了,別放棄,再使勁!」
「露頭了,姨娘再努力。」穩婆驚喜地叫了起來,終于看到孩子的頭了。
柳氏听了精神更足了,順著穩婆往下推的手一咬牙,用盡最後一絲全力,一聲清脆洪亮的啼哭響起。
「啊!生了!生了!」不知過了多久,驚喜的歡呼響起。
「恭喜姨娘,是個千金小姐!」穩婆麻利地用剪刀剪斷臍帶,送到虛弱的柳氏面前讓她看了一眼,孩子閉著眼,是個紅彤彤的小包子。
柳氏看著孩子,眼楮紅紅的,淚水就要溢出,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從自己的身體里噴涌而出,疼痛更加劇烈,她臉色蒼白,嘴唇干裂,「干娘,好痛……」
陳嬤嬤听到,掀開被子,臉色一變,床上一片血紅,大喊「快去請大夫,姨娘血崩了!快去告訴老爺和夫人,快請大夫來!」——
分割線——
林府主院內
林氏夫婦還沒睡,正在交談著。林家是個官宦人家,林老爺是京城正五品的官員,不上也不下,長的溫文爾雅,器宇軒昂,林夫人文氏是個端莊賢惠的女人,育有二子一女,大兒子林盛浩,今年十歲,二兒子林輝謙,今年五歲,女兒今天剛滿月。
林老爺對著正在看禮單的林夫人說道︰「今天辛苦夫人了,姐兒的滿月辦的不錯。」
林夫人滿意的說道︰「老爺說得這是什麼話,姐兒是妾身的親生女兒,妾身自是要讓她的滿月辦的風光些!」林夫人突然想到什麼,不高興的開口道︰「差點給忘了,今天妾身在招呼客人的時候,柳姨娘那邊來報說,柳姨娘要生了,妾身當時忙著招呼幾位官夫人,沒抽出時間去看看柳姨娘,如今還沒有下人來報,柳姨娘應該還在生產,不如老爺過去看看吧!」
林老爺偷偷撇了一眼林夫人,滿不在乎道︰「真是晦氣,竟然在姐兒的大好日子搗亂。行了,不過是個丫鬟,生的是男是女還不知道,等生完听消息吧!」
林夫人眼中有了一絲笑意,心想竟然敢乘著我懷孕,偷偷爬上老爺的床,還敢懷上老爺的孩子,我看你有命生,還有沒有命養!「柳氏畢竟以前是妾身的貼身丫鬟,雖說犯了錯,但懷的畢竟是老爺的孩子。」
「你就是太賢惠了,以後後院的事你做主便是,不用事事來煩我,不提她了!」林老爺覺得柳姨娘是自己人生中的污點,林夫人文氏是三品官員的女兒,身份高貴,只有她生的才是自己的孩子,一個奴才也配生我的孩子。
「姐兒如今還沒有取名字,之前老爺說要好好想想,如今可訂下來了?」
林老爺听了這才高興起來,「我仔細翻閱了書籍,覺得「惠」和「玉」不錯,惠︰聰明美好,玉︰尊貴美麗,林惠玉這個名字配得上我們的女兒。」
「老爺的文采真好,林惠玉是不錯,姐兒的小名就叫玉兒吧。」
突然,院子里吵了起來,「紅霞,怎麼回事,不知道規矩麼?」林夫人不悅的對著屋外站著的丫鬟們喊道。
紅霞急急忙忙的走進來,「是柳姨娘的丫鬟來報,說柳姨娘血崩了,要請大夫。」
林夫人立馬漫不經心的對著紅霞說,「天色都這麼晚了,估計很難請到大夫了!」
「那大夫,還請麼?」紅霞偷偷看了一眼林夫人。
「怎麼不請?去請城東的李大夫吧,他的醫術比較高,與林府也有些交情。」
「是,夫人,奴婢馬上派人去請。」紅霞一陣冷顫,夫人真是殺人不見血,城東離林府遠著呢!等李大夫來了,黃花菜都涼了,還看個屁!直接收尸吧!柳姨娘雖說犯了錯,但畢竟好歹以前還是夫人的貼身丫鬟,夫人這麼不念舊情,致人于死地,真是令人心寒!
「行了,去吧!」林夫人揮了下手,厭煩的說道。紅霞急忙走了出院子。
「對了,生的是男是女?」林夫人問道。
紅菊立馬上前,「是個姐兒。」
林夫人笑了,不過是個賠錢貨,沒什麼值得自己出手的。走進屋里,林夫人臉上帶著點悲痛,「老爺,柳姨娘血崩了,妾身已經讓人去請了大夫,務必要救回柳姨娘!」
林老爺不耐煩的說道,「一個丫鬟,救不回來也沒什麼的,你做的已經夠好了!」
「老爺,柳姨娘畢竟是您的女人,如今也給您添了個姐兒,也對得起姨娘這個身份,算是立了功了。老爺,妾身還是去一趟吧,不然那都沒有個做主的人!」
「柳氏不過是個奴才,哪值得你親自去,你都累了一天了,派個丫鬟去看看就行了!」
「那就听老爺的!」林夫人心里甜滋滋的,走出屋外,吩咐道,「紅菊,你去看看柳姨娘那里怎麼樣了?沒什麼要緊的,就不用來報了。」
「是,夫人。」
林夫人又走進屋中,「老爺,妾身都吩咐好了,時辰也不早了,今天您都累了一天了,明天還要早朝,妾身服侍您歇息吧!」
「嗯,好!」兩人就睡下了。